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鹤把这个牌子拿起来放到一边。
旁边的侍者已经把牌子全部分发完毕，舞台上的红小姐正式开始拍卖了。
几人竖耳听着对方的话。
“他们第一件商品起拍才1，这里应该有自己的货币单位。”宋青抿了下唇，他有点渴。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酒又别开眼，没有动作。自从知道这里有异族，他们几个人就没再动过这里的食物和饮水。
总觉得不太干净，更害怕被动手脚。
几个展柜里的东西陆陆续续被拍走，很快就剩下了最后两个。
蒋淮观察过，这屋里大部分人还没叫过价，想必就是在等待最后的重头戏。
“好了，大家！我们终于来到今晚的压轴，剩下这两件，是我们最近才研发出来的新品，想必各位都有听到风声。”
卡座里其余几十张脸上透出些癫狂的兴奋，蒋淮移开眼，看不下去。
两个展柜被一起推到台子上，助手捏住牢牢盖住展柜的厚重红布，手臂在空中抡过，红布下万众期待的物品终于显露真容——
己雅：标价就算了，只有80，他怎么就能120呢——
（一看蒋淮的脸，顿时熄火，迅速投敌）
两块红布落下，室内顿时满堂喝彩，气氛较之刚刚热烈了不少。
但坐在角落的四人一时之间表情都算不上平静，尤其宋青，直接变了脸色。
己雅性子刚烈，忍不住自己的想法，她率先移开视线，“他们这是变态吧。”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低声咒骂。
其余三人显然也很认同她的话。
只见那两张红布之下，不同于之前几次的玻璃展柜，是一个外头落锁、其内一览无余的铁笼。笼子上锈迹斑斑，布满了青苔痕。
这更显得笼子里的事物充满禁忌感。
两只笼子里，关的都是人。一位女性哨兵，看的卡座里其他几位女性哨兵脸色发白，另一位是他们从进入“绿洲”到现在还没见过的男性哨兵。
只是，两位哨兵现在看起来状态都不是很好，面色酡红，却明显不是结合热。
更让几人揪心的是，蒋淮的目光落在笼子里两人不该有的东西上，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女性哨兵薄薄一层白色长裙，裸背收臀，后背顶着一双洁白的翅膀，正随着哨兵的呼吸起伏，几片羽毛落在趴伏着的哨兵身边。
至于男性哨兵，则是一对白底黑纹尖耳朵，又长又粗、长过他本人下半身的长尾巴由细变粗，支在他本人身后。不同于身边安然的女哨兵，即便是处于这样的境地，那名哨兵都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长尾巴和笼子壁上血迹斑斑。
而且，比之女哨兵，他的脸上还戴着口枷，脖子上更是被粗壮的链条锁着，方形的铁环串在一起挂在脖颈上，压得那名哨兵抬不起头，他合眼躺在笼子里，显然是累极。
对上那张脸，对方眼角标志的红痣，让己雅讲话的动作猛地停住。
“是我们的人，梁声。”
己雅小声惊呼。
西区的梁声。
己雅对那张脸并不陌生，前几天他们就在刚刚结束的交流会上见过，梁声所在的小队荣获这届交流会第一名。
“他是这次任务里，第一个领了‘绿洲’任务的人。听说就是因为他迟迟未归，白塔才会继续派人，还要求必须是两人搭档才能出发。”
宋青在一旁补充，声音却越来越抖，他说到最后像是猛地被掐住喉咙，忽地就收声。
几人担心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宋青颤抖着手想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润润喉，被蒋淮握住手腕止住动作。
宋青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推开自己面前的酒杯，他再抬眼时，眼睛里泛起了潮意。
他喘口气，缓声说道：“也是我的哨兵，我们两天前断开了精神连结，他最后的位置就在‘绿洲’。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当时、当时我还心存侥幸——”
宋青死死盯着台上的梁声，表情里满是痛苦和内疚。
“所以我接了任务。小声，我的小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怎么就、就能来晚了呢……”
他在问，声音却小得几人都听不见。但他身边弥漫的仿佛置身地狱的苦痛和悲戚惹得几人一时不忍纷纷别过头。
“我说呢，你怎么一路上话这么少……”己雅忽然说不下去，舌钉也跟着黯淡下来。
握在外套上的手心忽然钻进什么东西，蒋淮被这触感折磨一下午，手反射性抖动，握紧了手中的精神触手。
左云鹤感受到蒋淮和精神触手的互动，他咖色的眸子里像是盖着一层乌云，定定地看着蒋淮的脸，伸手覆住了蒋淮的手。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以我的性命为担保。
顾及着宋青的心情，左云鹤并没有说出声，而是把自己的想法顺着精神连结传给蒋淮。
他是第一个看不下去宋青那一脸空白的表情，第一个选择转移视线的人。
他太能和宋青共情了，换位思考，若是蒋淮出了这种事，他一定会疯。
蒋淮维持着一手被左云鹤握住的姿势，另一只手伸出去，拍了拍宋青的肩头。
宋青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他抬脸，面上所有的难过被他藏住。
他知道单凭自己无法救下梁声，他开口时不可避免带着颤抖，“我求求你们，帮我把小声救回来，日后，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白塔的任务要求在不暴露白塔存在的情况下进行探查。所以，他们几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平静地等待这场拍卖结束，把这里的消息带回白塔。
可宋青管不了这么多，他的语气里带着决绝的孤注一掷，像是站在万丈悬崖边伸出地面的那半只脚掌，已经不在身体控制里。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不管他们如何选择，宋青一定会去救梁声。
“我们会救他。”蒋淮第一个开口，剩下两人也跟着点头同意。
左云鹤：“他也是我们的战友。”
“谢谢，谢谢你们。”宋青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又很快回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青青……”己雅担心地多看了宋青两眼。
宋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开口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小声的精神体是雪豹，他身上的耳朵和尾巴……就是雪豹的模样。或许另外一个女哨兵也是这样，那些异族，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把……”
宋青把剩下几个字挤出牙关，“……把精神体和哨兵融合在一起了，这应该也是我和小声精神体断掉的原因。”
“我们现在，先把这里的情况用终端传给白塔，并把我们的选择告诉他们。”台子上的笼子已经被推着绕场两周，再绕一周，拍卖就会正式开始。
“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明面上的异族只有台上这一位红小姐。等下你们边发消息边辅助我们，抢了梁声之后我们夺门而出。”
蒋淮接下主动权，几秒之内做出决定，把发消息的任务交给两位向导，“另外，试着请求白塔的支援。如果可能的话，带上另一位女哨兵一起。”
蒋淮把左云鹤的外套放在一旁，拿出空间纽里的粒子枪握在手中，旁边的己雅也跟着系紧了鞋带，手里拿好了激光剑。
蓄势待发。
几人都清楚，白塔在一开始对“绿洲”就是回避的态度。一旦他们选择踏出这一步，就是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孤立无援。
但几人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谢谢你们。”宋青再次道谢，隐晦又珍重看向了舞台上自己备受折磨的向导。
“道谢少说，我们不如快些做好他的安排。”左云鹤已经打开终端，着手输入信息。
台上的展示环节已经结束，那名红小姐“嘶嘶”两声，开始介绍他们所谓的商品。
“这是大人的最新作品。将哨兵与他们的精神体结合，如你们所见，6号是一只海鸥，7号是一只雪豹。他们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作品，6号起拍价50。至于7号——”
红小姐一抬手，站在7号笼子边的蒙面人识相地踢了一脚笼子，梁声顿时跟着笼子晃了晃，眼皮颤动两下，没能张开眼。却让血淋淋的尾巴猛地打上笼子壁，发出“砰”的一声，溅得外面的蒙面人一脸血。
那一下，像是拍在宋青已然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他跟着停止了呼吸。直到身边左云鹤轻轻拽了他一把，才像是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就是这样，”红小姐重新面朝观众，拿起手中的小锤，说道：“介于7号太过烈性，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制服，他本人还是一名少见的男性哨兵——”
“所以，我们把7号起拍价设到70。温馨提示，如果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请不要拍7号。拍卖概不负责售后哦～”
在拍卖开始之后，众人忙着叫价，小范围的混乱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另外两名哨兵的瞳孔紧缩，显然进入备战状态。身后向导的加持下，他们的五感飙升。
“我数三二一。”
己雅看懂蒋淮的暗示，点头应下。
红小姐一抬手臂，“6号拍卖开始！”
台下的叫价声一时间声盖大厅，手中的牌子举起又落下。
“一！”
“嘭嘭嘭！”
连着几声枪响，“咔嚓咔嚓——”，玻璃破裂的声音紧随其后。
整个大厅灯光全部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几秒内笼罩了在场每个人。
“发生什么了！”“有人开枪！”“别推！”“坐着别乱动！”……
雾蓝色的裙摆飘扬。
在一片惊慌失措和互相推搡中，蒋淮和己雅已经悄无声息摸黑登上了舞台。
被调到巅峰的视觉在黑暗中看得见舞台上每一处细节。
飞舞的激光在舞台上一闪而过，笼子外那把看似坚硬的门锁轰然破碎。
“红小姐！有人抢劫商品！”
“稳住！蠢货，丢了商品就把你丢给大人！”
红小姐的复眼在黑暗中红得诡异，蒋淮迅速与她缠斗到一起，为队友争取救人的时间。
己雅挥剑斩断梁声脖子上的锁链，把梁声扔到匆匆赶到舞台上的宋青和左云鹤手里，又挥剑救出另外一个海鸥小姐。
“走了。”
己雅救援完成的声音一出，蒋淮也不再恋战，躲过红小姐连着挥舞的长刃，几下退下舞台。
己雅正带着几人走在不远处的前方。
“刺啦——”
“嘶——哪里跑！”红小姐嘶吼。
蒋淮转头，看到翅膀破出衣物的红小姐正向着几人急速飞来，不过眨眼工夫，已经近至身前。原本的双手已经化作镗刀，锯齿锋利地擦过蒋淮的耳边。
蒋淮闪身躲过对方的攻击，脚腕一转，裙摆在空中炸开。他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刚从空间纽中拿出的短刃反手交叉在胸腔，“邦”的一声和红小姐的镗刀撞在一起。
前面几乎已经靠近门口的几人注意到这种情况，原本往外跑的脚步一顿，己雅眼看着就要折身回来。
蒋淮毫不迟疑喊出声：“你们先走。”
事情就要变得糟糕了。
“别犹豫！”蒋淮又是一声，手臂上青筋暴涨，动作果断推开红小姐的两把镗刀。
若是此时再不走，或许前面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几人心里清楚，脚下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蒋淮松了口气，专心投入眼前的战局中。
红小姐显然气极，招招直奔要害，镗刀掀起的利风几次与蒋淮擦肩而过。
蒋淮的目光落在红小姐的脖颈处。
那是异族唯一的弱点，他们全身上下都被鳞片覆盖，只有脖子一圈为了防止呼吸不便只有一层浅浅的薄壳。
蒋淮一边闪躲一边思考对策。
单枪匹马应对异族他不是没有经验，这也是他让刚刚几人快些离开的原因。
红小姐几次攻击都落在无人处，被逗弄的感觉让她本就旺盛的怒火再次上涌。她大叫一声，喷溅而出的唾液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吭——！”
两把镗刀再次袭向蒋淮胸前，蒋淮如法炮制，交叉双刃接在胸前。
身子却一步步后退。
这次的力气竟是比上次大了这么多。
蒋淮不是个体量大的哨兵，也因此，他的力量其实在哨兵中不算突出。
镗刀迅速下压，蒋淮已经能感受到自己鼻尖上的一股潮意。
红小姐脸上闪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出其不意。
蒋淮蓦地收手向后折腰，红小姐惯性继续前倾，蒋淮平放短刃拳撑地，双腿一起上蹬，夹住红小姐的胯骨，一个后空翻把她仰面掀倒在地上。
“轰！”
红小姐倒下的声音让乱糟糟的大厅沉默一瞬，紧接着是更嘈杂的声音。
蒋淮趁着红小姐反应不过来，短刃狠狠划过红小姐的脖颈，拔腿向着门外跑去。
黑漆漆的走廊迎面走过来一道身影，蒋淮警惕一瞬，速度更快了。
是左云鹤。
蒋淮的五感加强一直没有断掉，他就直到，左云鹤没有离开。
身后忽然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腥臭的空气很快将蒋淮裹挟。
蒋淮再回头，已经完全暴怒的红小姐锋利如刀片的六翼完全张开，根本不顾沿路其他人的死活，闪动着翅膀直冲蒋淮而来。
惨叫声和铁锈味在大厅中蔓延开来。
镗刀在空中划出亮银色，带着一如既往甚至更胜一筹的力量，劈头斩向蒋淮。
生命受到威胁带来的紧张感让蒋淮肾上腺素飙升，瞳孔紧缩。
“跳！蒋淮！”
身后左云鹤的声音如此清晰。
蒋淮毫不犹豫，背着左云鹤向后猛地一跃，雾蓝色的短裙传来“撕拉——”一声，腿边蹭过凉意。
蒋淮被接到半空中，精神触手环在蒋淮的腰际，带着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精神触手的速度比之红小姐更快，蒋淮被吊在半空，很快落到左云鹤怀里。
左云鹤抛出精神触手拦截两人身后的红小姐，抱着蒋淮转身消失在“极乐之城”的走廊里。
“外面戒严了，我们不能久留，要一鼓作气离开这里。”
左云鹤循着宋青留下的精神标记，一边回收一边往外走。
层层叠叠的精神触手将他们盖在其中，帮助他们躲避路上盘查的追兵。
蒋淮看着外面往来的追兵，不免有些担心，“这么多人，他们能逃出去吗？”
左云鹤抱着蒋淮跑也不见任何气喘，他回道：“这应该是才围上来的追兵，刚刚他们离开时应该没有这么多人。”
宋青的精神标记都留在显眼的街道上，想来之前根本不需要躲避这么多人。
他们一路来到一处墙脚下，路上幸运地没有生出任何事端。
“他们出去了。”左云鹤对着还在担心的蒋淮说道。
“好，那我们也快些离开吧。”蒋淮说着想要从左云鹤怀中下来，准备攀爬。
却被精神触手一拉，和左云鹤几乎贴在一起。
“你抱着我，我来爬。”
看着蒋淮刚刚一番缠斗之下发白的嘴唇，左云鹤把人放到自己背后，精神触手立刻识相地把蒋淮系在左云鹤身上。
蒋淮没反对，他确实有些脱力，他从身后环住左云鹤的脖颈，老老实实趴在对方后背上，感受着左云鹤每一次的呼吸。
两人很快登到围墙顶，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个看似平静实则危机暗涌的“绿洲”，蒋淮和左云鹤消失在城头上。
他们跟着宋青的精神标记一路跑进密林里的一处洞穴。
“咕咕。”左云鹤在洞穴外叫了一声，听见回复后才抱着蒋淮走进洞穴。
“怎么躲进洞穴了？”
这和原定的回到飞行器，一举离开这里的计划并不一样。
“他们坚持不住了。”己雅指指两位刚刚脱离险境的哨兵。
那股不正常的红意越发明显。
女哨兵依旧趴着，梁声则被宋青揽在怀里。
看见几人进来，梁声撑着眼皮，紧紧咬着自己状态凄惨的尾巴，碧清的眼眸落到两人身上，满是警惕。
“是救了你的人。”宋青小声安慰着梁声，手指心疼地把尾巴从梁声嘴里夺出来。
雪豹在情绪紧张和焦虑时会咬住自己的尾巴，那会增强他们在作战和逃跑时的机动性。
尾巴落到地上不过几秒，又被梁声颤颤巍巍衔到嘴里。
蒋淮看梁声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交流，并没有强求，转而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己雅：“或许是提升情趣的药物。原本该是等下拍卖后的助兴之物，我在普通人世界里听过这个。”
己雅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几人默契没有多问。
左云鹤：“那怎么缓解？我们需要尽快处理好他们，然后离开这里，异族已经加派人手了，追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异族发现他们不在城中，地毯式的搜寻迟早会找到他们。
己雅：“原本解药的方式是交媾，但他们现在的状态既不合适这事，我们也没有合适的对象能来做这事。我们只能找个冷水给他们泡泡。”
“这洞穴里有水，但因为再往里可能会标记不清，所以我们决定等待你们一起进入。”己雅抱起地上的女哨兵，带着几人往前走。
“好。”左云鹤和蒋淮点头示意了解。
“扑通！”
己雅把怀里的哨兵扔进水里，一身湿漉漉的哨兵被水冻得清醒了些，吃惊地看着己雅。
宋青小心翼翼把梁声放到水里，水面立即飘出粉红色，梁声头顶的耳朵在不停抖动。
宋青心疼得趴在岸边，握着梁声的手，一直不停地和他说些什么。
左云鹤也抱着蒋淮坐在岸边，好好检查对方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口。
摸到被划破的裙子时，左云鹤停顿了一下。还没等他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精神触手就顺着蒋淮的腿往上爬，在蒋淮底裤边来回蹭。
“把它们收回去！”
蒋淮顾忌着不远处河边几人，声音压低了些。
但话里的怒气不减。
像是猫伸爪子前最后的通牒。
左云鹤现在已经能控制一部分精神触手，他伸手把那根胆大的精神触手扒拉下来，从空间纽中给蒋淮拿了套新衣服。
一条黑色训练裤，一件黑背心。
蒋淮拿过来在左云鹤怀里换好。
过于合身的尺寸让他心尖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眯眼看向身边一脸正直的左云鹤，“你是不是偷我衣服。”
左云鹤面不改色，“不是偷的，从你家晾衣架上拿的，只是你那时候睡着了不知道而已。”
说的真是轻巧。
蒋淮笑笑，决定晾着左云鹤一会。
另一边，宋青的手从梁声的雪豹耳朵摸到他本人的耳朵，脏乱的发尾被宋青一点点捋顺。
他心疼得揉着梁声泛红破皮的脖颈，又摸摸因为口枷留下的红痕。
梁声一双绿眸虚虚没有焦点，视线却跟在宋青脸上。
“小声……”
宋青心里好像被谁拿着锤子，一下又一下，直打得他心头血肉琳琳、面目全非。
他原先活泼灵动的小声竟被折磨成这副只会眨眼的人偶模样。
谁能想到几天前他们分别时，梁声还念叨着要在家里装个大浴缸，这样他就能确保他所有的小黄鸭都有游泳的地方。
宋青不停的抽气声让梁声有了些其他的反应，“青、青哥。”
他慢吞吞叫出声。
宋青握住小雪豹递上来的爪子，放在脸颊好生摩挲。
“在，我在，青哥来找你了，不怕了。”
小雪豹的声音嘶哑，讲那两个字就好像费了极大的工夫，听见宋青的回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旁边水里的女哨兵忽然出声，“他们给他喂了药。”
几人目光顿时聚焦到她身上，女哨兵的翅膀在水里抖动两下，继续开口，“那种喂了之后能让人听话的药。”
宋青撑在地上的手指猛地扣进土里，他看着眼前的小雪豹，眼里滔天的怒火几乎将他淹没。
他的一颗红心脏已经碎得不能再碎，女哨兵的话又像是一盆盐水，直直浇在他那团血肉模糊的心脏上，让他疼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去全身的生机。
“青、青哥。”
或许是察觉到宋青的异样，梁声游了两下，离宋青更进一步。他埋头拱进宋青怀里，试图以此安慰对方。
和笼子里那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截然不同。
蒋淮看着宋青崩溃似的一把把梁声抱在怀里，心里发赌移开了目光。
“左云鹤，那些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他似乎是真的不解，问出声时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茫然。
蒋淮像是刚走出巢穴的小猫，小心翼翼探索世界，却意外落进坏人的捕兽夹，那夹子太疼又太突然，让初出茅庐的小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绿草如茵的大地上会冒出这种东西。
小猫看不懂这夹子背后代表的交易。
这世间的腌臜事又岂止这一点，左云鹤没讲话，只是低头浅浅一个吻落在了蒋淮头顶。
猫猫第一次接触没来由的恶意
猫猫不解，猫猫委屈
左云鹤：（顺毛）（哄猫）
女哨兵说她叫32号，她没有名字，从小也没离开过那座城。
作为交换货币，她已经辗转了不知多少人手中，甚至记不清自己家人的脸。
她还说，用在梁声身上那种药是那些异族对付不听话的哨兵常用的手段，但是梁声被用的剂量不多，恢复过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这算是这半天第一个好消息，几人暗暗松口气。
宋青把在自己背后因为疲惫昏睡过去的梁声往上颠颠，神情郑重地就像是托着自己的全世界。
“你还没有结合吗？”
蒋淮看着32号格外清秀的脸，看上去不过也就20岁出头。
32号鼻腔喷出嘲笑，她说：“怎么可能，在极乐城里，每一个哨兵都会经历不止一次精神结合。”
己雅：“可是，结合只能有一次啊。”
32号继续说：“那些恶心的大虫子不知道发明的什么办法，可以从哨兵端断开结合。”
己雅：“那这样不会对精神图景造成危害吗？”
32号似乎是被己雅的天真惊到，她多看了己雅两眼，脸上流露出似嘲笑似任命的表情，“当然会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城里没有男性哨兵。那种方法对男性哨兵的损害更大，大部分男性哨兵都活不到成年。”
原来这才是极乐城里没有男性哨兵的原因，而且，在成年之前就因为强行断开连结死去，可想而知那些哨兵都经历了什么。
蒋淮清了清发涩的喉咙，他问：“为什么，那座城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32号这下不像刚才一样有问必答，她看了两眼队伍里的左云鹤和宋青，似乎是在忌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