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机拖延的时间足以让他整理好心情,沈桐神情自若的走进屋内,狭长的眼眸弯弯,冲傅临烨露出灿烂清爽地笑来。
“早啊殿下。”
“嗯。”傅临烨淡淡地应了句,嗓音又低又沉,“昨夜睡得可好?”
沈桐点点头,顺势在傅临烨身侧坐下说:“微臣睡得还可以,殿下呢?”
傅临烨说:“不怎么样。”
“呃……”沈桐脸上的笑意差点没崩住,尤其是傅临烨对着他刺刺的目光,想要忽视掉都困难。
傅临烨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
“本皇子以为,沈三少初临本皇子的居所,会因为身在陌生的环境不适应而辗转反侧。”
微凉的视线一扫沈桐略带青黑色的下眼睑,语气凉凉地:“依本皇子所看,沈三少昨晚睡得也不像是还可以的样子啊。”
沈桐只得硬着头皮说:“的确睡得不是很好……”
“哦?为什么没睡好?”
“……”沈桐眼神飘忽,这让他怎么说,说他昨晚梦见你强迫他一起用左手那啥嘛?
半天得不到回应,傅临烨双眼微眯:“嗯?怎么不说话?”
压力之下,沈桐狠心一闭眼就是:“微臣昨夜见识过殿下雄伟的身姿之后实在是念念不忘,又苦于自身力不足,不知何时才能练到殿下这般挺拔,一时三刻有些失眠。”
言外之意就是馋你的身体馋的紧,睡不着。
可谓是直白又不要脸。
沈桐完全是在赌气才这么说。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不就是被他看见在那什么嘛!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记这么久吗!
一旁夜阑听得咂舌不已,心说这沈桐还真敢说啊,殿下最忌讳被谁惦记上身体了。
转头一看傅临烨,却发现傅临烨是神情忽然放松,理所当然中又带点莫名其妙地小得意???
傅临烨心情一好,语气便就不再夹枪带棍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苦瓜炒蛋放到沈桐的碗中。
“多吃点这个,降降火。”
沈桐:……
我可真是谢谢你哦。
作者有话说:
傅临烨:乖,现在吃苦瓜,以后老攻给你吃大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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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傅临烨心中没了郁气,整个人都和颜悦色起来。
他今日身着松青色闲适衣衫,内里的白裳绣着几簇松针暗纹,下摆及地,仅仅是端坐在那,就身姿挺拔如姿兰玉树。
脸上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鼻梁高挺,长眉斜飞入鬓,漂亮的眼眸深处仿佛藏着一千颗星星在闪烁。
傅临烨对沈桐说:“等你用好早膳,就随我去华文殿上课。今日是刘太傅主讲,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耽搁了时辰。你要用到的书本和笔墨纸张,我也令夜阑替你准备好了。”
立在两人身侧守着的夜阑上前一步,把手里拿着的书册等物递到沈桐身前。
这时候的人们对于上课时间分得并不细致,今日这位老师授课,明日那位老师授课,一上就是一整天,一天都归授课老师管。
在皇子们的老师之中,刘太傅年纪最大,性格多少有些固执。
用沈桐他爹沈柏庭的话来说,那就是个老顽固。
他在心里有一杆自己度量出来的称,无论谁的所作所为,绝对不能越过他这杆秤所画的底线。
好比上课,哪怕是与刘太傅同时间到达书房,也会被他当作迟到,当场就会撅你一顿。
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子的身份。
不过刘太傅对沈桐来说不算重点,重点反而是除傅临烨以外,另外三名同来上课的皇子们。
两人算准时间提前赶到华文殿,发现以太子为首的另外三名皇子已经到了。
五皇子傅兴瑞明显也是才到没多久,屁股都还没坐到软垫上。
他的目光扫过书房门口,看见沈桐与傅临烨的身影时,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那表情就像是熊孩子不但被抢走最心爱的玩具,还被人送到讨厌的人手中的样子。
并添几分成年人晦涩的算计,让他面容在朦胧未完全放明的晨光之中,显得犹为阴郁。
情绪的失控只在转瞬间,傅兴瑞面色就恢复如常,只是鼻孔重重的出气儿,发出一道烦躁又不屑地:“哼!”
静谧书房里忽然响起的声响惊动了坐于主位上,正垂眼看书的太子傅文源。
他先是不冷不淡地偏头睨了一眼傅兴瑞。
冷质无情地目光,腕骨处露出一截长年累月被捏在手中摩擦转动出光泽的朱红佛珠。
让他乍然间流露出宛如佛子般慈悲,却又于常人而言过于残忍冷漠的表情。
继而顺着傅兴瑞投去不爽视线的方向转看过去,颜色清浅的眸中划过一丝意外。
“沈三少爷?”
显然也是没想到沈桐会和傅临烨一起出现。
沈桐精致的面容上笑意不减,缓步走近了,朝着三位皇子的方向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
傅文源颔首:“无须多礼。原来沈三公子就是四弟挑选的伴读?”
他眼睛看着沈桐,话是对着对方说的,但问得却是傅临烨。
“的确如此。”傅临烨应下,声音舒缓,像是高山积雪融化,潺潺汇入溪流中的清泉。
“大哥每日公务繁忙,不知道倒也正常。昨日沈桐在伴读考试上表现出彩,我便选择他作为我的伴读。这件事,二哥和五弟是知晓的。”
傅文源血色浅淡的薄唇上翘,“哦?你倒是很会挑。只可惜让本宫错过了沈三公子的出彩表现了。”
他没有错过傅兴瑞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以及二弟傅容煜深沉的眼神。
沈家这块肥肉他也想要。
但父皇已经给了他太子之位,一时半会容不得他要更多,因而他对沈家只能暂时缓一缓。
微不可查地轻叹口气,傅文源身体稍侧,握在手中的书卷朝他左手边的位置一摊。
“这位是林阔林公子,目前担任本宫伴读一职。他在诗词方面颇有造诣,前几月在盛安广为流传的《丘山赋》一词便是出自林阔之手。
沈三公子如果有这方面的疑问,大可向林阔请教。”
林阔是一名样貌温和和煦,笑容亲切的年轻男子。
听见傅文源对他的夸赞也不自傲,唇边的始终嘬着一抹笑,露出一汪小巧的梨涡。
“太子殿下过赞,区区词赋算不得什么。不过殿下最后那句话说得对,沈三公子初来乍到,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不必向我客气。”
沈桐从善如流的应下:“好,那微臣就多谢太子殿下与林公子的好意了。”
另外两位皇子亦有伴读陪同,二皇子傅容煜的伴读更是多达两位。
只是沈桐除了傅兴瑞身边跟着的那位认识以外,其他的人都没见过,了解的不多。
也不知傅兴瑞跟他的伴读刘子恒说过什么,自沈桐进屋之后,对方没有用正眼瞧过他一下,脸色也同他主子一样难看。
按照原主的记忆,原主以前常常与刘子恒接触,傅兴瑞有什么事,亦会让刘子恒通知原主一声。
久而久之,两人私下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沈桐也就多看了他两眼,遂又不感兴趣的转移目光。
那厢傅临烨正在和傅容煜说话,主动感谢对方:“多谢二哥前日送来的书册。”
傅兴瑞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与宣成帝有八分相似的脸上慵懒又散漫,坐姿也是相当随意。
左腿侧曲起盘坐着,右腿竖起蹬在地面上。
惯性让他的上半身朝左边偏移,他便顺势把左手撑在桌案上,手掌拖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左右两侧他的伴读规矩正坐,见礼之后,或沉默着摆弄自己的书本,或捏住毛笔一端细细地在纸张上抄写文章。
闻言,傅容煜也是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都是自家兄弟,送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用不着道谢。”
他转头状若不经意地扫过傅文源又翻过一页的书册,说:“要我说还是大哥更舍得,几家堆金积玉的庄子就这么赠与给你,我那几箱子书真算不得什么。”
傅文源轻撩眼皮,目光凉薄如浅雪,与傅容煜的视线在半空中擦过,激起几丝闪电般的火光。
傅文源:“二弟不是才说了,自家兄弟,我送老四几家庄子也没什么。你若也想要,本宫再送你几家又有何妨?”
傅容煜笑得玩世不恭:“那就先谢过大哥的慷慨赠与了。”
全程傅临烨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傅文源与傅容煜之间的气氛就发生微妙的变化。
沈桐食指轻点下巴,瞧上一眼面无表情地傅临烨,疑惑偏头。
他们两个怎么在无缘无故讨好傅临烨?
兴许是身侧投来的视线太过灼热,傅临烨只需低头垂视,瞳仁就能轻易地印照出沈桐灿若桃李般的面貌。
面前的少年眼眸狭长,此时正因不知所由的困惑而大睁着双眼。
眼珠漂亮又圆又亮,像是初生的幼狐,清澈而干净。
白皙细腻的脸颊透出樱花色的淡粉,傅临烨定定看上半响,心头微动,抬手快速轻柔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沈桐:?
思绪被打断,沈桐不解地看傅临烨,无声询问“掐我干什么?”
傅临烨从容不惊,淡定自若:“你脸上沾了点灰。”
“啊?”沈桐伸出手背在傅临烨掐过的左脸上使劲抹过去,又问:“现在呢,还有灰吗?”
他把伸长脖颈把左脸展示在傅临烨眼前,以毫不保留地信任姿态。
傅临烨眸色蓦然一沉,薄唇轻抿,舌尖在尖锐的犬齿上一卷而过,徐徐从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挪开视线。
傅临烨:“嗯,现在没有了。”
“哦,那就好。”沈桐不疑有他。
屋内设有四排桌案,呈闪电标志状有序排列下来,沈桐与傅临烨的位置在傅容煜与傅兴瑞前后之间。
早在傅临烨与傅容煜傅文源聊到赠与物时,傅兴瑞全程默不作声,不发一言。
因为他是几位皇子中唯一没有给傅临烨“乔迁礼”的皇子。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连六皇子的母妃都曾送过傅临烨几幅名贵字画。
此刻傅兴瑞听到自己的两位兄长背着他,在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稚蛮童还在冲傅临烨叫嚣他的不满时,就暗中行动过了。
这无疑是两道巴掌一左一右狠狠打在他脸上!
傅兴瑞何曾这般难堪过。
好在他已经反应过来,将胸腔中沸腾着的怒意、懊恼、抑郁统统压下,傅兴瑞也开始思索起两位兄长的用意何在。
木蜡油打磨得锃光明亮的深棕色榆木桌面上,忽然盖下一片阴影。
傅兴瑞抬头望去,发现是傅临烨自傅容煜旁边经过,然后在他的桌案前停下,用猜不出所思所想的眼神凝视着他。
沈桐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见傅临烨在看他,不由得也把视线对准傅兴瑞。
四道目光笔直地射向自己,饶是傅兴瑞再怎么镇定,丝丝缕缕的寒意看中他此时分神,钻进衣摆,沿着尾椎骨向上蔓延至后颈。
电光火石间,傅兴瑞因先前愤怒而饱胀的气势,被不知名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并“咻”地一声迅速干瘪下来。
傅兴瑞一扯嘴角,梗着喉咙问:“有、有事?”
作者有话说:
傅兴瑞(怂):这人肯定又在憋什么坏水
“五弟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忘了什么?”傅兴瑞疑惑不解,眉尖蹙起,凝神细思傅临烨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傅临烨也不提醒,就这么神情漠然的看傅兴瑞绞尽脑汁地回忆。
死活想不来自己到底忘记什么,傅兴瑞又怕傅临烨给自己下套,不由得谨慎开口:“有什么话不如直说,何必在这试探。”
“唉……”傅临烨长叹一声,“本皇子以为昨日说过的话,五弟都好好记在心上呢。”
他眼神讥诮,张嘴缓慢做出几个口型。
傅兴瑞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怔愣一瞬,继而在脑子里把傅临烨做出的口型,与几个字一一对应上。
顿时辨别出傅临烨说的是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胀红,再又红转青。
尴尬与羞愤令他额角上青筋直跳,险些坐不住,牙齿咬到牙根都有些发痛,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四、四哥……”
昨日嚣张的骂傅临烨杂种,今日就打肿脸,低声下气叫人四哥。
傅兴瑞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不仅是因为此时太子在场,更担心对方会不会把他目无长辈的事捅到父皇那里去。
届时一顿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只能认怂。
对傅兴瑞垂在身侧,捏的手指发白的拳头视若无睹,傅临烨漫不经心地说:“不错,看来五弟还是有好好把为兄说的话记住,为兄甚慰,以后可别再忘了。”
傅兴瑞闷声“嗯”了一下。
这一顿操作看得沈桐叹为观止,对傅临烨的腹黑程度有了更新的认识。
趁着落座时,沈桐抓住时机刷好感度。
他凑到傅临烨耳边小声说:“殿下,你放心,除了爹、大姐和二哥,我最尊敬的人就是你啦。”
闻声,傅临烨缓下眉眼,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古人上课多少有些晦涩与枯燥,开口闭口都是文绉绉的语气与措辞,幸好沈桐语文水平不差,用心去听,也还是能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再深一点就不行了,需要回去翻书查阅才能理解透。
因此,每逢听到难以理解的点,沈桐便会拿起毛笔在纸张上做好记录,准备课后在慢慢请教。
刘太傅是一名年过五十,不苟言笑,身上书卷气息相当浓郁的小老头。
他头发几乎全白,下巴还蓄有一小撮白胡须,讲课时会一脸严肃地把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则时而抬起捻胡,时而会摊开比划。
有关四皇子傅临烨招伴读的事他多少听说过。
只是看到是沈桐后,足足愣了好半会,还是太子提醒他,他方才回过神,一如往常般开始给诸位皇子上课。
不过对于刘太傅来说,今日这课,他走神的次数有点多了。
一会想到盛安城中流传的有关沈桐种种劣迹,一会又想到其父沈柏庭在朝中,可只手遮天的权势。
再想到凭借沈桐的身份竟会给傅临烨当伴读。
再看对方专注听课,认真提笔记下笔记的样子。
心说谣言终究还是谣言,误人不浅。其子也不肖父,还有教导他,将其引上正道的可能。
微定心神,刘太傅缓步走到沈桐身侧,低头去看沈桐在记些什么,不料猝然就受到冲击。
“……你这字——”
这都写的是什么玩意???
停下笔,沈桐抬头对上刘太傅拧巴的一张老脸:“嗯?太傅大人,我这字有什么问题吗?”
沈桐上一次写毛笔字还是上小学时,在学校给安排的兴趣班里写过。
那会儿老师还整了个毛笔字小竞赛,获得班里前十名的小同学,都可以获得“小小书法家”的小奖章。
沈桐年年都在前十名,家里的奖章摆满一抽屉。
时隔多年,毛笔字老师教过的重点沈桐都还记得,除了手生,他现在写下的毛笔字各个还挺规整的。
也不丑啊?
沈桐对着他写下字的白纸,反复欣赏也没挑出哪里写错或者写丑了。
刘太傅微微沉凝,伸出手指点在他写的某个字上,问:“这个字念什么?”
沈桐:“这个字念虞。”
“这个呢?”
沈桐:“念薮。”
“这个?”
沈桐:“利。”
“……”刘太傅停下动作,右手捻住下巴上的白须,一板一眼的说:“老夫刚刚的确才讲了‘虞山林薮泽之利’,但只说其意,未曾逐字拆解详解,是老夫的错。”
沈桐听得懵逼:“刘太傅是什么意思,您哪里错了?”莫非之前他给皇子们讲课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拆开的讲?
刘太傅说:“是老夫的错,否则沈三公子也不至于错字连连。”
“啊?我也没写错字啊?”沈桐挠挠头,一目十行地扫过笔记,硬是没发现哪里写错字,干脆侧身去看傅临烨记得笔记。
只见傅临烨字迹清晰,笔锋锐利,流畅漂亮中亦有自己的风骨。
再对比一下他写的东西,沈桐:“……”
坏了,他就说怎么刘太傅老说他写错字了,原来他写的是简体字啊!
华国人穿书自带天赋,认起繁体字来不费什么劲,但对于书中的古人来说,他所写的简笔字,更像是有其意,但字形却是错的。
沈桐赶紧将错揽到自己身上:“抱歉太傅,这是我的疏忽,为了图省事,才把字给简化下来写,并不是故意把字给写错了的。”
刘太傅表情顿时一肃:“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写字,都不可贪图一时轻省。否则次次如此,到最后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沈桐坐姿乖巧,“学生明白。”
见他态度端正,刘太傅便不再多说,只让沈桐之后的笔记不要写简化字,课后还多了个抄写课文的作业。
课程还在继续,沈桐无奈低叹。
让他写繁体字没问题,关键是这样写起来不仅笔记速度慢,有些繁体字他还得想一想,看一眼书,才知道该怎么写,这多耽搁时间呀。
但又别无他法,沈桐只得慢腾腾地写,笔记也从流畅地一行行字,变成断断续续的词语。
堂上刘太傅正讲到“……北伐山戎,为燕辟地……”
沈桐写着写着,突然卡在“辟”字上。
这个字的繁体字是怎么写来着?
“你怎么了?”傅临烨瞧见沈桐一张小脸皱成一团,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他眉尖也是跟着微蹙,旋即侧头低声询问他。
沈桐轻晃脑袋,小声回他:“殿下我没事,我只是一时忘记辟字怎么写了而已。”
“这样啊……”
傅临烨舒展眉头,伸出左手轻轻握住沈桐的右手。
温热的手心紧贴在沈桐手背上,掌心中还有覆一层薄茧,触感并不粗糙,反而让沈桐的手背无端生出几分痒意。
手指如梅骨般骨节分明,指甲饱满圆润,修剪整齐,仿佛由一块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
他一点点的将手指嵌入沈桐的指缝中,直至严丝缝合,把沈桐的手完全包裹住。
傅临烨说:“手放松,不要把笔捏的这么紧,看清我落笔的顺序,来。”
笔尖随着他的动作落在纸张上,一横,一竖,提笔,细细的勾勒,字迹似行云流水般流畅,不消片刻,完整的“辟”字跃然而出。
傅临烨停下笔,一双好看的星眸认真看着沈桐。
“看清楚字怎么写的了吗?”
沈桐的耳根通红,干巴巴地开口:“记、记住了。”
实际上他从傅临烨握住他的手时起,脑海里就一片空白,什么也没记住。
这会儿更是在脑中拼命呐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用左手写字都可以这么帅的啊!——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用左手写字的人,但还是没有傅临烨这般、这般……沈桐憋着一口气,好险没让本就急促的心跳愈发加速。
等到傅临烨松开手,沈桐假装淡定的把右手藏在袖子里,努力控制住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平复情绪。
就这么一会功夫,刘太傅早就讲到后面去了。
反正离下课时间也不远,沈桐干脆不再记笔记,改为用手捏捏自己还有些发麻发软的小臂。
他以为方才两人间的小动作无人发现,然而却忘了他们后排还坐着傅兴瑞,把他们的所有动作纳入了眼中。
傅兴瑞眉毛扬得老高,语气有些古怪:“我怎么觉得,傅临烨那小子和沈桐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因为视线被遮挡,刘子恒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声疑惑地反问:“殿下何以见得?”
傅兴瑞说:“本皇子也不确定……只不过觉得写个字而已,需要傅临烨亲手握着沈桐的手教?”
刘子恒略一沉吟:“说不定是沈桐深得四皇子青睐,所以两人关系更亲密?”
没想到这话正好戳到傅兴瑞的伤口上,曾经与沈桐关系最亲密,能把沈桐轻易拿捏住的可是他。
傅兴瑞冷笑:“呵,你以为沈桐和你一样?他可是沈家三少爷,沈柏庭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此身份,谁人不想和他亲密?”
毫不客气地嘲讽让刘子恒脸色变了又变,张口欲辩,到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应道:“殿下说的对。”
傅兴瑞不屑地撇撇嘴,没把刘子恒放在心上,只等课后再从傅临烨那里找回场子。
作者有话说:
“虞山林薮泽之利”和“北伐山戎,为燕辟地”都出自《春秋谷梁传》
第15章 皇子所7
申时刚过,刘太傅依次检查完皇子们今日的课业,一手捋过下巴上的白须,满意地颔首说道:“嗯,诸位皇子今日的课业都各有见解,答得相当不错。”
“那么,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
听见刘太傅这句话,不止是沈桐,在场众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上课都是件让人爱不起来的事情呢。
刘太傅无奈摇头,只当他们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朝众人挥挥手宣布下课,自己也起身告辞离去。
抓住众人还未离开华文殿的空隙,傅兴瑞抢先站起身,拦在众人身前,朗声说道:“各位哥哥请留步!小弟有话要说。”
“自四哥搬到这皇子所也有一段时日了吧?我们几兄弟却没有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过,实属遗憾。碰巧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一同去小弟府上,咱们兄弟几个好好聊聊如何?”
“好啊!没问题!”最先开口应下的是二皇子傅容煜,他正愁回去闲着没事干,现在好了,有送上门的乐子他肯定要去看。
太子傅文源手指捻过佛珠,一双清浅的眼眸如佛子般慈悲又冷淡,看不出喜恶。
他微微颔首说:“五弟倒是有心了。说起来,这事应该由本宫做主来安排,但既然五弟先提起,那本宫也不能拂了五弟的面子。就依五弟的安排吧。”
“小弟谢过大哥二哥了。”
傅兴瑞笑嘻嘻地冲傅文源二人拱手道谢,又挂起一脸势在必得的笑意,问傅临烨:“既然大哥二哥都说没问题了,那么四哥肯定也有时间了吧?”
“呵……”傅临烨轻滚喉结,发出一声嗓音低沉的轻笑。
什么兄弟相聚把酒欢颜,他又不傻,分明是挖了个坑在等着他去跳呢。
不过他也没在怕,不管他的这位好五弟安排了些什么在等着他,他都拭目以待。
傅临烨说:“好啊,本皇子也很期待五弟准备了怎样的惊喜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