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虞寻后,流子喋喋不休吐槽今天上班的经历:“不给他买啤酒他就投诉,他去投诉吧,他投诉之前我先锤爆他脑壳。”
“三分钟,”虞寻打断他说,“没收拾好就自己去吃。”
流子:“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值你等三分钟?你有急事?”
虞寻:“没有。”
他又说,“就是不想等你。”
流子:“……”
流子想说那么急干什么,结果他三分钟后换好衣服出去,低头看手机回消息的同时,看见他备注为“傻逼李言”的好友发了一条朋友圈。
[祝我生日快乐!]
流子点开配图,看见熟悉的装潢,他作为这里的员工,几乎都能猜到这间自带豪华香槟塔的包间在几零几。
“可以啊,这么有钱。”流子碎碎念了一句。
随即他想起来,李言在这的话,那那个谁不也在这。
流子想到这,抬眼去看走在他前面的虞寻。
虞寻正站在路边,等红绿灯,
他今天烟瘾尤其大,烟不离手。
自从一年多前虞寻搬寝室后,这人就逐渐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比之前更沉默,随性的外表下其实有点不好相处,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疯起来又带着点不顾一切的感觉。
不过真的陌生吗。
流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完全是。
其实这个状态的虞寻,他曾经也见过。
那还是高一刚开学,他们俩在烧烤摊上相识那会儿。
他听见过虞寻蹲在店后门打电话:“你找。你找她一次,我也找你一次,要不要看看看谁先死。”
流子听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在心里把虞寻不好惹的程度又默默往上提了一级。
现在的虞寻,也很像当初明明不会骑摩托车,却能载着他踩下油门的那个虞寻。
甚至是这一年的云词,他也不是没见过。
高一开学,他虽然远在七班,但也听说一班有个“学霸”,学起来不要命,什么比赛都要拿第一。
且那小子还有张挺帅的脸,在初中很出名。
非要说的话,这两个人好像只是回到了不曾相遇的人生轨迹里。
如果高中没有遇见,没有成为敌人整天打打杀杀、把整个西高都搅得天翻地覆,他们按照各自的人生继续往下生活的话,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不对啊。操。
他脑子里突然涌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流子站在原地,被自己文艺得牙疼,有点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吃饭的地方在商场,店门外挂了电影宣传海报。
电影院就在楼上。
流子埋头嗦面,抖着腿打量那张海报:“急速游戏,这电影有点意思,飙车的,吃完要不去看看?”
他说完,不等虞寻答复,又自己否了:“我跟你去,有点怪了。两个大男人约什么电影,我要去也约个妹子。”
但他说完,想起他和虞寻是看过一次电影的。
在大一下半学期,虞寻搬完寝室之后的几个月。
虞寻搬寝室那天他是外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他兄弟正在搬东西。
当时谣言一传十,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变成了:云词和虞寻关系刚有好转,没想到又急速恶化,在寝室里打了一架,听说从上午打到了下午,最后虞寻带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东西,被姓云的那小子从寝室里轰出去了!
流子:“……”
先不说这个从上午打到下午这段有多离谱。
总之他听到传言后,马不停蹄去看到底什么情况。
虞寻的新寝室很陌生——他也算串了那么久的寝室了,虽然前期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靠墙抖着腿,斜视云词,给他兄弟撑场子。
但撑了那么久,对608那堵墙也是有感情的。
冷不丁换了新环境,连他都不习惯。
虞寻那间新寝室很空。
之所以有空位,就是因为室友都是大三生,有些人临时办了走读,床位这才空出来。
大三生,都是些半只脚踏出校门的人,寝室里东西都少很多,室友之间话也少,不像大一新生那么爱热闹,主打一个社会老油条互不干扰。
流子赶过去的时候,看见虞寻正低着头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放好。
他至今都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会被卷进去。
他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家里有事。
流子也想象不出他家里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兄弟从高中开始,不管去了哪里,都能被家里的事拽回去。
请假的那半个月里。
他给虞寻打过一通电话,电话里,意外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刺耳地,钻进他耳膜。
也是从那天起,虞寻开始抽烟。
不过很奇怪的是,别人沾染恶习都是抽烟和喝酒混着来,这位哥抽烟的同时,却滴酒不沾。
过了几个月,流子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把他拽去电影院“散散心”:“你酒也不喝,男人有心事怎么能不喝点,这样吧,最近有部电影还不错,我多买了张票。”
事实上那场电影很一般,整个影厅都没什么人。
虞寻没有按照票上的位置坐,他一个人去了最后一排的最角落。
他坐在那里也不看电影,一直在看手机。
手机荧光打在他脸上。
很久很久之后,他又将手机熄了屏。
接着他抬手,哪怕电影院很黑,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还是将脸埋进了掌心——是一个很隐蔽的,隐藏情绪的姿势。
当时流子有个错觉,他好像在哭。
直到电影散场,他意外扫过虞寻的手机屏幕。
发现他在看的是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他瞥见一个高频词汇“报备”,还有最顶上的备注“男朋友”。
这些都只在他眼前一晃而过,虞寻便收了手机。
“……”
接着,流子又思绪发散地想起,大二中途,他去虞寻那个冷冰冰的寝室串寝,虞寻那会儿在忙着诉讼的事儿,好像是要跟谁打官司,他没找到人,临走前看见虞寻桌上有个盒子。
实在是那个盒子长得有些过于吸引人注意,花里胡哨的,他没忍住,手贱打开看了眼。
看见里面有匪夷所思的空药盒。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物件,黑色绳子,好像是项链。
还有一封信。
以及一朵被妥善安放着的,在朋友圈出现过的纸玫瑰。
流子感慨自己这位长了一张招蜂引蝶脸的兄弟居然分了手,还这么深情。
流子收回思绪,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就给妹子发消息:“我这就喊人,看看能不能出来跟我看电影。兄弟我都单身到大三了,这不合理。”
虞寻没说话。
流子已经习惯他兄弟的沉默版本了,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最近接触了一个,我感觉她对我有点好感。”
“我打算再接再厉,”流子盘算着说,“她好像玩那个手游,什么什么江湖,你以前玩过的那个。”
提到手游,虞寻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下。
流子继续说:“好玩吗?我周围没什么人玩那个游戏,也不知道容不容易入门,要不然我去借个号,装高手,吸引注意力。”
过了会儿,虞寻说:“还行。”
流子只顾着幻想自己的爱情,并没有注意到虞寻手机上,那个游戏APP至今都没卸载,甚至就在手机第一页,最方便打开的地方。
与此同时,KTV包间里。
云词左耳是李言在唱“给我一段爱情”,右耳是周文宇在唱“让我结束这寂寞”,最后两个人合唱,顺便抱在一起哭诉:“都快毕业了,什么时候能脱单。”
周文宇:“不过有一说一,我们也该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
李言:“什么问题?”
周文宇:“被动。”
“爱情不能被动等待,”周文宇说,“要主动。”
李言:“你说得对,回去我们详谈。”
周文宇又接着说:“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
李言:“?”
周文宇拍着他的肩膀:“流子也没脱单,你没有输!”
“……”
李言无语之余,因为周文宇这句“流子”,小心地看了一眼云词坐着的方向。
好在云词在走神,好像没听见。
李言提醒:“少提流子。”
周文宇不解:“啊?”
李言:“……我跟他不对付,提了晦气。”
周文宇接受了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噢。”
云词确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他从进门后,就觉得恍惚,脑内不断重复播放刚才的的画面。在刚才短暂的碰面中,反反复复地重构那人的眉眼,想刻进心底。
他过得好吗。
有谈别的对象吗。
会偶尔。想起他吗。
尽管这每一个疑问,对他来说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想一次就痛一次。
云词一直在边上坐到散场。
李言喝多了,他扶着他回周文宇家。
周文宇在校外租的房子是合租的,他有一个单独的套间,云词扛着李言走进去,把他扔在堆满东西的沙发上。
李言毫无知觉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周文宇手忙脚乱,临时收拾杂物,试图给云词收出来一个可以睡的地方:“有点乱,那什么,将就下。”
云词站着,环视了一眼这个小单间。
校外的房子和他当初在租房软件上看到过的差不多,简单的装潢,自己搬出来住也不用担心到点学校就切电源。
“没事,”云词看他实在收拾不出来地方了,说,“不用收,我不睡。”
周文宇:“你不睡?”
云词只说:“认床,睡不着。”
虽然认床是个借口,但他确实睡不着。
准确的说,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云词最后在沙发角落坐了一晚,或许是意外的碰面,也或许是为了打发漫漫长夜,他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某款手游。
游戏更新后,系统在进入界面提示:“江湖一梦,欢迎老玩家回归,点击获得回归礼。”
一年没上线,游戏界面变了很多。
出了新任务,也更新了地图和玩法模式。
但也有没变的。
云词操纵角色的手顿了下,停在某个黑色衣服的角色边上。
这个黑衣飘飘,腰间佩剑的角色头上顶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名字:江湖第一高手。
游戏状态:[在线]
但很奇怪,这人的等级没有变高。
云词退游一年,虽然当初没日没夜打游戏的时候把等级养得很高,但一年没玩,他等级已经不算高的了。
而这个人等级比他还低。
这一年他一直在游戏里?
这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不做任务,不升级。
守在他下了线的角色边上瞎转悠。
云词没忍住,随手戳了下这个人。
[yc:都一年了,你任务还没过?]
对面打每个字都很慢。
像是刚学会用拼音。
云词等了半天,只等来一个字。
[江湖第一高手回复yc:嗯]
[yc:……]
[yc:你是学生吗。]
很久很久过后。
[江湖第一高手回复yc:小学生。]
云词看了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八分。
[yc:?]
作者有话说:
来辣!内向小学森掉马的曙光!让你藏!根本无处可藏!(戴墨镜
但这次, 那个“江湖第一高手”没有再回他了。
站在他面前的游戏角色静默了很久, 然后在线状态变成了[离线]。
虞寻坐在出租屋客厅里,房间没开灯。
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长时间, 曲着腿,后背靠着客厅那堵墙。
手机荧光打在他脸上。
屏幕还停在退出游戏后的界面。
这一年多,他已经习惯每天睡不着, 或者想某个人的时候就登录游戏看一眼。
云词在那个假期后, 没再上过线, 也不用担心会被他看见。
在现实里, 他答应了严跃,不会再和云词有任何牵扯。
但还是忍不住。
可再怎么忍不住,也只能在虚拟的网络上, 装作陌生人,偶尔途径他身边。
唯独没想到云词今晚会突然上线。
他想去摸烟盒,发现今天抽太多, 已经抽空了。
虞寻踹了一下边上过来借宿的流子:“有烟么。”
流子震撼脸:“……你问我?我高中抽烟的苗头都被你掐死了,不然我现在也是那种走在街上能抽根烟装逼的人了好吗。”
虞寻问完, 也发现他是病急乱投医了。
半晌,他说:“当我没问。”
流子带了很多酒过来, 理由是寝室不让喝。
虞寻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就带几瓶。”
流子开了一瓶酒, 说:“……那公司的酒水实在太多了, 有个房的客人唱完歌剩了好几箱酒没喝就走了, 我没搬一箱过来放你这囤着都算不错。”
虞寻:“喝完回去。”
他现在的声音变得很低, 散漫敛去,只剩下有点闷的声调,说,“这没你睡的地儿。”
流子提醒他:“闭寝了。”
虞寻:“翻墙。”
流子“操”了一声:“你是真不把兄弟当人。”
几分钟后,流子不计前嫌,习惯性开了一瓶往身边的人那边递:“给。”
递到一半,又半路折回来:“忘了你不喝。”
流子又多嘴问一句:“真不喝?”
虞寻:“不喝。”
流子问出长久以来的困惑:“为什么啊。”
但他问完,其实没想过虞寻会回他。以为会像以前一样,他兄弟沉默,然后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
“因为,”虞寻突然说,“会让人不理智。”
他不敢保证自己酒后会不会做什么事。
所有压抑着,拼命才藏住的情绪会不会把他整个人撕扯开,让他不管不顾,然后又像当初一样。
不理智怎么了。
流子不解,喝多了要的不就是这份不理智吗。
流子又说:“你这房子租得挺好,让兄弟能有个放松的地方。说起来你怎么想到搬校外住的?”
这回虞寻没再回答他了。
为什么搬?可能是因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加之杨威刚开始还不肯消停,三番几次给他打电话,吵着不肯离婚,最严重的一次,威胁他要去他们寝室楼闹,说他恶意伤人, 要把自己亲姑父打死。
还想让学校开除他的学籍。
他就干脆搬出来住了。
搬出来之后,他起诉杨威,走一系列流程的时候也方便些。
虞寻沉默着,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
拿在手里,也不觉得凉。
虞寻就这么拎着那瓶冒冷气的水,在厨房门口站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回旋,他比以前更瘦了。
本来身上就没什么肉。
现在清瘦得过分。
衣服穿在他身上过于松垮,下巴削瘦,眉眼也变得更加冷清。
又过了很久,脚边有一团东西在蹭他。毛茸茸的。
他低下头,对上一只白猫。
白猫被喂得很肥,完全看不出当初在花坛草丛里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饿了?”虞寻蹲下身。
这一年多来,他好像只有对着这只猫,整个人状态才会暂时松下来。
他又叫了一声它的名字:“鱼吃吃。”
去年,学姐研究生毕业,工作也发生了变动,发朋友圈问谁能领养鱼吃吃。
他那时候自身都难保,一边应付杨威,一边虞莹的病情恶化,学校教学计划也加快了节奏,课业比大一时候重得多。
有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空间。
在这种状态下,他还是去私聊了学姐。
只有鱼吃吃过来蹭他的时候,他才从缝隙中透了口气。
流子酒量并不怎么样,很快在他家喝得醉醺醺。
在这种状态下,他还念念不忘自己脱单的事:“你那账号不玩的话,要不借我?他们说开服号比较厉害,主要是那个什么账号序列。”
虞寻冷淡地击碎了他的幻想:“没用。”
“我号等级不高。”
流子坚持道:“没事,你比一级号高。”
“去网上自己买。”
“网上买要钱。”
“……”
虞寻起初不打算给,但在流子赖在他家睡死过去之前,他忽然想到今晚意外上线的云词。
他会不会发现端倪。
比如这个玩家为什么总在他附近。
他垂下眼,不敢去想那个可能会发生的极小概率。
流子半梦半醒,面前出现一张纸:“……这什么?”
然后他听见他兄弟说:
“账号密码。”
李言生日过后,云词继续像往常一样生活。
他提前完成好作业,然后坐公交回西高附近,去刘家带学生。
刘家宇的各科成绩这一年多被他提高到了空前的水平,连他自己本人拿到分数都不太敢相信这是自己考出来的。
和他齐头并进的,还有他们年级倒二。
只是他这个家教每次听见倒二两个字,就会变得不太对劲,于是他也很少再提了。
有人在学校问过刘家宇,他黑马逆袭的秘籍是什么。
刘家宇装深沉许久,回答对方:“一个失恋的家教。”
“划重点,失恋,”刘家宇强调,“这点很重要。”
“……”
这天刘家宇照常上课,他现在已经不用回头补初中和高一的内容了,可以跟着课堂内容顺着往下做题,下课前,他问:“我今天的卷子就一张?”
云词:“嗯。”
刘家宇:“为什么就一张。”
云词有点烦了:“没有为什么。”
几乎有点受虐倾向的刘家宇:“平时都是三张起步的,你这两天就出了这么一张题?你其他时间都在干什么,怎么才出了一张!!!”
“……”
神经病。
云词:“忙,没时间。”
他又补上一句,“爱做不做。”
他拧起眉,“而且你不校霸么,这么爱学习。”
刘家宇展现出他惊人的思想觉悟:“以前是成绩差到一定境界,当校霸比较有面子,现在成绩突然好了,当学霸也有面子。都一样。”
这小屁孩爱怎么想怎么想。
云词没再多说。
他收拾好东西,从刘家出去,一边等车一边低头去看公交站的车次信息。
结果车次没看成,被李言一顿狂轰滥炸。
李言一般情况下不会在他面前提流子。
但今天显然情况特殊,他破防了。
李言:[流子好像要脱单了。]
李言:[他要脱单了!!!!!他在游戏里带妹!!!]
李言:[还发截图给我。]
李言:[操。]
李言:[羞辱我???]
云词随手点开那张流子发给李言炫耀的截图。
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站在著名情侣打卡地点的游戏角色合影,而且游戏角色头上顶着的ID:“江湖第一高手”。
在一瞬间,所有之前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在这一刻全都串了起来。
云词问出一句:[他以前,就玩这个游戏吗。]
李言:[不吧,没听说。]
接着,云词浑身僵硬地打字回复李言。
yc:[你给他发三个字。]
李言:[?]
云词求证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打。
yc:[小学生。]
另一边。
李言对着这三个字无比感动:[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也觉得他这波恶心是吧,你都忍不住替我出言嘲讽了……]
过了会儿。
李言带着流子的激情回复回来了。
李言:[他骂我,他说你他妈才小学生。]
不是之前游戏里碰到过的那个人。
所以昨天那个是谁。
一个和流子很熟,起码互相认识的人。是谁。
“……”
那个不可能的猜测像微弱的夏日焰火,一点点,意外出现在眼前这个灰暗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云词很少给李言打电话,但他已经顾不上打字了。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边上,在鸣笛声里,艰难地张口:“再问问他。这个号,是不是他借的。”
半小时后。
云词没有去学校。
他按照流子给的地址,沿着学校外面那条街一直走,然后拐进附近的公寓小区里。
流子给完地址后,又忐忑地强调:[不过他不一定在家,你小子最好别说是我说的。]
流子:[我靠我总感觉我今天是不是干什么不该干的事了……]
[……]
云词没回。
这里住了不少南大学生,几乎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学生宿舍”,他走进去的时候,小区里不少学生正分成三两拨,一块儿从公寓楼里出来,准备去学校上晚课。
其中占比最多的,就是出来合租的校园情侣。
他对这里不太熟悉,周文宇租的地方在另一个小区。
云词进去后,找了会儿才找到六栋的位置。
他找到地址上的门牌号,手指曲起,在敲下去之前,却又停住了。
已经太久没联系了。
上次偶然的那一面,都惊觉陌生。
他刚才找流子找得太急,连虞寻现在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跟别人一起住都没问。
最后云词背靠着门,在原地蹲下,放弃了敲门,打算先给风景头像发个消息。
他对着点开过千百次的聊天框,极其迟缓地敲下两个字:[开门。]
这是他时隔一年多,第一次给虞寻发消息。
这两个字,好像当年他去虞寻家找他的时候也发过。
消息还能顺利发出去,虞寻没有删他好友,只是在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对面电梯也传来一点声音。
楼层指示灯亮了一下。
闪烁过后,电梯门开了。
云词察觉到有个人在他面前停下,逆着楼道里的顶光,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仰起头,又对上了虞寻的眼睛。
时间被拉得很漫长。
两人面对面,几乎无所遁形。
很长时间过后,虞寻张口:“你怎么。”
他说到一半,觉得这话似乎显得熟稔,又强迫自己将后半句话吞下。再开口,成了很淡的一句:“有事吗。”
“有,”云词声音也很淡,压抑着情绪,急于求证某件事,“手机给我。”
虞寻没有动。
云词重复了一遍:“手机。”
虞寻这才动了,他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
云词没用指纹解锁。
他像赌徒似的,进入了密码界面。
然后像以前一样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下一秒。
手机解锁了。
剩下的其他不需要再继续求证了,甚至手机界面上那个游戏软件的图标都不需要点开。
云词声音绷不住了,几乎有些暗哑地问他:“不是分手吗,密码为什么没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