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 by鸦无渡

作者:鸦无渡  录入:03-30

而北图塔剩下的几千名士兵,在席未渊等叛党头领身死后,由城主姚睿带领,果断选择了向科谟投诚。
自此,边境十三城全部归属科谟,以雷厉风行的手腕,结束了叛乱势力横行的时代。
与此同时,柏苏也派出大量军队,将维冈三分之二的地盘收入囊中,随后正式更名为柏苏外城区。
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就是曾经被席未渊围攻的那五座孤城,加上九江城在内,成为了柏苏与科谟交壤的区域。
两边政府通过多次协商,最终废除极端独立条约,重新签订和平共处条约,将六座城作为贸易中转站与文化交流区,双方城民可自由出入,不受限制。
以后由双方共同治理,和谐相处。
维科苏死亡边境线的种种恶迹,似乎还恍如昨日,浓烈的血腥气还未散去,转眼间,便只剩下了横江文化贸易区这个名号。
条约签订完成后,各地开始进行战后重建。
千疮百孔的城市需要休养生息,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也需要返回家乡,寻找自己的亲人,重新开始生活。
太平洋洲际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进行了一场大换血和洗牌。
而随之有了更大变化的,是柏苏中央政府政权的更替。
岳崇自上次一劫后,利用装疯卖傻保住了条命,随后黯然退出权利中心。
这几个月频繁的战争时期,军委在政府各部中有了更高的话语权。
柏苏军攻入亚京当天,军委主席雷厉风行,反手将这些日子趁机搅混水、企图干扰军事政治的某些贪官污吏,一股脑抓了起来。
接着顺藤摸瓜,将柏苏政府近十年来某个体系极为庞大的腐败势力,彻底连根拔起。
此举引来了部分中立官员的不满,认为军委违背了柏苏的发展意志,军政不能混为一谈。
可就在这时,默默无闻了二十几年的施有仪,忽然集众多贵族以及军委各方的支持,被力推为新一任柏苏首领。
这是自柏苏成立以来,第一位女性首领候选人。
犹如平地惊雷,此事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支持自然就有人反对。
只不过由于刚刚抓了一批犯事的官员,风口浪尖上大家也不敢闹得太过,最终在军委的强制要求下,举办了一场全民投票,这也是柏苏有史以来第一次民主投票。
投票过程公开透明,当官方将施有仪在柏苏遭受侵略、私下做的所有决策和贡献,全部公之于众时,天平开始有了倾斜。
投票时间持续了一周,最终票选结果以三票的差距领先,施有仪成功当选首领。
而这位女首领坐上这个位置后,做的第一个决策,就是提出与科谟签订和平共处条约。
此举顿时大获民心,也顺便杜绝了某些心怀不轨的政客,妄图再次搅乱政局的可能。
因为是有史以来头一个,所以外界对这位女首领有着太多争议和好奇,街谈巷议,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施有仪本人,不卑不亢,心境淡定从容,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昼夜不分忙碌了将近三个月,她终于腾出一点空闲时间,避开身边众人,私下去拜访了邵揽余一趟。
见到邵揽余的时候,她怔愣了好一会儿。
倒不是说许久未见,对方的外表变化有多大,而是曾经眼里那股强大的平和与淡然,如今阒然消失无踪。
好像活生生被什么耗干似的,成了一片枯竭的沼泽地,看人的眼神死寂无光,感受不到半点生命力。
心底的讶异化为了一声叹息,施有仪清楚是什么事才让对方变成这样,也知道自己这一趟大概率是来对了。
外人或许不知,但息川城里但凡有点门道的,多少都听说了邵家家主邵揽余,最近跟中邪了一样,天南地北到处托关系要找个什么药。
甚至还出了悬赏令,要花高价招募世界各地的药剂师和生物科学员。
只是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那药是拿来干什么的,因此很不理解邵揽余这副誓不罢休、近乎到了有些偏执的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去邵揽余身边的心腹,只有施有仪一人,明白对方这样反常的行径,其实是为了某个人。
而那人此时正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用着世界上最好的药,最贵的仪器,住着最豪华的独立病房,享受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疗团队服务,每天数十万的金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可即便是这样,却也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命体征,每日二十四小时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与植物人无异。
这几个月里,邵揽余找遍了世界各地的医生,医疗团队也试过了无数种治疗方案,但全都于事无补。
当初费慎的躁狂状态,仅仅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送入医院后不到一天,他免疫力急剧下降,全身突然出现严重的感染症状,反反复复高热不退,直至陷入深度的昏迷。
秦一舟提供了那个装过琅洛试剂的小玻璃瓶,院方通过与其他使用了此药的士兵血液样本反复对比,最终得出结论,费慎注射的剂量不算太大,并且当初注射时,提前使用过其他保护脏腑的药物。
因此不幸中的万幸,病发时他没有当场暴毙,还留有最后一线生机。
只可惜这最后一线生机,对如今的医疗水平来说,想要治愈远远不够。
毒性已经深入脏腑和神经,除非能将费慎的全身器官置换一遍,才有治愈的概率。
但这显然不可能,以如今的情况预测,最好的结果多半也是变成植物人,后半辈子依靠各种药物和医疗仪器维持生命。
经过无数次尝试,邵揽余放弃了寻找医生,转而将目光对准了医药领域。
一笔笔重金投出去,只希望医药科研团队们,能够研发出对抗“琅洛试剂”的解药。
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研发药物这事,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
邵揽余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正因为清楚,内心才更加绝望。
费慎能等他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施首领过来一趟,找我有什么事?”
压下心底万千思绪,邵揽余十分自然地换了称谓,公事公办的语气透出一股疏离。
施有仪早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看人脸色的施小姐,却也并未因为地位的改变,而产生半分骄矜,接人待物始终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柏苏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邵先生许久没有露过面了,我来看看您。”施有仪说道。
邵揽余回道:“施首领聪慧过人,做事情深谋远虑,现在有了各家族和军委的协助,想必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很好地解决。”
这番话倒不是在暗讽对方,而是邵揽余发自内心地认为,施有仪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聪明得多。
魄力手腕一个不缺,眼光长远的同时,更会在关键时刻敛其锋芒韬光养晦,入木三分的演技悄无声息骗过了所有人。
更令人不容小觑的是,哪怕她成功登上高位,手中有了实质性的权利,却依然能够放低姿态,保持谦卑之心。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必须得有强大的内核与自信才行,他确实低估她了。
“邵先生,有仪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绝对不敢妄自居功。”施有仪说,“您曾经对我的帮助,我始终铭记于心,至于过去某些事情,那时候我势单力薄,迫于生存压力之下不得不为,还望邵先生谅解。”
邵揽余这些时日,一直在操心费慎的病情,没空关注外界的事。
但秦一舟会定期定点吗,将某些重要的情况汇报给他。
因此在施有仪当选首领那日,许多过去被刻意掩埋或者忽略的东西,也都不经意间浮出了水面。
所有事情恐怕还得追溯到一年前,费慎那支小队接到刺杀任务,前去栾河道埋伏邵揽余的时候——
那场刺杀任务的买主是施康年,并且由他亲自提供了邵揽余的出行线路。
可只有邵揽余知道,施康年提供的情报其实是错误的。
因为在那之前,就有人暗中走漏了消息给他,说雇佣兵会在栾河道埋伏。
邵揽余当天故意更改了自己的路线,才会碰上费慎一行人。
后来他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是谁走漏的消息,如今想来,多半就是施有仪了。
对方此举目的很明显,暴露施康年的野心,激起邵揽余对付施康年的想法。
从那之后,施有仪为了防止施康年起疑心,比从前更加收敛锋芒,专心做起了那个外界眼中木讷呆板的施小姐。
她静静等待时机,耐心蛰伏,差不多半年后,等来了维冈向柏苏发动战争的这天。
施有仪借势而为,暗中利用施康年对邵家的忌惮,促使他去找段斯昂合作。
路上却泄露消息给叛乱组织,最终导致施康年被忏摩的人掳走,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施康年由此倒台,从这里开始,施有仪的计划完成了重要的第一步。
她编纂施康年被段斯昂抓走的消息,以此故意放权给邵揽余,是因为料定对方不会轻易接受,从而顺理成章拿到了部分兵权。
并且通过邵揽余的势力,表现出没主见好控制的假象,成功与军委的人搭上了线。
后来施康年退位,岳崇在各方势力的干涉下,成为一代注定是政治牺牲品的新首领,施有仪自然也参与了其中。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如若稍有纰漏,她的计划就推进不下去了,前期的努力也都会付诸东流。
好在岳崇是个十分纯粹的蠢货,身边还有个蠢才中的翘楚岳韬。
他们越是嚣张跋扈,局面对施有仪就越有利,不仅能帮忙转移外界的注意力,给她提供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充分发展自身势力,渗透到各大家族中。
还能利用岳韬对施灼的报复,使她们姐弟俩表面处于弱者的位置,博得息川城众人的同情,以及再次引起民众们对岳崇的不满。
火烧金润口之战,是个极其关键的跳板,为施有仪将来在中央政府里的话语权,奠定了重要基础。
直到后来周月霏遇害,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岳家轰然倒台,施有仪也逐渐从声名狼藉中蜕变,脱离以往可有可无的形象,出现在了上级阶层的视野里。
这一连串的计划环环相扣,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眼界、魄力、手腕和耐心更是缺一不可,而施有仪全部做到了。
虽然很多事情是邵揽余通过半调查和半推测得出,但只怕背后的真相,要比猜想中复杂危险得多。
因此从宏观层面上看,施有仪做这个首领,是必然的发展,是当之无愧,更是柏苏的幸运。
身为几十万百姓的领导者,光靠流利的嘴皮子和耍花腔,那是万万不行。
只有顺应民心,掌握民心,利用民心,才能成就非常之道。
思及此,邵揽余也由衷说了一句:“施小姐,每个人的成就都不是轻易得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能让别人为你卖命,那是你的本事,所以谈不上什么谅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闻言,施有仪笑了笑。
但并不是为这番夸赞感到开心,而是她私下在心底视做老师的人,真的与亲眼看见的以及幻想出来的形象,完全重叠在一起。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邵揽余永远不会失去作为君子的风度。
“邵先生,其实我今天来,是想介绍一个人给您认识。”
施有仪说完,微微侧过脸,好像对着空气讲了一句:“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男人出现在门边,随后走去了邵揽余面前。
邵揽余神情微凝,花了好几分钟才确认,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孟不凡。
与当初在郁南镇里,那个行迹诡异的怪胎完全不同。
此时的孟不凡,就像一个平常人家的青年,健康的身材干净的皮肤,看不出半点曾经因毒.品琅洛,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邵揽余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想到了某个不可能的可能。
喉头宛如被异物堵住,他有一瞬间发不半点声音,只能聆听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施有仪替他将话说了出来。
“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孟不凡先生,是目前太平洋以及大西洋洲际,唯一一例注射过琅洛,最后却成功治愈,并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患者。”
邵揽余放在膝盖上的手霎时攥得很紧,手心隐隐作痛,不停发出细的颤抖,他却没有任何感觉,连带着所有感官都变得虚无又缥缈。
“药给我,想要什么条件都行。”邵揽余听见自己这样说。
孟不凡拎出个黑色盒子给施有仪,施有仪接到手中,平举在邵揽余眼前。
“这里面有六支血清,能救邵先生最想救的人,我只有一个条件。邵家若想继续留在柏苏,有仪会将您当家人一样对待。若不想留下来,柏苏自当贵客之礼相送。从此往后,无论科谟的掌权者是谁,邵家必须保持中立态度,绝不能插手任何一方。”
施有仪说:“这个承诺的期限,我不敢奢望很久,五十年,有仪真心恳请邵先生,最后再护柏苏五十年安平。”
作者有话说:
明晚更新最后一章

第137章 完结章
“邵先生,这六支血清经过成分化验,证实为人体血清,里面含有大量免疫球蛋白,只是……只是这血清从未经过临床实验,而且每个人体质不同,恐怕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副作用,也可能对患者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您确定要使用吗?”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重新响起后,带了份孤注一掷的决心。
“确定,我会签署免责协议,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后果,你们不用担心自己受到牵连。”
“好的,请您放心,我们会做好所有准备,如有万一,定会尽全力为患者施救。”
咚——咚——咚——
坚硬的皮革鞋底踩踏在地,一步一步,落进半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异常遥远和空旷。
脚步声匀速和缓,沉稳有力,每次落脚的重量都是一样。
只不过听得久了,逐渐变成扰人清梦的噪音,有些烦人。
费慎不耐烦地皱起眉,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一睁眼却看见了自己的手和身体,以及不断向前迈动的双腿。
咚——咚——咚——
他依然向前走着,背后好像有什么在推动一样,身体不受控制,意志也不受控制。
这是一条白色长廊,长廊静谧空旷,两边墙面被浓稠的黑暗覆盖,只有中间那条狭窄的过道洒满了光影。
光影朦胧虚幻,不断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长廊尽头,那里伫立着一扇白色的门。
白色门干净无暇,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起点。
费慎的脚步由慢及快,快到变成一路小跑,气息也跟着急促起来。
那扇门近在咫尺,他拽住门把手用力拉开,天光骤然大亮。
举起胳膊遮挡的瞬间,费慎视野急速变矮变窄,当再次放下胳膊,他发现自己成了襁褓之中的婴儿
婴儿躺在摇床里,骨碌碌的大眼一转一转,仿佛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一枚玉玦放进怀里,费慎努力想辨认清楚,可惜对方的面容十分模糊,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小男孩的轮廓。
小男孩对他说:“玉玦的名字叫沉瑱,你会喜欢吗?”
费慎张嘴想说喜欢,然而发出的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他有点着急,挣开被子伸手往前抓去——
身体猛地失重,费慎膝盖一阵刺痛,摔在了地上。
“沉瑱,站起来,到妈妈这来。”
费慎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前方,一个身穿粉色裙子的女人,蹲下张开怀抱,正温柔地冲他笑着。
“妈、妈……”
费慎牙牙学语,音调不准确地念着这个字,忍住眼泪慢慢爬起来,迈动蹒跚而细碎的步伐朝女人跑过去。
他稳稳扑进一个怀抱,结实的臂弯温暖有力,怀抱主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们沉瑱……要好好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父亲!
费慎心底一惊,试图退开怀抱去看父亲的脸,身体却猛地晃了晃,周围空气变得十分潮热,远处传来什么轰塌的声音。
疾风忽至,一股大力将自己卷进了风暴中心,费慎心底恐惧顿生,转头想跑。
然而手脚如同被枷锁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他傻傻站在原地,肩膀让某个人压住了。
那人好像很温柔,却没有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
费慎手腕被对方牢牢握住,手心多了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他缓慢举起小臂,不受控制地弯下了食指。
“活着的前提,是杀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子弹飞速向前,穿透一切障碍,利落命中击杀目标。
遥远的视野骤然回缩成点,缩进了一双沉默蛰伏的眼睛里,费慎收枪起身,没有留恋地扭头离开。
经过一颗枯木老树旁,乌鸦啼叫残枝消散,周遭瞬间化为火海炼狱。
火光冲天,云层泣血,急剧攀升的高温让目光所及一切,全部燎成了灰烬。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鬼哭狼嚎的尸山血海里,费慎背对众人逃离的方向,踩下无数鲜血淋漓的脚印,执拗地一步步走向更深的废墟。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重到几乎迈不开腿。
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交错,血液从指尖滴落,费慎垂着脑袋,看见脚下出现了两条分岔路。
一边是花香四溢阳光明媚,路上栽满了白色荼蘼花。
花丛尽头站着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男人冲他招了招手,温柔含笑。
“过来。”
而另一边贫瘠凋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路上时不时传来呼啸的风声,听着像是孩童在哭泣,可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中,好像有人在喊他。
焦急迫切,充满思念。
费慎花了很大的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条花香四溢的路,往左踏上了另一边。
他精疲力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每走一步便是钻心的疼痛,前方却如何也看不到尽头,只有绝望在不断滋生。
费慎无数次想要放弃,掉头回到另一条路上,可是有人在喊他。
那人声音太着急了,让他不敢有半秒停留,怕对方失望难过,更怕对方不等他。
一阵清风吹拂而至,好似将他轻轻托了起来,费慎突然加快步伐,闷头大步朝前跑。
他看见了一扇门,一扇白色的门。
风声不断从耳畔刮过,那人的呼喊也越来越清晰。
“沉瑱、沉瑱——”
费慎握住门把手,奋力一推!
天光乍现,他扑进了一片白茫茫云雾中,闻到了真正的荼蘼花香。
费慎霎时睁开眼。
疼痛从指尖开始,如电流般汇入后背,形成密集的痛点。
眼前是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想翻动腿脚,身体却像灌满了黏液,粘在被褥上无法动弹。
费慎思绪混乱,记忆模糊不清,总觉得此情此景好像在哪见过。
跟随大脑里的潜意识,他转动眼珠,视线划过病房窗户、墙面、最后到了斜对面的角落。
角落一片昏黑,月光映照模糊的轮廓,高瘦的人影从角落出来,朝自己这边走来。
费慎的心脏跳得有些快,眼前的景象与回忆里的画面重叠,叫他分不清真假。
人影逐渐靠近,现出完整的模样,是一个身穿白衣黑裤的男人。
掌心被人轻轻打开,放进了一片柔软冰凉的手帕,男人侧身坐在床边,低头给他擦拭手心。
“我叫邵揽余,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脑海里无意识蹦出这句话,差点令费慎心脏停跳了一瞬,他艰难开口:“……是你吗?邵揽”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两只手心都被仔细擦干净,男人缓缓弯腰,在他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我一直在等你。”
费慎有了苏醒的迹象后,医院立马安排十几位专家会诊,并再次对其进行了一次全面大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注射三次血清以后,费慎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较明显的改善。
感染得到控制,坏死的细胞重新开始生长,最重要的是,心肺肾等重要器官不再有继续衰竭的迹象,反倒慢慢恢复了部分功能,不需要依靠仪器的辅助,就能自发调节身体代谢了,大脑神经元的毒素也在一步步清理当中。
令人可喜可贺的是,之前预计的后果没有出现,费慎的身体适应良好,血清产生的副作用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明,剩下的三支血清可以继续投入到临床使用。
而费慎这条命,也终于在多方共同努力下,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
继上次短暂的苏醒后,费慎又断断续续昏睡了一周左右,直到第四支血清注射完成,他的神志才彻底恢复清醒。
这三个多月,费慎在医院躺了多久,邵揽余也在医院陪了多久,几乎把这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了。
好在豪华病房的空间足够宽敞,生活设施也很齐全,还是三室一厅的套房,配了个陪护房、书房以及餐厅,陪护和工作两不误。
只是苦了秦一舟,每天都得医院、公司和邵家三头跑,又当保姆又当司机又当助理的,也算是对他当初将琅洛给费慎的惩罚了。
听完这三个多月发生的事,费慎殷切望着邵揽余,满眼快溢出来的心疼。
“让你担心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委屈我们邵老板了。”
邵揽余亲自把午餐递到费慎手边,满脸的无奈:“行了,这话你每天都要说一次,不嫌腻得慌?”
“腻?”费慎抓住这个字眼,面色震惊,“你腻了?我才醒来多久你就腻了?”
邵揽余:“……”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是腻了。”费慎伸手一拽,把人拉到自己跟前,连声质问,“还是你在这三个月里,看我快死了不行了,所以已经找好备胎了?结果没想到我又活了过来,你那小白脸备胎不能上位,所以你觉得腻了?”
邵揽余:“……”
费慎不依不挠,活脱脱一副被人抛弃的怨夫模样,痛心疾首地指责邵揽余喜新厌旧没良心,数落到最后竟开始翻以前的旧账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小,以前还伤害过你,所以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后悔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见邵揽余一直不吭声,并且神情越来越淡,眼神也没了前几日的温情,费慎心底蓦地慌了起来。
他挣扎着要下床,却突然被邵揽余俯身抱进了怀里。
“我这么不让你放心吗?”邵揽余紧紧拥住他,语气泛着些许无奈,“还是你觉得,我是一个三心二意,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人?”
推书 20234-03-30 :反派他六亲不认(》:[穿越重生] 《反派他六亲不认(穿书)》全集 作者:江羊大盗【完结】晋江VIP2020-09-02完结总书评数:621 当前被收藏数:1426 营养液数:335 文章积分:16,843,362文案:郝直穿进了一本古早烂尾文里当反派。人前是六亲不认的恶毒BOSS,人后是温柔体贴的知心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