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坐到了古清的背后,他用手指轻轻沾着药膏,涂抹在古清的伤口上,之前在山洞的时候,古清给他上药是不是也是这样。
只是古清的伤可要重多了。
寂无归任由宋衍给他上药,这种小伤而已,如果他想,很快就可以愈合……但是他故意封闭魔气,让伤口久久不愈,所以看起来狰狞了些。
他感到宋衍的动作很轻柔,似乎还有些许的颤-抖。
屋内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宋衍眼睫低垂,他上过药,又拿纱布缠绕在伤口上,这动作难免靠近古清,他伸手环绕过对方,这姿势就像是在拥抱对方,男人身上冷冽气息笼罩过来,不知为何,宋衍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有些像……宋衍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他很快帮古清包扎好了,吁出口气就要远离,却被古清一把抓住手腕。
宋衍不由得往前倾去,落入对方幽暗的双眼。
古清望着宋衍面上一闪而逝的无措,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你心疼我了?”
宋衍抿唇不语。
古清一手按住宋衍的腰,低头嗅着怀中人的气息,发出一声戏谑的低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什么?
既然没有心,却又总是一再招惹,何其可恨。
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古清手指从宋衍耳-垂处缓缓拂过,掠过他修长的脖颈,语气低沉而暧-昧:“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了。”
男人的声音分明是温柔缱绻的。
落入宋衍的耳中,却像是被毒蛇缠绕上心脏,泛起丝丝缕缕的寒意,他身躯微微颤-抖,呼吸也变的急促了些。
倏的一道呼唤惊醒了宋衍,他仓皇的推开了古清。
寂无归没有阻拦,抬眸看向外面,眼底神色讥诮。
宗曜站在门口处,神色冷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惊涛骇浪,道:“宋衍,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他本是有事过来寻宋衍,谁知却看到这样一幕。
宋衍被男人按住腰,两人靠的极尽,像是在拥抱一般。
宗曜看向古清的眼神难掩敌意,若非古清一再接近纠缠,又怎会让宋衍这般为难苦恼?
宋衍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根本不敢再看古清一眼,匆匆的和宗曜离开。
寂无归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神色冰冷。
………………
宗曜和宋衍来到城池外,这里左右无人,宗曜终于忍不住开口:“宋衍,你清醒一点。”
宋衍心口一紧,他别过眼睛:“你在说什么……”
宗曜这次却没有退避,而是直视宋衍,沉声道:“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现在这样子,心里真的好过吗?”
宋衍攥紧了手。
宗曜一字字开口:“他不是顾惟。”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撕开了虚伪的假象,让宋衍无法再逃避。
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却明知不该,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无法抗拒那个人……
宋衍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宗曜看着宋衍这副模样,心中不忍,还有一丝怜惜,他是喜欢宋衍,但他更不愿意看宋衍沉迷虚伪假象,最后一错再错。
找一个顾惟的替身,这真是宋衍愿意做的事吗?
宋衍不是这样的人。
宗曜不否认自己不喜欢古清,他内心深处,总是对这个人有些不安,可是他更担心宋衍的情况。
思及今日宋衍浑身浴血的模样,万一宋衍有什么意外……
宗曜声音低沉下来,他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三年,你没有一刻忘记过他,你选择跟我入空玄境,你这样拼命的修炼,你甚至不惜冒死入寒渊狱,你付出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给顾惟报仇,这些我都知道……”
“但人死不能复生,古清也不是顾惟。”
“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不能往前看呢?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凶手,我会帮你杀伏焱的,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别再这么拼命了,好吗?”
“如果顾惟还活着,我想,他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而不是看到你像现在这样。”
宗曜深吸一口气,他凝视着眼前人,那盛着粼粼光芒的桃花眼,像是被风吹起了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一般,他忽然很想伸手碰触对方,拂去对方眼里的落寞。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只是上前一步,郑重而缓慢的开口:“宋衍,你还有我。”
城墙之上。
寂无归死死的看着下方。
像是要把宋衍就这样看到了心里,揉碎在骨血里,让那个人的影子再逃不出他视线。
那始终被死死压抑在心底的,不被承认,被他所厌弃的可笑的卑微情绪,像是带刺的藤蔓,迎风便开始疯狂的生长,迅速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将他自以为是的所有坚持,全部都碾的粉碎。
原来宋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那份感情并非没有回应,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知道宗曜说的对。
自己继续沉溺于古清的靠近, 最后不过误人误己……若是顾惟还活着,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也会鄙夷这样的他吧。
就好像这份感情也变得不纯粹了。
宋衍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样就不会去想古清的事。
虽然这次没能杀死伏焱, 他一开始确实很失望, 但只要不放弃,就总还有机会。
他这人其实调节能力还可以, 记得以前学习工作,也总遇到不少挫折,这个社会总是现实的可怕,但每次经历过挫折打击之后,他总还是能爬起来,继续往下走, 大概人生就是这样一条崎岖的路,走过了之后再回头看, 会发现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将安溪城彻底盘查了一遍。
倒是搜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这里有附近几城的魔族布防图, 还有大批的灵石物资。
宗曜决定先修整一番,巩固安溪城布防,再考虑攻打其他城池。
宋衍自然是赞同的。
这天夜里他刚议完事出来, 看到医官在外面焦急等待。
医官一看到宋衍就过来道:“你要不去看看古清吧。”
宋衍皱眉道:“他怎么了?”
医官说:“他的伤势突然就加重了,前天发起了烧来, 药也喂不进去, 一直昏迷不醒着, 他一个人无亲无故, 我看只有你和他熟悉些,想着来和你说一声, 你可要去看看他?说不定是最后一面。”
宋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里嗡嗡的响,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面了?之前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他想都没想快步来到了那边,推开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屋内只点着一盏烛火,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昏暗的房间中黑衣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腔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他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若非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简直像是一具尸体。
这一瞬间,宋衍就好像看到了顾惟。
那天夜晚他找到顾惟的时候,顾惟就这样安安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
宋衍脚步沉重的走过去,小心握-住古清的手。
男人的手是滚烫的,热的像是烙铁一般,宋衍俯身靠近过去,在古清耳边呼唤:“你醒醒。”
可男人不为所动,仿佛根本听不到。
宋衍心情越发的沉重,闷的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他已经见惯了生死。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
有人死在魔族的刀下。
也有人受伤不治身亡。
时不时的,身边总有些熟悉的面孔消失,从一开始的难过,到后来的麻木,他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
可此刻只要想到古清也会消失,如同顾惟一样……
宋衍的心脏蓦地揪了起来。
他紧紧握着古清的手,将自己的仙灵之力送入古清体-内,但这些仙灵之力一进入古清身体,就如同泥牛入海,转瞬就消失无踪,半点也没能留下。
宋衍忍不住问跟来的医官:“他到底怎么回事?”
医官神色复杂的道:“他的伤势是突然恶化的,我也仔细检查了,可却看不出什么缘由,许是之前在寒渊狱伤了根基,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已经亏空,如今又高烧不退,若是药再喂不进去……”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宋衍已经知道什么意思。
宋衍沉默片刻:“烦请你再帮我端碗药来。”
医官看了看床边洒落的药汁,心道他已经试了几碗了,但是宋衍既然这么说了,二话不说又重新端了一碗进来。
宋衍扶起古清让他靠坐在自己的怀中,一手环过他的肩膀,一手端起药碗递到古清的唇边。
但是才刚刚喂了一点,便从嘴角流了下来,深色的药汁沾染在黑衣上,不甚明显,宋衍垂眸看着古清干涸的衣领,那里不知已经沾了多少药汁……
医官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宋衍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但却依然喂不进去一点,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而煎熬。
宋衍眼神茫然,忽然有些无措。
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总是无能为力,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就在宋衍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怀中男人发出一道很轻的咳嗽声,眉心紧蹙似乎十分痛苦。
虽然只是很小的动静,但宋衍立刻注意到了,他端起药碗又喂了一口。
这次虽然还是流了很多,但却喝了一点进去。
宋衍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丝希冀,就这样慢慢的喂着,对方喝一点,便要歇上许久,一碗药生生喂了大半个时辰,但总算是喂了进去。
他稍微松了口气。
能喝进去药就是好事。
宋衍轻轻的将古清放下来,替他掖了一下被角,就准备将药碗送出去,顺便问问医官接下来怎么办,可是刚一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袖被紧紧攥住。
男人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指节泛白,像是濒死之人攥住救命稻草一般。
宋衍扯了一下,没扯动。
他也没敢太过用力,就在这时,男人削薄的唇微微动了下,发出一声十分微弱的低喃。
宋衍俯身凑进去。
终于听清楚了那两个字。
“别走。”
他的心微微颤了下。
他回握住男人的手,轻声道:“我不走,你快点好起来。”
………………
宋衍就这样衣不解带的坐了三天。
医官看到宋衍能喂进去药都惊了,他可是用尽了法子都不行啊!
不过古清的伤势终于开始好转,烧退了,只是人还昏迷不醒。
这三天宋衍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他累了就伏在床边,枕着手臂睡一会儿,并没有注意到,床上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寂无归垂眸看向伏在手边的人。
宋衍的衣衫皱巴巴的,面容有些疲惫,纤长的眼睫颤了下,似乎睡的不太-安稳,寂无归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眉心,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还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宋衍不愿来见他。
那他就让他来,他知道,宋衍不会见死不救的。
毕竟宋衍就是这样的人。
寂无归紧紧握着宋衍的手,宋衍的手有些消瘦,指腹有着厚厚的茧子,他记得以前是没有的,以前这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吃个葡萄都要丫鬟剥好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做过,是个顶顶懒散又娇贵的家伙。
明明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却可以轻而易举拒绝宗曜的邀请,放弃那通天之途,只因他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
他说他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可现在这些他全部都做了。
短短三年时间从一个凡人,修炼到这个地步,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以前寂无归没有去想,可是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知道,因为宋衍那一身的暗伤痼疾,就是这样来的,想要在修炼一途走上捷径,绝非易事。
他还记得宋衍以前有多么惜命,当初不知从哪听说自己要出关了,就急匆匆的安排着家人逃命。
可是现在宋衍却可以孤身入寒渊狱,哪怕明知九死一生,也毫不犹豫,只是为了去找杀死自己的凶手。
而曾经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人,现在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握剑杀人,浴血而战。
也可以为报仇杀红了眼睛。
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寂无归心口像是有万斤巨石,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自己却一无所知,认定他辜负了自己,戏弄他逼迫他,看他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看他分明害怕极了,却还要对自己曲意逢迎。
他甚至差点逼死了这个人……
寂无归看着宋衍。
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顾惟。
让宋衍不要再害怕他。
可寂无归嘴唇动了动,喉咙艰涩,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他该如何和宋衍解释,自己就是人人畏惧的魔君,他根本就没有死,伏焱只是奉命而来,替他结束那一世历劫而已。
他一直都活着,却没有来找他。
让他为自己伤心难过,让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让他的一切努力……看起来都像是个笑话。
而且他还记得宋衍恐惧他的模样……即便宋衍心里有他,但仙魔注定势不两立,宋衍若知道他是魔君,能不在乎他的欺瞒,不在乎他的身份,就这样跟他走吗?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才明白了这个人的心意,他不想在这双眼中看到失望、愤怒。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不想赌。
也许这样就好。
只要你不知道这一切,你就可以一直爱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
宋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的胳膊有些发麻,脖子也有些睡僵了,刚醒来眼中还泛着一层朦胧,过了会儿,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向古清,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黑眸。
宋衍怔了片刻,才惊喜的道:“你醒了?”
寂无归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去碰触这个人,而是矜持的点了点头。
宋衍道:“我去喊人来看你。”
很快宋衍就把医官喊了过来。
医官检查了一下古清的伤势,对宋衍道:“他没有大碍了,只是亏损严重,还需要休养。”
宋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他回头看向古清。
惊喜过后,又是复杂之色。
他本来已经决定远离古清,却不想又过来了,他不愿意让古清误会,于是轻咳一声道:“我听说你昏迷了,才过来看一眼,既然你醒了我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格外冷漠,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宋衍狠狠心准备往外走。
古清却又拽住了他的衣袖。
宋衍迟疑了一下。
还没等他伸手去扯,他见古清低垂眼帘,哑声开口:“抱歉,之前我让你困扰了。”
宋衍有些意外。
“鬼门关上走了一回,有些事我也想明白了,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了。”古清微微抿唇,有些低落无助:“如今我在这举目无亲,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并未直视他,苍白面容上神色落寞,大病一场后看起来格外虚弱,就连声音都是低哑的,这副模样莫名有些可怜……
倒像是哀求一般。
宋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想起古清师门全死在魔族手中,自己又差点伤重垂死,在这里孤苦无依的,若他真能不再说那些胡话,自己倒也不必如此决绝,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完全回避也挺麻烦。
宋衍笑了笑:“你能想清楚就好。”
………………
葬魂山脉。
大长老洞府中。
屋内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外面站着的侍从战战兢兢。
闾丘岐苍老的面容上浮现怒意,一双浑浊的眼中神色阴鸷冰冷。
安溪城被仙门攻破了,驻守在那的南炽部无一生还,全部都被仙门擒杀了,南炽部首领对他忠心耿耿,却死在了宗曜的手中,宗曜这会儿不在南岳州那边抵挡魔族大军,为何会突袭安溪城?
此事必定是寂无归的阴谋!
只是闾丘岐想不通寂无归是怎么做的?
这时仆从前来通报:“大长老,鬼罗大人求见。”
闾丘岐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让他进来。”
鬼罗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可见大长老震怒,小心翼翼开口:“大长老。”
闾丘岐看着鬼罗,问道:“你可查到什么了?”
鬼罗之前特意回了一趟魔域,遍寻典籍,就是为了找出寂无归闭关的真相,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恭恭敬敬将一个卷轴奉给大长老,道:“属下发现这个上古秘典,里面说了神魂受损后,取魔族圣物渡川花为引,转世轮回修复神魂的方法,属下怀疑寂无归闭关二十年,便是转世历劫去了,而且那一世历劫之身就是宋衍的男妻——顾惟。”
如果寂无归就是顾惟,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当初伏焱才会出手,他要保护的根本不是宋衍,而是顾惟。
后来寂无归对宋衍诸般不同,皆因宋衍是他那一世情劫。
闾丘岐神色凝重的看完卷轴,缓缓开口:“确实很有可能。”
鬼罗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上面还说了,若是历劫没有完全成功,即便回来了也是遗患无穷。君上若是成功历劫,完全不必理会宋衍,直接杀了便是了,可他却对宋衍诸般不同,甚至还掳回自己宫中,许是他的历劫出了问题。”
“属下一直让人盯着宋衍,宋衍和宗曜成功截了寒渊狱,他走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男人,长相和那一世顾惟十分相似,而且出现的十分蹊跷,属下猜测那就是君上。”
闾丘岐沉吟片刻:“你是说,寂无归伪装身份和宋衍一起走了?”
鬼罗点点头:“自从仙门劫了寒渊狱之后,君上只出现了一次,接着又开始闭关不出,伏焱派遣重兵看守魔宫,不许任何人接近,也许君上根本已不在魔宫。”
此事关系重大。
虽然鬼罗的猜测很有道理,但闾丘岐素来谨慎,并不敢掉以轻心,他想了想,拿出了一个黑色符牌。
片刻后。
一个身着灰袍戴着兜帽的男人虚影出现。
对方声音诡谲,道:“大长老找在下何事啊?”
闾丘岐道:“我怀疑寂无归去了仙门。”
灰袍男人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格外凝重:“大长老此言当真?”
闾丘岐沉声道:“我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还请阁主替我注意一个人,那人很可能是寂无归伪装。”
灰袍男人道:“什么人?”
闾丘岐缓缓开口:“宋衍身边,一个叫古清的人。”
灰袍男人沉默了会儿,道:“我明白了。”
说着身影便消散了。
闾丘岐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冷笑一声,寂无归就是躲入仙门又如何?若他真的如同这上面所说,历劫出了问题,那现在就是寂无归最虚弱的时候。
等他弄清楚了寂无归的底细,必定让寂无归死无葬身之地。
………………
自从那日之后。
古清说到做到,再没有说半点不合时宜的话,面对宋衍也都客气守礼,两人似乎恢复了正常的关系。
宋衍偶尔也会过来看望,给古清带些补药,眨眼就过了好几天。
宗曜看到宋衍还是时不时过去古清那边,有些担心宋衍放不下,试探开口:“听说你又去了古清那边?”
宋衍知道宗曜的担心,笑道:“我只当他是个普通朋友,没有别的,你放心好了,他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之前又病重,我这才过去看了几回。”
宗曜知道古清伤重垂死的事,别说古清这么像顾惟,但凡是其他宋衍的朋友,宋衍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他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看宋衍神色坦然,似乎确实没有别的想法,他相信宋衍拎得清。
宋衍和宗曜告别。
路过营地的时候又遇到了微生云。
微生云笑道:“刚才宗曜还说去找你,你可遇到他了?”
宋衍笑道:“遇到了。”
微生云和宋衍寒暄了几句,又道:“听说你的朋友伤重,我也略会岐黄之术,可需要我帮你看看?”
宋衍心道自己和古清的事,连微生云都知道了啊?
微生云意味深长一笑:“我那师弟素来对你的事上心,三天两头打听你的事,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宋衍和宗曜只是好友,但是听微生云这样一说,莫名有些不自在,不过想起微生云医术不错,乃仙门有名的医道高手,的确有些心动。
古清伤了根基,若能好好调养,也与日后有益,于是宋衍道:“有劳了。”
微生云跟着宋衍去了古清那边。
寂无归一袭如墨黑衣,黑发披散在身后,面容是不正常的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碗,眸底是淡淡冷漠之色。
这玩意半点用没有,平时都是直接倒掉的。
但他余光瞧见宋衍过来,立刻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皱眉轻轻咳嗽了几声,这才像是发现了宋衍过来,眼底浮现些许柔和之色:“你来了。”
宋衍道:“这是宗曜的师兄微生云,微生师兄医术不凡,我请他过来为你看看。”
寂无归看向微生云,眼神若有所思,随即伸出手腕:“好。”
微生云打量了古清一番,手指搭上对方腕脉。
没多久微生云松开了手,对宋衍道:“确实根基有损,身体亏虚严重,待我回去调配几副灵药,许可以稍微弥补一些。”
宋衍听微生云都这样说,看向古清的眼神更担忧,对于修行者来说,伤了根基可不是什么好事。
古清却似乎并不在意,他面色苍白,轻轻笑了声:“我无大碍,你别担心。”
古清越是这般云淡风轻,宋衍越是心里难受,他郑重的对微生云道:“那就有劳微生师兄了,若是缺什么尽管和我说。”
微生云笑笑说好,然后就离开了。
………………
古清是个闲不住的,休养了没几日,就要过来给宋衍帮忙。
宋衍表示不需要。
但古清说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里的人带伤作战都正常,他这点小伤不打紧,若整日躺着休养才是于心不安。
宋衍便也没有阻拦了。
这天古清帮着宋衍给安溪城布防。
之前攻城之时城门和城墙都破坏了许多,护城法阵也被打坏了,他们现在要重守安溪城,就要加强这里的防御。
宋衍站在城墙下。
凝神聚气,使用仙灵之力刻画法阵符文,而古清就站在一旁给他递灵石,他的位置离宋衍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处。
宋衍最近已经习惯了古清帮忙,古清也确实没有像之前一样,所以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