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不坐了，好晚了，我该回去了。”
秦奶奶的拐杖落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配着她硬气的语气，态度强势。
“你应该叫我太姥姥！辈分都搞不清楚，秦深和你爸爸怎么教你的！”
秦奶奶这人思想封建，最喜欢论上下尊卑。
秦迟迟听见她骂人，小脸都耷拉下来，小表情学着秦深那样，面露不善。
“你骂秦深舅舅就算了，为什么还骂我爸爸和我呢！”
他爸爸脾气那么好，自己又这么乖，怎么被人莫名其妙骂一顿呢？
秦奶奶似乎有片刻沉默，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她坐在红木椅上，拐杖靠在一旁，再度指了指旁边下首位置的椅子。
“坐下，太姥姥和你聊聊天。”
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外曾孙子，秦奶奶难得收敛了脾气。
秦迟迟却只是摇头，他不太喜欢这个看起来凶凶的奶奶，再说，他心底的气还没散呢。
“不坐了，摄影叔叔还在外面等我。”
见秦迟迟一而再地拒绝，秦奶奶这种强势惯了的人，眉头直接倒竖。
“你这礼仪真是一塌糊涂，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估计也没人教你，等你以后回来住了，让柳奶奶好好给你正一正性子。”
柳奶奶就是秦家专门为秦大小姐找的礼仪老师，当初一言一行秦小姐都要做标准了，不然就要挨罚。
秦迟迟却不懂这么多，他只觉得这个老奶奶好奇怪！
“不用了，爸爸教我要讲文明懂礼貌的，还夸我是个好孩子。”
沈意从来不吝啬夸奖，有时候秦迟迟帮他端杯水，他都要抱着他亲一亲小脸蛋。
秦迟迟从来不是个自卑孩子，现在更是越发膨胀起来了。
他抬着小脑袋，小圆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对自己的满意。
爸爸说了，他这样性子的小崽子可是很棒的！
秦奶奶自小学的世家礼仪，谦虚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膨胀的小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眉间沟壑深深，秦奶奶看了眼站在几米远的秦迟迟，张了张嘴。
透过他，秦奶奶仿佛在怀念着什么人，连秦迟迟对自己的冲撞都暂时没放在心上。
过了好久，秦迟迟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默压抑的氛围，扭过小身子，迈着短腿赶忙离开。
秦奶奶眼看着小外曾孙跑走，眼皮抬了抬，最终拄着拐杖的手还是无力地放下，叹气。
门外，接到通知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摄影老师和工作人员，见秦迟迟走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实他们对于接到的这个任务，知道的也并不多，再加上两人又是沉默的性子，更加不会多问什么。
“迟迟回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秦迟迟唔了一声，穿过庭院，迈过宅子高高的门槛，爬上外面停着的小电动车。
夜色深深，在暮色的掩映下，整个宅院安静落寞。
秦迟迟回头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更冷了，赶忙伸手搓搓自己的小胳膊。
他们浪费的时间不算短，等回去的时候，其他小孩子都已经蹦蹦跶跶地在和家长分享信息了。
沈意见秦迟迟去了这么久，不放心，举着小手电筒，在小楼门口等着。
见一辆小电动车突突地停下来，沈意裹紧衣服走过去，脸上担忧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笑意。
“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迷路了呢。”
沈意牵着从车上蹦跶下来的小崽子，知道秦迟迟应该在那边碰到了什么，心底虽然发沉，但面色依旧温柔。
秦迟迟觉得刚刚碰到的老奶奶实在太奇怪了，只摇了摇头，打算睡觉当作故事讲给爸爸听。
导演还等在客厅里，见秦迟迟和沈意回来，点了下头。
“今天就暂时录制到这里，你们获得的宝物信息，在明天白天的时候，可以进行寻找。”
家长们也累了一天，解散后纷纷带着小孩子回屋洗漱睡觉。
现代化小楼里的灯光是淡淡的米色，沈意给秦迟迟抹完香香，靠在床头，想着今天的糟心事，叹了口气。
秦迟迟从被窝里蛄蛹两下，也将小脑袋露出来，脸蛋红扑扑，眼眸还带着一点湿润的晶亮。
“爸爸，我刚刚没有拿到宝物信息。”
沈意点点头，语气也慢悠悠的。
“没事，反正以我们两个的懒惰，拿到了也不一定会去找。”
沈意在这档节目里，主打就是一个划水。
秦迟迟就知道是这样，用小奶音哦了一声，将小脑袋往枕头上蹭蹭，慢慢靠在沈意的胳膊上。森*晚*整*理
“我还在那个屋子里，遇见了一个吓人的老奶奶。”
想了想，秦迟迟形容道：
“有两个秦深舅舅黑脸的时候那么吓人。”
沈意汗了下，心说你还挺会形容。
秦深听见了，指不定又要和小崽子互嘲起来。
“不可以这么说秦深舅舅，他该伤心了。”
秦迟迟倒是点点头，纠结道：
“可是我会很开心。”
沈意没话说了，只默默地揉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将头上的碎发都揉的支棱起来。
“行吧，反正你秦深舅舅不在，就先让你开心开心吧。”
秦迟迟觉得在爸爸心里，自己比秦深舅舅更重要，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语气透着一点小快乐。
“那个老奶奶板着脸，屋子里也好冷，她还说我不懂礼貌呢。”
秦迟迟不太喜欢她，但是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是疑惑着开口问：
“她让我叫她太姥姥，爸爸，太姥姥是什么意思？”
沈意刚刚就有所猜测，听秦迟迟这么一讲，已经完全确定这位老人的身份。
略怔了下，沈意眼神复杂，再次叹气。
“她是你舅舅的奶奶，所以按照辈分，你该叫她太姥姥。”
秦迟迟没接触过这么复杂的家人关系，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歪着小脑袋，秦迟迟思考了一会儿，小脑瓜难得转动得飞快。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想的，秦迟迟蛄蛹进被窝中，小脸窝在枕头上，还感叹了一声。
“怪不得秦深舅舅脸永远臭臭的。”
原来他的奶奶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意听小崽子这么说，不由得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
“可不是，他们脸都臭，全家你的脸最香。”
秦迟迟深以为然，窝在被子里露出圆润润的两只大眼，略显不好意思地开口：
“因为我每天晚上都抹香香。”
沈意：“……”
这小崽子最近可能是当了小股东的缘故，真的越来越飘。
现在还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摇了下头，沈意被这么一打岔，也懒得继续想秦奶奶的事情，撸了把小崽子的头发后，关上灯让他赶紧睡觉。
山间的光线被重重掩映在树叶下, 穿过树林走到草坪上，视野便瞬间开阔明朗。
沈意和秦迟迟跟着前面的人，磨磨唧唧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前面拿着昨晚得到的线索，正认真寻找宝物的赵白齐, 扭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父子俩, 怒目而视。
“你们两个不要再跟着我了！”
沈意哦了一声，挠了挠下巴, 不太好意思地问：
“那小齐, 你知道怎么回小楼吗？我迷路了。”
今天所有嘉宾都出去找宝物, 沈意留在小楼里显得太不务正业，便装模作样地领着秦迟迟出来。
他就想着随便走走逛逛,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迷失在了各种复杂的小路上。
本来想求助旁边的跟拍人员, 但跟拍的人一早就得到了导演的指示, 坚决不会透露半个字！
恰巧这时候碰见了赵白齐，沈意便觍着脸地跟在他后面。
赵白齐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了句不知道。
“我还忙着呢, 今天这个宝物非我莫属！”
宝物寻找截止到明天中午, 时间紧张, 赵白齐忙的焦头烂额。
沈意见他恨不得扑到草坪上，翻开每一寸草皮寻找，默默摇了摇头，只好转个身换了个方向。
低头看秦迟迟微微吐着气的小模样, 沈意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累了？”
秦迟迟摇头，站在原地踮着脚四处看了看, 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
“爸爸你看那边。”
隔着起伏的山丘，隐约能看到那座古色古香的宅院。
“我昨晚去过那里, 从那边我们可以顺着石子路回去。”
沈意摸了摸下巴，看着逐渐高悬的太阳，点了点头。
“那行吧。”
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沈意可不想错过今天中午的菌菇汤！
沈意和赵白齐说了一声后，带着秦迟迟朝古宅方向走去。
路上走走停停，碰见了一大片的温室果园，隔着透明的塑料薄膜，能看见里面长着红艳艳的草莓。
不止如此，越往古宅处走，各种果园和采摘园便越多。
沈意还看见了一处池塘，不知道做了什么保温措施，这种低温天气还有鱼从里面扑腾出来，溅起了一片水花。
站在池塘边上，沈意满眼惊奇地看着里面的红烧鱼。
“鱼还是要红烧，清蒸味道就淡了。”
秦迟迟很是赞同，点点小脑袋。
“鱼汤也好喝。”
父子俩就鱼的“归属”问题，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直到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沈先生，小小少爷，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一身军绿色衣服的赵管家走过来，声如洪钟，池塘里的鱼被吓得从水面上呲溜一下钻入水里。
秦迟迟满脸可惜地望着池塘里溜走的鱼，唉地叹了一小口气。
倒是旁边的沈意疑惑地看着对面的赵管家，掏了下耳朵，问道：
“赵管家，你为什么叫迟迟小小少爷？”
赵管家清了下嗓子，解释：
“我是秦老爷子下属，自小就叫秦深小少爷，迟迟又低了一辈了，便是小小少爷。”
沈意这才哦了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
赵管家见小小少爷还在看着池塘里的鱼，不由凑上去，笑着说道：
“迟迟喜欢吃鱼啊，我帮你捉上来好不好？咱们午饭就留下来，吃顿全鱼宴！”
走了一上午，父子俩也确实有些累了，肚子也在此时响起了咕咕声。
秦迟迟不好意思地捂住小肚子，转过小脸看沈意。
沈意不太想和秦家这边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明面上没有点出来，但他和秦家目前确实属于竞争关系。
如果秦奶奶真的想争夺秦迟迟的抚养权……
沈意不由得抿了下唇，心说对上这种世家大族，自己或许根本也没有什么竞争力。
轻叹了一声，沈意拒绝。
“不用了，我们回小楼那边，正好沿途找找宝物线索。”
赵管家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性格也一板一眼的，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站在原地着急。
沈意带着秦迟迟往前走了几步，不怎么出宅院的秦奶奶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来都来了，进来吃饭。”
秦奶奶不怒自威，浑身的气势像极了沈意第一次见秦深的时候，被人簇拥着，矜贵又高傲。
沈意隔着几步远距离，和秦奶奶对视了一眼。
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沈意垂眸，点了点头。
“好，那叨扰您了。”
秦奶奶年纪大了，似乎脾气也有些古怪。
“没什么叨扰的，迟迟是我的小辈，吃顿饭而已，不必这么扭扭捏捏的。”
几人沉默着，从后门走进宅院。
宅院的门槛很高，沈意架着秦迟迟的小胳膊，憋着一口气将小胖墩夹着过了门槛。
等秦迟迟双脚落地，沈意扶着膝盖，弯腰狠狠喘了两下。
“你长胖了秦迟迟，是不是晚上偷喝小牛奶了？”
秦迟迟心虚地一口否决。
“我没有，我一直都只喝一瓶的！”
“你心虚了，你呆毛都趴下来了！”
沈意气地揪了下秦迟迟软趴趴的小呆毛，直起腰来，深呼了一口气。
“下不为例啊，不然我下次就给你换成不甜的纯牛奶！”
秦迟迟被威胁了，小嘴噘得老高，哒哒地扭过小身子，气得闷头往前走。
在两人身后跟着的秦奶奶，见到这幅父子拌嘴的场景，只抬了抬眼皮，随即很快又垂下。
拐杖落在地上，沈意回过头，看着秦奶奶走过来，赶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这个门槛太高了，您也小心一点。”
秦奶奶瞥了眼沈意，随即侧过脸，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再度沉默下来。
一直到吃饭的堂屋，秦奶奶才重新开口。
“吃饭前要先净手，坐姿也不能塌腰弓背，饭食不过三，这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沈意刚拿起的筷子，又默默地放了下来。
虽然沈意觉得秦奶奶确实说得挺有道理，但这种压抑的训诫语气，依旧让人心脏紧绷。
好像从一进来院子，整个人都处在钢丝上，被一层无形的东西紧紧束缚住。
在这一刻，沈意终于短暂地体会到秦大小姐的崩溃。
咽了口口水，沈意实在太过压抑，只能赶紧嗯了一声。
“您先吃。”
秦奶奶眼皮没抬，只吩咐后头站着的赵管家：
“去盯着厨房，饭后的汤品甜点不能错。”
赵管家哎了一声，恭敬地走了出去。
沈意扭头看着，一瞬间，好似穿越到了古代，整个人都莫名有些恍惚。
直到秦奶奶说了一句：
“吃吧。”
见秦奶奶动了筷，沈意这才敢拿起筷子，先给秦迟迟夹了点菜，自己也赶紧埋头吃。
这顿饭吃的，父子俩硬是没说一句话。
要是往常，怎么着父子俩都会对饭菜“点评一番”，或者聊两句其他的事情，氛围和乐。
可现在，就连年纪小的秦迟迟，都感受了一股压迫。
他连小脚丫都不敢随便乱晃了，埋着头学着爸爸那样，赶紧吃饭。
秦奶奶看两人这副锁着脖子的模样，碍眼得很，眉头皱起，张嘴就要再训诫几句。
可看到秦迟迟鼓鼓囊囊的脸颊，那和婉婉相似的眉眼，让秦奶奶一时间有些怔住。
她忽然想到孙女决裂时，说的那些话：
“我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里就是一个牢笼！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秦奶奶原本想说的话，全数堵在了嘴边。
最终化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终究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秦奶奶想。
她的孙女恨她。
一顿饭吃的，在座的所有人都食不知味。
秦迟迟只吃了小半碗，就拽了拽沈意的衣角，想要回去。
沈意赶忙掏出随身带的纸巾，让秦迟迟擦嘴。
“秦奶奶，我们吃完了，不然就先回去了。”
秦奶奶饭菜只动了几口，闻言放下筷子，拿着手帕擦了下嘴角。
“不急，有些话我们也该好好说一说。”
沈意心里一突，知道重头戏来了，赶忙摆正了坐姿。
“您说。”
他语气恭敬。
老宅屋内的光线不太好, 就算是白天，开了灯，也会有种昏暗感。
秦奶奶坐在高位上，面色如常年那般冷硬, 拄着拐杖, 看向下首位置的沈意。
“之前婉婉走得太突然，后面一些变故让人猝不及防, 秦家也忽略了迟迟, 这点是我们家做得不对。”
秦奶奶说起往事, 语调平静，仿佛并没有受任何影响。
可握着拐杖的手却收得很紧, 还轻轻发着颤。
“好在迟迟上了节目。现在也该认回秦家来，不然总是流落在外面, 不像样子。”
说到这里, 秦奶奶似乎还民主了一下，微微抬头问了下沈意的意见。
“你说呢？”
沈意刚刚有些走神，听到这个问句, 抬了抬眼眸。
“我觉得吧……我们两个说得都不算数, 不然还是问问迟迟自己的意见吧。”
秦奶奶听了这个逻辑, 重重用拐杖敲了下地面。
“胡闹！长辈说的事情，哪有小辈自己做决定的份儿？！”
秦奶奶年少嫁给秦爷爷时，谨记出嫁从夫，几十年都以秦爷爷的话为主, 从不插手。
等到秦爷爷逝世，又接手了秦家, 代秦爷爷管着里里外外所有事情。
长幼尊卑，这是一早就定好的, 秦奶奶不喜欢有任何的改变。
不过沈意却并不怕她，弯唇笑了笑，对秦奶奶道：
“秦奶奶，现在还是不一样了。迟迟所在的幼儿园里，前天给家长和孩子上了一堂课，您知道是什么主题吗？”
秦奶奶被打岔，尽管心底不满，还是忍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沈意笑着继续：
“是‘平等和尊重’。老师说家长不能因为孩子年纪小，就不听从不尊重孩子的意见，我们需要将他们当成平等的个体来对待。”
幼儿园每个月都会开一次这样的课堂，大多是关于亲子关系和小朋友之间的友谊。
听见沈意的话，秦奶奶脸色更冷。
刚想再次训斥，结果旁边坐着一直在看她的秦迟迟突然开口：
“我要姓沈，我以后叫沈迟迟，我不喜欢姓秦。”
这种改姓的话题，比以后谁养秦迟迟更踩秦奶奶雷点！
抚养权的问题还没解决，这下好了，秦迟迟张口就要改姓？！
还想姓沈？！
这是准备连秦家祖宗都不准备认了！
秦奶奶气得头都开始一阵阵发晕。
“你、你教他这么说的？！”
秦奶奶捂着胸口，面色冷漠，目露不善地看着沈意。
沈意还真没有，赶忙摆了下手。
“不是我，奶奶您先别气，其实我觉得姓沈也蛮好听的。”
火上浇油！
秦奶奶这下更气了！
她看着秦迟迟固执倔强的小脸，一瞬间，和当年秦碗与家里决裂时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要不怎么说是亲母子呢！
气人叛逆的本事真是一个比一个强！
怕秦奶奶气出病，沈意赶紧起身，在一旁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
“奶奶您别气，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您看您做长辈的，不都是为了小孩子好吗？生气对身体也不好呀。”
秦奶奶良好的涵养发挥了作用，压着胸腔里的火，指了指门口。
“你出去，秦迟迟这样的性子，我今天必须好好给他掰一掰！”
沈意想到小说里秦奶奶那条给秦深都打出过血的鞭子，使劲摇头，慌忙将秦迟迟护在身后。
“不成不成，您可不能动手啊！迟迟年纪还小呢！”
秦迟迟被沈意护在身后，颇有种小刺头的感觉，还梗着小脖子探头看秦奶奶。
“我就是要和爸爸姓一样的！我喜欢沈迟迟这个名字。”
秦迟迟是个很有主意的崽，一早就决定好要姓什么了。
反正，谁也不能规划他的人生！
秦奶奶狠狠喘了几口气，对着端汤品过来的赵管家吩咐：
“去给我把鞭子拿过来！”
赵管家经历过秦大小姐的事情，看了看气头上的秦奶奶，又瞅了瞅矮墩墩犟着脾气的秦迟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和当初秦婉大小姐与秦奶奶对峙的场景，简直相似到了极点。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个沈意在秦迟迟身前护着。
“秦夫人，不然还是算了……”
其实比起秦奶奶，赵管家和秦小姐相处的时间更多。
他是真的心疼大小姐的遭遇，对秦迟迟这个小小少爷，也更加的怜惜。
他不想秦奶奶再把大小姐唯一的孩子也给撵跑。
不过秦奶奶这次是铁了心，见赵管家不动，自己去里屋拿出了鞭子。
年轻时跟着秦爷爷一起南征北跑，秦奶奶身手很不错，就算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但挥鞭子的动作还是一样的利落。
沈意见秦奶奶来真的，赶忙拉着秦迟迟往后躲。
怕误伤到人，他还顺手赶紧将赵管家也拽到一边。
慌乱之间，沈意躲不及，只好赶紧抱着沉甸甸的秦迟迟往外跑。
秦深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场闹剧。
血压瞬间升高，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屋内，迎着秦奶奶的鞭子，挨了一下后，伸手将鞭子拽住。
“奶奶，别打了。”
秦奶奶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自己孙子，此时看见秦深的脸，眼前莫名一阵恍惚。
在自己的记忆中，秦深还是一个面容稚嫩青涩的年轻人。
可现在一眨眼，发现对方早就已经比自己高了。
秦奶奶需要抬着头，才能看清秦深的脸。
秦奶奶手上的鞭子被秦深拿走，坐在了座椅上，抿唇压着眼看他。
秦深胳膊上被打了一下，这鞭子可不算轻，外套都给打烂了，皮肤瞬间就红肿起来。
沈意搂着秦迟迟，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怔了一下，赶紧上前。
“秦深你胳膊没事吧？都渗血了！”
沈意顾不上问秦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倒吸了一口气后，想起这里也没药，赶紧道：
“我们回节目组，我行李箱里有药。”
外出怕秦迟迟有意外，沈意特意带了不同种类的药。
秦深看见沈意的慌乱，就算额间疼得冷汗下来，眼眸还是浮出笑意，安慰他：
“不用担心，小伤口。”
沈意只摇了下头，眼神凝重。
“先去上药止疼。”
秦深嗯了一声点头，转过头，稳了稳表情，看向秦奶奶。
“奶奶，我先带小意和迟迟走了，您也好好冷静一下，不要再动鞭子。”
将鞭子暂时交给了赵管家保管，秦深带着沈意和秦迟迟走出门。
秦奶奶压着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深，给我滚回来！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秦深脚步顿了顿，沉默了几秒。
他转过头，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低沉：
“奶奶，姐姐就是受不了您的鞭子，才想逃离这里。”
其实秦碗这一生的悲剧，并不在那场意外。
幼年时候，严苛的教导和犯错顶嘴时落下的鞭子，都是她悲剧酿成的最大帮凶。
而这个执鞭人，是她的爷爷和奶奶。
秦深带着父子俩离开后，堂屋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窒息。
赵管家捧着鞭子，看着苍老的秦奶奶，发出了一声叹息。
“夫人，您何必呢？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收敛脾气，把迟迟小小少爷接回来，好好养大，算是补偿秦婉小姐的遗憾吗？”
秦奶奶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整个人显得瘦弱不堪。
光线没有照到她，她的面容似乎都有了阴影，让她看起来越发苍老。
“接回来？一个个心都野了，还怎么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