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陛下。”
白明理从折子中抬起头:“坐吧。今日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这些个折子朕没看完。”
今天是要加班了。
白明理自然而然地解释了一句。
方长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刚才说了太多的话都没空喝水,他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只是些请安折子的话,倒是不必如此认真。陛下早些歇息更为重要。”
一旁守卫的苏硕眼睛猛地睁大。
不是,方大人,您听听您这话说的,真像是个佞臣该说的话啊!!!
“你这话说的。”白明理随意地搁下笔,“不光是请安折子,有些难查的案子和各家的纠纷,也送到朕的面前了。”
这些折子说不重要吧,也不是,但却是真的耗费精力。
不巧他也是当了很久的教导主任,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纠纷很有一手。
唐丞相给他设置的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根本没给他造成任何阻碍。
“是吗?臣还当唐丞相送来的都是请安折子。”方长鸣放下茶杯倒是来了些兴趣。
白明理干脆随意拿起了一份折子走到方长鸣跟前坐下,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这是御史的弹劾折子,说的是顺国公府家的管事打了赵家的奴仆。”
方长鸣嗤笑一声:“这样啊,一个管事扯到顺国公府身上。”
这种弹劾折子也是有意思。
宋河眼见着陛下跟方大人竟然一连探讨了好几分奏折,还意犹未尽,他在心中将方大人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
方长鸣有些累了,他下意识捏了捏鼻梁,白明理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方长鸣的手腕,方长鸣还以为白明理要带自己进入空间。
但是白明理没有动,他很快放开方长鸣的手腕,拍了拍他的手说:“侧殿我让宋石重新铺了床,你早些去休息吧。”
进了空间方长鸣要是睡得时间太长容易作息不规律。
而且他想今天的方长鸣更想要自己待一会。
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知为何方长鸣感觉手腕有些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白明理对自己安抚和支持。
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像一下子不那么压抑了。
方长鸣愣了愣说道:“那陛下也早些休息。”
好好的睡了一晚上, 方长鸣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稍微反思了下,自己昨天那么伤春悲秋的估计是因为累的。
果然人一累就容易想得多。
“方大人睡得不错?”宋石给方长鸣带来了换洗的衣服。
“小宋公公,昨日陛下什么时候休息的。”自己昨天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地就去睡了, 也不知道白老师有没有早点休息。
“这……折子太多了,陛下忙到了子时才歇息。”宋石倒也没说谎的意思,他垂着头笑道,“唐大人也是, 有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折子都要拿出来,陛下实在辛苦。”
这就是在点方长鸣了。
不过方长鸣并不讨厌,白老师身边的人对白老师忠心, 他还挺高兴的。
“小宋公公说的是,本官会多多注意的。”方长鸣笑着说道。
唐丞相这伙人最让他厌烦的就是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要是真刀真枪的谋反, 他还要称他们一句有点血性。
当然谋反总是要流血的,方长鸣虽然厌恶他们,但还是希望他们继续保持这种做派。
“哎, 多谢方大人了。”宋石立即说道,皇上对他们极好,私下从来不会为难他们, 向来是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宋石还想着一直伺候陛下呢, 陛下不过是参加殿试, 便要点灯熬油地看那些个没用的折子,宋石看着总是难受。
“这本就是应该的。”方长鸣洗漱好,宋石直接带他去了龙溪宫侧殿, 早膳已经摆好了。
今日不是大朝会,白明理不用早起, 小朝会的时间是辰时,而如今白明理还没有亲政, 所以不需要参加议政,但方长鸣要参与,本来今日白明理可以稍微晚起一点。
现在想要跟方长鸣一起吃早饭,还是得早起。
方长鸣看着白老师打着哈欠出来,有点疑惑,白老师就不能躲进空间多睡一会吗?
空间不就是个现成的偷懒空间啊。
白明理一眼就看出方长鸣在想什么。
他不是没这么想过,但是这样太容易作息失调了。
现在他身体还年轻,最好就是保持一定的作息。
他让方长鸣在他的空间里睡觉,主要是方长鸣太忙了,经常熬夜没有办法,能休息就得赶紧休息。
“今天让御膳房做了包子,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白明理说道顺便无奈地瞅了他一眼。
“好。”方长鸣点头,白老师这一眼估计就是在回他为什么不偷懒了。
白老师真是注重养生啊。
白明理不注重不行啊,虽然书中内容不能全信。
但是方长鸣正常情况下应该能长寿,毕竟岭南王当皇帝的时候,方长鸣更忙碌,甚至是文武一肩挑,就这样还能活到九十多岁。
白明理希望自己也能活得长长久久,这样他们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能当一辈子的知己。
这样……方长鸣的孤独就会少一点了。
吃饱喝足,方长鸣就得赶紧去参加小朝会了。
这些日最重要的事便是推广良种和安排这批学子。
那件事都不可能绕过他。
“那陛下,臣下告退了。”方长鸣潇洒地行了个礼。
“去吧去吧,你别常住在衙门里,衙门又不是个住宿的地方。”这已经是白明理第二次说这件事了,方长鸣平时完完全全就是工作狂。
“好好,臣多注意。”方长鸣回头快速对着白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又快速转回身走了。
宋河一脸懵逼,方大人刚才什么意思。
白明理笑着摇头,眼神中的宠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只是,他是皇帝,没人会盯着他的眼睛看。
所以他的心思也无人知晓。
“对了,东太后回宫之事,宫中安排的怎么样了?”白明理看向一旁伺候的竹兰。
竹兰快步上前,垂眸道:“回禀陛下,宫中的各项账目奴婢已经备好了,慈安宫也重新打扫装点过。”
“嗯,不错。宫中的事还要你跟宋河多多费心。东太后多年在外若是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你们也要多多照看。”
他既然不想要娶妻,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总要有人管着。
东太后身份上非常合适。
更重要的是吴家知进退,迎接东太后回宫的事安排在了春闱之后,东太后和吴家姑娘就安安静静地在行宫待着,没有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按理说,吴家女子多是被休弃回家,走投无路才跟着东太后去了行宫,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便是白明理觉得换成自己,自己应当也没法泰然处之。
恩怨不是那么好一笔勾销的。
但是吴家竟然能够压得住所有的人都蛰伏下来,没有立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说品行如何,此等眼光和耐力就够让人敬佩了。
将宫中的事交给东太后,目前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奴婢知道,东太后宽和慈爱,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望。”竹兰低声说道。
白明理回过头直接看向竹兰,竹兰的头低得更低。
宋河眼皮一跳。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更像是替东太后邀功了,竹兰和宋河他们几乎是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刻在骨子里的。
“奴婢入宫的时候,染了风寒,是东太后身边的刘嬷嬷让医助给奴婢一些药,奴婢才能活到今日。”竹兰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她心中也捏了把冷汗,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冒失,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陛下已经不同了,陛下如今的脾气十分好,只要自己实话实说陛下应当不会责怪自己。
“风寒?”白明理回忆了下原身的记忆,这才想起这些宫人生了病是不能乱吃药的,一来是药材管理的问题,调查俞家能这般顺利跟药房管得十分严格也有关系,二来吃了药身上难免会有气味,不便在贵人身边伺候。
这正常人生了病,拖着还有可能加重病情,更别说这个时代得个风寒是真的要人命的。
白明理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发现自己连自己身边的人的苦处都没发现。
或许他发现了,但是没往深处想。
宋河悄悄拉了竹兰一下,两人跪在了地上。
“陛下,竹兰多嘴多舌,她只是心中感念东太后的恩德,这才扰了陛下,陛下息怒。”宋河快速说道。
这回,白明理下意识避开了两人的跪拜。
白明理一瞬间感受到了方长鸣的感觉。
这世道,想要保持本心,实在是太难了。
怪不得了。
怪不得昨天方长鸣心情会那么低落。
他现在完全懂得了。
自己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一年,方长鸣可是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
竹兰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了,难道她猜错了?
还是陛下厌恶她揣测圣意。
她方向要请罪就听到皇帝说:“起来吧。”
“起来吧,朕记住了。”白明理看了看跪在他脚边的宋河和竹兰。
只不过这医药的事,也是大事,骤然改变就怕真的出什么事。
既然东太后有这份善心,等她归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她来改善此事。
借此再多培养几个医女,多上几年人手多了,设馆教学也能安排上。
一瞬间白明理心中就有了章程。
竹兰和宋河都有些懵,陛下这是没生气?
“起来吧。”白明理又说了一遍。
两人这才慢慢起身。
“多谢陛下宽宏。”
白明理心想,自己倒是希望东太后早点回来了。
如今宫中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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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小朝会足足开到午时。
大体定下来此次选官的章法。
这次的进士大多数都会成为地方的县令,方长鸣把这些人丢出去,就是当磨刀石的。
这是众人都能看出来的。
唐丞相在出议政厅时叫住了方长鸣。
“方大人,不是人人都是你的,有这般牧民之能,若是让这些人不管不顾地撞过去,只怕会撞个头破血流。”
与大族争利,可不是件容易之事,小心到时候养出一帮新的蛀虫。
方长鸣脚步一顿,他转回头看向唐丞相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怎么能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呢?您怎能知晓这些人中有没有像是唐公子那般厉害之人。”
唐丞相:“你!”
方长鸣并没有跟他纠缠快步离开。
从实权部门干起,还不是直接丢到像是岭南奇丰县那样偏远贫苦之地,对于任何进士来说都是好机会,如今又没有内阁,更没有什么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真正的能升起来的都是从地方实权部门干起。
不然唐致为什么要一直等着,等到去奇丰县?
若是这进士中真有人恨上了他,方长鸣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感觉可惜,白白让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占了基层官吏的位置!
居其位谋其政,若是连良种推广这样的事都不能平稳落地,他们也不必当这个官了。
方长鸣这般明显不再给唐丞相面子,几乎是全面昭告了他要对他们下手。
高成林走在吴太傅身旁,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我瞧着方大人昨日分明不高兴,我还当是他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什么?当县令?还是因为良种的功劳名声,这些人必须要站在方大人这边连选择的路都没有?”吴华清冷笑一声。
方长鸣若是连这都不忍心,安国公府和俞家就不会覆灭了。
“是弟子想多了。”高成林有些猜不透方大人的态度,如今分明是要跟唐家一党正式对立了,若是方大人往后退了那怕一点点,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坏事,他是关心则乱。
“你不必担忧这些,有这份心思还是跟礼部好好操持东太后回宫之事吧。还有梁州那边,季连惠可是直接把梁州知府关了起来,大朝会上还有的吵呢。”
吴华清说着这些,面上反而没有任何担忧之色。
不争一争,这大齐的天怎么能清呢。
而堂下站着的可不只是府衙的衙役,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梁州平民。
季连惠压下众多非议,坚持要当众审讯梁州知府韩寺察。
而且以陛下的旨意夺了他作为梁州知府受审可以不跪的特权。
高大魁梧不似个读书人的韩寺察如今跪在地上。
头上还带着官帽, 这幅场面看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围观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便是衙役维持着秩序也有些嘈杂。
季连惠看向姜承。
主位上的姜承一拍惊堂木:“肃静!”
别的不说,姜承一身的官威不怒自威,这一惊堂木下去, 堂下才安静了下来。
季连惠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韩大人,本官以往倒是不知梁州如此富裕。”虽说民间有俗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是梁州知府未免太贪了些。
他们要来巡查这是在大朝会上定的。
消息早早就散了出去。
季连惠他们来回一趟, 足够梁州知府韩寺察将很多证据处理干净了。
所以他在大朝会一结束就派了镇北王府的探子,早早过来调查。
与此同时他还跟方长鸣的属下联系上了。
梁州清泉镇不少乡贤愿意卖方大人的面子。
一来是良种的事, 梁州一马平川良田众多,良种多了对他们这些乡贤来说自然是好事,二来则是方长鸣当年抓住了一窝人贩子, 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恩情。
镇北王府的探子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斥候,加上这些当地人的帮忙,在季连惠和姜承赶到梁州的时候, 梁州知府这些年在梁州的所作所为季连惠已经很了解了。
韩寺察跪在阶下, 额头上满是冷汗:“世子, 还请您明察,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梁州乃是大齐粮仓, 事务繁杂,臣有些失察的地方也是有的。但臣对大齐百姓乃是实心实意。”
“实心实意地盘剥?”季连惠下意识地回怼道, “还是你是说你本来就没有能力,无法管理梁州?”
方大人说得对, 能干干,不能干滚,这些个人磨磨唧唧地真是烦人。
好歹季连惠也是个武官,以往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着痛哭流涕的韩寺察他只觉得厌烦。
姜承耷拉地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羞意。
京城中怕是已经传开了,还以为他是个爱官如命,胆小怕事之人。
只可惜为了家族,他只能忍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方长鸣能力超群不代表他的子孙也能如此!
季连惠可不知道姜承在想什么。
他对这韩寺察问道:“八年前清泉镇三合村全村因贩卖人口被抓,第一次报案你为何要将案子压下来?若不是那些乡贤到府衙击鼓,韩大人不会就想要轻轻放过吧?”
“臣,臣没有!臣当日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耸人听闻,臣这才想要多多调查,才好惩治那些个人贩子,世子可不能信口污蔑臣啊。”韩寺察哪能认下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季连惠可没有方长鸣的耐性。
也不乐意跟他完这一套。
“我已经找出了你当日的师爷和长子的教席,他们指认当年你是不想考评为下等,才会将此案压下,若不是清泉镇各地里长和乡贤坚持报案,你便要将此事轻轻放过!”
这只是梁州知府办的糟心事中不算丧心病狂的一件。
至于贪污,买卖小吏的名额,爹娘亲眷收受钱财,吞良民的田地等等等。
好好一个大齐粮仓,竟是被梁州知府弄得乌烟瘴气,让季连惠恨不得拿自己的佩剑直接杀了他以谢天下!
“冤枉啊!”韩寺察垂着眼掩盖住眼中的杀意。
季连惠不管其他事,单单先追问此事,不是为了方长鸣还能是为了谁?!
当年的一件小事,没想到能在如今成为他的催命符!!!
季连惠根本不听他这些,直接让人上证据和证人……
韩寺察的罪状太多了。
前前后后从天亮审到天黑,证人和证物都换了好几拨。
韩寺察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弱。
他可是唐丞相的人,季连惠如此不讲情面,难道是得了陛下和那方大人的指示,这是要彻底按死他吗?
那些平日没多少娱乐的平民可是看足了热闹。
今日的罪状审完,明日还有要审的。
季连惠先让人将梁州知府压下去,明日再审。
围着看戏的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我原以为咱们知府是个好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事,你说人都告诉你那个村子都是人贩子,他竟然不查案子!”
“哎呦,你竟然不知道?这事才过去七八年啊,我有个小姐妹就嫁到他们隔壁的村里,家里孩子险些丢了,还是方大人来得巧了,正好撞破这件事,孩子才被送回去。我那小姐妹还在家里给方大人立了长生牌。”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位审案子的大人可是说了,方大人当时并没有留下姓名,都是联系乡贤帮忙。”
“我瞧你这榆木脑袋连动都不动了,他们离的这般近,便是不知道到底是恩人的姓名,好歹知道恩人的个小书生,立个长生牌还有错了?”
“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想岔了吗?没想到这一茬。”
“若是这些案子都能查,你们说知府管事侵占我家糕点方子的事能否也能告一告?”
“怎么不能啊!这时候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等什么时候?”
季连惠并不住在府衙里,他让手下人在人群中散播可以告发事关韩寺察各种旧案子的消息。
想必不用过很久,他手中就能有更多的罪证可以查。
梁州知府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就没个干净的。
如今知府不能办差,虽是有属下官吏在,梁州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有些事还需要季连惠和姜承帮着定夺,一直等韩寺察的案子判了,新任梁州知府上任,他们才能彻底摆脱这些琐事。
京城可是传来消息,过几日就要在府衙外张贴告示,让众人开荒。
季连惠好好一个武将,如今办的案牍一点不比文臣少。
他会到驿站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三分。
一旁的小厮刘三说道:“公子饭菜都温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泡个澡?”
他可是特意买了个大木桶,如今天也热了些,多泡澡也能解解乏。
“先泡澡吧。”季连惠伸了个懒腰。
“哎。”刘三赶紧去准备。
刘四上前伺候季连惠宽衣。
“今天驿站中有人来给公子送礼。”刘四说道。
季连惠懒懒散散地听,刘三刘四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是兄弟,在战场上相互扶持,虽然俩人长得矮小力气也不大,却也靠着巧劲和狠辣熬过了许多战役,渐渐混到了伍长的位置。
镇北王身边的军师特特把这两人选出来,放到季连惠身边当小厮。
他们自然不是眼皮子浅的,不会谁的礼都收。
“哦?谁送的?”季连惠顺口问道。
既然刘四收了肯定是应该收的礼。
刘四笑呵呵地说:“是个老妇人。”
“一个老妇人?”季连惠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是,她只说她是清桥村陈氏,多谢方大人和季大人仗义执言。莫大人受到了惩罚,她的父亲在五天前的夜里安然离世了,家中弟子往后也能安心读书,日后便能安稳度日了。”
’刘四说起这个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妇人瞧着年老,但面上却都是喜色,脚步也轻快,跟着来的几人也是如此。
瞧着便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送了些土产和一幅画过来,我想着,莫大人的原配妻子不就是姓臣吗?就请那妇人喝了热茶,顺手让刘三出去打听,还真是那位陈氏夫人,当年若不是有莫大人使坏,他们陈家怕是早晚能成为皇商。”
“小的可是听人说了,几十年前便是再京城陈家也是有些名声的。”
如今他们却只能留在乡间。
可瞧他们那样子,好像还很快活。
“陈家啊,唉,当年他们家的香料可是一绝。可惜我年纪小未曾见过,倒是听娘亲曾经说起过。”季连惠多少也有些感慨,“你可回礼了?”
“那是自然,我让刘三拿了些手抄的书给陈氏,您为了糊弄王妃带了不少书过来,一眼都没看,我想着陈氏子弟既然要走科举一道,送上两本书比什么都强,拿书是小的亲自抄写的,保证没有问题,也不会被人利用。”
听到刘四说自己的短处,季连惠也一点都不生气。
他觉得送书非常不错,真要是送金银就太折辱人了,陈家若是想要翻身,买些香料方子也不难,如今他们既然想要走仕途,不再做生意,那就是另有打算。
“陈氏说了,这画您一定要亲自过目。”
刘四说着拿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盒。
“这个是陈氏父亲托您送给方大人的。小的没有打开过。”刘四见那陈氏说这话时很是郑重,这才将东西拿到季连惠面前。再说了,人之将死送出的东西,也值得一看。
季连惠点点头,很是好奇。
“我看看。”他没等刘四,自己将那盒子打开了。
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画?!”季连惠吃惊。
这不像是画……更像是地图!!!
季连惠一下子将羊皮纸打开。
一张北地的行商地图立即展现在他面前。
太清晰了,比朝中的地图怕是还要清楚明了上好几倍!!
季连惠看得眼睛大亮。
“哇,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季连惠看着这张可成详尽的地图,手都有些颤抖了。
方长鸣和白明理正忙着跟唐丞相斗法,完全没想到季连惠这边还能给他们这么一份大礼。
时日就到了该迎接东太后回宫的时候。
礼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便是礼部尚书都将兴办官学的事放了放,这是他还未上折子言明,但他与方长鸣已经有了默契, 待到今年秋收,第一批种下的良种丰收的时候,便是他们开口言明此事的时机。
反正已经等了这般久了,礼部尚书倒也不着急, 这些日尽心尽力地操办东太后回宫的事宜,也算是卖吴家一个面子。
这一日白明理起了个大早。
钦天监定了时辰,东太后会在辰时一刻从正武门入宫, 按照礼部的安排白明理不需要到宫门迎接,但白明理决定不要銮驾, 亲自走到宫门等待东太后入宫。
她当年是怎么被排挤走的,今日该当是怎么风风光光地被迎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