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这次会议很重要,大家都把手机静音吗?”副局长板着脸坐在台下,局长还在外地,所以这次会议是由他负责的。
“对不起,郑副局长,这是我设的特殊提示。”杨天浩傻愣愣地道歉。
副局长是个比较严肃古板的男人,觉得别人要么叫他郑局长,要么叫他副局长,不要叫什么不伦不类的郑副局长,但局长觉得这实在是太乐了,每次要提到副局长的时候都用±代替,偏偏他级别高,把副局长欺压得死死的。
所以副局长立刻板起脸:“别找这么多借口,谁的特殊信息比开会还重要。”
杨天浩解释:“是江姜发来的报平安的消息,他去滨海市见他爸妈,现在已经下飞机了。”
任务为重好像也没办法说他什么,副局长冷着脸收回了视线,不再分给杨天浩一个眼神。
而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屠柄来了兴趣,那张大学老师一样儒雅的脸色挂着亲切的笑容,看向杨天浩,温言细语:“杨天浩同志,江姜去了滨海市,叶冗是跟他一起去的吧,我觉得你可以让江姜的爸爸妈妈跟叶冗说一说……”
“屠柄。”林惊语声音平淡地插入两人的谈话,她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屠柄时却满是冷意,“杨天浩和廉芹两个傻孩子不计较,我可不一样,我警告你,你再把你那破能力用在自己人身上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屠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林惊语视若不见,语调平静的放狠话:“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惹怒了我,局长也保不住你。”
屠柄冷着脸看了林惊语一会儿,又挂上了笑容,他闲适地靠回椅背上:“你的脾气还是一样大,我可说不过你。”
杨天浩和缩在一边当空气的廉芹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会议结束后,廉芹拉着杨天浩追上了林惊语:“林队,今天谢谢你解围,但是你之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我们不计较?”
林惊语看着廉芹和杨天浩,不禁叹了口气,异常事务管理局确实缺人啊,得想办法把江姜和叶冗都给弄进来才行。
这俩傻子也不想想,他们就算是再蠢,能蠢到这个地步么?特别是廉芹,她之前的表现,急功近利到自己人设都变了,她都没一点察觉吗?
但是看着面前两人一脸大聪明的表情,她又觉得屠柄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垃圾,至少看人挺准的,这两人要是单独对上屠柄,估计被卖了还要跟人说谢谢呢。
她一言难尽地拍了拍廉芹和杨天浩的肩膀,也没回答他们的问题,用力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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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夹杂着大海气息的风便扑面而来,江姜拖着行李箱——加上叶冗的东西之后,现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了——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杨天浩给的地址而去。
其实不止是地址,杨天浩还给了江姜爸爸妈妈的号码,但是手指在手机上犹豫了很久很久,江姜也没能拨通电话。
他有点紧张,比当初中考时还要紧张,一紧张就想跟叶冗东拉西扯:“叶冗,你说爸爸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啊?啧,不过才过去两年,他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哎,你说我变化这么大,他们看到我会怎么想?”
叶冗从江姜把他打包带走开始脸上就一直带着笑,背着自己的百宝书包跟在江姜身边,江姜说什么就应什么:“江姜现在很帅,叔叔阿姨会喜欢的。”
江姜安心了一点,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心别的:“哎,你说,我妈会不会揍我啊,怪我没早点回来看她。”
叶冗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霍慧女士那张凶凶脸,也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他:“要是被揍得太痛了,你可以咬我。”
江姜被逗乐了:“神经病啊。”
叶冗见江姜笑了,他也抿嘴笑了起来,真好,从踏上回家的路开始,江姜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泼多了,不像之前,都沉稳得像个小大人了。
他还是喜欢江姜无忧无虑的样子,幼稚就幼稚嘛,幼稚才幸福。
江姜爸妈在滨海市的住处,位于靠近大海的位置,这是江姜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大海,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却比想象中更加具有侵略性,那一整片蓝色直截了当闯入他的双眼,迅速驱逐了脑海里对大海的其他解读,在他的印象里生了根。
包容又排他,矛盾而和谐。
但不往海那边看,又似乎与樟城一般无二,江姜垂着头,拖着行李箱走过了滨海市的街道,一个一个门牌数过去,终于停在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地址前。
紧闭的门扉是墨绿色的,跟他们以前的家门是一样的颜色,江姜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门,想要去敲门,却半天抬不起手,手心里都冒出了些汗水。
刚刚复活那时候的记忆似乎与现在重叠在了一起,那时候他茫然地离开墓园,沿着国道跑了一夜回到了樟城,又走了很久,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
两年的时光恍然如梦,老小区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他踏过那条走过千百回的上学路,推开了那扇已经记得他掌纹模样的陈旧铁门,走进了熟悉得刻入骨血的单元楼,停在了那扇朝思暮想的门前。
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墨绿色的入户门。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踢踏着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过了无数回的门锁被拉开的声音,出现的却是陌生的面孔,那张脸疑惑地看着他,然后问他找谁。
他迅速探头往里看了两眼,心迅速沉了下来,里面的陈设陌生得惊人,原本墙上挂着的父母的结婚照和他的奖状,如今变成了花开富贵的巨幅挂画,挡住了所有的痕迹。
他的家已经没有了。
叶冗在旁边看着江姜恍惚的模样,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替江姜动手敲门,他知道江姜只是需要做些心理准备,于是他伸出手,掰开江姜紧紧握住行李箱的那只手,将自己的掌心放进去,紧紧地跟江姜的手交握,身体力行的给他支持。
江姜回过神来,转头给了叶冗一个笑,又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着叶冗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来,用力敲了敲门。
“谁呀?”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江姜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莫名的拘谨,叶冗感觉两人交握的掌心里已经有了汗,他没有放手,反而更紧地握了握江姜的手,然后被江姜更紧的握了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把对方的手骨捏碎呢。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门锁被转动,墨绿色的大门缓缓被拉开,露出了和门外的少年如出一辙的深刻眉眼,霍慧女士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穿着居家服,第一眼她甚至没看到人,只能看到两件衣服,她疑惑地抬起眼,然后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江姜低头与妈妈对视,叶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他的手,他手足无措,却突然发现原本乌发浓密的妈妈头顶已经长出了些银丝,但下半截还是黑的,是染黑的头发又长出来了。
他嘴角一撇,眼眶立刻就湿润了,试了好几次,才带着哭腔发出了声音:“妈,我回来了。”
霍慧捂住嘴,眼睛立刻就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流到捂住嘴的那只手上,晕得下半张脸湿透了。
可能是这边的动静太小了,房子里又传来了江文骥的声音:“老婆,是谁啊?”
霍慧想回答他,但是同样张开嘴试了很多次,都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她干脆闭上嘴,拉着江姜的手把他拉进来,又捏了捏江姜的胳膊,转动江姜的身体,认真看了好久,才终于能够出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文骥半天听不到回答,也从房间里走出来,高大得像黑铁塔一样的男人在见到杵在客厅里的男生时也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江姜的眼泪也跟着霍慧一起流,花着脸看向了江文骥,也拖着哭腔喊了一声:“爸——”
江文骥嘴唇都开始发抖,他也从不在乎什么形象,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哭得像个咸菜团子:“哎。”他应了一声,却因为实在是太激动了,控制不好自己的声带,硬是应得像公鸡打鸣一样。
霍慧一下子被他惹笑了,她又哭又笑的,怕自己样子太难看了用手捂着脸,哭着抱怨:“都怪你,让儿子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江文骥明明这么强壮,走过来的这几步却有些摇摇欲坠,他上前,张开双臂把儿子和老婆都搂进怀里,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儿子回来啦,回来好啊。”
叶冗提着江姜的行李箱也跟了进来,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有邻居开门看热闹了,叶冗冲他们笑了笑,用自己的漂亮脸蛋给人以暴击之后,立刻就把门关上了,挡住了左邻右舍探究的目光,然后自己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江姜和家人抱成一团的模样。
江姜在被爸妈抱住的一瞬间就憋不住了,嗷嗷哭起来,他一哭,江文骥和霍慧也忍不住了,三个人哭成一团,一边哭一边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含混字句,反正没人听得懂,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江姜擦了一把眼泪,才想起跟他一起来的叶冗,他立刻转过头,果然发现叶冗已经站在他身边很久了。
江姜看过去,江文骥和霍慧也跟着一起看过去,然后三个人一起沉默了。
江姜沉默了一会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过去把叶冗拉过来,给爸妈介绍:“爸、妈,小叶你们认识的,我之前在樟城,一直是住在他家的,这次回来也是他陪我一起,他可好了。”
江姜下意识回避了自己睡公园和租破旧一人间的经历,把功劳都推给叶冗,也是下意识想让叶冗在爸爸妈妈那里拿一个高分。
江文骥和霍慧当然认识叶冗,他们也知道江姜和叶冗之前玩得有多要好,虽然因为叶冗不来参加江姜的追悼会而对他有些意见,但是这份意见也很快消弭了。
他们长了眼睛会看,小叶常常来家里玩,他对江姜有多好,有多喜欢江姜两夫妻有目共睹。
“两年不见,小叶都长这么高了。”霍慧拉过江文骥的衣服,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才露出了笑容,她上前拉过了叶冗的手,又拉过了江姜的手,仔细打量了两人,感叹了一句,“哎,都长这么高了。”
“长高了才好保护你嘛。”江姜立刻上前腻歪地抱住他妈,明明两个人都长着同样的凶凶的脸,偏偏笑起来都很好看。
江文骥和叶冗看着他们,同时从脑海里冒出深情地感叹:啊,老婆/姜姜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滨海市的房子是两室两厅的,得知江姜的消息后,霍慧和江文骥立刻就收拾出了客房,根据杨天浩给的大概数据买了睡衣和生活用品这些,想了想儿子现在的身高,又把客卧的那张小小的床给换成了两米的大床。
客厅里原本放着江姜的遗照,这玩意太不吉利了,被他们给连夜烧了,墙壁上也挂上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把房子收拾得温馨极了。
江姜指着墙上一张他笑得满脸灿烂的照片,惊喜地大叫:“叶冗叶冗你看,这是我和你诶!”
那是叶冗来江姜家过年的时候拍的,背景是烟花灿烂的天空,两个少年脑袋靠在一起,笑得呲起两副大白牙,可爱极了。
霍慧也站在一边笑:“你还笑呢,硬说小叶没放过炮,拉着他出去买了几根手持烟花,两个人还在那演哈利波特魔杖对轰,把衣服都给轰破了,回来被我一顿揍,不记得啦?”
江姜皱起鼻子:“妈,你就不记我点好。”
叶冗也在笑:“最后是姜姜赢了,姜姜超厉害。”
霍慧又看着叶冗笑:“小叶还是这么惯着小姜,他都被你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江姜假装哼了一声:“叶冗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当然向着我啦。”
霍慧作势要敲他的头:“尽说瞎话。”
三个人边看照片边笑做了一团。
江文骥继承了樟城男人的传统美德,在几人看着照片墙怀念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围着围裙自愿下厨了,准备给好久不见的儿子好好露一手,这么久没吃到老爸做的大餐,指不定儿子心里怎么想呢。
这么想着,江文骥去鱼鳞的动作都更加有劲了。
为了庆祝一家人团圆,江文骥这顿饭对标年夜饭准备的,因为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去买菜肯定是来不及了,绝世e人江文骥硬是敲开了整栋楼的门,每家去借食材,然后笑嘻嘻地给每一家都发了烟,顺便宣布自己儿子回来了的超大好消息。
他们来滨海市是为了疗伤,也是为了缅怀江姜的,并没有跟邻居有太多的交流沟通,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爱子,现在听到江姜回来了,也以为是在外地读书回来看看。
整栋楼都回荡着江文骥的声音。
“我儿子回来啦!”“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回来了?”“对啊对啊,对了我儿子回来啦!”
邻居们心里腹诽着儿子回来了搞得跟主席来他家考察一样隆重,一看就是溺爱孩子的家长,但面上还是纷纷喜笑颜开,将家里的食材贡献出来,接过江文骥递来的烟,有来有往地说些好听的话。
因为这里是海滨城市,所以弄到的食材大多都是海鲜类的,来这里这两年江文骥也练就了一手做海鲜的本事,因为是樟城人,所以海鲜也做得麻麻辣辣红红火火的,不过顾忌到叶冗不吃辣,所以也做了好几道没有辣椒的清蒸菜。
一顿饭把他们从杂物间里找出的圆桌都摆得满满当当的。
江姜和叶冗还陪霍慧下去买了酒和饮料,四个人围坐在桌前,虽然江姜和叶冗都成年了,但他们的杯子里还是只被倒了椰汁,霍慧和江文骥则是倒的啤酒,他们俩平时没有喝酒的习惯,只有在节日的时候会喝点啤酒。
四个人把杯子高高举起,然后碰在一起:“干杯!”
江文骥的手艺很不错,据他本人说他当初在清华大学旁边的新东方进修过,虽然是在说胡话,但也有不少人信了,这顿海鲜大餐做得那叫一个麻辣鲜香。
江姜和江文骥吃得红光满面,恨不得往菜里再倒两罐辣椒粉,霍慧也是樟城胃,但她的口味相对清淡一点,会夹红彤彤的菜吃,大多数时候还是跟叶冗一样吃些清淡的。
江姜吃得开心了,也会孝顺地给爸妈碗里夹菜,这是他从小就会做的小事情,小小的动作,暖爸妈一天,大家都开心,性价比非常高。
夹完之后,为了不厚此薄彼,江姜看着坐在他身边吃饭斯斯文文的同桌,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夹完才想起来他是顺手在自己吃得最多的那盘麻辣鱼片里夹的,非常得劲,又香又辣,以叶冗吃辣的水平可能会当场去世,他赶紧想去叶冗碗里夹回来。
叶冗立刻举着碗躲开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里,江姜惊呆了,江文骥和霍慧也惊呆了,三个人愣愣地看着叶冗一口鱼片进嘴,然后那张白净的脸逐渐变得通红,浅浅的瞳孔也逐渐染上红色,泪水浸染眼珠。
他被辣哭了。
江姜惊呆:“我c……你快点吐出来。”他还记得不能在爸妈面前说脏话。
但就算被辣哭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吐出来,反而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吞下去了。
然后,泪,流了下来。
江姜和江爸江妈都瞪大了眼睛,江姜啊啊啊的叫着拿起叶冗的杯子,江文骥赶紧给他倒椰汁,霍慧赶紧去扯纸巾递给叶冗。
做完这些事,江姜和爸妈对视一眼,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吃完了饭,江姜和叶冗帮着收拾好了桌子,又被赶去洗澡,霍慧给江姜买了好几套睡衣,反正是睡衣本来就宽松,叶冗也能穿,所以他也穿上了跟江姜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的睡衣。
洗干净之后,叶冗主动乖乖的回了江姜的卧室,给他暖床,把空间让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江姜洗得干干净净的,江文骥还在厨房洗碗,于是江姜先跟着霍慧一起来到了阳台上。
阳台是露天的,江姜趴在栏杆上,能远远地看到大海,海风吹拂而来,带着微微的咸味。
霍慧坐在椅子上,也眺望着远方,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开口:“没想到第一次跟你一起看海,会是这样的场景。”
江姜立刻微笑,他蹲下身,轻轻靠在霍慧的腿上:“只要能跟妈妈一起看海就很幸福了,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江姜的头上,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叹息:“妈,我真的很想你们,真的,很想很想。”
第26章 (修)
和爸妈在阳台上挤挤挨挨的看了会海, 硬是把夜晚大海深沉而可怖的巨大身影都给看得温馨了,他们聊过去,聊未来, 江姜笑着听爸爸大聊特聊世界杯,又听妈妈大聊特聊苏迪曼杯。
他们聊天聊地, 就是不会聊起江姜的事情, 他们一家三口的理念都挺一致的,既然奇迹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硬是去追根究底, 适当的“无知”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直到繁星挂满夜空,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回去睡觉。
因为只有两个卧室, 所以江姜和叶冗挤一间, 还好江姜爸妈未雨绸缪给江姜房间换上了大床,不然还真睡不下这么大两只。
江姜回到卧室时,叶冗已经缩在被窝里了,被子往上拉到了下颌角的位置,睁大眼睛看着江姜。
江姜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伤感, 这下全部飞走了, 他走过去, 一边脱鞋往被子里钻,一边问:“你还不睡呢?认床?”
他跟爸妈在外面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本来以为叶冗一定睡着了呢。
叶冗摇摇头:“等姜姜回来一起睡,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吵醒我了。”
江姜更乐了:“嚯, 那你小子还挺贤惠。”
自从回到家之后,江姜整个人都变阳光了, 如果说之前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好像多看两眼就会被揍一顿的坏脾气酷哥的话,现在看起来就是虽然长得很凶但是会给老婆婆让座的那种类型了。
就算是睡衣买了好几套,床单被套买了好几套,但是被子还是只有一床,江姜和叶冗只能挤一挤,挤进一床被子里。
好在这里是滨海市,当樟城还有些冷的时候,滨海市的温度已经上升了不少,就算他们两个半夜睡觉因为抢被子而摔下床,应该也不会感冒。
叶冗老老实实地缩在属于他的那一半床的角落上,将大半的空间都让给了江姜,被子他也只盖了一小半,江姜爬上床的时候,床垫自然地往那边倾斜了一些,叶冗感觉自己的心都滑过去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留在这一边。
江姜发现了叶冗的小动作,有点好笑:“你不怕掉下床吗?睡过来点啊。”
叶冗摇摇头,还是缩在另一边,他虽然很享受跟江姜贴贴的感觉,但他也知道,他对江姜的感情和江姜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并不感到沮丧,只要能待在江姜的身边,对他而言就已经很好了。
之前的贴贴都是意外贴上的,叶冗从不会主动靠近,出于卑劣自私想法的亲近并不会让他感到快乐,他所期望的是,即使江姜知道了他的心思,回忆里的他,也是美好的。
他不想有任何一点,江姜可能疏远他的理由。
既然叶冗不愿意靠近,江姜也不强求,他估摸着叶冗可能是跟别人贴太近睡不着,上次叶冗生病的时候,他也跟叶冗一起睡过,但那时候他们是盖的两床被子。有些人就是习惯独睡,被窝里有其他人的体温比被窝里有针还难受。
明天去再买一床被子吧,江姜这样想着,也不强求,躺在自己这半边床上闭上眼睛。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叶冗侧身躺着,盯着江姜的睡脸发了会儿呆,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江姜就准时睁开了眼睛,自从知道工作的酒吧是被异常事务管理局收编了之后,他就不去那里上班了,反正身份过了明路,也可以回家了。
有了家的孩子终于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这段时间他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生物钟,早睡早起过得非常的健康。
本来就是高三学生的叶冗也非常习惯这个点起床,江姜一从床上坐起来,叶冗就跟着起床了。
不得不说叶冗还真是强大,江姜总觉得这个同桌在静这一方面真的牛逼,他竟然真的可以一整晚把自己挂在床的边边上,身上盖着的被子也短到稍微动一下就会掉下来,但他偏偏可以一整晚都不动。
当然了,被子还是掉下来了,因为江姜睡觉的时候会动来动去。
江姜还有点担心叶冗没盖被子会不会生病,经历过上次淋雨发烧事件后,他总觉得叶冗很容易就会生病,确认了叶冗活蹦乱跳,头也不晕喉咙也不痛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换上运动服后,两人走出了卧室,发现江文骥和霍慧也已经穿好了装备准备出发了,甚至爸妈比他们还要洋气些,手上还戴了运动手表,霍慧的耳朵上还挂了运动耳机。
江姜看了看自己和叶冗堪称寒酸的打扮,他只在腰间扣了个运动小包,用来装手机,好在跑完步之后去买早餐,但现在看到爸妈的装备这么齐全,他干脆把手机扔在家里。
他这种没有电子设备依赖症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很少见了,而他还是个年轻人,这就更少见了。
叶冗也跟江姜一样把手机扔在家里,这下少见的人变成了两个。
霍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昨天江姜敲开门的时候,霍慧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身上的居家服也是宽松又黯淡,头顶是刚长出的零星白色发根,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只经过了一夜的修整,心伤被治愈之后,她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头发全部梳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江文骥一起穿着紧身的运动衣裤,精神得仿佛年轻了十岁。
“小叶也一起去跑步呀?”江文骥招呼了一声,他笑着回忆过去,“嘿,以前小叶来我们家过年那会,那身板瘦小得,硬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晨跑,还逞强要跟上小姜,结果差点在半路上厥过去,现在看这身板,是练过了来一雪前耻了?”
叶冗就笑着比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江叔叔,为了跟上江姜,我很努力的。”
江姜一把拉过叶冗,率先冲出了门:“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先冲,让他们两个吃灰!”
霍慧笑骂:“臭小子,认识路吗你就冲冲冲。”
江姜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运动依赖症,如果不运动的话,身上好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只要每天跑上这么一会,一整天的心情都会愉快很多,运动也是他对抗这个世界恶意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