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就是肿了而已。”
“哦,那我擦得更用力点了,这样药效更好。”
管家又倒了一手的红花油,更加猛烈的擦了起来,感觉这力度都能起火了。
“这药味,闻到对孩子有影响吗?”临祁问道。
“没有。”管家摇摇头,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感觉皮都要褪掉一层。
“他没事吧,没有吓到他吧。”临祁扯着嘴皮,嘟囔了句。
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把管家给逗笑了,“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老是问我。”
“他,不想看到我。”临祁心知肚明,很自然,很平静的吐出几个字眼,但是却又有点酸酸的。
“你个畜生,如果是我也不想看到你。”管家为穆久讲话,骂了句临祁。
临祁气不打一处来,用手臂拦下了对方的动作,“行了,别擦了。”
“哼,不擦就不擦,疼死你好了。”管家从鼻腔哼出一股气,拿着比手掌还大的红花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临祁伸出自己的手臂,折着回去,摸了摸那块凸起的皮肤。
当初街道被轰炸,破碎不堪,需要大量资金重建,临祁也参与了投资,这才修的有模有样。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修好了,人与物,都不是当年的情景能够媲美的。
他穿好衣服,从厨房端着饭菜,去了穆久的屋子。
穆久一听着脚步声就知道不是林妈来了。
临祁有点别扭的开了口,“林妈生病了,我来给你送饭。”
穆久面对谁都可以交谈上几句,唯独对于他无话可说,或者是连说句话的权利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今天没伤到哪里吧?”临祁没话找话,他也不敢坐在里面的位置,只好蹲下身子跟他说。
因为里面就两个椅子,一个是穆久的,另一个就是管家平时坐的。
穆久喝了一口汤,虽然面上一副不想听他讲话的样子,但在不经意间,连汤的温度都没察觉到高低,触碰到舌尖就立马烫着了。
他急忙的缩回舌头,将勺子放回碗里。
“我喂你好不好?”临祁捉急,将身子更加弯了下来,虽然凑得很近,但还是不敢距离更近点。
“临祁......够了......”穆久木讷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以为,今天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吗?”
那一刻万物俱灭,对方那般不在意的语气,就像是在走神时用手肘碰掉的玻璃杯,撞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回过头去清理的时候,才发现满地狼藉。
对方宛若化为碎玻璃渣的字眼,星星点点般扎入临祁的心脏,会留下伤,但也算不上疼。
“我不要你感谢我,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临祁将吹温的汤,重新递到穆久的面前,接着说道:“吃饭吧。”
穆久第一次在怀孕之后发火,他一把推掉了那碗汤,吼道:“我最讨厌喝排骨玉米汤!”
临祁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好穆久的情绪,只能好声好气的附和着,“那就不喝,你想吃什么呢?我让厨子重新做.....不要生气了。”
“好,吗?”
越是这样,穆久越觉得不真实,他哽咽着,“从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
临祁顿了下,语塞。
“你的刀子呢,怎么不见了,怎么不捅我身上了?你的针管呢,怎么不继续往我身上打了.....你的眦睚必报呢,你恶毒的报复呢?不是说要重蹈覆辙,折磨死我?”
“还是说,你在谋划,更深的阴谋。”
穆久虽然看不清,但此刻他满眼血红,连眼尾的位置都染上了锈色。
原来,每一句临祁对他说过的狠话,伤人的话,他都怀恨在心。
这是这半年来,穆久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然而临祁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喜悦,开心”的情绪,只能感到阵阵的抽痛,贯彻全身。
风水轮流转,终究还是会如期而至。
“穆久,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不求你原谅我。”临祁低声下气的喃喃道,一时语无伦次了起来,他又继续用这样卑微的口吻说道:“那你也往我身上刻字吧,在我身上做那样的事情,我不会有任何的抱怨。”
语毕,他拿起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刀子,往穆久的手上塞去,然后握向了自己的方向,“你看不见,我自己来......”
第69章 幸福为何如履薄冰
穆久眼眶朦胧成血淋淋的一片,猩红欲滴的液体,顺着那锋利的刀尖滚落而下,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临祁,你真是太贱了。”亘久之后,穆久偏过头,才咬牙切齿,不甘心地咒骂了这么一句。
他将自己困在对方滚烫掌心的手,快速地抽离了出来。
生怕下一秒,自己颤栗的手指,就会在对方面前破功。
让他看出自己,有了除了漠不关心以外的任何情绪。
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
嗙铛一下,刀子从松开脱离的手掌心滑落,掉了下来,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后,随之是溅起的血滩。
“你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嘛,可以吃饭了吗?”临祁凝着眸,不动声色地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往胸口的位置抹去,白净的布上满是殷红的血,染了一大片。
一身铁骨铮铮,风生水起,最终只落得个情难自衷的落魄模样,甘拜下风,为损败的爱变得一塌涂地。
他若无其事的将布又重新塞了回去,直到穆久闻到那一股血稠味,才止不住呕吐了起来,他冰冷的吐了个字眼,“滚。”
临祁往后面的位置退去,他无奈道:“好,我滚。”
等他背身离开的时候,穆久才垂头丧气地低头看着地板,紧蹙的眉头染满寂寥,落寞的惆怅。
在门即将关上阀门时,他从喉腔咧开一抹虚弱的气音,“你当初的对不起,是说给我肚子里,那个你的孩子的吧。”
穆久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早有预兆,处心积虑。
“你怕我,杀了他。”
临祁指尖微微颤栗,刚刚触摸到刺骨的门框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返程的弧度,身后不远处的人,又开了口,“我希望,到时候你说到做到。如果我没得到想要的自由,就算这个孩子出生了,我也会亲手将他杀死。不管是掐死也好,用刀子捅死也好,或者抛尸荒野也好。”
穆久说尽了恶毒,良心丧尽的狠话,那带着诅咒,赤裸裸的口吻,像极了之前临祁威胁他时的模样,如此的苟同,相像。
临祁半边身子都逆着光,埋在散不去的阴翳之中。
他没有回答穆久,而是,很轻很轻的将门关上了,整个屋子的最后一丝光线,又重归泯灭,沦为晦暗。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对方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的举动,是在退步让步。
但是穆久害怕,等真的那一天到来,孩子的出生会让这个男人,重新又撕裂开那副恶魔般的嘴脸。
他赌不起。
临祁重新回到屋内,拿起药箱里的酒精,喷洒掉上面的血渍,直到上面显而易见出对方的名字。然后他拿出药粉,裹着绷带缠上好几圈。
他没有做到真正的忏悔,还是留有私心的想要对方留下来,不管是恨他也罢,还是带着无比浓厚的厌恶之情,只要还能继续陪在自己身边,就行。
真正的忏悔,他想,是在某年某月某天,终于能下定放走对方的决心,让对方彻彻底底的离开自己,重归自由。
再无藕断丝连的机会。
临祁弄完伤口以后,从柜子里拿了件新衣服,就去局里探班去了。
之前他是矜矜业业,忙碌不堪的,如今为了能早点回家,就把要处理的公务琐事都给下边的人干,在剥削劳力的同时,还得给他们加份工钱。
穆久要食用的每一份饭菜,他都要亲口尝过。哪些菜不能吃,哪些能吃,他都要去找医生问问,或者自己看看书查阅。
等吃完以后,又要去烧热水,等调到刚刚好的水温,叫管家给他提进去。
临祁胳膊这两天有点使不上劲,将水桶里的水洒出来了一点,但也不碍事。
他絮叨了几句,“腿,还会肿吗?哪里还会难受吗?”
管家摇摇头,“不肿了,消下去了。”
“至于难受不难受,他没告诉我,但是心里难受的话,这个我可管不了。”
临祁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进去看看,还要什么,出来跟我说一声。”
“你别跟他说,我在外面守着。”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天天跟做贼似的,生怕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行了行了。”管家懒得搭理他,提着水桶走了进去。
穆久拿着笔,在纸上写字,早些年,他是不爱读书的,书也没读多少。
他力不从心,写得歪歪扭扭。
如今眼睛也跟瞎了没什么区别,盯着那白花花的纸面,黑漆漆的笔墨,看的眼睛越发花,昏厥不已。
管家和蔼的笑笑,看到他挑灯写字,跟聊家常话似的,“你在写什么东西?”
穆久有点慌张的,将那张纸用袖子藏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句,“想写信。”
“但是,有点困难。”
管家生知他的处境,用食指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额,你要是不嫌弃,我让那个谁帮你来写吧。”
“我也不识字,小时候家里穷,只会种田养猪。”管家很是实诚的说道,实则是在想给临祁一个台阶下。
穆久不再掩藏那张纸,实在是有求于人,他将笔墨推了出去,“那你叫他进来吧。”
原来,穆久知道,临祁一直在外面。
管家将水桶端到他的面前,竟然发现穆久连鞋袜都没穿,“大冬天,会着凉的。”
屋外还在寒风呼啸,不停不停地,周而复始的刮着,这聒噪的声音,不比夏天躲在枝桠后面的蝉,发出的肆意鸣叫,要让人心烦意乱,杂乱无章。
“我自己来吧。”穆久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自己还有手有脚,不至于让一个都快六十岁的男人,为自己卑躬屈膝干这些。
“行,那我叫他进来了。”管家将门划拉一下打开,临祁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站着,险些让人觉得像个雕塑。
屋内的温馨,暖意十足,将临祁隔离的像个局外人,独自在雪中,拣尽寒枝不肯栖,落得孤鸿影。
临祁的脸被风吹的有点糙,头发些许凌乱,他慌忙地转头,“怎么了?”
“叫你进去。”管家用手指了指里面,亮堂的光线从屋子里折射出来,吹得外面飘散的雪花,更加的缥缈曼妙,泛着莹光闪闪。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告诉他,我在外面。”临祁还没嘀咕完,就被固执的管家,用手扒拉了进去。
管家将桌子上的纸墨推了过去,里面只有两条椅子。
临祁只能站在边角的位置,中间还挨着个管家。
“你念吧,穆少爷。”管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潇洒的对着临祁指指点点。
有点像说亲时的媒人。
穆久有点尴尬,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口。
临祁先在开头写了个“见信如晤,崭信舒颜。”
他比平时要做事时,更加的如履春冰,小心翼翼。
生怕不留神,手下的笔,要写错了写歪了。
其实穆久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将这些话,掩埋在心底堆成灰,直到有天终于能破釜沉舟的时候,再将这些垒成丘的尘土,一扫为净。
笔写到最后没了墨水,临祁凝望着最后滴落的最后一抹黑,啪嗒一下坠到白色的信纸上。
“我二哥,有回信吗?”穆久对着空气问道。
临祁沉沉的,闷闷的回了个“嗯。”
“过几天吧,我都拿过来给你。”
管家又掺和了下,拍了拍穆久的背,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就让他到时候给你念,毕竟这里也没有会识字的人了。”
穆久不会在管家面前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毕竟自己跟临祁的私人恩怨,不能牵扯到旁人。
他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你快过来,把水倒了吧。”管家用手指了指那个冷却了的水桶,命令着临祁。
临祁毫无怨言,蹲下身子,将穆久的腿抬了起来。
他急忙的缩了回去,在触碰到对方肢体时,很是敏感,像极了遇到危险时担惊受怕的兔子。
临祁将布递给管家,然后默默地又提着水桶走了。
“你打算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呢?”等临祁走后,管家才忍不住问了句。
“没想过。”穆久斩钉截铁的回应着。
穆久从没想过跟临祁,有关于未来的任何东西,太过于不切实际。
“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走的远远地。”
“倘若,走不掉呢?”
“不会的。”穆久斩钉截铁着。
穆久不想再去跟管家谈论这个话题,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故事书,“给我讲故事吧,管家。”
他小声喃喃了声,“小时候,我爹也很爱讲故事给我听。”
管家听着他小若蚊吟的自言自语,总觉得酸酸的。
他握住穆久的手,叹了声,“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穆久半倚靠在床上,这一天天过去,时间过得飞快,肚子也愈发的大了起来,重的他直不起腰。每天他都跟个猫似的,只想懒洋洋的睡觉,其它啥也不想。
听着听着,他便睡着了,管家为他捋好被子,便将故事书放在了原位,然后离开了。
然后等醒来的时候,穆久发现桌面上,多了一支崭新的钢笔。
一夜如水而过,东方既白。
寒冬凛然,穆久打开窗户,他伫立于原地,那零零碎碎的雪花,染上乌发,将脸的轮廓添了几分冷清。
大雪漫漫,只见前方有人纷至沓来,连伞都没撑,全身掩埋于一片白茫茫。
穆久啪的下,将窗户关上,关看这干净利索的动作,就知道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临祁手上提了好吃的糕点,还有用盒子装起来的信封,他敲了敲,隔着那扇门,语调和缓的问道:“我能进来吗”
“放门口。”穆久惜字如金,用手扶着肚子,有点艰难的走到了门的位置。
“信,你二哥的信。”
听到这句话后,穆久才将关着的门,打开了。
恰好,临祁也是开门的动作,那只被风雪吹得刺骨冻红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穆久的身体。
大风呼啸而过,吹散临祁发间的雪,刚到屋子里面就融化了,从发丝滚落到脖颈间,泛着冷飕飕的寒气。
临祁将门迅捷的关上了,生怕外面的风刮到屋子里面。
他用僵硬的手指捏起那封信,依旧是站着的姿势。
穆久就坐在隔了他一个位置的地方。
中间空着把椅子。
临祁轻轻地咳了两声,但还是把咳嗽声憋了回去,这几日天气恶劣,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他不敢离穆久太近,又移了两步过去。
穆久依旧是垂眉低睫,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眶下,将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淡了。
这个孩子,像是吸走了他所有的精气。
临祁嗓音喑哑,在他的不远处,念着信封上的内容。
穆久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神情淡漠,到后面的眼眸湿润,充满了亮晶晶的水色。
也许,只有他仅剩的家人,这唯一的,浓烈的,却又显得那般遥不可及的亲情,才能够打动他内心那块,寸草不生,满目荒夷的干涸之地。
听完后,穆久颤颤的问了句,“你之前说,我二哥,在外国过的很不好,是真的吗”
临祁迟疑了下,不想让他难过,小小的撒了个谎,“我骗你的。”
“哦。”穆久煽动嘴唇,弧度很小。
七个月了,孩子都七个月了。
临祁双目失神,那份阴戾之气,彻底湮灭,还多了几分疲惫。这段时间,累的不止穆久,还有他。
心力交瘁。
他总觉得这样不够,还不够好,还不足以挽留穆久。
临祁注视着他,深邃的眉骨之间,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接着,他以一种有点恳求的口吻讲道:“我能,听听这个孩子的声音吗?”
这是这一次,临祁正大光明的提出,想要接触他肚子里的孩子。
不再是三更半夜,做贼似的,非要等他睡着了的时候。
穆久没有讲话,依旧是坐着的动作,他也没看临祁,只是麻木地盯着某一个看不清的地方。
临祁走了过去,蹲在他前面的位置,像极了被捕获之后的野兽,折断了腰身。
他将自己的脸,谨小慎微的,贴在那仅有层布料阻隔的肚皮上,里面还窝着一个鲜活的,快要来到这个人世间的生命。
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临祁眼眶逐渐变得血红起来,连眼角都染上了那样的颜色,他很认真的问着穆久,“如果孩子长得像你,你会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将它抚养长大吗?”
穆久没有犹豫一秒,很坚决的说了句,“不会。”
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破,罄音已定,临祁将头移了回来,稍微有点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但穆久怎么看,都觉得虚假,只当是场戏,他不再是戏中人,从曾经入戏太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转身变为局外人。
日复一日,穆久总有种要活到尾的感觉,怎么才三十岁,比那七八十岁的垂暮老人还要累。
在留有空余的时间里,他会在角落盯着那两只嬉戏玩耍的狗,这是唯一一点,在这个诺大的,空荡荡的府邸里,残留的生机。
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就跟每次在梦中的虚拟幻境之中挣扎,明明是那样的真实,可醒来,却是华胥一场,只剩下孤独的落差感。
这十个月,煎熬的,宛如炼狱的十个月,终于要结束了。
在即将临盆的前一个星期,他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
他第一次主动找临祁谈话。
临祁以为穆久终于还是心软了,他还来不及喜笑颜开,只听到对方绝望,毫无生气的吐着惨白的薄唇,“如果我和孩子,一定要留一个下来,保孩子。”
“我不小心生孩子死掉,也不要企图救活我了。”
临祁微微抿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有更深的角度,就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从上边的位置,盯着临祁煽动的睫毛,心里又酸又涩,最终低头吻上他的唇,像羽毛掉落在上面,又立马飘走了。
“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穆久说完后,缩进被子里面,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谈判或者交流。
临祁哭笑不得,但还是把他露出的脚脖子,重新将被子扯了过去,直到盖满为止。
那几天,临祁请了假,依旧是天天给他煲汤,做饭,这一年里,他学会了做很多各式各样的菜。
他想,他会努力去当好一个好父亲。
如果穆久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会想去当一个好丈夫。
只不过,还是上不了台面,没名没分。
穆久这几天食不下咽,经常半夜脚抽筋,疼起来要命。
临祁就守在他旁边,帮他拉筋。
穆久痛的流眼泪,临祁捧起他的脸,用温热的嘴唇吻干上面淌过的液体。
他仰头,停止了哭泣,就像断掉了弦,戛然而止。
穆久的思绪拉扯到一年半之前的夜晚,同样也是这样静谧,幽深的夜色,他吻干了自己脸上滚烫的泪。
他恍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临祁的“我爱你。”
穆久身子一颤,将头颅无力的,靠在,贴在临祁的胸膛里,哭的泣不成声,“回不去了.....为什么回不去了.......”
临祁轻轻拍打他的背,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放松下来,舒缓一下崩溃,崩裂的情绪。
此刻,穆久从混淆的场景中大梦初醒,睁开被泪水黏糊的眼眸,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感受到疼痛感之后,才撒手,从临祁的身上离开。
“滚出去。”他无情道,与刚才脆弱,破碎的模样,大径不同。
临祁无奈,妥协后说了句,“我打地铺好吗?你需要人照顾。”
“我不想看到你。”
穆久倔强,冷酷的嘴脸,让临祁再次吃瘪退缩。他走出病房,拿了个薄薄的被单,覆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坐到了走廊的座椅上。
这段时间,穆久不睡,他也不睡。
穆久睡了,他也不敢睡。
等到了深夜,穆久的惨叫声从病房里传出,临祁刚刚才阖上的眸子,又立马猛地睁开了。
他冲到里面,只看到穆久全身痉挛,抽搐,痛不欲生的模样。
穆久最终被送进了手术室,他的结构跟普通的女子不同,不能直接生,要在肚子开个口子,才能将孩子活生生的取出来。
但是那个时候,医术并没有那么发达。
风险特别大。
他虚弱的祈求着医生,“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活下来的话,选择孩子。”
那个医生,就是当初的俄罗斯男人,他并没有对穆久有任何的歧视,相反的,他很敬佩对方。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能有这种勇气。
他像当时一样,做了个祈福的手势,搭在穆久的胸口。
也不知道这个手术持续了多久,临祁就在门口,一直转来转去,宛若无头苍蝇,手足无措。
管家也在旁边等着。
他安慰临祁,“不会有事情的。”
临祁着急的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坐着,站着的姿势。
直到手术室的红灯灭了,外边的天色也逐渐破晓,亮堂了起来。
临祁看到医生出来,火急火燎,抓狂的问了句,“怎么样呢?”
也许是医生的祈福有用,穆久很幸运地,却又很艰难的生下来这个孩子。
医生说道:“都平安,没事,是个男孩。”
临祁冲了进去,他先看到在手术台上,几乎要奄奄一息,竭尽生命的穆久。
护士的手里抱着个孩子,很小很小,朝着穆久走了过去,想让他看看。
穆久却固执的歪着头,不敢再去瞄上一眼,怕看了这么一下,就要心软,然后为了这个孩子,去委曲求全自己留下来,留在这父子两的身边。
临祁走过去,抓住了穆久满是冷汗的手,沉沉的低着头,“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穆久终于释然,解脱,他吐着冰冷,没有温度的字眼,从翁动的嘴唇里,哽了出来,“我的罪,从现在开始结束了,我能走了吧。”
临祁最终还是没能感化穆久一分一毫,他将情深孽重化为原罪,悲恸不已的苛求着对方,“你....还是要走吗?”
“孩子需要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是为了我这个混蛋,留下来?求求你了......”
“穆久.....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决定结局还是he好了,我想办法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