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不能走到流放地那就是两回事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长鸣根本不需要蒙齐说什么,便懂他的意思。
蒙齐此次办事多少带了些私人的情绪。
“说的也是,那方大人的意思是,今日便任其发落了。”蒙齐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今日过来主要还是问方长鸣有没有旁的打算。
那两样良种,到底存不存在啊?
春种都已经过去了,若是等春闱拿出来怕是不赶趟了。
难道还有旁的时机,蒙齐可是想不通,他原先是不在意这些,可如今他既然占在了陛下这边自然想要探听一下方长鸣的意思。
还未到前殿,这路上都是他的兵,倒是比在外头问还要安全些。
方长鸣对上蒙齐好奇的眼神。
啧,这年头啊,还有人期待他搞骚操作?
“我不懂蒙大人在说什么。”这么多人盯着他呢,他要出手也得仔细筹划,实在不行就让白老师给种皇宫里,气死盯着他的人。
等着吧,必定让你有好戏看。
蒙齐可听不到方长鸣心里在想什么。
他有些无奈。
连他都不透露,怕是季连惠也不知晓内情。
真得等着了。
见到方长鸣和蒙齐相携而来,不少官员都上前寒暄。
方长鸣噙着笑,同谁都能说得上两句。
很快他们便听到了大太监贾乡尖细的声音:“上朝!”
众位按照品级官职,鱼贯而入。
白明理一眼就看到了慢悠悠走着的方长鸣。
这人倒是精神的很,上朝的官员中怕是有大半都忙得神情恍惚了。
倒不是他们没能力,实在是事情太多了,都挤一块去了。
蔡合就举着笏板偷偷瞪了方长鸣一眼。
方长鸣将头扭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蔡合只得愤愤地收回目光。
白明理:……
不得不说,这些个官员,有时候也很幼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经臣查证,俞太后伙同俞尚书企图谋害陛下一案清晰明了,案情同证据都在其中,请陛下过目。”
沈至诚先一步走了出来。
白明理微微颔首,贾乡立即将折子拿了上来。
白明理一目十行地将折子上总结的案情看了一遍。
沈至诚十分用心,查得仔仔细细又有大理寺卿从旁协助,人证物证具在,根本没法推脱。
白明理长叹一口气:“朕原想着,好歹是骨肉血亲,没想到是真没缘分。”
那模样似乎真的有些伤怀。
朝堂上众臣却没人相信陛下是真的伤心。
但是面子还是要做的,不少人都在想,陛下确实越来越有皇上的模样,再想到那跟凌波仙子有几分相似的花朵。
在潜移默化之中,不少人都隐隐改变了立场。
“按沈爱卿同大理寺卿的意思,这案子该如何?”白明理将折子合上问道。
“按大齐律法,谋害陛下该当诛三族,只是俞太后毕竟出身俞家,可酌情减轻罪罚,臣等以为该判俞氏一族贬为罪籍流放北疆。”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说道。
沈至诚在他话音刚落便接道:“还请陛下定夺。”
白明理倒是不想要杀太多人,俞家人便是要死也不该死在他手上,这个结果他还比较满意。
“便依着大理寺的判罚吧。”白明理此言一出便定下了这件事的结果。
“臣,有本奏。”还未等沈至诚等人坐下,蔡合便起身说道,“安国公贪墨赈灾银两,意图谋害方大人……”
蔡合零零总总说了十几条罪状。
“罪证在此,请陛下过目。”
白明理这次是真的有点吃惊了,因为罪证太多了。
需要两个禁军抬起,才能送到他跟前。
罄竹难书,这四个字出现在脑中。
“臣等以为,安国公谋害朝廷命官,辜负朝廷重托,使得灾民遍地,民不聊生,该当死罪,安国公府成年男子判斩刑,幼子未出嫁的女子充入贱籍,三族内三代不得科举……”
白明理这次真心叹了口气。
“爱卿按律法判罚,朕觉得应当。”白明理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说道,“几位爱卿这些日实在是辛苦了。”
“臣等不敢邀功。”蔡合几人立即行礼。
白明理却没有在意他看了眼贾乡。
贾乡立即拿出了几份圣旨。
那是赏赐的旨意。
季连惠忍不住看了唐丞相一眼。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岿然不动,这可是赏赐的旨意,金银赏赐都是次要,升官进爵的旨意都下来了,陛下不是亲政也胜似亲政了。
唐丞相不拦着只是因为手中并未兵权不好轻动,朝政到底离不开他,此时他不想要去跟蒙齐等人对上。
不如等下朝之后,他让人卡一卡这些人的赏赐,让他们明白便是有了旨意,想要让朝廷运转还是离不开他这位丞相。
至于沈大将军,此次赏赐的多是文臣,他插不上手,蒙齐他倒是能管上一管,可蒙齐如今已经同他撕破了脸,他要是出头正入蒙齐的下怀。
沈至诚几人的官职实在不好往前升了。
都是紧要的职位,且像是蒙齐,除非将沈大将军撸下来,不然他已经是不好再往前走了。
只能给他们的儿子封爵位和官职,给他们家中的老夫人和妻子诰命。
白明理还是从方长鸣的话里得到的灵感。
封妻荫子。
虽然有点老土,但是有用啊。
从听到赏赐之人面上的神情,白明理判断自己做的应该没错。
反正大家都挺高兴的。
就连唐丞相也暗自微微点头,陛下确实聪明,他要是给这些人升官,可就不同了。
等这两件事定下来,白明理突然开口道。
“宫中如今每个人掌管,司天监找个吉日,朕要亲自请东太后回宫。”
方长鸣微垂着头,遮掩住他面上的吃惊。
白老师也没提前跟他说一声啊?
白明理心想,他不是想要出去玩,劳民伤财的,他出门身边不知道要跟着多少人。
他出去,一来是想要给吴家做脸,二来是引开点旁人的视线。
让那些古古怪怪的人别总跟着方长鸣!
方长鸣和他想要种个地怎么这么难呢,光是听苏硕偷偷的汇报他都觉得脑壳疼。
看看朕吧,朕也很重要。
听白明理说他要出宫亲自迎接, 不少臣子站出来阻拦。
白明理只是摆摆手不论谁阻止都顶了回去,十分强硬地将事情定了下来。
退朝时方长鸣抬起头瞧了白老师一眼。
白明理早有预料方长鸣会看他,放慢脚步等着, 他远远对他笑笑。
让他知道,自己没事,不过是出宫一趟,现在禁军已经明显站在他这边, 他没有生命危险。
反正最后现在朝臣有多了一件事,准备恭迎东太后。
蔡合心塞地想,希望钦天监选个春闱之后的日子吧, 不然太忙了,真的太忙了。
这两天他的头发都明显稀疏了不少。
还真不止蔡合一个人这么想。
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 等大朝会散去他们要同钦天监交流交流‘感情’。
方长鸣只是轻轻一瞥,恐怕旁人看见他就立即低下头。
但白明理想要给他传递的信息,方长鸣还是勉强感受到了。
方长鸣一边有点小感动, 一边压抑不住吐槽的心——自己和白老师这样真相是偷情啊。
虽说他低头的速度足够快。
但是架不住现在人多啊。
他和白明理的动作还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方长鸣出宫时,明显感觉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炙热了。
方长鸣:……
行吧,适得其反了倒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快春闱了确实差不多了, 自己也该准备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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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最后定下了四月二十八这个日子。
据说是诸事皆宜。
不巧正是科举结束之后。
白明理差点看笑了, 这里面要是没有内情,白明理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估计这些天钦天监见了不少同僚吧。
白明理笑笑同宋河道:“这钦天监选了四月十八,这些日后宫还要你和竹兰多费心。”
“陛下抬爱了, 替陛下分忧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宋河笑呵呵地说,这日子也不差, 礼部还能好好准备,不会辱没了东太后。
俞家覆灭, 俞太后被圈禁在偏僻些的碧清宫,就在太妃所住的碧华宫东面,一应份例倒是没有削减多少,只是往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出宫了。
白明理看过便写了个准字。
他随手拿起下一份折子。
长兴侯请封世子?
他又抽出下一份折子。
信国公请封世子?
白明理一连看了七八封折子,竟然都是请封世子的折子。
他盯着手头的请封折子,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做。
勋贵的爵位不是能一直传下去的。
不然安国公也不会因为要降爵而兵行险招。
那些个不重要没有任何权力的侯、伯到还好处置,该怎么降爵怎么降爵,该继承的继承。
按照律法行事就好,根本形不成什么势力,最多就是养几只米虫。
怕就怕在,那些老国公和一些人脉比较广的侯爵的请封折子。
他们要都是镇北王那样,忠心耿耿还有能力,白明理也不用这么纠结了,镇北王世子的封号可是在先帝在时,季连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定下来。
可他们恰恰就在,还有些人脉和能力,却根本不够功劳继承爵位。
所以这种请封折子,很是让人头疼。
一般来说,这种请封世子的折子,都是尽量压一压,也能表明君王对勋贵的态度。
彻底不管那些勋贵,一来这才四代君王,他们又没有像是安国公那样以下犯上,到底没到将爵位撸起的程度,常常压着他们请封不好。
但是同样,让他们占着国公和侯爵的位置,对朝中局势也有影响,哪怕只是一面贵人的旗帜,他们也能靠这旗帜拉拢寒门往上爬,按理说寒门应该是皇帝的人吧,在开了几次大朝会之后白明理发现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寒门也是会投靠氏族和勋贵的!
白明理本来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时代的请安折子,和一些不重要折子长什么样。
没想到唐丞相竟然把这些压下来的折子给他!!!
本来能压一压的折子,都送到他面前了,他是批阅还是不批?
批了这些人怕是要在心中感激唐丞相了,自己看了还是不批,只怕那些人又要重新掂量该投靠谁了,反正自己是里外不是人。
如今勋贵没有安国公这个领头羊,正是在观望的时候。
按照方长鸣和白明理的意思,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够投靠季连惠。
不论季连惠以后会不会变,如今的镇北王府还是能用的。
唐丞相这一招一点都不血腥,但真是钝刀子割人,真的要下血肉的!
封那么多世子,最后养这些勋贵难道不要钱?感情不是从唐家的账上划钱。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白明理非常想像是自家那些解不出题来的学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挠成鸡窝。
唉,政治真是复杂啊。
我也不是文科生啊,隔行如隔山啊。
白明理心中的小人已经摊成了一张饼。
十分想要就地躺下,开始摆烂。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现在还不是摆烂的时候。
方长鸣还在外头奋斗呢,自己这个长辈怎么能够说躺就躺呢?
这才是个开始,白明理你还是老师呢,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白明理默默给自己灌了一碗鸡汤。
他重新翻开那些个请封折子,从小皇帝的记忆和宋河的提醒中,慢慢回忆这些人都是谁。
不管答不答应,他先把人给认全吧。
突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龙溪宫中的小书房,如今已经变成了白明理学习看书和看折子的地方,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
苏硕却不用管这些。
竹兰将他放了进来。
“来得这么急,出什么事了?”白明理看折子看得头昏脑涨,有些无精打采地问。
“臣,听闻,方大人去了京兆府,带人安葬了傅家小公子的尸骨。”苏硕行礼后道。
“你说,方大人干什么去了?”白明理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皱着眉头去看苏硕。
如今苏硕时不时就要守卫在他身侧,渐渐也有些宠臣的模样了。
虽说他过些日要出宫,但是显然他这个陛下的热度完全比不上方长鸣。
别说那些大臣了,就是白明理这边,苏硕都要时不时来禀告方长鸣的动向。
“方大人带人安葬了傅家小公子的尸骨。”苏硕又重复一遍。
白明理眉头微微皱起。
苏硕眼观鼻鼻观心,憋出一句:“方大人一向心善,案子了结有些时日,可小公子的尸骨还是无人安葬,方大人便带人去将其安葬了。”
方长鸣是挺心善的,但就算方长鸣不出头,京兆府也不会让傅家的那位小公子曝尸荒野。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遮掩人的耳目?
前日方长鸣带着母亲小妹去寺院上香,昨天方长鸣受吴华清之邀去了京郊踏青,今天他又抽时间去安葬那位孩子。
这一个星期他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就连白明理都有些琢磨不透方长鸣的行动规律了。
白明理眼睛突然微微一亮,说不定他就是想要让人看不出他的行动规律。
白明理心中的小人一拍手,嗯,等下次见面他一定得问问方长鸣是不是这么想的。
呃……顺便再问问按照方长鸣的想法,这些请安折子该怎么处理。
白明理内心里是不想要批准的。
好处又不属于自己,反而要多那么多米虫,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但是不同意那不是得罪人吗?东西都递到他面前了,他再装作看不见,这也不是一回事啊。
想当个皇帝,真难啊,自己得再琢磨琢磨,他就不信了不靠方长鸣,自己还能想不出完全的办法?
“朕,知道了。”白明理故作严肃地说了一句,苏硕立即退了下去,白明理继续投入到了对那些个折子的研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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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一点点地给坟头填土。
这孩子年纪还小,按照习俗是不该立碑的。
大齐朝,从来没有白发人给黑发人立碑的规矩。
这样的坟头,如果没有人年年除草填土,过不了几年就要被风吹平。
方长鸣做主给他立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上面只写了小孩的性命和生卒年。
“傅琪,原来你叫这么名字?名字倒是个好名字。”方长鸣有些感慨,琪美玉也,也算是个好寓意,起名时这孩子应当也是被寄托了希望的。
可惜美玉易碎。
方长鸣蹲在地上将黄纸丢到铜盆中,火光照亮了他俊逸的面庞。
给这小孩收敛尸身倒是他真的想要做的,这小孩实在太可怜了点,那些个还能为傅家人打点的亲眷,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小孩。
小孩母亲的家人,恨不得避他们如蛇蝎。
他在京兆府就这么躺了几个月。
尸身还是被仵作处理过,才能存下来。
这些日子他不再规律的上衙下衙,而是每天都要找些事情做。
这样虽然明显在表示他想要搞事。
但也确实将注视他的人调动的四处乱动。
时日久了,总有可乘之机。
他已经选好了,放置玉米和红薯的地点。
“公子,吴家也是被全族流放,不还是回来了吗,他们判的这么轻,往后若是让他们抓到机会回来,早晚都是隐患。咱们还巴巴帮这孩子立碑。”赵兴有些不高兴,他拍拍身上的土,看自家公子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心善的冤大头,不是说这孩子不可怜,赵兴实在是更在意自家公子。
这些人遭了那么多孽,不该是像是话本上写的灭九族吗?
他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现在多少人盯着他们,他可不敢大声说话。
“公子,你就不怕将来他们的后代报复吗?”
方长鸣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道:“那我等着。”
端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也受得住。
“公子,天都黑了,咱们回去吧, 再不回去城门该关了。”赵兴手脚麻利地将铜盆和纸灰收拾好。
方长鸣点头,帮着用脚将飘出的纸灰踩灭。
别看现在是春日,地里的杂草要是被纸灰烧着了也不好。
防止火灾人人有责。
赵兴心想刚还觉得自家公子冷清呢,这会子又像是活过来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 方长鸣才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地往前,方长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地在腿上轻轻点着。
这良种放置的地点说好找也好找,说难找也难找。
按照他的打算, 若是能将良种和这一届的举人牵扯上些关系那是最好。
所以若是能放到文会上自然正好。
现在最大的难点就是他的行动被人盯着。
便是他身边的人都被盯上了,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
但玉米和地瓜是早早就种好了, 而这些人是在白老师画了画像之后才逐渐开始盯着他的。
所以其中可是有时间差的。
如今大家都觉得他要行动了。
可反过来,怎知他没有提前准备,只是要在这几日事发呢?
自己现在就是演戏给他们看呗。
看似藏木于林, 实际上是围魏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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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有一家并不起眼的食铺。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是武兴镖局的产业,武兴镖局是这四五年才建起来的镖局。
主家姓叶, 听闻以前是南边的商户, 听说是受了排挤才把生意挪到了旁处。
武兴镖局押镖很讲信用, 镖师各个都健壮有力,上下打点给的银两也足,虽轮不上押送什么重要的镖物, 但在京中小官和百姓中也混出了几分名气。
镖局生意安稳之后,镖局也盘下了几个铺子, 做些买卖。
有些生意还成,有些则是半死不活。
这做生意有赔有赚, 也是常事。
京城中这样的镖局,一抓一大把。
更别说那个半死不活的食铺了。
可是这食铺这两个月却是火了起来。
这正是吃晚食的时候,这食谱外头竟是派了许多人。
阵阵辛辣刺激的香味从小店中冒出,勾得人口水泛滥。
“这什么香味啊,怎么这么勾人啊。”
“这位婶子,你什么不知道你还来排队?”
“咋了?我闻着香还能不过来瞧瞧了!我记得这个叶家铺子原本就个卖面的。”
“老姐姐,你这就不知道,这店主也是胆子大,竟是花了大半银钱去买了那种叫,叫……”一个精瘦的男子吐沫横飞地说着听来的闲话,却一下子卡住了。
“辣椒粉!”旁边有听不下去的立即补充。
“是是是就是辣椒粉,现在辣椒可少着呢,根本买不到种子,说是要等皇庄上的辣椒都长好了才卖种子,只能从杂货铺里买到辣椒粉,那价钱,这么一两辣椒粉竟然要三十文!”
“哎呦光是卖这辣椒粉,就能挣不少银钱吧。”又有人忍不住打岔。
“这稀罕东西,圣人挣点银钱咋了,你们还想不想听了。”
精瘦男子撇撇嘴不满地道。
“赵兄弟,你快说快说,我不打岔了还不行吗?”打岔的人立马赔不是。
“美食节卖出了许多方子,不过现在良种拿来种还来不及呢,哪里够吃的,但是这辣椒的好处咱们可是知道了,这店主也是乖觉买了辣椒粉又自个琢磨出了一种烤炉,架起来烤东西没多少烟,这不就卖起烤肉串来了。”
“这腌肉的手艺都是秘方,这么多开始用辣椒做菜的铺子里,这叶家食铺是最适口的。”
“听说,他们这还能外带呢,你若是出的起价钱还能请伙计带着炉子和腌好的肉串去外头烤肉,就是那些个举子都喜欢让仆从买些肉串,去京郊,一边烤肉一边开文会。”
刚开始说话的大婶子咽了咽口水:“还能这么神啊?”
“你看这外头排着的人就知道了,就是这价钱稍微贵了些,羊肉串六文一串,烤云雀、烤鸡肉和烤鸭肉五文钱一串,菜串和猪肉串便宜些两文一串。”精瘦男人如数家珍地说道。
“还有烤馍馍,要三文钱一个,别看要价贵,人家是真舍得刷油刷料,好吃着呢!”
大婶心想那自己这回还真是来对地方了,她家那口子也是个小吏,去年因为美食节和良种推广之事攒了不少银钱,想要吃点好的倒是不难。
若是这大婶识字,就会发现这幡子上的字从叶家面铺变成了叶家烧烤。
一盘盘烤串从后厨端出来,烤串赔上微凉米酒作为晚食那是最好不过。
叶家面铺虽然没有酿酒权,但是还是能够卖酒的,就是价钱贵些,要是不乐意买这贵些的米酒,完全可以去打上二两酒水再到叶家烧烤铺子来撸串。
喝酒吃肉,大堂中的人也越聊越起劲。
伙计忙得脚不沾地。
后院里,赵朗月仔仔细细地做着腌肉和调料。
这是一项独门手艺,伙计为了避嫌不会凑到他的房中来。
这腌肉和调料的手艺还是方大人信中所写,赵朗月手很巧,学的很快。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回京城的一天。
当年他得罪了唐丞相府上的管事,在秋闱时被人在考篮里放了小抄,被搜检的官兵发现,不仅夺去功名,还被打了三十大板流放岭南。
赵朗月虽然没有死,但是也成了个瘸子,方大人在建州的罪籍村落遇到他时,赵朗月已经饿的皮包骨头只剩下一口气。
方大人把他救了回来,找了一具丢在荒野的无名尸替了赵朗月的身份,将他带到了蛮族族长阿一那边。
那时候起,赵朗月就把自己当做奴仆了,他连籍贯都没有,往后只有忠心于方大人,才能有报仇的可能。
方大人入京之后,他想的也是安安稳稳地在蛮族经营。
唐家大公子不缺银钱和人手,他当了奇丰县县令后不可谓不经心,但是就论体贴百姓,治理各族上,总是要差上许多,百姓也不傻,方大人离开不到半年,奇丰县乃至建州百姓,非但没有因为方长鸣离去而忘了他。反而是更加怀念方大人了。
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农人尚且如此,更被说建州各处的蛮族?
赵朗月要干的活倒是不多,只要精心维护就好。
谁知道,他竟然还有回到京城的时候,倒不是他不相信方大人,只是他的身份早就没了,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若是他身份暴露岂不是成了大人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