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去旁的屋子洗漱了下,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匆匆去了宋德远那边。
彩裳进去收拾,抱着衣服出去的时候,瞧见正屋的门终于打开了。
少夫人站在门口处,幽暗的目光看着她。
彩裳吓的差点就跪了,少夫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连忙把宋衍的衣服往身后塞了塞,可不能让少夫人发现少爷去青楼了…
顾惟却只是冷冷瞥了眼,没有开口询问,更没有上前查看。
彩裳的心思一目了然,难道她不说,自己就看不出,宋衍在躲着自己吗?
顾惟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弧度,还有些自嘲笑意。
真是可笑啊……
他第一次想要靠近一个人,想要喜欢一个人,可是却刚刚迈出一步……对方便落荒而逃,甚至宁可眠花宿柳,也不愿意再见自己一面。
彩裳着急忙慌的走了。
顾惟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视线一扫,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柜子。
宋衍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定是做了什么,而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东西应当在柜子里。
柜子没有上锁,里面除了一些书画卷轴,只有一个红木箱子。
红木箱子很沉。
顾惟打开一看,金灿灿的黄金几乎晃了眼,但他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不是黄金,而是土砖瓦砾一般,他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信封。
将信封打开,顾惟定定的看了半晌,最后视线落在落款上。
片刻后,顾惟唇边露出一抹惨笑。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宋衍逃避他的理由。
这段时间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宋衍确实对他很好很好,不离不弃,无微不至,他应当也是关心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有这一箱黄金……宋衍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
但是宋衍唯独——
不爱他。
在宋衍的眼中自己算什么?
一个朋友?
一个需要怜悯的可怜虫?
亦或者,只是刚好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自己,所以宋衍就顺手帮了自己一把?
他对谁都那么好。
可笑的是自己却以为这是不同的。
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他,什么三个月后,若是自己不能心甘情愿,他就放自己离开,全都是骗人的谎言!
从那一刻开始,宋衍就做好了今日的打算,只等着给出这封和离书。
若是宋衍对他有半分动心,也不至于同床共枕数月,不越分毫。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但更可笑的是,宋衍一次次的疏离守礼,一次次的若即若离,自己分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看透这人的谎言……可是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任由自己沉沦,不受控制的动了心。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去试着爱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根本不想要。
顾惟没有动那一箱黄金。
他只拿了那一封和离书,神思恍惚的离开了宋府。
他好像无处可去了。
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外面充斥着喧嚣和热闹氛围,行人脸上洋溢着欢乐喜悦……他在喧嚣和欢乐中擦身而过,却沾染不了分毫,这些终归是不属于他的。
渐渐地,热闹声远去。
顾惟恍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很远,已经快要出城了。
这里没什么人,大家都聚在城中欢庆。
他现在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可是真的要离开的那一刻,他却又迟疑了。
眼前再次浮现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的……那个人曾郑重的告诉他,要他千万不要再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答应过他的。
再不会就这样离开,让他找不到。
哪怕宋衍对他并无情爱,但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他也一定会担心着急,会到处去找自己的吧……
因为宋衍就是这样一个人。
才会让自己明知不该,却越陷越深。
顾惟闭了闭眼睛。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的从心头浮现。
如果自己这时候回去了,如果他说他想要留下……以宋衍的性格,定不好意思赶他走,他会留下他的。
宋衍就是这么心软又善良。
宋衍还说过,他只想要过闲云野鹤的一生,自己可以陪他游山玩水,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只要可以继续在他身边……
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你这样委实卑微又可笑,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毫无尊严死皮赖脸,可即
便留了下来,对方也不会爱你,你只会让他困扰罢了。
不如就这样走的远远的。
如他所愿。
断的一干二净。
顾惟站在原地,内心两种声音交织,让他头痛欲裂,眼睛微微泛红,神色剧烈挣扎……
可是,如果就这样走了,他真的甘心吗?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宋衍他的心意。
他至少……
应该让宋衍知道。
他爱他。
曾经那些人离开他,抛弃他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动容,更不会挽留不舍,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切……
却不想有朝一日。
自己会为了一个人,卑微到这般地步。
舍不下放不开。
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一个人。
想到要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顾惟眼底的挣扎之色散去,只余下一望无际的黑,既然想要一个人,如果连争取都不尝试就离开,他永远都不会甘心的。
顾惟转过身。
然而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怔。
伏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高大的魔族面容冷厉,暗红的眸子盯着他,挡住了他回去的路。
顾惟眼中浮现厉色,冷声道:“让开。”
伏焱心情复杂。
君上会为了一个凡人,执着到这般地步,委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他不能让开。
魔族大长老虎视眈眈,魔族内部纷争不平,若君上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魔族恐要四分五裂,而且今日,就是君上历劫的最后一日了。
他前来人间,是为守护君上历劫,保证君上顺利归位。
这是二十年前,君上亲口下的命令。
伏焱霍然抽-出了魔刀。
顾惟神色微变,寒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伏焱神色谦卑,语气恭敬:“属下奉命而来,如今时机已到——”
“君上,得罪了。”
顾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缓缓的低下头。
魔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
宋衍在宋德远那边待了很久,商议好明日搬家的事宜,等回到院落时已近黄昏。
关于和离书的事情……
他也该和顾惟说一下了。
宋衍心情沉重推开房门,但屋中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顾惟的身影,顾惟去哪里了?
宋衍皱眉唤来彩裳:“你可看到顾惟了?”
彩裳摇摇头,她又问了其他的丫鬟,都没人有见到。
宋衍一间间的房子寻找,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红木箱子敞开放在桌上,宋衍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一看。
只见箱子中的金子丝毫未动,唯独少了那封自己写的和离书。
这一瞬间,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宋衍。
他还没有来得及亲自和顾惟说这件事,本打算好好的商量,不论顾惟愿不愿意离开,和离书交给他只是个保障,自己是想要给他自-由,并不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却不想顾惟自己先发现了和离书,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要抛弃他吧?
宋衍神色凝重的唤来彩裳:“立刻让家里人都出去找顾惟!”
彩裳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宋衍神色这般严厉,连忙将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宋衍匆忙的就出了门。
一出门,才发现外面热闹非常。
仿佛什么庆典刚刚结束一般。
他终于想起来,距离扶州之战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今日,仙主宗朝山大战魔君寂无归,此后魔君寂无归闭关不出,换来这二十年太平,所以每年的这个日子,凡间的人们都会举办庆典。
可是宋衍根本无心观赏。
虽然心中焦急不已,但他依然冷静思索。
顾惟孤身一人离开这里,肯定不会往热闹的地方去,也许会出城,对,他也许会出城离开这里,宋衍立刻往城门方向跑去。
希望还来得及。
希望顾惟还没走。
至少让他再见顾惟一面,好好的说清楚,而不是就这样分开……
宋衍就这样跑啊跑啊,气喘吁吁。
天色暗了下来。
细雨飘落。
渐渐地细雨变成了大雨,雨珠哗啦啦砸落在地上,溅
起了水花,宋衍顾不得被淋湿了,他只想赶紧找到顾惟,顾惟一个人出门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万一……
宋衍霍然停住脚步,死死的看着前方。
一个人影倒在地上,鲜血顺着雨水蔓延。
将地面染成了红色。
鲜艳刺目。
宋衍的脚步像是灌了铅般,他忽然害怕了,不敢过去了。
可是,顾惟就在眼前啊……
你怎么可以,把他就这样留在那里。
宋衍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然后抬起脚步,一步步走过去。
终于走到了顾惟的面前。
他跪在地上,将顾惟的身躯揽入自己怀中。
男子紧紧闭着双眼,雨水流过苍白面容,眼睫下阴影如翼,他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只是胸口一个血洞,潺潺往外冒着鲜血……
伤口上还有黑气缭绕未散,这是魔族特有的气息。
是魔族。
杀了顾惟。
宋衍怔怔的抱着顾惟,大脑一片空白,无措的像个孩子,忽然,他视线缓缓的下-移,他看到顾惟的手中,还死死攥着半封染血的和离书……
这一刻,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传来,让他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迟来的钝痛袭遍全身。
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的和离书,顾惟不会独自离开,也就不会被魔族所害。
是他害了顾惟……
宋衍就这样抱着顾惟,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慢而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脖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宗曜给他的传讯玉符……
他将指尖送到了唇边,咬了好几下,才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玉符之上。
玉符闪烁了一下光芒。
时间流逝。
遥远的庆祝声渐渐地散了,雨也停了,明月高悬。
终于,一道流光降落在他的面前。
宗曜知道宋衍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绝不会动用传讯玉符,所以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丢下所有事情御剑而来。
却不想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宋衍跪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发
丝贴在脸上,神色狼狈又不堪,抱着顾惟的尸体一动不动,像是一具麻木的躯壳,那双眼睛中是迷茫无措。
宗曜顿时放轻了呼吸,唯恐惊扰了对方。
宋衍缓缓转过头,哑声开口。
“你可以找出,杀死他的凶手吗?”
宗曜视线扫过顾惟的尸体,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手中出现了一个铜铃样的法器。
宗曜道:“这是无音铃,杀死顾惟的魔族实力不凡,所以这么久了还有魔气残留,无音铃可以吸纳这一缕魔气,日后若是遇到了魔气的主人,则可以产生反应。”
宗曜操纵无音铃停留在顾惟的尸体上方,那一缕魔气飘入了铃中,而顾惟的尸体上再看不到魔气,只有伤口依然在流着血。
无音铃飞回了宗曜手中。
宋衍动作轻柔的将顾惟放下,他表情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站起来道:“无音铃可以给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向宗曜要一件东西。
宗曜却迟迟没有动,复杂的看着宋衍。
无音铃不是什么重要的法宝,除了追踪魔气没有什么用处,他可以给宋衍更珍贵稀少的法器,却唯独不愿意给出这枚无音铃。
他不想宋衍去送死。
宋衍却定定的看着宗曜,眼神不避不闪,里面神色平静如海面,唯有执着坚定隐藏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宗曜露出无奈之色。
如果这就是宋衍的选择,他没有理由阻止。
宗曜松开手。
无音铃飘到了宋衍面前。
宋衍一伸手便握-住了,垂眸凝视着手心铃铛。
他不会让顾惟死的不明不白。
他知道宗曜的担心,但是……
他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冲动,更不喜欢送死。
但想要给顾惟一个交代,首先就要有足够的能力。
所以选择已经摆在他的面前。
没想到费尽心机只为平淡生活,到底却终归不能如愿,也是,分明身处这乱世之中,却妄图躲入世外桃源,自以为可以置身事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现在他终于醒过来了。
既然有些事避无可避,不如就直接面对。
宋衍抬眸看向宗曜,嗓音沙哑,一字字道:“我和你走。”
剑光交错,刀铁相鸣。
青衣男子一手执剑,同身着黑色甲胄的魔族交战,他干净利落的杀死一名魔族,随后两指并拢,手中银色长剑凌空而出,又刺穿了右侧的另一个魔族,救下了一个同伴。
但这里的魔族实在太多了,城破之时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无穷无尽,自白天战至黑夜,他已感到有些法力不支。
这时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烁,千万道剑光如雨般倏然落下!
将那些魔族阻了一阻。
宋衍终于松了一口气,银色长剑回到他的手中,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仰头看向半空之上。
宗曜一声令下:“撤。”
宋衍一把捞起身边受伤的同伴,御剑离开。
身后的城池越来越小,渐渐地变成一个小黑点,宋衍回头看了眼,眼神沉沉。
易州城他们守了一百日。
城中的百姓早已都迁出了,难民送往别的城池安置,刚才那一番战斗,就是为了给最后的撤退拖延时间。
半个时辰后。
宋衍降落在一个山谷之中,山谷中白雾弥漫,他拿出一枚白色符牌,面前的迷雾顿时散开,呈现了一条路出来。
宋衍搀着同伴往里面走。
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了一个简易的仙门营地,宋衍将受伤的同伴交给医官。
宗曜恰好背着长剑从里面走出来,关切问道:“你也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宋衍摇摇头:“还好。”
身上的血都是魔族的。
宗曜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宋衍,拿出一个玉瓶,道:“这是凝气丹,你辛苦了这么久,回去好好休息下。”
凝气丹可以补充仙灵之气,对于仙人来说最适合战后补给,但每个仙人能领取的都是定量,宋衍战斗了这么久,自己的凝气丹早就用完了,宗曜是将自己的给了他。
宗曜似乎看出了宋衍顾虑,微笑道:“我没事,还是你更需要。”
宋衍沉吟片刻,接过玉瓶,顿了顿道:“多谢了。”
这些年他与宗曜并
肩作战,出生入死都好几回了,两人早已有了深厚战斗情谊,彼此间确实不用太过客气。
宋衍回到自己的帐篷,服用了一枚凝气丹,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仙灵之气流转全身,一个时辰之后,宋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衫,眼底神色复杂。
谁能想到区区三年时间,自己从一个与世无争老百姓,也变得可以拿剑杀-人了呢。
若是穿越前有人这样和他说,宋衍自己都不信。
毕竟他之前连鸡都没杀过。
可是现在,他却可以毫不眨眼的杀死魔族。
他记得第一次时自己颤-抖的手,鲜血溅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场恍然未醒的梦……可现在已渐渐习以为常。
宋衍露出回忆之色。
三年前。
顾惟死后。
魔君寂无归果然如同书中所说,在扶州之战的第二十年出关了。
宋衍及时告知了宗曜这件事,让宗曜小心魔君屠城,早做安排,但让宋衍有些意外的是……魔君确实是出兵攻城了,但是速度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甚至可以说是不紧不慢游刃有余,既有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又有着无视一切的睥睨。
仿佛笃定他们无法阻挡,所以根本就不着急,欣赏着他们仓皇逃离。
而且攻破宿明城之时,魔君寂无归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因为魔族的动作没有那么快,给了大家足够反应的时间,宗曜一边安排凡人迁徙,一边带着仙人修士守城,所以城破之时几乎没什么凡人伤亡,留给魔族的是一座空城。
虽然成功避免了屠城的惨剧,但宋衍至今都有些想不明白,寂无归为何没有像书中所写,亲自出手下令屠城,如果寂无归亲自出手的话,即便自己能够预知一切,即便有宗曜率仙门守城,也难免会有更多伤亡。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宋衍意识到,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原书剧情,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偏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但对于渺小如他而言,除了被这滚滚洪流席卷,一步步往前走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宋衍亲自护送爹娘去了月落城
,然后就跟着宗曜去了空玄境。
宗曜为帮助他修炼不遗余力。
在宗曜的帮助下,自己顺利的洗筋伐髓脱胎换骨,闯秘境入剑冢,如今已是隶属于天脉的一名仙人,修行有所小成。
一年前宋衍从空玄境出关,也加入了抵挡魔族的战斗。
这三年时间。
寂无归只出手了三次。
虽然宋衍未曾亲眼目睹,但倒是听了许多关于魔君的传说,寂无归每次都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出现,他的存在令世人战栗,每一次出手仙人修士都溃不成军,面对他人族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魔族一改之前二十年的蛰伏,在寂无归的率领下所向睥睨。
即便寂无归很少出手。
如今整个北黎州,也已经沦为魔族地盘。
这些倒是又和书中描写的差不多了。
这一年来自己和宗曜并肩作战,手上魔族鲜血不计其数,有时候宋衍也不明白,为何仙魔一定要争斗不休,但他的立场决定了,魔族就是他的敌人。
看着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渐渐不会再心慈手软,而且……
宋衍垂下眼眸。
腰间系着的铜铃安安静静的。
整整三年了,自己不记得和魔族交手了多少次,可铜铃一次都没有响过。
宋衍轻轻摩挲着铜铃,他真的,可以找到那个魔族吗?
………………
宋衍打坐调息了一夜。
第二日听到有人过来喊他,说少主让他过去议事。
宋衍起身去了宗曜的帐篷。
帐篷里已经站着好几个人,宗曜站在正中央,前方是一个沙盘,正在皱眉思索什么。
宗曜左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儒雅男子,是仙主宗朝山的亲传弟子,宗曜的师兄微生云。
徐舜身为宗曜的亲卫,也在这里。
徐舜看到宋衍过来了,对他点了点头,虽然之前看不起宋衍这纨绔,但这三年来宋衍让他刮目相看,如今也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宋衍走过去道:“有何事?”
虽然原书的剧情有一些偏离,但作为参考有时还是有用的,宋衍这一年来仗着知晓剧情,也帮了宗曜不少忙,立下了不少
的战功,如今也常参与仙门议事,宗曜对他非常信任。
宗曜看到宋衍来了,道:“这些年我们有不少同胞被俘,这些人都被关押在寒渊狱,我想如果能把他们救出来,不但可以打击魔族的士气,还可以补充我们自己的力量,让你们过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宋衍若有所思。
说到俘虏,宋衍倒是又想起个事,原书中,寂无归出关后变得极为嗜杀,基本是不留活口的,可现在他倒没有赶尽杀绝,所以这些年被俘的人不少。
寒渊有一种寒铁专克仙人法力,但是寒渊环境极为恶劣,一般凡人是根本受不住的,只有仙人和修士可以承受那里的环境,所以寂无归下令将俘虏都送往寒渊狱,挖掘寒铁矿,再用寒铁矿打造武器来对付仙人……反正俘虏死了也不可惜,如同源源不断的耗材,死前还可以为魔族出力。
现在想来,寂无归也许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杀死那些俘虏吧。
其实这样的寂无归看起来更正常,毕竟扶州之战之前他就是这样,虽然冷血无情,会毫不犹豫杀死所有阻拦他的人,面对敌人也毫不容情,但并不像后来书中描写的那般,毫无理由,为杀而杀,而是可以率领魔族不断前进的首领。
宋衍收回思绪,沉吟片刻:“寒渊狱守卫森严,距离葬魂山脉也很近,想要救人恐怕不容易。”
这些宗曜也都想过,他缓缓道:“如果直接从外面强攻很难,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但我们可以派人潜入寒渊,暗中联络寒渊中被俘的仙人,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微生云皱了皱眉:“但若是有个万一,惊动了寂无归,不但不能救出里面的俘虏,反而会折损去救人的人手。这些年我们抵挡魔族进攻已经很是不易,空玄境损失惨重,哪里还有余力去袭击寒渊狱,这个想法太冒险了。”
宗曜沉吟道:“我也知道这个办法很冒险,但是师兄,我们有那么多伙伴被俘,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们,他们迟早都会死在那里。”
微生云摇摇头,叹了口气:“寂无归坐镇葬魂山脉,离寒渊狱太近了,他若出手阻拦,我们没有丝毫希望。”
宋衍忽然开口:“既如此,就要寻个寂无归不在的时候,或者我们找机会将他引出来。”
曜眼前一亮,道:“没错,我们可以将寂无归引出来,只要寂无归不在,还是有很大的成功希望的。”
众人闻言都提起了精神,纷纷讨论如何引开寂无归。
微生云见状有些无奈,他道:“即便这个办法可行,但让谁去做这个内应呢?一旦失败可必死无疑。”
帐篷内静了静。
宗曜心中犹豫了一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至亲好友,让谁去他都于心不忍,若非他身为少主必须坐镇空玄境,不能任性,他甚至都想过自己去的。
微生云劝道:“阿曜,我理解你想要救人的心情,但是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如今之际,我认为还是应当保守一些,暂时不要冒险了……”
宗曜沉默下来,微微攥紧了手,露出挣扎之色。
师兄说的也很有道理,他虽然很想救人,但是万一失败的话,岂不是让兄弟们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