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会谢。
评论区走向不出意料离奇起来。
「其中两张照片,貌似有我一位熟人……」
「不是他的粉丝,没看过他的作品,但我已经认识他的脸了,姓瓜对吧?」
「……神经病啊!我们宝宝姓喻!瓜王是他的花名!他叫喻闻!」
评论第一条,近百万的点赞:【老婆,直播的时候,你没说整个瓜你都在现场啊。】
喻闻两眼一闭,选择直面这神经的互联网。
他用大号回复第一条评论:【我经常在现场,怎么了?小猫捧脸.jpg】
是我,现场怪!怎么了,打死我?
当人开始摆烂,尴尬和拘谨就会灰飞烟灭。
喻闻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粉丝制作的一个表情包,是一张Q版小猫图,戴着王冠,雄赳赳气昂昂的,胸前挂着块西瓜,王冠上刻四个字:瓜王驾到。
然后把自己的简介改成了:【这里是瓜王的领地,请在嘀一声后与瓜王建立脑电波联系,如你我同频,恭喜你,获得共享瓜田的惊喜大奖!】
在他躺平摆烂不久,影帝开始反击,但网友根本不看他微博内容,注意力都在其他方面。
「你洗手没,不洗手不许跟我说话。」
「我妈不让我跟不讲卫生的人玩。」
「你的字看起来臭臭的……」
「滚去洗澡,我说真的。」
「好想给你一梭子,我说真的。」
无论他发什么微博,内容是什么,网友们都只有一句:“你!洗手没!!”
一场酣畅淋漓的反击。
局势一边倒,其实也没什么挣扎的余地,易茗和喻闻都有公司,那位女艺人是辉腾集团的台柱子,很难从这几个入手,谁也不是好惹的,讲事实影帝又不占理。
喻闻估摸着,这场大戏,明天就能落下帷幕了。
他收起手机,趴在阳台边,吹着夜风,喝着椰子汁,不一会儿,男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瓶啤酒,羞涩地问他:“喝吗?”
喻闻喝不惯酒精的辛辣味,但他觉得对方并不是想找他喝酒,或许是在寻找一个倾诉对象,便顺势接了过来。
“我跟庄哥认识很多年了……”男生一开口,喻闻就知道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阳台上有一把长椅,喻闻坐过去,拍拍旁边的位置。
虽然心里对影帝很嫌弃,但喻闻还是认真听着这段感情的始末,有好有坏,男生抽不了身其实也正常,只是喻闻代入了下,如果是自己,这段感情根本就不会开始。
姓庄的有很多瑕疵,唯独有一个优点,就是对男生特别好,当然,这是以前的事。
“他习惯不好,我不喜欢,他转头就改;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我们那会儿还不是恋人,只是朋友,我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他就上了心,第二次月考进步很多,小孩儿似的问我能不能夸夸他……”
年少相恋的人,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走到这一步其实很不容易。
“年轻的时候都有那种想法,与世界为敌……你可能不懂,你比我聪明。”男生笑着看着喻闻,说:“他不是个完美的人,但我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别人说我们不合适,我却想,那是你们不懂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或许是有分量的,但随着时日渐长,这种分量就会淡去,人就会露出本性来。
那些更改的习惯,一日不落的问候,温馨的惦记……不知何时,渐渐在两人间消失。
男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工作太累,这件事发生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不爱我了啊。
为什么不直说呢,其实可以好聚好散的。
喻闻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男生的倾诉以自嘲为主,明显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建议,他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或许只是想以一场倾诉,为自己的荒唐八年画下句号。
“……我从前听过一句话,”说了很久,男生停顿下来,喻闻终于开口,轻声道:“‘去爱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爱一个对你好的人’,我觉得很有道理。”
当爱意消磨,很好的人依旧很好,而不堪的人,永远不堪。
男生怔愣,眼眶有点湿润,道:“很好的一句话,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喻闻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男生便也笑,朝他举起啤酒,“敬一切都还不晚的我们。”
喻闻放下了椰子汁,拉开拉环,轻轻跟他碰杯。
易拉罐碰撞,洒出清亮酒液。
气氛都到这儿了,喻闻也喝了几口。故事这东西,就是很下酒,男生一边讲,他一边抿,抿着抿着,一罐啤酒喝完了。
中途谢鹤语出来给他送吃的,见他喝得脸蛋绯红,不由担心。
喻闻却道:“谢老师,我可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我到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起来确实状态不错,虽然有点脸红,但口齿清晰,眼眸清亮。
喻闻歪着头,朝谢鹤语撒娇,“谢老师,再来一瓶。”
谢鹤语无声凝视着他,只能转身又给他们拿了两罐,顺便备了点解酒的蜂蜜水。
之前直播,喻闻就对‘被掰弯’那部分很好奇,这会儿他打开第二罐啤酒,总算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你到底为什么会弯?”
男生笑道:“大部分人性取向是流动的,我记得我看过文献,绝对的同性恋和绝对的异性恋都很稀少,随着阅历、环境等变动,取向很有可能发生变化,我只能说,别把自己拘束在某个定义里,变化来了,就迎接它,自己的感受至上。”
这一点喻闻是知道的,他知识面广而杂,但这不是他问题的重点。
喻闻道:“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发现自己弯的……”
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尴尬。
男生思索片刻,道:“没有很明显的分界线,只是有一天,姓庄的忽然亲了我一口,我发现我不讨厌,我就知道,我肯定喜欢他。”
亲一口?
亲一口就行?
晚上十一点,这场伸张正义局总算要散场了,喻闻不记得自己喝了几瓶啤酒,数了一下空瓶子,大概四五罐吧。
他感觉还好,有点头晕,但脑子清醒。
男生先走,他拒绝了谢鹤语开车送的好意,说道:“我打了车,今天已经很谢谢你们了。”
易茗让他到家发个消息。
桌上的夜宵还剩一大半,易茗馋归馋,胃口其实不大,对着一大桌子发愁,“小喻,你真不吃?烧烤放一晚明天再加热就不好吃了。”
喻闻打算帮她分担点,可举着筷子看了半天,却不知怎么下手。
这时谢鹤语推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是扒好壳的几只烤虾,和几串处理过的牛肉串。
喻闻不用想都知道,谢老师一定提前尝过了,这些是挑出来的,觉得他能吃的部分。
谢老师精选!
喻闻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个傻笑,扒拉两口,忽然想起刚刚和男生聊起的‘好人和对你好的人’理论,哼哼道:“谢老师,如果是别人,你也会给他挑菜吗……”
谢鹤语道:“口味挑的人,会适当照料。”
喻闻又嘿嘿嘿地笑起来,“谢老师,这时候如果你说‘只对你上心’,会让别人觉得被偏爱的哦。”
谢鹤语动作一顿,若有所思道:“这是一种社交礼貌,没什么不好吧。”
喻闻歪着半边身子,凑过去,装作说悄悄话,“偷偷告诉你,小喻老师觉得……特别好!我们谢老师,就是这种善良又体贴的人。”
谢鹤语看着他骄傲的表情,怀疑他喝醉了。
嘴角沾了点油渍,谢鹤语拿纸巾替他揩掉,轻声道:“要不要喝蜂蜜水?”
喻闻想了一下,“要~”
谢鹤语便去厨房,给他倒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坐着一个易茗。
侦探小茗双手环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属于侦探的敏锐嗅觉被触发了。
不对劲,她想。
非常不对劲。
从易茗家驱车回别墅,到时已是近十二点。
喻闻坐在副驾,睡得昏昏沉沉。
车停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浑身懒洋洋的,没劲,不想睁眼。
说醉也不算醉,酒精还是对身体机能产生了一定影响,喻闻感觉脑子是清醒的,就是浑身都热,太阳穴胀得厉害。
谢鹤语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先行下车。
等了片刻,喻闻听见副驾的车门被拉开了,独属于谢鹤语的、说不上来的干净清冽的洗涤剂香味覆盖下来。
“喻闻?”
谢鹤语靠得很近,嗓音轻而慢,像是怕吵醒了他,在夜色中,无端生出股暧昧和撩拨。
喻闻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自己的下巴,一下一下,淡淡的痒。
他忽然紧张起来。
他想起男生的故事里,姓庄的忽然亲了男生一口……谢老师不会也要亲他吧?
不对不对,谢老师跟姓庄的可不一样,谢老师没那么轻浮。
但是话说回来……
亲一口,也不是不行……
不是说,亲一口不讨厌的话就是喜欢,亲一口讨厌就是不喜欢呗,亲一口他就能得到答案,就不用跟谢老师这样一直不尴不尬下去……感情的事,还是早日说清比较好……
咔哒——
谢鹤语拨开了他的安全带。
喻闻:“……”
他登时就有微妙的预感,果然,正人君子谢鹤语没有丝毫越轨行为,径直把他从副驾上抱了起来。
喻闻闭着眼,庆幸喝了酒,也庆幸夜色深沉,没人能看见他忽然爆红的脸。
……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喻闻,你这样很丢脸诶……
喻闻死死搂住谢鹤语的脖颈,浑身都害羞得发烫。
别墅光暗着,楚晗和席宿已经回房休息了,谢鹤语就没开灯,抱着喻闻上了二楼。
在二楼拐角,喻闻的房间门口,谢鹤语停步。
他轻声说:“醒了?”
喻闻霎时就抖了一下。
谢鹤语:“送你进去?还是现在下来?”
装睡被发现,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喻闻埋着头,维持着最后一丝自尊,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在谢鹤语颈窝蹭了蹭。
“嗯……放我下来吧谢老师……”
谢鹤语把他放下,收手时捏捏他的后颈,像是在埋怨他喝醉了胡闹。
喻闻觉得痒,小猫咪似的缩着脖颈。
是哦……他喝醉了。
这个认知貌似激发了他身体中残存的酒精,大脑一下晕乎起来,谢鹤语让他进门,他却拽着谢鹤语的袖子,哼哼道:
“亲一口……”
“……”
走廊没开灯,窗外月华洒进来,一地霜白,谢鹤语垂眸看他,喻闻眼睛亮亮的,澄澈清明。
谢鹤语说:“你喝醉了。”
“……没喝醉。”喻闻有点害羞,对上他的眼睛,又低下头去,像要找条地缝,好半晌才小小声,蚊子哼哼似的,重复了一遍。
“亲一口……唔——”
谢鹤语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抵在墙上。
唇舌是热的,比体温还滚烫。喻闻感觉自己在被咬,咬完又舔,舔完了又要把舌头伸进来,跟他碰碰舌尖。动作说温柔也温柔,可是总感觉透着股狠意,像是要把他的唇瓣咬掉。
这就是接吻呀……
谢鹤语比他高,亲的时候,半强迫地用拇指抵住他的下颌,让他仰脸,等他适应了这个姿势,那只手就有意无意开始在颈侧摩挲,偶尔碰到他的喉结,会嚣张地摁一下。
“不,不,别按,”喻闻像一尾惊起的鱼,骤然弹了一下,抓住谢鹤语的手,仓皇道:“难受,别碰,别碰……”
谢鹤语松开他的唇,温存地跟他抵了抵额头。末了站直一点,目光居高临下地看下来,眸光深邃得像漩涡。
他问:“喻闻,真醉还是假醉?”
真醉还是假醉?
说真也真,说假也假,没有平日的理智和游刃有余,昏昏沉沉的,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错是故意的……诚实是人类的美好品德,眼睛一闭一睁,承认了吧,承认完就跑,反正房门就在身后……喻闻心里碎碎念着,不断给自己攒劲。
沉默与局促在楼道蔓延。
他刚欲张嘴,谢鹤语没等到他的答案,忽的又抬起他的下巴,潮湿的唇覆了下来。
刚刚吻过,唇瓣柔软得像棉花,有股湿漉漉的、不知是津液还是呼吸的潮气,喻闻在缠绵的动作中找到节奏,眼缝微张,在睫毛的阴影中看见谢鹤语近在咫尺的眉眼。
谢老师今日又是潮男穿搭,左侧耳垂缀着一颗暗色的耳钉,很漂亮。
喻闻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公交车站。
那天下着雨,空气潮湿,等车的酷哥给他递了把伞,他当时想,这酷哥真有个性,还有,人真好。
免费的人情最难还,好人最不能招惹。
后者一旦辜负了,愧疚就会生根,在往后的生命中如附骨之疽一样纠缠。
有来有往,人敬一分,我还十分,这是喻闻的处世之道。
迄今为止,对他好的每一个人他心里都有数,也有不同的回报方式。谢嘉茂,简单,努力赚钱,努力变火,帮助老板完成世界五百强的梦想;楚晗,也简单,关注着他跟封承洲的动向,随时备好小铁锹,楚老师不高兴就一铲子掀翻姓封的;席宿、易茗……都在圈中混,有些人情日后总有机会还。
只有谢鹤语不一样。
只有谢老师不一样。
他不是圈内人,不需要喻闻的资源;家境不错,不必为未来发愁;就连工资都不归喻闻管,发奖金都没有名分……
谢老师的人情,超难还的。
这份人情上再加上一份感情……那完了,喻闻觉得自己得欠谢老师一辈子。
脑中想着有的没的,喻闻忽然感觉谢老师往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越逼越近,活动空间愈发狭隘,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他一下子醒了神,去抓谢鹤语的手。
这个吻实在太久了。
谢鹤语松开的时候,喻闻甚至觉得嘴唇发麻,头也晕晕的,比喝醉酒还晕,像是缺了氧。
喻闻有点站不稳。
他想直接把头埋进谢鹤语怀里,把没力气的全身都让谢鹤语撑着,但这不好,他还有话没说清楚。
于是他后脑勺抵着墙,像一尾濒死的鱼那样,仰着头急促喘息。
谢鹤语磨蹭着他的侧脸,眸光又黑又沉,正要低头去亲第三遍,喻闻连忙瑟缩了下,难掩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能再亲了。
再亲就破皮了。
谢鹤语顿在原地,少顷,小心地迎上去,动作缓慢轻柔,安抚似的吻在他侧脸。
见他不抗拒,谢鹤语又蹭蹭他鼻尖,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
喻闻愣愣地享受这份温存。
“喻闻,真醉还是假醉?”谢鹤语又问。
那一瞬间,或许是谢鹤语黑沉的瞳孔太有压迫感,喻闻忽然嘴一瓢。
“半、半醉。”
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回事啊喻闻,你怎么变得如此不诚实了……
谢鹤语好像没生气,他一直如此,在这方面给足了喻闻适应的时间。闻言只是轻轻颔首,退离几步,除了略微低哑的嗓音外,他看起来简直不像个刚接过吻的人。
“好好休息,进去吧。”
谢鹤语站在走廊,目送他回房。
进了房间喻闻才回神——咦?怎么是这个发展?!
他,他……要提出交往的啊!
喻闻冷静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自己的嘴——不诚实。
这一拍却泛疼,喻闻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照,发觉嘴角已经破皮了。
怪不得疼呢。
心不在焉地冲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谢鹤语发来了几条消息。
喻闻紧张起来,戳进去,打开——【洗澡别太久,小心晕倒】【洗完给我发消息】【头发吹干】
喻闻摸摸湿润的发梢,心里头发虚,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没吹头发,他偷摸安监控了?难不成没走,在我房门口偷听……
最后一个猜测非常荒诞。
平日的喻闻会觉得有病,但此刻的喻闻觉得很有道理。
两分钟后,他打开房门,像一名真正的侦探那样警惕地探出脑袋,飞快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也没人呐……
哦,有一个。
喻闻缓缓转头,跟站在楼梯口,满脸惊愕的席宿对视。
喻闻:“你在这干嘛?”
席宿:“我下楼喝水,看见你在这儿,呃,进行一些行为艺术……”
果然是近朱者赤,席宿最近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喻闻没兴趣地撇撇嘴,“那你喝吧。”说罢就要回房。
“等会儿。”席宿挠挠头,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跟你经纪人说一声?让他少给你接点通告……”
喻闻半天没吭声。
然后他嘟囔了一句让席宿很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是我经纪人,才不要你去说……”
席宿:“?”
他看着喻闻关上房门,心中暗叹:工作真是让人头大啊,瞧这位同事,都精神失常了。
喻闻吹干头发,再度躺回床上。
他对着微信对话框发呆。
过了良久,他试探着输入几个字:【谈恋爱吗……】
不好,轻浮。
又输:【其实我今晚没有醉……】
仅仅只说自己没醉,太单薄了。
怎么说呢?
总得告诉谢鹤语他为什么转变,把真心话拿出来才有诚意,当初谢老师表白的时候,可是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说了,他当然也得表明自己的心意……
从哪儿说起呢……
喻闻辗转反侧到后半夜,酒意和睡意一起袭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就掉在枕头边,睡得四仰八叉的,所幸被子盖在身上,没着凉。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有点疼,但神清气爽。
他今天有工作,要去拍《月亮港》的定妆照,谢鹤语清早就给他发了消息提醒,准备开车送他过去,喻闻看到了,没回。
他对话框里还有昨日苦思冥想的真心话呢,回条消息,把真心话丢了怎么办?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有点难为情。
下了楼,谢鹤语的车就停在门口,他靠在车头,低头看着手机。
喻闻笑了一下,蹦跶着跳下台阶,感觉今天天气挺好,天蓝蓝的,风凉凉的。
谢鹤语留意到这股动静,刚抬头,后车窗降下来,小周探头,笑着打招呼:“喻老师。”
喻闻一个满分落地,站在台阶前,不动了。
小钟跟着探头,热情道:“喻老师,开工啦!”
喻闻前段时间通告并不多,谢鹤语一个人应付得来,就给两位助理放了小半月假,一时间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喻闻表情不改,僵了片刻,走上前去,看似活着,其实是已经尴尬死了。
幸好他刚刚忍住了,没跟谢老师撒娇。
……幸好他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路程挺长,喻闻本来打算在车上跟谢鹤语当面说,但小周小钟在,他不好意思。
谢鹤语打开副驾车门,上车前,喻闻抓着车门,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两人按在车门上的手相碰,喻闻就无意识地勾了下他的小拇指。
然后就被抓住了。
谢鹤语抓住他的手,又飞快松开,过程短暂,唯独指腹撩拨似的划过他的掌心。
那张脸照旧没什么情绪,喻闻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上了车,喻闻迟疑着想:刚刚……牵手了?
当着小钟小周的面,他不好问,行到半程,他忍不住回头,问两位助理:“你们放假放得不开心吗?”
小钟笑嘻嘻道:“当然开心,这不是假期结束了嘛,回来上班咯,陪喻老师一起爆红爆火。”
“……谢谢啊。”喻闻礼貌地回了句,然后便扒着副座,认真脸道:“我再给你们放半月,行吗?”
车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谢鹤语从后视镜看他,嘴角一瞬间难以克制地翘起来,很快又被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压制住。
谢老师恢复面无表情。
“我懂,喻老师。”小周郑重道:“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对吧?放心,小周绝不是那好吃懒做的人!您可以放心信任我!”
小钟跟着附和。
喻闻跟他俩讲不通,说到后来,两人甚至怀疑喻闻要开除他们,眼泪汪汪的。
“算了。”喻闻恹恹道:“公司有你们这样的员工,是公司的福气。”
没能给两位助理放假,喻闻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缩在座位里,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瞥瞥谢鹤语。
每次他一瞥,谢老师就能精准地从后视镜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喻闻就会一分钟八百个动作,显得自己特别忙。
下了车,喻闻站在谢鹤语面前,旁边就是小钟小周,跟左右护法似的,愣是让他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真不跟我进去啊?”好半天,就支支吾吾挤出这一句。
谢鹤语说:“快开拍了,我去跟苗导商量你的通告单,小周小钟跟着你。”
喻闻没话好讲,犹豫片刻,冲他说:“那你在车里等我,可能我中间会出来,有点话想跟你说……”
然后他就在小周小钟的护送下转身往摄影棚走,两位助理刚放假回来,精神特别饱满,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去领奖。
“可能我不会出来——”走到一半,喻闻又跑回来,风吹得他头发乱乱的,眼神明亮,跟谢鹤语补充道:“我可能没时间出来,想说的话,可能会手机发给你。”
谢鹤语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见他没答复,喻闻只得先走了。等他走远,谢鹤语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缓慢地打下三个字:
【想亲你……】
删完,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捏了捏眉心。
摄影棚今日有两位贵客。
休息沙发的茶几上摆着几十张照片,副导正试图从这些照片中挑出能胜任男主的面孔,他纠结地挑出半天,找出一张,递给旁边的男人。
封承洲接过来看了一眼,就道:“不行,这人以前在互联网跟网友对骂,脏话非常多,黑历史非常丰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副导又挑一张,封总道:“这人酒驾,法制咖。”
边策在另一张沙发,阅览着海量的内娱男明星资料,公司把这些艺人连底裤都快扒掉了,但凡能被网友查出来的信息,都印在了资料上。
边策一张张翻看,筛选出勉强能过关的交给封承洲。
出了庄影帝这档事,各大出品方都警醒起来,在选人方面更加谨慎,至少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的,绝对不行。
封承洲更绝,他就差把人祖宗八代都翻出来,履历考不了公务员的,在他这里都不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