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丞相率先上前一步:“臣有本奏。”
白明理还未说什么,唐丞相已经下一步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这下白明理便没办法开口了。
只能听他继续说。
人家老臣都跪下了,他还能打断施法吗?
“臣,奏请陛下广纳后宫,择贤为后,为大齐绵延后嗣……”唐丞相说了一长段冠冕堂皇的话。
翻译过来不过是一句话——皇上您该大婚了。
众臣私下偷偷交换着眼神。
若只是让陛下大婚,便是沈至诚都没法站出来反对。
沈至诚虽然觉得陛下早些年身子受了谋害,不该如此早成亲,可这成亲之后便能亲政,沈至诚也有些心动。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季连惠可不这么想,皇上年纪还是小些,而且良种的事还没稳下来。
真要是亲政了,不知道能否顺利。
还不如安安稳稳等上几年,到年纪大了,唐丞相等人必须把权力交回的时候,方大人应该已经能够执掌工部,培养出些得用的人了,到时候再亲政反倒是合适些。
季连惠想到这里没有多做犹豫,就立即起身。
“陛下,不可,俞家去年才试图谋害陛下,您缠绵病榻数月,自是要先养好身体,再行选后,如今草草行事,怕是不好。”
季连惠行礼道。
方长鸣一挑眉,倒是高看了季连惠一眼,这小子心思还是挺多的。
轮到自己上场了。
方长鸣也起身说道:“臣以为镇北王世子所言极是。陛下大婚乃是朝廷大事,且不说东太后还在行宫中,后宫无人主持陛下大婚事宜,再则俞家谋害陛下之事才刚过一年,实在不急于大婚。”
季连惠稍微偏了偏头,看向方长鸣。
一看唐丞相就来者不善,方长鸣怎么还主动跳出来?
“陛下,臣以为方大人此话便有失偏颇了,陛下大婚之事是朝廷重事,自是该郑重,选出贤良淑德的女子,正好可由东太后教养上几年,到时候再大婚,不是正好吗?”
沈大将军也起身行礼道。
这个反驳的理由很是充分。
就算现在开始择选皇后,也不可能在今年大婚。
因为要把六礼走完,作为皇后还需要在宫中学习规矩,一般是宫中太后或是女官教导,这其中怎么也有个一两年的功夫,时间长的话三四年也是有的。
现在着手开始办,其实并不算着急。
方长鸣笑道:“沈大将军如此急切?如今良种尚在推广,朝中事务繁杂,若是如今选后,只怕会委屈了陛下。”
方长鸣将繁杂二字,咬得有些重了。
旁人听在耳中,不过是觉得方长鸣说的是整个朝廷都很忙。
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事实。
工部和户部十分忙碌倒是真的。
但是礼部并不繁忙。
而礼部官员正是选后选妃事务的中流砥柱。
唐丞相早早就同礼部尚书暗示过,此次选后之事,该由他们礼部推动才是。
可礼部尚书却迟迟不站出来。
只因为礼部如今有求于方长鸣,可他们礼部大部分官员偏偏又是唐丞相的人。
礼部尚书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都成了一部尚书,还能感受到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站在哪一边对他们来说都不合适啊。
唐丞相是百官之首没错,但是治民理政的能力上确实不如方长鸣。
是为了唐丞相不惜得罪方长鸣,还是为了方长鸣不惜得罪唐丞相。
选哪个都不好啊。
礼部左侍郎夏经纬头也跟着垂下,他近几年倒是跟唐丞相没有多少来往,想要站方长鸣这边,但是他不能左右老尚书的想法啊!
高成林这个暂代户部尚书的人,看着都为同僚捏了把冷汗。
便是再迟钝的人,这个时候都能嗅出朝堂上气息的不对了。
可再不站出来,那礼部尚书的沉默,便是代表站在方长鸣这边了。
礼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臣以为此事需由陛下定夺。”
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吐出这么一句,便站在那边如同泥胎木偶一般了。
这句话看似中立了,但实际上更偏向于方长鸣一些。
毕竟陛下和方大人关系未被挑拨,众人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陛下似乎还在为方长鸣隐瞒着什么。
两个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这样的关系是最为稳固的,根本不是谣言能够挑拨。
唐丞相心中惊诧,这才过去多久,方长鸣在众臣心中的位置便如此高了吗?
这些年他提拔了多少人,竟是比不上一个来京还未到一年的竖子?!
礼部尚书心中苦笑,这可不止是方大人!!!
方大人身后可是有吴家,吴家桃李满天下,当年被扣上科举舞弊的名声都没有被处以极刑。
这么多年,清流中多少人都憋着一口气。
唐丞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树大根深,吴家就不是吗?
更何况还有季连惠这个镇北王世子,军中多少武官都是出自镇北王麾下。
礼部尚书就算为自家儿孙考虑,不能因为吴家和镇北王府如今还算安稳,就轻视吴太傅等人啊。
真要是押注的话,凭他多年在官场的浸淫,他此次押方大人。
方长鸣微微有点吃惊,因为在他的打算里,没有礼部尚书会站在他这一边这一条。
他原本还想事后趁着礼部尚书的‘愧疚’多占礼部一些便宜。
现在看来倒是计划有变了,倒也无妨,只不过是利益多少的区别。
方长鸣原本并不想要这么早就将自己跟唐丞相两人的争斗摆在面上,他是想苟着。
但既然唐丞相出手了,他也不能不接招。
“我等在这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呢,到底还是要陛下决断。”方长鸣嘴角含笑。
沈大将军心中快速重新估量了唐丞相在文臣中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选后之事便延……”后吧。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一位年老的御史立即站了出来:“陛下,如今京中流言纷纷,烦请陛下为了天下安定,尽早大婚,为大齐绵延后嗣!”
那老御史说完便重重磕头。
一副白明理如果不答应就以死劝谏的模样。
还要皇帝还在意名声,就不能肆意对待御史。
而小皇帝能拿到良种,传出天佑大齐的圣名,自然该是个在意身后名的。
众臣的面色都是一变!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谣言,他们私下说一说也就罢了,怎么能够当面戳破呢。
众人自然不能去看陛下的神情。
但众臣的呼吸都放轻了些。
在白明理身侧的贾乡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大殿之中只能听到老御史砰砰砰的磕头声。
“哦,什么谣言啊?”白明理面上带笑,语气温和地问,“爱卿们怎么也不同朕说说,说说这什么谣言竟是都能动摇大齐根本了。”
他那模样就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众臣:“……”
季连惠一阵牙酸, 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个御史是唐丞相等人安排的,他就是傻了。
唐家怎么出了唐玉辉这么个不讲规矩体面的人?
问题是,陛下竟然还直接问出来了!!
老御史涕泗横流, 声音哽咽地着说:“陛下,城中传言,方大人行止不端,还牵扯上了陛下, 陛下为了皇室圣名也该早日成亲,以正视听啊!!”
众人:“……”
得了,你说他说了吧, 他啥都涉及到了。
你说他没说吧,谣言的重点他是一点都没涉及。
真真是人老成精啊。
要不是场合不对, 方长鸣都要为这位老人的表演鼓鼓掌了。
“行止不端?方大人入京以来,大半时间不是在皇庄试种良种,就是在衙门办差。何来行止不端之说?按老大人的意思, 朕的皇庄和工部衙门成了什么地方了?”
白明理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只是他面上没了任何笑意,反而是一片冰冷。
老御史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陛下会继续问下去。
而且陛下这话说的,若是他给不出个理由, 怕是陛下反手给他扣上一个污蔑皇庄和工部衙门清静的罪名。
这话他是万万不会接的。
老御史暗自一咬牙。
“此话臣实在说不出, 陛下何苦明知故问。”
老御史郑重一拜, 而后迅速站起身朝着大殿的柱子撞去。
站在他跟前的季连惠双眼瞪大,他赶紧去拉老御史的胳膊。
他早就防着这人来这一招了,可这老头这回特别灵活, 从小习武的季连惠竟是只拉住了老御史的袖子,刺啦一声, 布料应声撕裂,砰的一声老御史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主子上。
这人应该是存了死志, 鲜血从他头上流出。
鲜血溅在大殿之上。
“莫大人!”
“莫大人你这是何苦啊!”
白明理猛地站起身,似乎很是焦急地说:“快!快去请太医!”
奇怪,看见一个大活人血溅当场。
白明理竟然并不害怕。
自己还真是变了。
如果这人是被唐丞相威胁的,白明理只会觉得可惜。
但是如果,这人是为了富贵荣华……也是‘求仁得仁’。
自己为什么要恐惧。
小黄门急急忙忙地去请太医。
唐丞相更是将手指放到老御医的鼻下,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心下一哂,竟然没死。
季连惠也挤到人群中。
看到此人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季连惠松了口气,随即又感觉到了愤怒。
活下来才有功劳,季连惠恨不得自己给他补上一刀。
这人要是死了皇上的名声怎么办?逼死御史,这种行径就是暴君都鲜少做出啊!!!
他简直是想要把陛下钉在耻辱柱上!
当然这罪魁祸首也不是此人,季连惠余光扫向唐丞相和沈大将军。
还有方大人刚才离着莫御史那么近,他刚才怎么也不出手帮忙拦上一拦。
“陛下,市井之中传言臣喜欢男子并且心悦陛下,莫御史想说的是这个。”
方长鸣的声音突然传来。
略显嘈杂的大殿为之一静。
就连在一旁躲着冷眼看戏的众人都看向方长鸣。
他怎么说出口了?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钱太医迎面就听到这么一句。
本就腿软,现在更腿软了。
这,今日这么热闹呢?
另一位老太医推了他一把,钱太医这才想起去检查莫御史的伤。
“方大人如今说这些,所谓何事?”唐丞相猛地看向方长鸣,面上似有悲愤,“莫御史伤势这般重,方大人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唐丞相面上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是的,是装出来的。
哪怕他看到大殿上的血迹心中并没有恐惧担忧,他也得表现出关心的模样。
唐丞相得让他们知道,他这个百官之长是在意大臣的命的。
这算是一种摆在明面上的演戏。
同样大殿中也没多少人真的担心这位撞柱的大臣的性命。
毕竟如果他这个丞相连装都不装了,很多人是受不了的。
方长鸣侧过脸对着唐丞相笑了笑。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都是一愣。
礼部尚书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唐丞相在高位太久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完全忘了,莫御史做出这些定然是有人指使,方大人表现得越是冷淡,越是愤怒,旁人就不会兔死狐悲吗?
唐丞相对众臣的看重是假装的。
但是方长鸣的困境却是真的。
光是在这上面,方长鸣的心性就要强上一成。
“莫爱卿,以死相谏,朕却不能答应因为几句谣言匆匆大婚。”白明理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他冷声说道:“苏副统领带莫大人下去,留在宫中好好治伤。”
守在一旁早就想要动的苏硕听到了命令,立即应声道:“是,陛下!”
苏硕也不用其他人动手,自己上前,钱太医帮着他将人带了下去。
唐丞相想要拦着就有禁军默默上前。
“众位爱卿,大齐的朝会,不该如同菜市场吧?”白明理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白明理给了贾乡一个眼神,贾乡立即招小黄门过来将血擦干净。
动作十分迅速。
围着柱子的臣子:……
方长鸣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季连惠眉头皱起,陛下这是明摆着,就是莫大人出了事,他也不会答应吗?
可等他看到吴太傅面上的赞同之色,他一瞬间明白了。
就该不答应啊!
唐丞相这是在挟制陛下,陛下强硬些,吴太傅和蒙齐这些已经站在陛下这边的臣子,反而会更坚定自己的选择。
倒是自己这个武官被冲昏头脑了。
不是,你们这些文臣,一个个的都不在意名声了吗?
季连惠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默默回到了自己位置。
管他呢,反正陛下咬死了不答应,唐丞相还能怎么办?
“唐爱卿,你还有本奏吗?”不然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方长鸣看向唐丞相。
怕是唐丞相自己都快忘了,他是臣子,是能催促皇帝娶亲,但是不能胁迫!!!
这两者之间的度必须要把握好。
权臣和谋朝篡位是有差别的!
所以方长鸣并没有拦着那位御史,唐丞相要用他的血胁迫陛下,他需要他的血,告诉吴太傅等人,白老师不会被胁迫。
唐丞相也反应了过来,他直视方长鸣,似乎要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人,不是爱民如子吗?
不是对治下百姓好得不行吗?
方长鸣没有看他,莫御史他还是知道的,他也算是寒门出身,舍弃了当年供养他读书的岳家,一步步走到今日。
莫御史求的不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方长鸣拿着笏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向前一步说道:“唐丞相没有事情要启奏的话,那臣有本奏。”
他砰的一声跪了下来:“梁州知府,任人唯亲,致使州内盗匪人贩横行。”
方长鸣将袖中的折子拿了出来。
“八年前,臣路经此地,遇到了五次盗匪截杀,身心受创无法行周公之礼,因此才多年未娶妻。”
众臣:???
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
不光是他,许多人都愣在了原地。
就连礼部尚书这个老狐狸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他的面皮抽搐了一下。
方大人这是说什么呢?!
啪嗒一声,一直在看戏的工部左侍郎李池祝手中的笏板掉了。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刷刷刷移了过去。
李池祝:“……”
果然,在一旁看戏有风险啊!
李池祝苦笑着赶紧弯腰把笏板捡起来。
众人心中多多少少还是相信方长鸣的话的,毕竟应当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却是不信。
方长鸣的脉案, 唐丞相是看过的,此人身体康健的不得了。
这竖子竟然为了撇清干系当场,说出此等谎话。
唐丞相心想, 这虽然能撇清流言,可殊不知天下人是不会服一个阉人的!
方长鸣这般难道不是自掘坟墓吗?
但是方长鸣应当不会如此愚蠢才是, 不过既然方长鸣亲口承认了,这个不能人道的名头就别想摘下去了!
思及此唐丞相哪怕知道方长鸣的脉案没有问题,也没有反驳。
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白明理叹了口气:“爱卿, 你先起来吧。”
他一副不赞同的模样:“爱卿,那些不过是些谣言你何必放在心上。”
季连惠内心狂点头。
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些谣言, 至于直接自揭其短吗?
他的头点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
陛下怎么像是提前知道这事似的?
当初方长鸣入宫跟陛下抵足而眠的时候, 到底都讨论了些什么啊?
“陛下, 旁的事先放到一边,方大人身体如何,太医院应当最是清楚, 方大人怎么可能身体有疾?”吴太傅立即起身说道。
太医从未传出对方大人不利的消息。
只是不知方大人为何要拿自己的身体说笑。
吴太傅的眉头紧紧皱着,唐丞相冷笑一声:“吴大人这话说的, 若是查出来方大人没事,岂不是欺君罔上?”
吴太傅一噎。
他们在大殿之中, 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本官十分好奇,唐丞相是否是科举出身?”方长鸣并没有起身,他直直地跪着,竟是风采不减。
“那自然是了,本世子记得,唐丞相可是元和六年的状元。”
季连惠虽然不知道方长鸣要说什么,但还是给他捧了个场。
方长鸣暗自在自己内心的小本本上,将季连惠笑自己的事划掉。
季连惠真的十分有眼力啊。
“哦,原来是状元。”方长鸣笑眯眯地道,“既如此,唐丞相应当能够听懂臣所言啊,臣分明说了,臣是受了惊吓才不能行周公之礼,不是身子不好。只是郁结于心,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
季连惠:……
吴太傅松了一口气,他竟也是被冲昏头脑了。
是啊,刚才方大人说的是,受到了惊吓,这心里的病,要多久才能好,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松了一口气之后,吴太傅就觉得方长鸣这法子实在太取巧了些。
这已经是明摆着是在糊弄唐丞相等人了。
但因着有唐丞相嚣张跋扈在前,莫御史撞柱以死进谏再后。
方长鸣这点摆在明面上的算计,反而不会显得阴毒了。
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意气用事。
怪不得了,怪不得,刚才方长鸣根本没有想要拦着莫御史!!!
果然,方长鸣的性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你!”唐丞相双眼中尽是怒气。
“巧言令色,你说你受到了惊吓,就是受到惊吓了?”
他看向朝中众臣。
竟是有三成的人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些人明显便是知道方长鸣的心思也不想要管。
“陛下,此事确实只是出自方大人之口。”唐丞相的心腹赵汤上前一步说道,“还需细细查明。”
“查明?!”白明理亲自下了龙椅,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方长鸣扶了起来。
他抓着方长鸣的胳膊,方长鸣却完全不用接力就站了起来。
他看向赵汤:“你想要怎么证明?”
“这……”赵汤心中便是能想出证明的法子,也不能说出口啊,这,这实在过于私密,一不小心便是作践方大人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方长鸣说道:“你们想要证明是吗?”
“陛下,请允许臣,殿前失仪。”
白明理对着方长鸣笑道:“方大人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吗?他们既然能将这般流言传得天下皆知,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流言说的是真话。
但是这不重要。
反正方长鸣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么想着,白明理心中竟然几分惆怅。
方长鸣偷偷对着白老师眨了眨眼。
示意他安心。
白明理心头一暖,却要维持那副担忧的神情,不能笑出来。
其实他也好奇方长鸣要怎么证明。
方长鸣跟自己商量的时候,只说这是个秘密,没有告诉他具体要怎么做。
众臣也十分好奇方长鸣要怎么证明啊?
然后他们就眼见着,方长鸣开始动手解衣服。
美人宽衣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场景。
沈至诚:!!!
吴太傅:!!!
高成林:!!!
季连惠:!!!
贾乡:!!!
不是,这使不得啊!
这大殿之上,怎么能脱衣服呢?
而且方大人不是要证明那啥吗?
难道他要当场……那啥?
搬完人回来的苏硕:??!!
我的老天啊,我不过是出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这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方大人!我等,相信方大人所言非虚,此事不如我们容后再议?!”季连惠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镇北王世子所言极是啊!”
“陛下,此事需要慎重啊!”
“方大人你快住手!”
已经有人不顾规矩上前拦着方长鸣了。
可惜就他们墨迹的时间里。
方长鸣已经脱得只剩下白色的里衣了。
白明理都有些懵逼。
这……方长鸣要干啥啊?!
高成林已经扑在了方长鸣身上,他只是第一个,很快方长鸣身上就挂了三四个人,几人手忙脚乱地去拉方长鸣的手。
季连惠默默眯起了眼睛,那什么,这么多人上前了,他就不拦着,微微眯眼以示尊敬。
方长鸣趁着拦自己的人还没能拉住他,他将上衣脱了下来。
露出了他胸膛和臂膀上‘斑驳’的伤痕。
扑到前面拦着他的高成林一愣。
“方大人,你这身上是?”
原本眯着眼的季连惠,被高成林这一声惊得也将眼睛睁大了。
“你?方大人,你又不是武将,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呢?”
白明理猛地抬头看向方长鸣。
方长鸣的后背他是看过的。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原来,不只是手臂,就连胸口,都有伤疤!
一道刀痕斜着贯穿了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腰部。
彻底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肌肉肌理。
方长鸣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白明理鼻头一酸,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你这?!”季连惠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动手的人是想要方大人去死啊。”
“这是当年臣在梁州遇到贼匪时,受的伤,太医应当能够查出伤疤的新旧,诸位也不必担忧这些伤是臣新造出的。”
“至于臣的脉案就在太医院放着,臣身子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经历了生生死死,怕是没多少人能当无事发生吧?”
方长鸣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便是梁州有匪徒,也不该如此。”赵汤反驳道,“陛下,其中必然有蹊跷啊!”
“蹊跷?”
方长鸣笑道:“何种蹊跷?梁州清泉镇王家乡贤,可为臣作证,臣当年便是在梁州受的伤,况且,臣还识破了个全是拍花子的村子,若不是今日流言纷纷,臣何必谈起这些。”
方长鸣重新拿起刚才他放到木椅上的折子。
跪了下来。
上前拦着方长鸣的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臣跪请陛下观之。”
白明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在颤抖。
他握了握拳,才伸手将那折子拿了起来。
他随意看了看,上面写了不少梁州知府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