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并不安分,思维格外活跃,仿佛掉进了全白的世界。季唯洲四处打探,在一团白色中看见了发光的团子。
那是621。
季唯洲第一次见到621,有些惊奇地看着它:“你原来长这样?”
621上下跳了跳,没什么语气地对他说:“对啊,我长这样,很失望?”
“还以为你有个人形。”季唯洲嘀咕一句,有些急躁地继续说:“江淮雪呢?我在那里汽车被引爆,那他呢?”
621没什么语气地对他说:“等他黑化值满格,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也没有必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吧?他看到得多难过。”季唯洲沮丧地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621飘到他的眼前,沉默许久说道:“这是他的必经之路,你取代了他的前夫位置,却没有使用‘季唯洲’对待他的方式,而是用了你的,你给了他爱,那就要把爱收回,你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不喜欢这种方式。”季唯洲咬紧后槽牙,低声吼道。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淮雪的?
是潮湿雨夜里,江淮雪含泪愤怒的眼神,还是落地窗的黄昏下,那冲他露出的笑脸?
又或是他那满身伤痕,被摧残折磨的心?
季唯洲说不出答案,但他用本能爱人。
他接受一切发生,也接受毫无由来的动心。那一瞬间的爱意就像是一枚意外射中靶心的箭,惊喜地让人想尝试第二次的满弓。
这些事情本就是没有具体理由的。
他会在看见江淮雪的伤疤流泪,也会因为江淮雪的眼泪而心疼,他要如何想象江淮雪看见车祸现场的心情?
蛋糕还在冰箱里。
621没有说话,它是被设定好的情绪,无法理解爱意。
毕竟在它眼里,季唯洲的动心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江淮雪的动心有迹可循,季唯洲的动心却显得格外生硬,毫无转折。
江淮雪威胁过他,拿刀吓唬他,不止一次想杀了他,季唯洲居然还能全盘接受?
“你的喜欢没有由来。”沉默良久后,621还是开口对他说。
季唯洲答非所问:“他不吃螃蟹和带壳的虾,对芒果和苹果过敏,不吃芹菜和香菜,觉得有奇怪的味道,特别挑食,闻到不喜欢的味道,鼻头会皱一皱,很像猫。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东西才能睡着,还必须是手脚一起盘着,不然会失眠。”
“就算是夏天,他的手脚也是冰凉的,所以要捂热才会舒服一点。他很喜欢雨天,一定要坐在落地窗前看一天的雨,听雨声的时候,他的心情会好一点,所以这个时候问他问题,他会很有耐心回答。”
“他讨厌火,家里都是用电磁炉,不会用天然气灶台,左腿虽然没什么知觉,但下雨天其实还是会难受,所以要捂着。身上的伤口多,要穿轻便的衣服,不能包的太紧……”
他低着头,慢慢数和江淮雪经过的日子,所有的爱意萌发在日常的点滴之中,慢慢从涓涓细流汇聚成汪洋大海。
621看不见涓涓细流的形成,只看见了大海汹涌,自然会觉得生硬奇怪。
明明才分别一天,他已经开始想念江淮雪了。
季唯洲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面,江淮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只会慢慢消散离开。
621没有说话,只是上下跳了跳,于是他从睡梦里醒来。
季唯洲看着天花板,视野朦胧。
“我们唯洲在想什么?”元相如把他抱在怀里,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她的声音温柔低沉,指尖擦掉了季唯洲眼下的眼泪:“为什么哭了?”
季唯洲抹掉眼泪,嗓音沙哑:“没什么。”
奇怪,原来他哭了吗?
元相如低声哼起一首童谣,这首歌她的母亲曾唱给她听,现在她唱给自己的孩子。季唯洲在她的怀里再次闭上眼睛,没有陷入沉睡,只是闭目养神。
“你醒来还什么都没有吃,我跟你爸爸去给你买点吃的啊。”元相如放开他,和季霄寒起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元相如和季霄寒对视一眼:“你听清楚了吗?”
季霄寒点点头:“淮雪,姓江,江淮雪,我去找人查查。”
他牵起元相如的手,和她一起离开医院,去给季唯洲买饭。
季唯洲在第二天就出院了,元相如和季霄寒还很迷信地带了一堆驱邪避邪的东西,要去除季唯洲身上的邪祟。他的手机也重新拿了回来,几个室友在群里欢迎恭喜他醒来。
他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期末周,躺病床上快两个月,学校放暑假都快结束了。
季唯洲回到家,只觉得恍如隔日,家里的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就为了庆祝季唯洲出院。
元相如和季霄寒班也不上了,陪季唯洲在家里呆了好几天。
季唯洲白天装的很好,晚上便开始消沉焦虑。
元相如和季霄寒全都看在眼里,但也无能为力。
他们查不到江淮雪这个人,有同名同姓,但绝对不是季唯洲口中的那个“淮雪”。
只不过季唯洲消沉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因为他要补考了。
开学第一周是补考时间,季唯洲因为身体出问题,学校谅解,并没有让他重修,而是让他补考。
季唯洲看着已经复习过,但是全部忘光,还要再次复习一遍的考试重点,悲从心头起。
逃来逃去,还是逃不掉期末考试!!!
季唯洲把课本甩到一边,只觉得人生无光。
一点也不想考试,讨厌期末周。
经营账号的那门课,室友们替他把报告写了,名字也加在里头,这门课他不用补考,但还剩下好几门。
临考试前一天,季唯洲总算背完全部重点,带着学生证和笔,毅然决然踏进了补考考场。
考完全部出来的时候,室友们已经返校在宿舍到齐了,季唯洲一推开宿舍门,礼花炸响:“恭喜307舍草季唯洲出院!”
后面还有一条横幅:”恭喜307舍草季唯洲补考过关!“
“你们这样搞得我好像精神病出来一样。”季唯洲把学生证和笔丢在桌上,挠了挠鼻尖。
一床的徐晓生勾住他的肩膀,笑得很灿烂:“别这么说嘛,小季同志,人生难关总算是过了!”
二床的夏凛推了推眼镜:“你那天背书背着突然昏过去没气儿了,把我们吓个半死,全靠老陈妙手回春。”
四床的陈鹤祺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客气。
他们宿舍是四人间,这会儿是全部到齐了。季唯洲拉开椅子坐下,被考试内容填满的脑子,又切换成了江淮雪模式。
徐晓生三人对视一眼,夏凛冲徐晓生做口型:“阿姨让我们盯着他一点,现在怎么说?”
陈鹤祺摇摇头,最后还是徐晓生上前做知心大哥:“小季同志,失恋了?”
“我——”季唯洲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先响起了621冰冷的机械音:“时空紊乱,任务对象投放中——”
“投放,什么投放?!”
季唯洲猛地站起身。
621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