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应声推门而入,低着头犹疑道:“赵公子,方才未护法派人送来这套衣物,说……让你穿这套衣服去见宗主。”
依规矩,她其实应该称赵宿为夫人的,因为知道赵宿不喜,才私下称呼其公子。
因为生来脸上便有个硕大的胎记,阿兰从小被人当成怪物,连家人都害怕她。
这么多年,赵宿是唯一不把她当成怪物的人。
不仅如此,他对自己也和对其他人没有两样,这让阿兰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当个正常人。
也因此,她不愿看到对方不高兴。
而眼前这套衣服,显然会惹得公子心烦,这也是她迟迟犹豫着没进来的原因。
赵宿闻言,目光落在那衣物上。
未肃自是魔头的人,他理所当然认为,送这套衣服过来也是魔头的意思。
将衣服拎起来,赵宿发现这套衣服其实很厚重,纯白为底,上边绣着精致的祥云纹。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衣服领口开的非常低,几乎半个胸口都露在外边。不仅如此,衣服两侧在腿部的位置还开了叉,走路时步子稍微跨得大点,都容易让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正经人穿的衣服,分明是勾栏院那些人为讨好客人才穿的。
赵宿看着脸都黑了,心头愤怒值飙升,暗道魔头简直欺人太甚。
“知道了,你出去吧。”过了好一会,他压下心头愤怒,才冷静开口。
阿兰满眼担心,可知道自己帮不了公子什么,只能无奈退諵諷了出去。
等阿兰离开,赵宿立刻将那衣服扔到地上,看过去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然而坐了许久,想到自己今晚要实施的计划,在一番艰难的心理争斗后,他还是将衣服又捡了起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杀死魔头,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如此想着,赵宿褪去身上衣裳,强忍着厌恶感,将那套衣服给换上了。
换好衣物,他心中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迅速裹上披风,径直出发去了宁华殿。
而此时此刻,正枕在软塌上昏昏欲睡的姜允,显然还不知道他的好手下,自作聪明地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大“惊喜”。
沿着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一路往前走,绕过一簇竹林,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宁华殿。
赵宿裹着披风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寝殿外时,在那碰到了正在值守的未肃自。
在整个万仞宗,他是最早跟着魔尊的人,可说是魔尊最信任的心腹,也因此,这么多年,他从未将这些所谓的夫人放在眼里。
什么夫人?归根究底不过是供人赏玩的娈宠罢了。
因此见到赵宿,他不仅没避开视线以示恭敬,还十分大胆放肆地上下打量他,眼神直白露骨,似要用眼神将他裹在外边的披风扒开一样。
那套衣物是他命人送过去的,自然清楚赵宿里边都穿着什么,于是打量他的眼神更加轻蔑不屑。
赵宿知道未肃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脑袋里还藏了很多龌龊的东西。
于是在走上台阶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过来。”他开口道。
未肃自左右看看,见周围没其他人,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命令我?”
“是。”赵宿长身玉立,眼神不卑不亢道:“我在以宗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过来。”
“呵。”未肃自荒谬笑出声。
他在尊上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赵宿这样胆大的,其他那些夫人,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惊恐万分。
即使整个万仞宗,能指挥命令他的也唯有尊上,赵宿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他?
“好,很好。”
未肃自阴恻恻道,决定过了今晚,一定得好好教训下赵宿,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今晚就算了,毕竟他还得伺候尊上,若因此扰了尊上兴致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他仍是迈步走了过去,想看看赵宿究竟想干什么。
哪知才刚靠近,赵宿便趁他不备突然发难。
未肃自如何也没料到对方敢动手,因此错失先机,等后退时已经晚了。
刹那间,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接着左眼一阵刺痛,有什么利器猛地刺入了进来。
“眼、眼睛,我的眼睛!!”
眼球被刺穿的剧烈疼痛令未肃自踉跄倒退两步,他惊怒交加,愤怒顷刻涌上脑海。
“我杀了你!”
他猛然一掌击向赵宿,灵力汹涌磅礴,绝非对方能抵挡的。
赵宿站在原地冷眼看他,面对逼至眼前的巨大灵力,既不躲闪也不避让。
未肃自表情狠厉,等着赵宿被他的攻击撕碎。
却没想到在攻击接近对方的片刻,一道灵光倏然闪过,将他的攻击顷刻化为虚无。
“未肃自,退下。”寝殿内,魔尊低沉的声音响起。
未肃自哪能甘心,赵宿毁了他一只眼睛,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况区区一个娈宠,死就死了,尊上之前从来不放心上的。
“尊上,赵宿在您寝殿前动手,这是压根没把您放眼里,您绝不能就这么绕了他。”
“本尊饶不饶他,需要你来教?”魔尊声音冰冷:“你在本尊寝殿前,肆无忌惮打量本尊夫人,又将本尊放在眼里了?”
未肃自心中一惊,连忙跪地发誓道:“尊上明鉴,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修士违背誓言是真要遭雷劈的,由此也可见,未肃自的确衷心。
姜允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未肃自衷心,但他衷的是魔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不耐烦道:“赶紧滚。”
未肃自不敢多言,恭敬道:“是,属下先行告退。”
他话落立刻起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过头看赵宿,心中惊疑不定。
尊上一向视这些夫人为玩物,之前别说看几眼,就是赏给他玩也是有的,今日怎会如此偏袒这个赵宿?
难不成,尊上真对赵宿动了心?
他越琢磨越不安,心知若真如此,自己想解决赵宿可就难了。
未肃自走后,寝殿外只剩下赵宿一人。
他方才攻击未肃自,用的是衣服上临时扯下并折断的玉佩,另一半此时还被他握在手中,随手一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方才一动不动,是料定本尊会出手救你?”
赵宿迈步走向寝殿,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说过喜欢我,既然喜欢,又怎么舍得让我去死?”
姜允默然,这个逻辑似乎也没毛病?
说话间,赵宿已经走进了寝殿。
只是进入寝殿后,他并未继续往前,而是停在了原地。
姜允疑惑,催促道:“你站那干嘛?还不赶紧过来?”
殿内燃着烛火,灯火通明,偏偏赵宿站的地方是暗处。
这让姜允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见对方沉默片刻,接着便一言不发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姜允一开始没明白,等仔细看过,才发现对方那套衣服上的玄机。
在他面前,赵宿从没笑过,总是冷着张脸,姜允没想到他会穿这样的衣服。
可别说,穿上这身衣服,加上那张俊美明艳的脸,此时的赵宿整个人都与平时不同,带着种别样的风情。
姜允愣愣看着,还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赵宿本就长得极好看,再穿成这样,那不是故意惹人犯罪吗。
当然姜允也就是想想,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穿成这样,是故意想勾引本尊?”装久了魔尊,现在调戏人的话姜允是张口就会。
他怀疑自己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怎么能无师自通?
可在听过他的话后,赵宿却似受了奇耻大辱,愤怒道:“姜陨,你别欺人太甚!”
姜允一头雾水:“本尊方才还救了你,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你装什么傻?这套衣服分明是你让未肃自送来的,还让我穿着它过来。你现在不承认,是觉得我会如此自甘下贱?”
赵宿怒目以视,显然被气的不轻。
毕竟穿上这套衣服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姜允这些话更是往上添了一把火。
姜允闻言了然,这才知道赵宿干嘛生气。
他本想解释,但想想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信,加之这样也可以维持仇恨值,索性便默认了。
二人僵持片刻,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赵宿主动迈步走到姜允身边。
他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再恨魔头,他也得忍住。
眼见赵宿走到面前,姜允抬起头看他,见对方青丝挽起,一半以钗子固定,一半披落于肩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
他心道难怪古代能有那么多昏君,若身边有这么个大美人蛊惑,换成谁也很难不动摇吧。
姜允克制着眼神,努力不往赵宿半敞的领口看。
接着一拽对方手臂,在其跌落软塌上时,立刻翻身而起,将人压在了身下。
修习心法的赌约是魔尊提的,目的是让美人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
如今美人来了,姜允自然得主动些,将魔尊的“好色成性”体现出来,才算不违背人设。
只是要跟龙傲天主角调情,对姜允这个生手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挑战。
当然不管行不行,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美?”侧躺在旁边,姜允半撑起身,手指一点点划过赵宿眉梢和眼角,继而贴着脸颊一路暧昧地抵达唇畔。
“你的唇也很好看,摸起来很软,让本尊很好奇,这里尝起来的滋味如何?”
他含着笑意低喃,指腹在赵宿唇瓣轻轻摩擦。
两人姿势暧昧,在殿内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更显得旖旎和迷离。
赵宿心里恶心得很,却也只是移开目光,并未做任何的反抗,更没有拒绝。
他这幅姿态,俨然是放弃了反抗,选择任由姜允处置。
姜允暗道糟糕,他以为赵宿再怎么也得反抗下,这样他好顺理成章放弃接吻。
现在这样,他不继续下去都很难收场了。
早知道就不从这部分开始了,姜允暗暗懊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一边祈祷赵宿赶紧动手。
是的,姜允其实早就知道赵宿在撒谎,更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趁侍寝时杀了自己。
说起来,眼前这枚血钗还是他精挑细选留给赵宿的呢。
带着最后一点期盼,姜允身体往下,距离赵宿的唇也越来越近。
他脑海警钟大作,更心急地祈祷赵宿赶紧动手。
偏偏赵宿躺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姜允甚至能听见赵宿的呼吸声,他开始控制不住地紧张,毕竟这可是他的初吻!
殊不知,此时的赵宿也正经历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他很想躲开,更很迫切想动手,但理智告诉他,这并非最佳的时机。
他必须再等等,等到魔头意乱情迷、彻底放松警惕时,才能确保暗杀万无一失。
也因此,为尽早让魔头“意乱情迷”,赵宿挣扎半晌,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他抬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只是各自抱有目的,唯恐露馅,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谁都不肯在这时认输。
两人吻得磕磕绊绊,动作生涩又僵硬,自觉表现良好,其实老手一看就知道是菜鸡互啄。
而这场菜鸡互啄式的接吻,也最终以赵宿嘴唇被姜允不慎咬破仓促结尾。
其实在咬破赵宿嘴唇的刹那,姜允整个人就懵了,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还是出了错。
若换个有经验的对象,立刻就能察觉他是生手。
还好还好,姜允暗暗庆幸,此刻的赵宿还没遇见他那四位红颜知己,同样生涩得很,他连那晚两人其实什么也没发生都分辨不出,更不可能凭接吻判断生手老手。
这出戏演得实在要命,姜允心中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
偏偏他动手动脚,赵宿也一反常态,无比地主动配合。
两人“你情我愿”,进展速度很快,没一会便被对方扒掉了外衣,身上只剩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彼此肌肤贴着肌肤,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了。
到这时候,也该姜允进行最后一步了。
他趴在赵宿身上,手諵諷指撩开白色单衣,一点点往里探去。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祈祷赵宿赶紧动手,毕竟这一步跟接吻不同,他再不动手,自己就真演不下去了。
两人动作亲密暧昧,气氛也旖旎美好,偏偏这层美好只是假象,此刻彼此心中都紧绷着根弦,空气中藏匿着肃杀之气,只等时机到来,便一触即发。
在姜允手指即将落在某处时,赵宿眼神一冷,终于出手了。
他一手揽着姜允脖颈,一手紧握自发间散落的血钗,手臂高高扬起,动作狠厉没有半分犹疑地直刺向对方脖颈。
按照设想,这枚血钗会刺入姜允喉咙,将其全身血液吸干。
可事实却是,在血钗距离姜允喉咙仅有半寸距离时,赵宿的手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前。
见状他脸色骤变。
下一秒,手腕便被姜允用力攥住。
“本尊还好奇,你今晚怎会如此主动,本还庆幸你是想通了,原来……竟是想杀本尊啊?”
他指尖用力,迫使赵宿松开手,血钗也跟着掉落软塌之上。
姜允捡起血钗细细打量,接着驱使灵力缠了上去,将血钗顷刻断成数截。
“凭这么个小东西就想杀本尊,赵宿,你是太小瞧本尊还是太高看自己?”
姜允目光森冷,抬手扼住赵宿喉咙,将人从软塌上击飞出去。
行动失败还暴露了目的,赵宿眼中杀气沉沉,不肯就此放弃,在砸落地面的瞬间又飞身扑上前,要跟魔头来场同归于尽。
然而修士之间,一个等级之差便犹如鸿沟,魔头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又岂是他能相抗的。
他人尚未靠近,便有药丸被弹进嘴里。
赵宿始料未及,等下意识咽下去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掐住喉咙想将东西吐出来。
可咽进去的东西又哪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
他脸色难看之极,怒视魔头:“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姜允披上外衣,自软塌上坐起,似笑非笑看着赵宿:“你很快便能体会到了。”
他话音落下,一阵剧痛便从赵宿五脏六腑传来,他脸色顷刻惨白,额头沁出大颗大颗汗珠,整个人跟着蜷缩在地,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姜允赤脚下地,走到赵宿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开口道:“此药名为乌渡,乃我万仞宗特制的毒药,需每月定期服解药,否则就会五脏六腑溃烂、毒发而亡。你既如此不识趣,本尊也没必要对你手下留情。所以本尊劝你,日后还是乖乖听话,否则本尊哪日不高兴,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赵宿强忍剧痛,当着魔头的面,硬是没吭一声,只一双眼睛猩红地怒视姜允,像要将他生剥活吞了。
之后的时间,姜允便合衣躺在软塌上,佯装心情愉悦地欣赏他痛苦不堪的表情。
等到欣赏够了,这才传音给侍卫,命他们将赵宿扔回云檀殿。
侍卫来的速度很快,向姜允恭敬行礼后,便一左一右架着赵宿往外走去。
人都走后,偌大的寝殿立刻安静下来。
姜允挥手关上寝殿大门,确定周围无一人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其实他方才给赵宿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品灵药龙衔丹。
传闻龙衔丹乃龙族先辈制成,先天经脉堵塞、有残缺的龙族服用后,可以脱胎换骨。
近千年来,不知为何,龙族没再诞生过幼崽。也因此,姜允手上这枚龙衔丹成了世间仅有的最后一枚。
之所以给赵宿,是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正是天地间唯一的龙族。
而玉诀宗宗主赵容黎并非他的生父,而是养父。对方显然也清楚赵宿的身世,这些年一直派人暗中寻找龙衔丹,可惜始终无果,却不知龙衔丹早落入了魔尊之手。
原著赵宿是从断魂谷归来后,杀了魔尊才服用的龙衔丹,也因为服用了龙衔丹,才能真正地化身成龙。
知道赵宿想借侍寝之机杀自己后,姜允便将计就计,将龙衔丹当作毒药喂给对方。
正好龙衔丹刚服下时,因为药效太猛,五脏六腑会剧痛无比,也能保证他此举不露破绽。
就当做好人好事吧,姜允想着,走到床边脱去外袍,将自己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中,神情放松下来,慵懒得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倘若赵宿在这,看见这幅场景,定然会跌破眼镜,因为此时的姜允和他印象中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相差实在太大。
当然他也是不可能看到这幕的。
事实上,姜允这么做也有点私心。
原著赵宿对魔尊的恨意有一半来源于在断魂谷下受的折磨,如今他提前给对方龙衔丹、教对方心法,是希望他能在断魂谷下少受点折磨。
这样等他安然离开断魂谷,恨意应该也能少点,没准能直接给自己个痛快。
知道难逃一死,姜允的愿望也很朴实,只求一击致命,别折磨他就好。
“好难。”姜允瘫在床上,盯着头顶纱幔,无奈叹气。
既要维持仇恨值,又不能让仇恨值过高,这题真的很难解。
“算了,先睡吧。”姜允嘀咕着,打了个哈欠,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之后再说。
这之后,姜允冷落了赵宿一段时间,让他禁足,待在云檀殿不许出来。
冷落是因为赵宿刚刺杀他未遂,自己怎么也得表个态,禁足则是担心未肃自趁机找他麻烦。
毕竟那晚赵宿弄瞎了未肃自一只眼睛,这事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姜允猜得也没错,因为他的维护,未肃自不敢明面上找赵宿麻烦,便在守卫过来汇报消息时,故意选择了无视。
“什么毒发?什么快不行了?在万仞宗,谁敢给他下毒?”未肃自一只眼被蒙住,眼神阴鸷无比,冷道:“赵宿此人阴险狡诈,你怎知他不是装的?若因此中了他的计,让人逃出去了,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这……”守卫犹豫道:“可属下看着不像是装的,他那侍女为求我们救人,头都磕破了,还说我们若不信,可以进去看。未护法,赵夫人毕竟是尊上的人,您看,要不请个医修过来看看?”
“请什么医修?用不着,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去看过了,他就是装的。我告诉你们,从现在起,只管把殿门看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让他们踏出殿门一步。”
听说未护法进去看过,守卫顿时放心了,连连应是,接着便退下了。
被禁足,消息又被拦截,阿兰实在没办法,只能每日在殿门口哀求。
偏偏守卫得了命令,根本没人愿意理她。
阿兰心灰意冷,直到这日透过殿门,远远看到姜允经过的身影。
她平日最惧怕的便是魔尊,今日见到对方却如见救星,立刻大声向其呼救。
姜允也是这时,才知道赵宿出事了。
“尊上!求尊上救救夫人。”阿兰额头的血迹还在,边磕头边哀求道:“奴发誓,奴没有说谎,夫人他真的快不行了,您快救救他吧!”
姜允愣了下,没想到会这样,立刻看向旁边守卫。
他明明吩咐过,有什么事立刻禀报自己的。
守卫见状连忙跪地道:“尊上,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未护法说,他早进去看过,夫人什么事都没有……”
“未肃自?”姜允打断他的话。
守卫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姜允却敛下眸,丝毫没听他说下去的意思,只对旁边的阿兰道:“跟我来。”
情急之下,连自称都给忘了。
待他进去后,门口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错。
依未护法的说法,尊上禁足赵宿是厌了他,之后未必能再想起,可看方才尊上的态度,跟他说的明显不同。
两人心中惴惴不安,只能祈祷夫人没事,不然他们都得跟着遭殃。
与此同时,姜允已经率先进入了寝殿。
隔着一段距离,就见赵宿精神萎靡躺在床上,不仅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似抽干了精神,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饶是如此,他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在看见自己时,依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去求他。”他视线越过姜允,看向身后的阿兰。
阿兰表情为难,知道公子恨魔尊,宁死也不肯求他,但她如何能看着对方去送死?
“阿兰,别理他。你先出諵諷去吧。”姜允开口道。
阿兰看了眼赵宿,满眼担心,却也不敢违背尊上的命令,于是行礼退了下去。
“都这幅模样了,还逞强呢?”
姜允调侃了句,抓住赵宿手腕,立刻注入灵力查看其情况。
这一查看,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当初他是出于好心才给赵宿龙衔丹的,却忘了龙衔丹太过强劲霸道,赵宿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冲击。
现在要救赵宿,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来还灵丹让其服下。
还灵丹可压制龙衔丹的力量,使其以更柔和的方式呈现。
可问题是,还灵丹在魔域三尊之一,月宫宫主竺絮的手上。
而这月宫宫主竺絮,又正好是赵宿日后的四位红颜之一。
这就很微妙了。
微不微妙的,为了救赵宿的性命,姜允都只能设法将其取来。
毕竟赵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会跟着崩塌,姜允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实在不想再死第二次。
于是在用灵力将赵宿体内的龙衔丹暂时压制后,姜允决定先礼后兵,立刻修书一封,以灵力送至月宫。
信中他先是寒暄了一番,接着告知自己有要事相商,数日后将亲自前去拜访。
“要事相商?”月宫陡峭的山崖边,竺絮一身华美宫装,如瀑的青丝以玉簪挽起。
她坐在石桌旁,一手托着下颌,边慵懒抬头,看着半空以灵力展出的信笺,其下落款赫然是“姜陨”二字。
“什么要事?真是笑话,姜陨一向狂妄自大,什么时候也学会跟人‘商量’了?”
“就怕他来者不善!”在她对面,一名身着锦衣、身材高大的男子紧蹙眉道:“这些年,仗着修为高深,姜陨何时把我们放眼里过?说好的互不侵犯,却放任手下屡次三番抢占我们的地盘,此次更直接找上门来。难不成,他对阿竺你还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