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的。”
“我不挑食,都喜欢吃。”江寻格外感恩:“谢谢舅舅。”
两人安静吃着午饭。
傅晏礼不用怎么留意,便轻易发现外甥的小订婚对象嘴上说着不挑食,实际挑得很。
不吃葱,葱碎全都一点点挑出来,放到一边。
不吃胡萝卜,不吃木耳,全都用筷子拨到碗沿。
鱼汤倒是喝了不少。
傅晏礼平静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江寻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光顾着喝碗里的鱼汤了,浓郁鲜甜,没有一丝腥味。
他喝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这鱼汤真好喝。”
余光里却注视着大碗里剩下的鱼汤。
傅晏礼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男人端着一小碗鱼汤,修长手里拿着勺子不紧不慢地搅拌着,声线平淡:“那就多喝点。”
于是江寻又喝了一碗。
吃饱喝足,他满足地靠着椅子,连带着那双眼睛也微微弯起。
对面的傅晏礼放下碗筷,不经意抬眼看去,发现外甥的小订婚对象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尾却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无辜和幼态感。
应该叫……狗狗眼。
午后,明媚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挥洒进来,客厅敞亮。
傅晏礼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杂志,姿态随意,一边侧脸迎着日光,一面隐藏在阴影处。
光影落在那张成熟俊美的脸上,如同一座精心雕刻的艺术作品。
江寻试探性地上前,“舅舅,能加一下微信吗?”
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傅晏礼放下杂志,刚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江寻就迅速点开二维码递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加上了好友。
江寻对大佬的微信还是充满好奇的,他点开看了看,微信昵称很简单,是Fu,傅的拼音。
头像是一座雪山,顶上的天空是干净的蓝,日出的金光洒在雪山之上,很美,有种让人想朝拜的神圣感。
日照金山。
果然符合大佬的气质。
江寻现在就跟褚星野一样,对傅晏礼有种盲目的崇拜感。
大概是菜鸡对大佬的膜拜。
与此同时,傅晏礼也随意扫了眼微信新好友的昵称,而后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顿住。
——AAA专业心眼子批发江哥
江寻的昵称。
再是头像,一只表情痴呆狂甩舌头的派大星。
傅晏礼短暂性地陷入了沉默。
江寻给傅晏礼改了备注——他大舅。
随后已经收回手机,没话找话:“舅舅,我看那边摆了架钢琴,您会弹吗?”
傅晏礼不动声色地退出微信界面,“略懂。”
江寻了然地点点头,大佬一般都是自谦的,不显山不露水。
嘴上说着略懂,那就是精通的意思。
后来,他才发现傅晏礼说的略懂是真的略懂,只会弹小星星的那种略懂。
晚上,褚星野才回来。
出门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的,回来的时候是如丧考妣。
依旧垮着张批脸。
江寻极其关切,上前询问:“星野哥哥,你怎么了?”
褚星野没搭理江寻,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似的说:“林简怎么一见了我就跑?”
不仅跑,看向他的目光还一言难尽,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褚星野就不明白了,他可是特意收拾了一番才出门,还喷了香水,一路上找他搭讪的小骚零就不下十个。
江寻轻咳一声,心虚地别过了脸去,强压着嘴角才没有笑出来。
褚星野还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审视,“黑蛋子,是不是你在林简面前说我坏话!”
江寻低着头,眼睫无辜弱小可怜地颤了颤,怯生生道:“星野哥哥,你冤枉我了,我怎么敢做出那种事?”
对,说了,就是他。
“我怎么敢做出那种事?”褚星野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学江寻说话。
随后又冷笑一声,“你都敢明目张胆抢我舅舅的手表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江寻:“……”戳到痛处了。
褚星野:“怎么,没话说了吧?”
也就他舅舅大方,不跟小鱼小虾计较,还真把表给送了出去。
舅舅都没送过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褚星野又酸了。
江寻在大平层里住了几天,倒也还觉得习惯。
傅晏礼平时工作忙,经常早出晚归,江寻跟褚星野同处一屋檐下的时间比较长。
不过褚少爷对他依旧横眉竖眼的。
副线任务毫无进展。
主线任务同时在进行中,江寻锲而不舍地在林简面前悄悄说褚星野坏话,使劲造谣。
从把鼻屎抹在课桌下面,到上厕所不洗手,并且内心毫无愧疚。
褚星野屡次在林简那儿受挫,每次回来那脸都拉得老长。
早上,江寻从被窝里起来,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端详着自己,皮肤好像白了那么一点?
江寻不是那么确定。
他跑进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出去,就碰到穿戴整齐路过的傅晏礼。
他连忙喊住对方,前后转了一圈,然后看着傅晏礼,一双圆圆的狗狗眼写满期待,“舅舅,您看我皮肤是不是白了一点儿?”
傅晏礼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圈,不知道看没看出变化,只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于是江寻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站在不远处看完全程的褚星野嘁了一声,小声嘀咕:“哪里白了,不还是一样黑不溜秋的。”
傅晏礼准备去公司,临出门前才忘了拿文件,于是往回走向书房。
路过客房时,房门是开着的,他视线不经意往里面扫去。
外甥的小订婚对象还穿着一身睡衣,一边裤腿往上扯起,露出清瘦的小腿线条,黑色短发凌乱,不修边幅。
只见他目光虔诚,双手合十,弯腰对着前面柜子上放着的小盒子拜了拜,然后从旁边抓了几颗巧克力放在盒子前面,像上供。
大佬保佑他早日完成任务,大佬保佑……
江寻例行祈祷。
傅晏礼脚步微滞。
仔细一看,那小盒子俨然是一个礼物盒,里面放着的是他送给江寻的那块表。
傅晏礼:“……”
今天是周五。
下午,江寻上完最后一节课就骑着共享电动车回来了。
傅晏礼那儿离学校近,用不着派司机接送。
至于褚星野,每天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江寻原本还想着能蹭个车,结果只蹭到了车尾气。
于是乎,江寻更加卖力地在林简跟前造谣,主打一个有仇必报,忍不了一点。
江寻周末要回江家,前两回都是江怀瑾过来接。
邓舒要求的,她希望两人能培养点儿兄弟之间的感情。
但这次江怀瑾没空,是不是借口就不知道了,所以是江家的司机来接,江子星也跟着过来了,说要一起接二哥回家。
江子星不仅来了,还主动上了门。
开门的是刚好在客厅里打游戏的褚星野,看见所谓的前订婚对象,也没什么好脸色。
江子星倒是友好地冲他笑着说:“星野,好久不见。”
褚星野:“你有事?”
“我来接我二哥回家的。”江子星的视线越过褚星野往里面看,“我能进来吗?”
“随便。”
褚星野扔下一句,就回房间继续打游戏了。
江子星站在玄关,看着鞋架上摆放着的鞋子。
他一眼就认出哪双是傅晏礼的,傅舅舅穿的大都是私人定制的皮鞋,成熟而稳重。
男人长得高,码数也大。
在看到皮鞋下面摆放着的小了几码的休闲运动鞋后,江子星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他敛起情绪,套上一次性鞋套,往里面走去。
这是傅舅舅住的地方……
他会不会就在家里?
江子星的胸口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不停地狂跳着。
哪间房是舅舅的卧室?
床头会不会摆放着他和叶婧的结婚照?
江子星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某扇门打开了,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是傅舅舅!
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江子星耳尖微红,垂着眸子害羞得不敢看过去,嗓音都有些发颤:“傅……傅舅舅,好久不见。”
江家和褚家才是世交,傅晏礼实际上和江家的交集并不多,对于江家的小儿子也没多少印象。
只是后来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才有了些许印象。
被恶毒真少爷针对欺负的弱者形象,前者就是他那外甥的小订婚对象。
见傅晏礼没什么反应,江子星又急忙解释:“我是来接我二哥回家的。”
傅晏礼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嗯,你先坐。”
“好……”
江子星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的身影。
看着他停在某间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
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江子星起身走过去,停在傅晏礼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视线却定格在男人那张成熟完美的侧脸上,温声细语道:“傅舅舅,我二哥是不是在里面?”
傅晏礼:“嗯。”
“二哥,你在里面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二哥?怎么不出声啊?”
“是不是出去了?”
江子星喃喃自语着。
傅晏礼直接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没有改备注,昵称是“AAA专业心眼子批发江哥”的联系人格外注目。
痴呆派大星头像更是独树一帜。
指尖点开聊天框,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响了好一会儿,无人接听。
担心对方出什么事,傅晏礼熄灭手机屏幕,在门锁上输入几个数字。
江寻并没有改门锁密码,响了一声之后便打开了。
傅晏礼和江子星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江寻正躺在床上,侧着身体睡得正香。
他双腿夹着被子,露出半边脸,嘴巴被挤压得变形,像金鱼一样微微嘟起来。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屏幕还亮着。
江子星:“原来是睡着了啊,怪不得没反应。”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继续喊:“二哥,起床了。”
江寻依旧没有反应,因为他侧身睡觉,完好的右耳压着枕头,朝上的左耳根本听不见。
傅晏礼站在对面,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看着江寻翻了个身,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险些被吓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二哥你终于醒了,我来接你回家。”
江寻坐起身来,恹恹地哦了一声,“你先出去。”
即使对面还站着旁人,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子星的态度,明晃晃的不喜欢。
江子星面上露出几分难堪之色,余光偷瞄了一眼傅晏礼,对方神态依旧平淡,像是没听到江寻的话。
“那我在外面等你。”
江子星匆忙出去了。
傅晏礼还站在原地,开口解释:“刚才喊你没应,就直接开锁进来了。”
“没事没事。”江寻不好意思地抓抓凌乱的头发,“我睡得太熟了没听见声音。”
傅晏礼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顺便关上了门。
真假少爷之间的恩怨,傅晏礼并不感兴趣,传闻也未必就是真的,江寻不喜欢江子星这件事倒是事实。
江子星规矩地坐在沙发里,双手搭在腿上,无意识地捏着手指。
傅晏礼给他倒了杯水。
江子星受宠若惊,双手捧着水杯慢慢喝着。
“傅舅舅,我二哥住在您这里,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啊?”
傅晏礼:“不会。”
“那就好……”江子星心不在焉地喝着水,犹豫纠结片刻,又试探性地开口:“我能不能加您的微信?”
生怕对方拒绝,他又急忙补充:“我二哥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方便联系。”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期许中,傅晏礼开了口:“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江总以及江夫人。”
拒绝得委婉,但字里行间皆是生疏,像是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江子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傅晏礼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这样。
可江寻却能加他的微信。
江子星心中酸涩,他低着头盯着杯子里的水,暗自红了眼睛。
傅晏礼已经结婚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但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什么都不做。
江寻换了一身衣服,单肩背着一个书包从房间出来。
江子星还坐在沙发里,傅晏礼却不在客厅。
“走了。”
江子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傅晏礼一眼。
“二哥,不用跟傅舅舅道别吗?”
江寻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江子星那弯弯绕绕的内心戏,“不用。”
说罢他就率先往外走。
江子星依依不舍地看着傅晏礼书房的方向,跟在江寻身后离开了。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后排。
江寻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几下,头一回给傅晏礼发消息。
——舅舅,我先回家了,后天见
光是文字消息太单调,江寻想了想,又发了个【微笑】的小黄人表情过去。
就系统自带的那种,一般表示呵呵。
但大佬这种只知道工作的精英人士,哪有那闲工夫上网冲浪,八成不知道这微笑背后隐藏的意思。
江寻只想表达自己对大佬的友好。
五分钟过后,傅晏礼才回复了一条消息:
——嗯【微笑】
私家车在驶向江家的途中。
江寻给傅晏礼发完微信后,便悠闲靠着座椅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小游戏。
江子星抿了抿唇,状似随意地开口:“二哥,你在傅舅舅家住得还习惯吗?”
“他在家是不是也不爱说话啊?”
江寻仍然低头戳着手机屏幕,眉梢微不可察地往上挑了挑,他自然知道江子星询问这些不是因为关心他。
而是因为傅晏礼。
他随口道:“舅舅对我挺好的,还亲自做早餐给我吃。”
听到这话,江子星的表情微滞,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握紧了些。
傅晏礼亲手做的早餐,他只在夜里梦见过。
而江寻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果他当初没有把褚星野这个订婚对象让给江寻,如今吃到早餐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江子星垂着眸子,心中百转千回,暗自委屈得红了眼睛。
就在这时,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当初明明是你自己摔下楼梯的,为什么不跟爸妈和大哥解释清楚?”
江寻结束一局游戏,他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失意的江子星,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我的好弟弟?”
始料未及的质问,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的江子星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江寻的目光中带着惊慌和无措。
“我当时解释了,二哥你也在场的,只是爸妈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他眼睛还红着,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前排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江寻注视着他,良久,喉间才缓缓滚出两个字:“是吗?”
原主之前确实因为嫉妒屡次针对江子星,但仅限于弄坏对方的东西。
至于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也就是他故意把江子星推下楼梯,导致他摔断腿,无法参加舞蹈比赛的事情,完全是冤枉。
当时江子星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原主恰好路过。
而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江父江母赶过来,只看到江子星摔倒在地上,满脸痛苦,而原主则站在楼梯上面,表情冷漠,袖手旁观。
夫妻俩顾不上责问江寻,连忙把江子星扶起来。
“子星你没事吧,别吓妈妈……”
“我的腿好疼,动不了了……”
江子星眼里噙着泪水,声线颤抖:“爸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关二哥的事……”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加让人误会了。
楚楚可怜的,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说出这些话。
原主再怎么解释自己是冤枉的,也没人相信他,毕竟他之前确实经常针对江子星。
原主性子倔强,到最后被误会得没有丝毫辩解之力,失望和赌气之下干脆直接背了这个黑锅,承认就是他推的。
“二哥,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江子星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后来也解释了很多遍,但爸妈他们都不相信,我真的没办法……”
江寻轻笑一声:“那我还要谢谢你?”
是真的想为他解释,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大度,让大家更加误会原主?
真相是什么,只有江子星自己心知肚明。
江子星抿着唇不说话,低头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眼里隐约闪烁泪光。
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伤害江寻的事情,甚至屡次示好,江寻却从来没有接受,还一直针对他。
互换身份的事情难道是他的错吗?
他也不想这样,为什么要把错怪在他身上?
江子星心里涌现一阵委屈。
等回到江家时,天色已经昏暗。
江寻刚踏进家门,刘妈就热情地迎了过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又是递拖鞋又是嘘寒问暖的,一口一个二少爷。
江寻弯腰换上鞋子,嗤笑一声,“行了,你不觉得难受,我看得都想吐。”
刘妈的笑容立刻僵住,江寻没管她,换好鞋子之后便往里走去。
江子星跟着进来,刘妈那虚假的笑容立刻变得真切,“小少爷快进来,夫人做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呢。”
经过上次那件事,邓舒是打算开除刘妈的,但江子星求了半天的情。
刘妈在江家干了十几年了,从小就对他很好。
邓舒招架不住,只好让刘妈留了下来,但要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情,谁求情也没用。
从进家门起,江子星的情绪就不高,晚饭也只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邓舒:“子星你怎么吃那么少?身体不舒服?”
江世渊:“乖,坐下再多吃点儿。”
江子星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江子星离开餐厅,江怀瑾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江寻,对方正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明明子星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只不过出去接了一趟江寻,回来之后状态就一直很不好。
江怀瑾放下碗筷,微蹙着眉,神色不虞地盯着江寻:“是不是你又对子星做了什么?”
江世渊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江寻。
眼看着餐桌上的气氛就要僵硬下来,邓舒连忙打圆场:“先吃饭先吃饭,别说这些。”
江寻撩起眼皮扫了几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的菜吃完。
眼看着江怀瑾就要不耐烦了,他这才将碗筷搁下。
“是是是,都是我做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现在江子星面前,害他连饭都吃不下。”
江怀瑾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脸色愈发难看,“江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我不想好好说话吗?”
江寻轻笑一声,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对,我就活该被人冤枉呗,我就活该受着不能解释呗。”
他站起来,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强忍着,迟迟没有落下。
“爸妈,大哥,既然你们不欢迎我回这个家,我走就是了。”语气还是不易察觉地多了一丝颤抖:“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成你们的孩子,弟弟。”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江寻就抬手擦了擦刚落下来的泪水,快步跑开了。
江寻离开之后,剩下的江父江母和江怀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随后面面相觑。
邓舒心里着急,怔愣片刻之后便追了出去,结果江寻早就跑远了。
她又给江寻打电话,没接,之后再发消息。
“不是让你们别说了吗?”她折回餐厅,埋怨地瞪着那对父子俩:“现在好了,小寻才刚回来多久,又被你们气走了。”
江世渊一向是怕妻子的,此时满脸写着冤枉,“我刚才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视线里看向的是大儿子,明晃晃地甩锅。
江怀瑾面色有些不自然,脑子里不由浮现江寻离开时的画面,他心里烦躁,也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过只是说了两句,反应怎么那么大,以前也不这样,怕不是心虚了。
江怀瑾在心里想着,难道江寻以前那样欺负子星,也都是他们冤枉他的?
几天没见,演技倒是见长了,脾气也大。
“怀瑾,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跟小寻好好相处。”
邓舒叹了一口气:“你看小寻刚才那模样,肯定是伤心了。”
江怀瑾沉默片刻,“我打个电话给王叔。”
王叔就是刚才去接江寻回来的司机,在江家也干了好几年了。
王叔是个老实人,江怀瑾问他接江寻回江家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犹豫片刻,便将在车上听到的对话全都告诉了江怀瑾。
江怀瑾微拧着眉,“你说当初子星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的?”
“根据二少爷和小少爷之间的对话,确实如此。”
“你没听错?”
“大少爷,我听得很清楚,小少爷说他当初跟你们解释了很多遍,但你们不相信。”
江怀瑾挂了电话,心绪略有些复杂地将司机刚才说的话转述给江世渊和邓舒。
夫妻俩听完之后,反应跟江怀瑾一样。
当时那一幕实在让人误会,他们一口认定了就是江寻推子星下楼的。
邓舒心里一阵愧疚,自责不已:“没想到我们竟然冤枉了小寻那么久,他该有多委屈。”
对于子星和怀瑾来说,她或许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对于江寻……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人心都肉长的,为人父母也确实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她有时候确实更疼爱子星一些,一个亲生骨肉,一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养到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江世渊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好半晌绷着脸才低声道:“是我们冤枉了江寻,但又关子星什么事,江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质问他,他一开始就跟我们解释了,是我们不相信。”
邓舒瞪了他一眼:“行了,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少说两句。”
她还不知道丈夫的脾气,就是死要面子,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拉不下面子还要嘴硬。
江怀瑾垂眸揉了揉额角,沉思片刻,才起身道:“爸妈,我去把江寻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