退订—— by图南鲸

作者:图南鲸  录入:03-10

他听到alpha蹲地摸索的声音,又听到洗碗池里的碗滑动的声音,但最为明显的,还是自己的呼吸声,一下轻一下重。
之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待在黑暗中,让岑真白有些大脑缺氧,保持着同一姿势站久了,总感觉总要往旁边倒,他反射性地撑了下。
哐当,像是刀被碰到,从桌子上掉到地上的声音。
“岑真白,”霍仰再次开口,“你原地坐下,嗯?”
岑真白不知道霍仰为什么那么紧张,但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他缓缓蹲下,脚边有一把菜刀,应该就是刚刚掉下来的那一把,差一点就要砸到他脚上。
岑真白抱着膝盖,小声说:“我坐下了。”
他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挺怕黑的,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岑志斌每到晚上,总要到外边打牌,从七点多,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
脏臭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小孩,贫民窟,穷,电费又贵,所以岑志斌不让他开灯。
可有一次,趁他睡着,岑志斌的一个牌友偷偷摸到家里来,刚摸上他的小腿,他就醒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直直地和那个男人对上了眼。
小真白吓得尖叫。
好在那个牌友胆子也小,跑了。
但从此,小真白听着门外,总觉得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或许是隔壁家,或许是他心理作用,可他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开了一次灯,结果就那一次,岑志斌回家时大老远就看到了窗户亮着,给了他一顿好打。
不过现在长大了,也还好,没什么好害……
轻飘飘的一声。
蜡烛亮了,毫无预兆,就像alpha,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样,让他猝不及防。
岑真白平缓的心跳有一瞬地错拍。
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小火苗散着一圈又一圈的黄光。
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唯独他前面,有光亮。
岑真白眯着眼,看到霍仰单膝蹲在他面前,一手拿蜡烛,一手拢成半圆保护着火苗。
岑真白怔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霍仰俊朗的脸上满是着急,他问:“刚刚有没有受伤?”
明明,受伤生病的人是你啊,岑真白垂眼,看到霍仰的手指上有一道新的血痕。
霍仰的眼里倒映着火光和他,见他不说话,便耐心地等着。
“你……”岑真白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
霍仰以为omega吓到了,他连声音都变轻:“没事的,怎么了?”
两人蹲坐在厨房的一角,火光偶尔摇曳,摇得几乎凑在一起的两个影子都在晃。
好半天,岑真白才问:“……你知道我看不见?”
霍仰低低地“嗯”了一声。

alpha盯他的眼神太有重量,岑真白忍不住挪开眼。
怪不得他没睡之前一直开着终端的光,怪不得多拿了两盏小型灯回来,怪不得蜡烛熄灭下意识让他别动。
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没有调查你,”怕omega反感,霍仰解释,“……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把那点回忆当作救命稻草的他反反复复地回想,过了一开始的自欺欺人阶段,总能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第一次被他拖进去房间时,岑真白的手要先在虚空摸几下。
为什么在学农的小树林时,岑真白要打着手电筒。
为什么他说谎手指扭曲信息素不起作用时,岑真白来了句“我看不见”。
再加上两人再次重逢,在霍仰的有意注意下,笃定并不是什么难事。
霍仰说:“当时体检我不知道,后边我去医院问了,你的夜盲,并不是先天的。”
来霍家的时候,岑真白做过全身检查,通过基因检测,得知并不是遗传因素导致的夜盲。
那么后天的夜盲,大多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岑真白读书时在霍家,陈叔盯着他吃饭,夜盲症明显改善了一点,虽然看得不是很清,但不至于真盲。
可上了医校、出来工作后,一是忙,二是岑真白对吃的欲望不大,三是他觉得夜盲症对他的生活影响也不大。
久而久之,便彻底不管了。
门缝底下源源不断地有风灌进来,火焰被吹得变形,光时旺时灭,照映得alpha的脸也时亮时暗。
好奇怪,岑真白能感觉到alpha的目光犹如烈火,在他的脸上徘徊,烫得他想用冰水洗下脸,他紧紧抿住唇。
“真白啊,”霍仰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念得很慢,他问,“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空气好像变重了,真的好奇怪……压得岑真白头都抬不起来,他喉咙紧纟宿,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他有点想逃。
手臂被忽的一下抓住,他惊醒,抬起头,半边脸都麻了。
“要摔了。”alpha也向他这边倾身,说道。
霍仰还想说点什么,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雨后草味道,他一愣,连忙后退,“你的信息素……”
岑真白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信息素有些失控,竟然无法收放自如。
这是……发情期的前兆,可是上两个星期刚打了抑制剂啊……
信息素开始在厨房弥漫,这样下去,万一有人进来,都能闻到岑真白的味了。
霍仰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岑真白身上,把拉链拉到最顶上,死死捂住,alpha的味道勉强盖住了omega的,他说:“先回房间。”
两人出了厨房,走廊上的墙壁有挂着灯,霍仰一甩把蜡烛熄灭,他跟在岑真白身后,一边走一边释放独属于alpha的警告意味。
omega披着明显大一号的军装大衣,下摆都拖了地。
到了房间,霍仰没进去,而是守在门口。
房内,岑真白掏出一支抑制剂,干净利落地往自己手臂上扎。
抑制剂注入血管,在体内乱窜救火,他感到一阵自身体深处的冰凉,他打了个哆嗦。
可是,alpha的信息素总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尖,勾引着他此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是霍仰的那件外套。
岑真白抬手,捻了好几次才抓到拉链,脱掉后,他爬上床,躲在被子里五六分钟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内衤库 氵显了。
岑真白闭了闭眼,他现在只剩下两条内衤库,来回穿,洗了就挂在柜子里,也不知道干了没有……
从今好像给过他一条一次性的,岑真白拉开其他抽屉,开始找。
等等,怎么有条不一样的“袜子”卷在袜子堆里?
岑真白拿起来,“袜子”展开,变成了一条内衤库。
岑真白蓦地放大了瞳孔,看款式,明显是他几个月前丢失的那一条。
恰巧这时,alpha敲门,道:“你还好吗?要帮忙、吗?”
岑真白脑子一热,打开门,问:“你是变态吗?”
霍仰被猝不及防问懵了,“什么?”
岑真白把手里那条小布料展示给他看。
仅仅一个动作,霍仰仿佛被那条小布料攻击了,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开始爆红,脸至脖颈、胸口都染上了色。
他连忙解释:“我,你……我不是故意的,我隔着手套洗的……”
岑真白耳朵也红,他扔到alpha怀里,“……那我也不要了。”
“你……”霍仰更是傻了,胸口被甩了下,下意识想收手抱住怀里要掉的白色小布料,反应过来后,手又硬生生停住,最后用胳膊夹住了一角。
小布料晃了晃。
一连套动作不过一秒,他浑身僵硬,不知道是该继续夹着还是松开让它掉下来,好像哪个都不太对,他有些结巴:“你确定,要、给我吗?”
岑·理科状元·真·新晋优秀医生·白难得不过脑子做事,他脑子发麻,勉强冷静下来后,又连忙抢回来,攥在手里。
霍仰如芒在背,他转过身去,不看了,说:“我去热一热,热一热菜。”
之后落荒而逃。
最后也不知道岑真白怎么处理的,总之等霍仰把饭菜端来,两人都红着脸、低着头猛吃,连岑真白都多吃了一碗饭。
又过了两天,新的发电中转站终于建好了。
当地下二星基地整个明亮起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像是过年了。
天气还没有升温,一个星期过去,alpha宿舍简直脏乱得可以,于是大家商量着搞个大扫除。
霍仰也回到了宿舍,他负责擦窗架和扫掉天花板上结的蜘蛛网。
其余五人关系很好,大家说说笑笑地干活。
霍仰不作声,只干自己的,军人们都不大喜欢他。
地板被泼了水,顺着推过去,就在霍仰快把床架擦完之时,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他猛地侧头,定定地看向门口。
身边的alpha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只因为他和岑真白是百分百匹配度,所以他对岑真白信息素的感应力远超这些alpha。
他站起来,打开自己的柜子,里边常备着omega抑制剂,有十几支那么多,他拿上一支,往外跑去。
舍友:“天呢……他又咋咋呼呼地干啥去,明目张胆地逃活?”
霍仰跑得很快,越靠近岑真白的房间,味道越浓,一路上,他听到好多alpha说:“操这味,真好闻……哪个omega发情期了?文员还是医生?”
再转一个拐角就到了,突然,一声枪响。
每一把枪发射子弹的声音都不一样,这是他给岑真白的那把小型手枪。
omega的房间已经被挡住了,十几个alpha堵在那,而房门,已经被失了智的alpha冲破了。
霍仰的心脏猛地跳起来,不管不顾地释放大量alpha信息素,如海浪一般,强势又恐怖地压过去。
不想死就给我滚!
他的信息素这么说。
尚且还有点理智的alpha们瞬间清醒了,一边干呕一边呼啦啦地逃走,只剩下三个,都要拽上岑真白的小腿了。
而岑真白拿着霍仰给的那把手枪,死死地对准那三个alpha,“别过来……”
他手臂剧烈抖着,几乎握不住。
刚刚那一梭子弹,径直打在了地上。
岑真白不会开枪,他是医生,而那三个alpha,是二星的军人。
他只是想恐吓,奈何alpha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霍仰手腕用力,一手一个,劈在alpha们的后颈上。
他们接连倒地。
听到声响,岑真白猛地调转方向,指着霍仰。
霍仰平举着手,安抚他,“是我,别开枪。”
岑真白看起来也快撑不住了,他不出声,也退无可退,他的小腿紧紧挤压着床架。
赶来的beta军人和医生被此情此景吓到,也不敢动了,生怕omega一个不顺心,把他们打了。
霍仰说:“没事,你们快把那三个抬走。”
期间,他用身体挡着枪口,掩护beta行动。
有医生说:“霍少校,你行吗?要不我们准备一下镇定枪,打过去……”
雨后草的信息素争先恐后往霍仰身上撞。
霍仰忍得辛苦,他摇了摇头,说:“不用,劳烦你们关上门。”
啪嗒一声,医生只好出去了。
霍仰重新看向omega,声音平缓:“我不会干别的,就过去给你打一针抑制剂。”
岑真白还是没松开手,只盯着霍仰的脸看,似乎在分辨他是谁,可他的眼神明明又是涣散的。
两方对峙着,空气中全是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霍仰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好吗?真白,不害怕。”
这下,岑真白的睫毛似有所感地颤了下,有反应了,他手指无力,再握不住,手枪掉到地上,发出突兀的声音。
他看向alpha的眼睛,轻声喃喃:“好,唔……我不打你。”
作者有话说:
两章内,在一起

说完,岑真白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跌。
霍仰眼疾手快,他冲过去,张开手臂,稳稳当当地把omega接住。
岑真白力气尽失,看起来已经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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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自己安全后,他就再坚强不下去了,只躲在alpha的怀里,阖着眼,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腺体分泌出来,猖狂地飘在上空,又沉甸甸地压在霍仰的肩膀。
霍仰第一次感谢自己得了链接断裂症,如果不是还有着丝丝疼痛揪着他的理智,百分百的匹配度,他会在意识到omega发情的第一刻就发狂,比那些alpha还恐怖。
岑真白看着很难受,眼尾发红,微张着唇,竭力呼吸。
霍仰都快心疼死了,他捋开岑真白的袖子,细瘦的手臂上血管明显。
打抑制剂,alpha和omega的必备技能,针头斜着向下,扎进手臂。
就在这时,霍仰的下巴上传来了点濡湿的触感,短暂又突然。
霍仰手一震,差点整个针管掉下地。
离得近了,岑真白似乎才闻到了这个alpha身上有着他极喜欢的味道,他努力抬起头,在alpha的领口处细细地嗅了嗅,越嗅就越往前。
现在岑真白不清醒,霍仰的信息素于他,是致命的存在。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想靠着好闻的alpha。
感觉omega都要钻进他衣服里了,霍仰快要爆炸,额角忍得抽了抽,他快速扎进去,针管推到底。
可抑制剂并不会马上起效,得等个五分钟左右。
怀里的omega还在不停地乱动,要是手还有剩余力气的话,估计都要扒他衣服了。
虽然听着搞得岑医生好像很放荡的样子,但其实,已经非常克制了。
那可是发情期!
听说其他的omega的尺度,那是主动到那种地步!
想了下那个画面……打住!霍仰干咽了下,他往后躲,逼不得已捂住omega的嘴,沉声说:“……不行。”
岑真白的语气完全变了,半睁着迷蒙的眼,薄薄的眼皮都是粉的,短短三个字都含糊不清:“为什么……?”
霍仰出了一身的汗,他不能和岑真白对视,只艰难地拧过头,道:“你现在不清醒。”
omega不说话了,但小动作没停。
霍仰不得已,只能紧紧把人抱住,四肢都搂在怀里。
可是岑真白不舒服,他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霍仰闭紧了眼,洗脑自己死了。
好在渐渐的,omega的动作缓下来,最终安静下来。
谢天谢地,感觉岑真白再动一分钟,霍仰就要真去世了,他松开禁锢omega的手,“还好吗?”
岑真白缓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霍仰再待不下去了,他站起来。
岑真白蓦地双脚离地被抱起来,他下意识抓住了alpha的衣服,紧接着,他被小心地放到床上,再一抬头,只看到alpha略别扭的背影。
霍仰关上门,力道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啪的一声,堪称甩门。
这没把岑真白吓到,反倒把霍仰吓到了。
高高大大的alpha顿时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外,解释:“我不是要甩你门,我没控制好力度。”
有两个beta军人和医生侯在门外,就怕发生了什么意外能及时阻止。
见霍仰出来了,见识多广的医生下意识往下喵了一眼,唔……感觉大小是beta的两倍。
alpha真可怕,omega真伟大。
即便如此,医生仍然忍不住对霍少校带上敬佩,道:“既然岑医生能治好你的信息素失渴症,说明你俩是高匹配度吧……你这都能忍下来,佩服。”
霍仰急着去卫生间,闻言,欲言又止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炫耀:“我和他的匹配度是百分百。”
后边去探究岑真白抑制剂失效的原因,发现是抑制剂过期了,过期了三天,但仅仅三天,并不至于完全失效。
所以医生们猜测,那几天估计是有什么因素调动了岑医生的心情和状态。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有医生旁敲侧击地去问,但岑医生铜墙铁壁,怎么都不答,就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这在岑医生身上,已经很罕见了!
另外,霍少校和岑医生两人百分百匹配度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二星基地。
所到之处,处处震惊。
还有医生跑过来特地观摩了下,激动得手都在抖,“天呐岑医生……我,我是信息素科的,我能抽、抽一管你的血吗?我天呐,我们每次想研究百分百匹配度的AO,都找不到观测体!”
之后医生又去问了霍少校,霍少校也慷慨地同意了。
又过了两个月,上级下发通知,第三星和第六星联盟领导人协商成功,正式停战了。
消息一出,二星基地狂欢,有人感激自己活了下来,有人兴奋地给家里人打电话,有人为自己战死的兄弟哭泣。
一共13个二星基地,21189位士兵,89位军医,237位随军医。
士兵死亡3746位,受伤8166位。
军医死亡14位,受伤29位。
随军医死亡42位,受伤103位。
战争历时756天,宣告停战。
死亡名单里,有和岑真白同一个医院工作的那位beta女孩子,第一个站起来说参加随军医,没有亲人,所以财产捐给养她长大的福利院,死在了医院被轰炸的那一天。
霍仰也来找岑真白,听到停战时,他没有多大的喜悦,当然这消息是极好的,不会有人再在战争中无辜死去,和平是每一位联盟人民的共同心愿。
只是……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理由频繁地找岑真白了?
毕竟他在富人区,岑真白在新兴区。
就算找了,岑真白会不会嫌烦?
房间内,岑真白正在收拾东西,从明天开始,二星的飞船就陆陆续续过来把他们接回家。
霍仰没话找话:“你听到消息了吗?”
岑真白心情明显挺愉悦的,“嗯。”
霍仰欲言又止。
见alpha不说话地站在门口,岑真白问:“怎么了?”
最终霍仰摇了摇头,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飞船到达三星,大家按批次走,岑真白是下午第二批,恰巧霍仰也是。
离开之时,每人都站在二星基地,闭眼,低头,哀悼每一位烈士。
第二批的飞船到了,秦威道:“来十名alpha帮忙抬下设备!”
霍仰离出口近,理所当然地跟着去了。
这时,岑真白如有所感地回过头,透过人群,看到alpha离去的背影,他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错觉吧。
哪知话音刚落没几分钟,忽然,地面上传来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许多人被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这么大的声音,只可能是爆炸。
“怎么回事?”
“不是停战了吗?”
“发生什么了?”
大家乱七八糟的,搞不清楚状况。
有人在混乱中大叫:“好像踩中了敌军埋下的地雷!”
大家安静了一瞬,更大的声音炸开来。
“啊?那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别吧,都要回家了……”
“需要医生吗?需要吗?!”
“刚刚有谁,林下士,王副官,安中尉,霍少校……”
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糟糕透了。
手中拎着的纸盒子掉下来,a17从里边滚落出来,停到脚边,岑真白不可置信,他蓦地眼前发黑,眩晕,伸手扶了下身后的桌子才站稳。
他听到了自己虚浮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有时快,有时慢。
砰、砰、砰……砰砰…砰………
不,别来了,他承受不了第三次啊……
岑真白手脚冰冷,死死地盯着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有人又道:“没事!他们有效处理了,无人受伤,无人受伤!”
岑真白听到身边有人道:“害我就说嘛,对于地雷,我们都是专业训练过的,除非没发觉踩上了。”
“就是怕没发觉啊!毕竟要回家了,大家高兴,万一放松了警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对话,离得很遥远,像是他晕倒之后,有人在现实世界喊他一样。
岑真白侧了侧头,可说话的那两人明明就在旁边啊。
秦威说:“可以上飞船了。”
从今挤过人群,拎着行李,走到他身边,看到岑真白脸色惨白,他担心地问:“岑医生,你不舒服吗?”
岑真白摇了摇头。
“啊!这朵花是你的吗?”从今惊呼了一声,“好漂亮啊,我给你捡起来。”
哦对,岑真白接过a17,说了句谢谢。
从今狐疑地看了岑真白一眼,平时岑医生最讲礼仪礼貌了,这次却没道谢?不管了!总之回家咯!
岑真白跟着大部队,被从今拉着,走到飞船上,然后他不知道怎么找了个位置,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坐下了。
总之就待在这了。
从那时起,岑真白就特别沉默,像是还没从惊吓的状态回过神来。
不是指不说话,而是他周身的气息沉淀而又寂静。
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好像谁都无法靠近他、走进他。
另一边,霍仰搬完设备,满手灰,他跑回基地,打上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然后他回到宿舍,拿上一小袋什么。
那是他的礼物。
战争结束,就送给岑真白。
飞船很大,有三层,他一处一处望过去,终于,在医疗舱外边看到了omega的身影。
霍仰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变为小跑。
快要到的时候,他又慢下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岑真白面前,直至站定。
“你在这里啊。”他说。
岑真白抓着自己的手,手到现在都没暖起来。
霍仰笑着说:“刚刚找了你很……”
“霍仰,”岑真白突然道,“其实我,对感情没有很大的需求。”
霍仰愣住,话也断了,笑容一下子落了下来,没了表情。
半晌,他又强撑起一个难看的笑,轻声道:“……怎么了?”
他以为岑真白要拒绝他。
岑真白垂着眼,语气平缓冷静:“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建立过很亲密的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
霍仰的嘴角再抬不起了。
他不想听了,他想让岑真白别说了,开口却没有声音,他想转身逃跑,双腿却仿佛被胶水黏住。
岑真白自然听不见alpha心里的哀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试一下。”

岑真白只是对感情有点迟钝,不是傻。
第一次———当沙尘暴霍仰跳出机甲时,他可能分不清那种心惊到底出于什么。
但不至于第二次———他看着霍仰躺在救护床上满身血污,他还没有弄懂。
江嘉能让他考虑一下重新和霍仰相处时,他不觉得抵抗。
霍仰当众表白,越过层层人群,他看到alpha脸上的认真神情时,骤然产生的悸动。
在一片漆黑的厨房,他望着突然闯入的光亮、感受着被霍仰放在心上时,他内心泛起的暖意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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