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 by五枝灯

作者:五枝灯  录入:04-04

“陛下多虑,臣不过是觉得身边留的东西太多了,未免冗杂繁琐,不如丢弃,一身轻松。”
“玉衡许久未唤朕秋玉了。”
秋玉是谢熠秋的小字,两人年少一起长大,互唤小字时候,总是比直接唤其名要多,也更显亲昵,只是如今碍着君臣的身份,连唤名字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南淮抬眼,“陛下不觉得不合规矩吗?臣就算是罪名加身,也懂得礼义廉耻怎么写,先帝教会臣与陛下许多,臣都记得,反倒陛下如今像是半分都不记得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只剩眼睁睁看着掌权宦官将心爱之人打入诏狱,自己身为帝王,无能为力。眼睁睁瞧着,自己与为太子时的大志相悖,在宦官铺设的昏庸道路上越走越远。
“从前,朕心向玉衡,此心……早就不干净了。”
他只得转身离去,一切自己无法掌控的对玉衡做出的孽,都怪自己过于懦弱。
身后人讽笑,“陛下何止是心不干净,陛下的身子也是脏透了。”

昨夜场景历历在目,好似梦魇缠身,将自己萦绕其间,一幅幅年少游乐图景好似昨日一般展现在眼前。
李南淮到底是西北的雏鹰,即便是身处中原,也磨灭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恣意傲然。他虽年纪比谢熠秋要小,但胆子却是极大。
两人十一二岁的时候,曾一同虽先帝骑射,谢熠秋贵为太子,身边总是跟着不少侍卫,虽说是为了保护他,却也少了骑射的乐趣。
李南淮身边却是未跟随一人,他笑道:“太子哥哥身边跟这么多人,怕是还未抬起弓箭,猎物便被吓跑了。”
谢熠秋也是心高气傲,被对方这么一说,便立马遣散了身边的人。“谁说我要带着他们了?只不过一时没来得及遣走罢了。”
说罢便打马奔走,若是遇上只兔子,刚抬起弓箭,便见身后一只冷箭越过自己,将猎物射死。转头一看,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李南淮。
两人都是气焰高的人,李南淮玩笑过后便想让着他,谁知谢熠秋却硬是不许,争到最后自然是李南淮更胜一筹。待到落日西下,两人已经不知道走出多远,看不清了地势如何。
谢熠秋一个没留神,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胯.下马匹将他摔了下来。
身上摔的淤青,微微一动便发疼。李南淮给他处理脚伤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抽脚,疼的嘶了一声。
李南淮动作轻盈,微微抬头,“太子哥哥别怕,臣带你回去。”
先皇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又是要继承大统的,一见这情形,立马拍案而起,呵斥道:“玉衡,你告诉朕,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去哪了?”
李南淮与皇室再亲近,也不过是青甘王留在帝京的质子。先帝当年为了让青甘十四州归服,还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气,人人都知道,青甘王虽面上归顺,但实际上如何都能明白。他当初归顺不过是因为天灾导致国库贫穷,粮食颗粒无收,百姓贫寒,而邻国又都是强国,这才不得已。北明一向包容,便给了救济。
谁能保证青甘王不会在休养生息之后反水呢?
既然无法保证,便只能将自己的独子留在帝京,若是安安稳稳的,自然无事,若是不安稳,李南淮的安稳也无可保证了。
今日李南淮遣走了北明太子身边的侍卫,又将人独子带到了深林之中,难免引起猜忌。他从先皇的脸上便能看出来,自己做出格了。
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着远在边疆的李氏一族,李南淮急忙下跪,“是臣失察,没有保护好太子,是臣的错……”
李南淮此刻在龙颜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自己不能分辨分毫,不知下一刻迎来的是什么。
话未说完,便见谢熠秋急忙起身跪过来,“父皇,是儿臣觉得他们太吵了,容易吓跑猎物,才不让他们跟着。此事与玉衡无关。”
情窦初开时候遇见了年少的雏鹰被围困在帝京之中,本该风姿绰约,恣意策马,如今却是跪在中原皇帝脚下。谢熠秋知道,一身傲骨的李南淮,有时候也需要他的保护。
先帝神情微妙地瞧了一眼李南淮,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他们侍候太子不周了,总该要受到教训,一人挨上五十宫鞭,自行去领罚。”
李南淮神情漠然,提着的心如冰一样僵住。
好在,谢熠秋身无大碍,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后来时光,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旁人看是兄弟情深,堪比手足,他们自己看来却不是那样。十几年相互扶持,相互爱戴。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梦中场景一去不复返,唯留一人空守床笫。谢熠秋被一声雷鸣惊醒,正欲唤人进来,却见角落处蹲着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流畅的侧颜展现在他面前,长睫微动,舌尖时不时舔唇。
谢熠秋怔然,“玉衡?”
顾濯一个没留神,险些摔倒,梦中的汉满全席突然破灭,猛一睁眼,才见这泛着微弱烛光的皇帝寝殿。
他心里叹口气,伸了伸懒腰,心说:“大下雨天的坐在地上休息,伺候这个狗皇帝,谁懂啊……”
“怎么是你?!”身后的谢熠秋突然道,“朕没有传唤你,你竟私闯朕的寝殿!”
顾濯愣住了,什么叫私闯寝殿?!
他可是冒雨前来,现下身上还是湿的,如今竟被倒打一耙?
可是这位可是皇帝,纵使他有万千冤屈,也得憋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顾濯立马笑脸相迎,赔罪,道:“世子殿下说陛下叫臣来,臣便来了。只是现在看来,陛下似乎并未唤臣?难不成是臣听错了……或是殿下说错了?”
顾濯虽然不知道这个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泼脏水的功夫他还是有的,大不了就把脏水泼到李南淮身上嘛。
只见昏暗处谢熠秋的面色难看,道:“你倒是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你便听什么。顾濯,你是裴总管举荐来的……你说朕该不该信你的话?”
“信不信臣,是陛下的事。臣只管忠心,直言不讳,若来日陛下看厌了臣这张脸,刀架颈侧,臣也自甘砍下这无用的头颅,奉与陛下。”
“曲意逢迎,好啊。你若觉得因为自己一张脸便能骗了朕,哄的朕团团转,朕便任由你骗。今日你拿旁人做掩护,朕便信了你。你想守在这里,那你便守着吧。”
谢熠秋对他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好像是他自己上赶着找上门的似的,但方才谢熠秋刚看到他时似乎有点惊异的目光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顾濯不多想这个,立马恭敬道:“谢陛下成全臣侍奉之心。”
闻言,谢熠秋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榻上,眼神示意他点了灯,殿里瞬间亮堂起来,只是与外面的夜雨相衬,还是显得殿中有几分寂静。
谢熠秋揉了揉额,道:“即便是有侍奉之心,你又如何有侍奉之力?还是你在等着朕来服侍你?”
谢熠秋眸色微动,在夜里显得昏暗又锋利,就连说话声音也是低沉沉的,让顾濯心下一愣。若是放在平时,谢熠秋处理公文时候,或者有玄士陪伴在侧说话的时候,他知道怎么侍候,无非就是也陪在旁边随时听候差遣,倒也没什么累活。但是这寝殿之中,深更半夜,他能侍候什么?
谢熠秋见人没动,厉色瞥他,“嗯?”
顾濯慌张之下干脆摆烂示弱,“陛下,臣……不知陛下要臣怎么做?”
面前那人轻哼一声,“顾玄师若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倒是枉费了裴钱差你到我这里的一番苦心。”
“臣幸得裴总管赏识,臣沉寂至此,终遇伯乐,乃臣之幸。但能在陛下这里得到荣宠,才是最大的福气。”
“哦?”谢熠秋轻笑,摆摆手让他过去,顾濯见状只得灰溜溜的过去了。
数日之前,顾濯触发剧情,知道了谢熠秋与李南淮的旧情,也知道了谢熠秋登基五年来,后宫从未收纳过一人,什么三千佳丽在他这里全都没有,但是歌姬舞女不少,来自各门各派的玄士更是奇多!
谢熠秋素常没有俏丽美人侍候身侧,倒是每天见无数男子出入,不管是有没有那器物的,都能与谢熠秋相谈甚欢。白日里便见谢熠秋常召玄士,顾濯经常遇见,毕竟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但听闻,谢熠秋夜里也常召玄士入寝殿,有时候甚至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才见人出来……当然,只是听闻。
顾濯常想,信奉玄学无所谓,但是日夜不休地与玄士相处,倒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自从他得出“老板是个同”这一结论之后,突然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虽然表面看起来极为冷静,但是内心实际上已经跑过一万匹草泥马了……
“陛下……臣觉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不合适……”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是个直男?!还是说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小伙,至今守身如玉不敢妄动啊?
他不自己暗骂:“谢一秋,要是现实中你敢让我……我他妈直接给你物理阉割!”
但是现在,他反抗的话会不会被拉下去砍头?真是此时此刻难为情啊,要命还是要贞洁倒成了一个难题。
谢熠秋微微歪头,淡淡道:“给朕揉揉。”
顾濯怔然。
揉揉,揉揉头。
他为什么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为什么会想谢熠秋是想让他侍君?!
不知道顾濯会不会伺候人,但是顾水绝对会,他也算是社会底层小白领了,这点东西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尴尬,但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言喻的事情,要不然可真是老脸都没了,也算是松了口气。
“陛下,这手法还行吧?”
只闻底下人淡淡嗯了一声,道:“玄师所言‘释鹰出笼’,朕已细细考虑过。”
顾濯心说:“不过是那天随口说的话罢了,还不是为了搞得玄乎点,好让李南淮赶紧逃脱皇宫,日后反叛也容易些。谢熠秋要是能信的话,事情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剧情值还不蹭蹭往上涨?要是不信,就只能另想办法。”
“玄师似乎与罪臣李南淮有什么交际?”

顾濯道:“臣与世子……罪臣李南淮不过是诏狱中一面之缘罢了。”
谢熠秋闭目应声,道:“一面之缘也是缘,玄师既然想尽办法也要让朕放他出宫,朕便遂了你的愿。”
顾濯这下是真的不知所措了,难道他与李南淮几次见面全都被谢熠秋知道了?!但是他从未透露过想救李南淮出去,竟然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目的有这么明显吗……
这要是到了真的权谋剧里,他不会连片头曲都活不过去吧。
“臣只是觉得,留无用的人在身边没什么用,况且,于陛下的安危也不好。”他只能胡说保命了。
“先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住在宫中,倒是不会不习惯。既然你想让他走,朕已给他选了府邸,回京之后便让他搬离吧。”谢熠秋摆手让他停手,抬眸看他,“玄师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
“到时你便住进璇玑宫中吧。”
璇玑宫是李南淮一直居住的地方,不论是幼时居住,还是入狱释放之后,都是住在那里。听闻那曾是先帝一个妃子的冷宫,后来那妃子死了,便荒废了。下一个住进去的就是李南淮,本是荒废的地方,一旦住进去了人,就一定需要许多侍卫,何况这位可是前青甘王的儿子。于是璇玑宫十几年来,从来就是除去皇帝所居或是议政的宫殿,以及太子东宫之外,侍卫最多的地方,竟连曾经皇后宫殿都比不上。
如此可见皇室并非不忌惮这位世子,即便是表面上享受着皇室带来的权威,甚至与皇室一同生活,但到底也不是皇室的人。
来帝御园已近两月,通往帝京的大道上车马排列,皇帝的龙辇周身赤金相交,雕刻金龟纹样,缀次翟羽,在日光下烨烨生辉,夹幔锦帷,气派万千,百姓夹道相迎,陈列百里。
北明帝京的主道极为宽敞,可四驾马车齐驱,也能留有道路两边的空闲。
皇帝龙辇极高,下有十六驾河曲烈马,其他跟随大臣或是宫人则只能乘小车,或者自行骑马,或者跟随在侧,不能乘车。
至于规格最高的便是仅次于皇帝的八驾凤辇。
坐在这八驾里的正是顾濯。
周遭百姓恭迎皇帝归来时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久违的八驾车。先帝时期,八驾车是给皇后用的。谢熠秋即位之后,北明没有皇后,本以为十六驾龙辇与八驾凤辇同时出行的盛景难以再见了,却没想到谢熠秋在新即位之后便让百姓开了一次眼。
曾经风姿俊逸但被“囚禁”在皇宫之中的青甘王世子,乘坐八驾凤辇与皇帝一同出行。只记得那时候满帝京皆是风华,百姓只盼世子殿下与今上永远能如此,那便是北明之幸了。
只是后来青甘败绩传到帝京,一切都变了。
百姓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反复看了许多次,又问了身边人,数了几遍,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没看错。
听闻前些日子陛下命人将诏狱中的世子殿下放了出来,对以往的事既往不咎,还给世子殿下赐了府邸,如今已经洒扫出来,什么都备好了,就等着世子殿下入住。
想必陛下已经与这车辇中的世子殿下和解了?
车辇中的顾濯从未见过如此盛景,按理说,一朝暴君本不该接受百姓如此欣喜如狂的迎接。他微微开了个缝隙,看了一眼街上人潮,这也算是万人空巷了吧。
自古至今,一国之君便是百姓的精神慰藉,百姓对皇帝一般有着绝对的服从与尊崇。顾濯是这么想的,这也不能怪这些普通百姓,毕竟多少帝王都是以愚民治天下。
前方百姓见龙辇前来,纷纷跪地,“草民恭迎陛下归京!”
“陛下万岁!”
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有人大喊,“陛下万岁,世子殿下千岁!陛下与世子殿下共荣共昌,方能保北明万世太平!”
或许是人人都喊“陛下万岁”,这一雄厚的男子的声音显得极为响亮,一下子便能从人群中找到。
龙辇里的人似乎有话说,只见旁边那位近侍凑近,点了个头,便叫一旁的两个侍卫出去了。
一旁百姓有些怔然,但也觉得此话有理,正欲效仿。那男子稽首高昂嗓音,继续道:“陛下与世子殿下共荣共昌,方能保北明万世太平!陛下万岁!”见两个侍卫过来,似乎更加骄傲了。
谁知下一刻,这人被两个侍卫请了出去,拉到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没等人挣扎一会儿,便只见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浸染了土地,将四周的人惊作愕然,先是一阵吵嚷,然后瞬间安静。
谢熠秋在里面轻咳了一声,便见龙辇又安安稳稳继续前行了。
只剩方才还欢叫的百姓,又是惊愕,又是昏厥,不敢抬头看了。
后面的顾濯经过时,掀起了车帘,却只见百姓垂首,似乎瞬间变了模样,不仅看过去,只见那一滩人血与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是何滋味。明明是自己写出来的暴君愚民,为了自己对工作不满的一时泄愤。如今真正看到这场景,却又觉得岂止寒心。
自己在现实中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才想着去创造别人的人生。但他只看到了主角们的斗争,却从未看见底下普通百姓的生活。
他们生如蝼蚁,就像他自己。
顾濯垂下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片阴翳,让人难以捉摸。
他们不是死在了谢熠秋手上,而是他手上。
系统突然蹦出。
【恭喜宿主达成剧情:凤辇归京
剧情值+20,当前剧情值:140
生命值+50,当前生命值:100】
顾濯虽然不知道这个剧情是何意义,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次生命值竟然加了那么多?在帝御园待了两个月,除去增加了一次生命值之外,其余天数,生命值都在下降,他甚至怀疑自己命不久矣了。毕竟不知道下一步剧情是怎么发展的,没办法有的放矢,看来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皇帝归京,本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只是不知道怎么着,到了傍晚竟然下起了大雨。皇帝不在的日子,年轻的太后与裴总管主持皇宫大局。
顾濯只知道曾经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文里竟然没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女性角色,才随便加了个太后。而这太后年纪轻轻,在先帝落日西沉之际才坐上皇后的位置,没两天便成了太后。她是裴钱的亲女儿,确不确定不知道,但是裴钱没阉干净是确定的。
大雨之中,李南淮住进了新的府邸。雨落屋檐,啪啪作响,像是急促地想要穿透这间屋子。这看似寂静的府邸,关的严严实实。
谢熠秋故意赐给李南淮一个陈年旧府,是先帝时期的禁军统领卫家的。这里曾发生过灭门惨案,被大火烧了,后来重新整修。但也闲置了,没有人愿意收了这里,说是怕有冤魂出没。
只是李南淮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若是真有,他自己便是命硬之人,还怕镇不住这里的小鬼?就算是黑白无常到此,怕是也难以将他索走。
若是真要索命,也不该是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而是人。
咯咯咯的声音走头顶传出,又或许是四面八方,难以分清方向。点燃的蜡烛忽然一摇,像是有风吹过,明亮的寝屋忽的一暗。
李南淮只管坐在案前,饮了口泡的浓烈的茶,随后继续看书写字。
突然一只冷箭射中了身后的木柱,烛焰忽的暗淡下来,随后又明亮起来。李南淮抬眸,只见莫影护在身前。
下一刻,外面的踩水声逐渐大了起来,好似有不少人,屋顶上的脚步声也逐渐狂放,不再小心翼翼。几支箭射进来,都被莫影拦下,李南淮从容不迫地起了身,手上的剑不知何时出了鞘。
帝京之中,恨他的人不在少数,上到皇帝本人,下到小官小吏,反倒是百姓拥护他。那些人本以为李南淮已经穷途末路,刀架颈侧,没想到竟死里逃生。他们必然不会放过。
但如今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谁这么着急想让他死,竟然在皇帝赦免他之后公然刺杀。
射杀未成,外面人便带着刀破门而出。
雷声阵阵,轰隆隆如石破天惊,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低洼处流下,原本的地方除了躺着几具尸体之外,看不见了血迹。
莫影心狠手辣,刀刃从刺客的脖颈上落,只见一个落单的急忙往外跑去,莫影正欲去追,李南淮抬手道:“留活口,让他回去。”
敢在李南淮被释第一天就出手刺杀的人,绝对不简单。但李南淮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暗地里指使刺杀的人既然敢做,他李南淮就敢把事情闹大,让皇帝看看,有人的胆子大的很。
那刺客灰溜溜地回去,定然是要回禀指使他的人,也正好免了李南淮亲自说。
莫影点点头,随后将刀插回,冒雨出去了。
大雨滂沱,在夜里看不清前方人逃窜的身影,那刺客受了伤,跑的也不快,只是急促地逃命,莫影便故意放慢速度。
周遭的树影融在了大雨里,叶子上奏着啪嗒啪嗒的巨响,一声雷鸣,只见前面逃窜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恐惧的呼吸声混在了深林里,下一刻便倒下去了。
莫影见状,急忙赶过去,却只见方才明明已经倒下的人影定定地立在原地。

直到走近去看,才见那站立的人刀尖上往下滴的血。
那人抬头看见了莫影,嘴角似乎神不知鬼不觉地笑了一下,透着红血丝的眼睛隐秘在了浓密混乱的毛发之中。
李南淮等着莫影回来,这时候听见了门外两“扣扣”的敲门声。
“殿下。”
李南淮道:“进来。”
莫影进来之后,神色微妙,往一旁挪了半步,便见身后跟进来了一个人。
李南淮并未看过去,只是垂头倒茶,“知道是谁指使的了吗?”
“世子。”
只闻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李南淮顿住,抬头望去。
来人衣衫不整,浑身湿透,皆是污垢,泥水拖在地上,面目已经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甚至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不是个人,但从声音来看,绝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南淮连忙起身,只见那人连忙下跪,沉沉地呼吸着,不知是喜是忧,他看着李南淮,声音颤抖:“三年不见,世子已有将军当年的风姿了。”
十九岁的年纪正是男子最好的年纪,只是李南淮不比其他富家子弟,他是养在帝京里的质子,从小便是不自由的。
李文弘是生活在西北的雄鹰,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论打仗,他比他这儿子要厉害,但若是论心思,他绝对比不上这个活在遍布豺狼虎豹的帝京的儿子。
若不是心思少,李文弘也不会被扣上叛国的罪名。
李南淮有当年李文弘的风姿了,或许是父子长相一样的俊美,又或许是多了一种在泥垢里摸爬滚打、经历万事的深沉。
李南淮欲扶他起来,没想到他连忙一拜,道:“老臣风尘仆仆,实在不便世子亲自插手。老臣恐污了世子……”
李南淮开口第一句话便问:“王叔,青甘将士可是自愿战死?”
此人乃李文弘属下,名叫王宏,在青甘十四州未归顺北明时,他是李文弘之相,亦是好友。李南淮年幼之时,他也是太傅,教授李南淮。
后来李南淮入帝京,王宏跟随李文弘戍守西北,但并非从此不复相见。李文弘入京觐见时候,他自然也得跟着,只是北明终究是个大国,李文弘在朝廷之上都备受冷眼,王宏便更显得人微言轻了。
只是,王宏心愿并非谋官谋职,而是来看望一眼他曾教授知识的世子。
后来李文弘战败,身死自己的故乡,李南淮从此在帝京之中无亲友相护。王宏死里逃生,千里迢迢,跟随者逃荒队伍,一路乞讨,才到了帝京之中。
一路上,不知道见了多少人情世故,看了多少生死难料。
北明境内大片荒原,田间地头不见粮食,却见饿殍遍地,腐败恶臭,就连尸体上的衣裳也早已不见,想必是被人扒了去留着自己穿。
王宏虽年事已高,但常年生活在风沙之地,身子骨竟比逃荒队伍里的壮年男丁要好。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有的人是饿死的,有的是渴死的,有的是在在经过悬崖峭壁跌落而死,又或是被河水冲走。襁褓中的婴儿一连几天滴水未进,夭折在母亲的怀里,不知有多少人见状之后,争相食之……
这便是他们曾经归顺的北明,满是暴.政酷吏,民不聊生……
王宏看着李南淮,目光呆滞,怔怔道:“青甘将士不做逃兵!将军也知道已近穷途末路,白白献祭了数万将士,自责万分……才自刎于西凉关外,陪将士们留在青甘!世子可有怀疑过将军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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