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雨—— 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04-07

一起慢慢地吃完早餐,钟慎该去工作了。
从衣柜里挑了套衣服,待会儿上镜前会有专门的化妆师帮他做造型。钟慎不化妆就够好看了,但明星总要追求更完美。
他穿戴完毕,走到玄关,却不知为何迟迟没出门。奚微在接方秘书的电话,抬头一瞥,用眼神抛了个问号。
钟慎忽然说:“奚微,你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奚微一面走近一面把电话挂了,手机还没放下,钟慎突然勾住他的腰亲了过来。
“……”
今早的第二个吻,比上一个更用力更缠绵。钟慎顺势把他推到墙上,身躯整个压上来,低沉而拖一点尾音的呼吸声比接吻本身更煽情,钟慎活像一个犯病的瘾君子,要拼命从他的唇齿间吸取养分。
而那夹着一点微妙的喘的呼吸声是故意给他听的,生怕他不动情。
“……”
奚微有点受不了,推了一把。钟慎却越吻越投入,牢牢压着他不松手。奚微被亲得鬓边冒汗,空气越潮喉咙越干,终于忍不住皱起眉,警告般一把掐住了钟慎的脖子。
他的手白皙修长,扼住咽喉往外一推,应该是疼的。钟慎浑身一僵,却不退反进,黏糊糊地挂在他肩上,下颌绷紧,做出个献上脖颈任他宰割的模样,还想继续亲。
“……”奚微的手顿时收也不是,紧也不是,沉着脸道,“你有特殊癖好?”
“……没有。”
“你最好没有。”
奚微盯着他:“钟慎,我再明确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普通朋友。在我不允许的时候你不可以亲我,更不能做别的,明白?”

第29章 凡胎
钟慎的回答是“明白”,但他的表情不像很明白的样子,不过时间紧急,唐瑜连发几条消息催促,他只能从奚微身上离开,恋恋不舍地去工作。
临走前回头看了好几眼,好像要把奚微印进瞳孔似的,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终于彻彻底底地出门了。
钟慎一走,家里只剩奚微一个人。还不算熟悉的房子顿显空旷,窗台上连一盆花也没有,实在单调。
但奚微现在没心情研究房间的布置,他刚挂断方储的电话,又有新的微信电话打进来——公司里一名下属找他。
下属自然不会无礼地过问他的家事,但他一甩手离开华运,之前做到一半的项目怎么处理,是暂停还是换人接手,得跟他通气。更何况以华运集团的体量,奚微亲自经手的都不是小项目,他不出面,换个普通高管未必能谈成。如果叫他爸爸或者爷爷亲自去谈,那又有点过于兴师动众了,也不是下属能安排得了的。
总之,他们家自己人神仙打架,底下的人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通电话聊了二十多分钟,对方仔细斟酌措辞,生怕触到他霉头,先是讲了讲目前的进度,哪些任务安排给哪些人做,又委婉地提醒他,原计划后天约了官方某部门的负责人见面谈合作,问他按计划行事,还是先找个理由推迟。
这问题无异于问奚微后天会不会回公司。
奚微站在窗前,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烦闷地打开窗,最终答复:“我晚点再给你回话。”
“……”
答了等于没答,他的态度像一把刀悬在对方头顶,他自己的头顶同样也悬着一把刀。成年人不像小孩,离家出走那么简单,拍拍屁股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奚微的工作暂停对华运有损失,推迟也有损失,而且损失的不只是一点点钱。
抛开亲情和责任,只谈工作本身,这是他做了十年的事业,要放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道理他爷爷也明白,更加笃定他会回家,像以前一样顾全大局,听话地把婚结了。
奚微发现,他走到了一个转折点。尽管这个转折本没有必要转折,但它好像不转一下就不配叫命运,非得逼他蜕掉一层皮,才肯给他颁发未来的通行证。
电话早已挂断,奚微烦躁地把玩手机,一直在窗前吹风。
他突然想到,昨天跟奚运成吵架时,他说我想干什么都能干成,钟慎也说相信他能做成想做的任何事,那么问题是,他想做什么?
他最擅长的自然是管理,管理是一门深奥的学问,用奚运成的话说,好比当皇帝,绝不是无脑地行使权力那么简单。
他从小接受继承人教育,把这门学问学得精通,自己也喜欢——他天生就爱把一切掌握在手里、任意排布的感觉,多年来虽然辛苦却也享受,但如果说这就是人生理想,未免有些空洞。
那么,理想是什么?奚微活到二十九才迟钝地想到这个其他人天天挂在嘴边的东西。
有一种可能,当某人有一个想追求却难得到、不得不为之终生奋斗的东西,它才能被称作理想。奚微的理想夭折在这一步:他没有“难得到”。所以理想的名字变成了“计划”,按部就班就能完成。
以至于,外部世界之于他,总是不那么深刻,他像一个来人间随便逛逛的游客,融不到苦苦挣扎的众生里去,因此唯一值得他维护的便只剩下自我了。
这样有错吗?奚微想了想,没错。但坏就坏在他也是肉体凡胎,斩不断的血脉不允许他当一个绝对自由的人,他和家庭之间的矛盾也没严重到需要剔骨还父母,它正正好好,卡在一个让他不愿意向左妥协、也不至于向右断绝的中间态,比极端的左和右都折磨。
烦什么就来什么,奚微安静不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爸打来的。振动持续十几秒,奚微按了挂断,继续在窗前吹风。
直到中午,他没什么胃口吃饭,但有人很惦记他吃不吃。
一点左右,钟慎突然发消息说:“我帮你点了外卖。”又问,“你在做什么?”
奚微刚回沙发前坐下,随手回复:“思考人生。”
发完他发现,钟慎的微信换了一个新头像,点开大图,是一只垂在书籍前的手,如果没看错,是他的。
什么时候拍的?不像昨天。
跟自己的手聊天气氛太怪,奚微忍不住道:“把头像换了。”
钟慎道:“我没用你的正面照片,手也不行吗?”
奚微打字也能散发冷气,言简意赅:“不行。”
“……”
钟慎有一会儿没回,改头像去了。奚微再次点开大图,发现他换成了小黑和小白两只脑袋挤在一起的大头照,很可爱。
顶着可爱的狗狗头像,钟慎的语气似乎也软了几分:“奚微,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从来没拍过合照。”可怜巴巴的。
奚微:“合照有什么用?”
钟慎:“纪念。”
“……”
他们过去七年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快乐时刻吗?至少从钟慎的视角看,应该没有。不快乐的更没必要纪念。
奚微没回复,钟慎不用他回也能自动续上话题,引用他前面那句问:“你思考出什么了?”
奚微其实不太想聊,但除了钟慎,别人更不能陪他谈心。他不提自己一团糟的家事,反问钟慎:“你最近和家里的关系怎么样?”
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钟慎发了一张用小白照片制作的表情包:狗狗翘起的耳朵旁边挂着一个硕大的问号,表达一种带有卖萌意味的疑问。
钟慎:“是关心我吗?”
奚微:“……”
奚微:“你能不能和以前一样说话?别发奇奇怪怪的东西。”
钟慎:“我助理帮忙P的表情包,你不喜欢吗?”
说完顺手又发一张,是小黑流泪的P图。
“……”
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奚微盯着看了会儿,这些照片他完全不知道钟慎是在什么时期拍的,以前也不会留意,钟慎被他晾在一边的时候默默地做什么。
奚微不回复,钟慎便听话地适可而止:“好的,不发了。”
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我最近和家里联系比以前多,关系缓和了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奚微问得直接:“你爸妈知道你喜欢我吗?”
钟慎:“我妹知道,但她好像没说。”
奚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很可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句有情绪上的歧义,他打完删掉,把“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改成了“不赞成你”。
这话题令人紧张,钟慎斟酌了下:“这会影响你给我的答复吗?”
奚微却说:“我只是好奇,如果我现在同意和你在一起,但你爸妈坚决反对,像我爷爷逼我结婚一样,你准备怎么做?”

奚微的问题刚发过去,钟慎帮他点的外卖到了。
除了家里的厨师,比钟慎更了解他饮食口味的人不多。是从附近一家私房菜订的外送,两道菜,打开盒子还冒着热气,饭香扑鼻,卖相极佳。
奚微拍了张图发给钟慎,那边正好也发来回复,一长串文字。
钟慎:“我爸妈心里可能不太同意,但应该也不会反对。他们现在不插手我的私事,更不会催我结婚。其实我……奚微,我不在意能不能得到别人的祝福,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很满足,别人的想法不重要,我不喜欢那种热闹。但如果你介意,我会想办法解决,像你之前说的,只要肯沟通,关系是能好起来的。”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奚微也明白,但仍然问:“如果你父母沟通不了呢,就是不同意,坚持操控你的婚姻,否则逼你断绝关系,怎么办?”
钟慎:“……”
他问得愈发古怪,钟慎反应过来了:“你不是在问我吧?是说你自己?”
下一条紧接着:“你是在向我求助吗,奚微?如果我是你会怎么办?”
说求助不至于,交流更恰当。奚微用不回复表达自己的默认,打开餐具吃东西。
钟慎对他的了解到了一种程度,仿佛收不到回复也能猜到他此时表情,自顾自说:“我对你的家人都不太了解,你平时不跟我讲那些。”
暗示他现在讲讲。
奚微想了想说:“我家人没什么好了解的,非要说的话,我小时候接触最多的是保姆,其次是我姑妈。我爷爷是第一大忙人,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不在家;我爸也忙,忙业绩,忙表现,想得到我爷爷的夸奖,但老头看不上眼,吝啬夸他;我妈也忙,忙社交,整天不知道人在哪儿。后来我长大,也开始忙了,一直到现在。”
钟慎:“……”
如果奚微用悲伤的口吻倾诉,钟慎可以顺理成章地安慰他。但奚微满不在乎,讲得稀松平常,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跟某些动辄狗血得上新闻的豪门相比,奚家简直太正常了。但表面的正常不等于家庭关系健康,奚微的表述里缺乏温情,似乎亲人之间各忙各的,谁也不关心谁。
钟慎问:“你小时候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很莫名的问题,但奚微回了,“差不多,我妈稍微多一点。”
钟慎:“为什么?”
奚微:“我爷爷现在半退休了,比较闲。但以前我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团聚,所有人开会似的坐在饭桌前,有个固定节目:我爸挨骂。不论他怎么做,老头都嫌他不争气,一开口就把他近期表现数落一遍,我旁听着,虽然那时听不懂,但也觉得我爸的形象不够高大。相比之下我妈没什么过错。”
奚微:“我姑妈也挨骂,但她会耍机灵,妙语连珠,缓和饭桌气氛。我觉得我爷爷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心里很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她聪明。”
这些内容已经属于心事范畴了。但奚微的口吻依然很平淡,不认为自己在倾诉心事。不过除了钟慎,他也没跟别人讲过。
钟慎问:“你觉得爷爷喜欢你吗?”
奚微犹豫了下:“或许吧。那天你听见了,他觉得我爸和我姑不争气,但我给他争气,我能满足他的事业期待,他要把华运交给我。”
钟慎:“没有一些细节吗?”
奚微:“什么细节?”
钟慎:“嗯……我想想。”
钟慎:“你先吃饭?稍等我一下。”
钟慎今天录节目,不知道是中场休息还是刚录完,似乎有事情忙。奚微把他点的午饭吃完,翻了翻其他人的消息。突然想起还有下属在等他回复,他找到对方的名字回了一句“帮我推迟”,往下一拉,又看见他妈发来的消息,一长串,都是劝他不要跟爷爷置气的无聊句子。
奚微根本不想回,翻了一会儿朋友圈,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这时,钟慎回来了。
“我现在上车了。”钟慎发了条语音,“去下一个地方拍点物料,拍完就收工回家。”嗓音低沉清晰,一听就离手机很近,背景音是唐瑜和司机的对话声。
奚微回了个“嗯”。
继续刚才的话题,钟慎换成打字,说的却是自己家的事:“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想当演员,跟我爷爷有点关系。”
钟慎:“他在我高一那年去世,生前是个戏剧爱好者,我小时候天天听他讲故事,他教我模仿那些故事里的角色,过家家似的,算表演的雏形吧。”
奚微:“他很喜欢你。”
钟慎:“对。他有一颗童心,像个老顽童,表演时叫我骑在他的脖子上,我演大侠,他演马。我爸妈都嫌闹腾,但他很开心。他喜欢跟我玩,关心我,给我买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也会亲手做玩具送给我……他离开后我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有对我那么好的人了。”
奚微沉默了下,心情复杂:“你说这些让我觉得,我家没人对我好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慎有点尴尬,“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不小心多说了两句,跑题了。”
奚微道:“没关系。”
钟慎:“我觉得‘好’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标准,我爷爷把他喜欢的东西送给我,他觉得是对我好。你爷爷也把他最在乎的东西送给你,他也认为是对你好。”
钟慎:“如果你现在去指责他,‘你对我不好’,他可能会很失望,伤心。”
奚微嗤了声:“我家老头脾气硬得像石头,从来不伤心。”
钟慎:“脾气越硬的人越不想让人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比如……”
奚微:“比如?”
钟慎:“你现在是不是在伤心?奚微?”
奚微:“……”
聊天记录往上翻,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对话。
奚微当然不觉得自己是在伤心,但如果把一种烦闷、渴望交流、得到安慰的复杂心情定义为“伤心”,好像也不是不行。
从这角度再看,他们刚才平淡的对话突然有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奚微拉上去一扫,发现钟慎从那句“你是在向我求助吗”,就开始有意地引导话题安慰他了。
也许伤心和喜欢一样,也是一种不发现就不发酵的情绪。现在发现了,反而更难受,像是一直包裹在他坚硬心灵上的那层壳破裂,露出了里面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东西。
奚微很久没回复,钟慎以为自己话多惹他生气了,突然发来一张表情包,是小奶狗时期的阿拉斯加在草地上打滚的动图,图上的文字是:“奚微奚微!你人呢?”
奚微:“……”
助理帮忙P的?他助理胆子不小。
奚微还是没回复,情绪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慎说:“我觉得你和你爷爷不是不能谈,他之所以那么强硬,是因为你没给他一个能让他理解的理由。虽然我理解你,但以他的思维模式去想,他就是不明白,坚持认为你在无理取闹,所以……”
发完这段,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几分钟,钟慎删删改改,终于发出来:“你给他一个能理解的、通俗易懂的理由好不好?比如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很爱对方,分开会很痛苦。你爷爷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地逼你放弃所爱。”
钟慎:“你觉得呢?”
钟慎:“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当你的理由,可以吗?”
奚微不做声,钟慎又说:“假的也行,就当我好心帮你忙[可怜]。”
奚微:“……”
他挺会想,以后不当演员还可以转行当编剧。
奚微有点想笑,好心地提醒:“你忘了那天说过什么?已经把老头得罪了,他没收拾你算宽宏大量,不跟小孩计较。你还想进我家门?”
钟慎:“……我现在去道歉来得及吗?”
奚微没回复,有意略过了钟慎的上一个问题。
没多久,钟慎抵达目的地开始拍摄,也没时间再陪他聊天,这次对话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奚微放下手机,回到窗前。三月的春风温软和煦,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也好了点,不知道是钟慎的功劳还是春风的功劳。
他想起一些往事,突然明白钟慎口中的“细节”是指什么了。
当年奚运成忙得全世界飞,少有回家的时候。有时回来一进门,看见他在楼下的客厅里玩,就会第一时间抱起他,笑着问:“微微今天又读了什么书?讲给爷爷听听。”
他不喜欢被大人当做小孩对待,故而板着张脸,腔调严肃:“读了很深奥的,您听不懂。”
奚运成又笑:“哦,还有你爷爷我听不懂的东西?”
小奚微哼哼唧唧地不肯配合,挣扎着从爷爷的怀里跳下来。
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后来奚微长大,而奚运成老了,再也抱不起他,自然也无需再挣扎。
“……”
奚微有点鼻酸,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来不及多想,身后的手机突然响了。
——刚才他没接他爸的电话,后者再次拨了过来。
父子两个平时交流也不多,电话那头的语气略带不满,一开口就问:“刚才怎么不接?你人呢?什么时候回来?”
奚微清了清嗓:“怎么了?”
“周小姐回国了,今天傍晚到,你去机场接一下吧。”
奚微:“……”
“周小姐”是他那位见过一面的联姻对象。

其实不只是“见过一面”,奚微去年到英国出差,和联姻对象相处过几天。
对方叫周芷宁,某经济大省首富之女,家中排行第三,大学出国留学,现在在伦敦读博。性取向为女,性格开朗外向,感情方面较为随性,经常换对象——这些是奚微对她的总体印象。
当时奚微去伦敦没打算见她,但周小姐对形婚一事积极配合,主动约他见面,然后意外地还算谈得来。如果不考虑联姻,单单评价她本人,奚微觉得她很有意思,是一个可以躺在微信列表里偶尔点赞的朋友。
据他所知,周芷宁是一个很擅长阳奉阴违的人。比如,奚微知道她私底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玩得很开,但她家里人一无所知,奚运成也认为她是乖乖女,体贴懂事。
关于联姻,她对奚微说:“何必跟他们唱反调呢?结就结啦,无所谓。”
当奚微问她联姻有什么好处时,她直白地说:“只要听家里的话,我就能分到更多的钱。”
很朴素的理由,令人无言以对。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回国,奚微不大清楚。在这个特殊时期,很可能跟他爷爷有关。好比一桩生意谈到紧要关口,做交易的双方理应亲自见面商议,她是奉命来劝奚微的。
收到通知之后,奚微不打算去见面。自己家内部都谈不妥,跟对方有什么可谈的?
但没想到,周芷宁一落地就给他发了条微信,玩笑般的口吻:“好久不见,奚微。海京什么餐厅好吃?劳烦东道主请个客呗。”
“……”
出于绅士风度,也出于回报她在伦敦请过客的礼尚往来,奚微不好拒绝,只能亲自去机场接周芷宁,带她去吃饭。
出门时天有些黑了,奚微自己的车不在身边,为方便只能借钟慎的开。
这时钟慎已经收工下班,正在赶回家的路上。奚微发微信知会了一声:“我去机场接个人,开一下你的车。”
钟慎的关注点不在车上:“什么人,要你亲自接?”
奚微没打算细说,但也没必要隐瞒:“我那个联姻对象,周芷宁。”
“……”
奚微突然去见联姻对象,叫人难免紧张。知道他开车不便打字,钟慎换成语音通话,有点郁闷地说:“那你是不是不回来吃?我已经想好今晚做什么菜了,可惜。”
奚微道:“下回。”
钟慎不太放心:“确定会有下回吗?你不会跟她见一面就同意结婚,然后再也不回来吧?”
“不会。”这么回答好像给钟慎做了某种承诺似的,有点暧昧,奚微强调朋友身份,“不论我结不结婚,我们都能一起吃饭,这又没什么。”
“你确定?”钟慎忧郁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结婚了我还给你做饭,你不觉得我像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吗?”
奚微:“……”
并不好笑的玩笑,但奚微觉得有点好笑。他有理由怀疑,钟慎现在放飞自我了。
果然摘下面具的人更强大:直面本真,什么话都好意思说。
——以前他们还不认识,奚微刚决定包养钟慎的时候,见过一份钟慎的个人资料。
资料里简单介绍了钟慎的家庭背景,学校情况,以及他本人。其中有一句描述:“钟慎性格热情,乐于助人,很受欢迎”,不知道是谁写的,可能是从他的什么档案里抄来的。
当时奚微粗略扫一眼,没当回事,如今想来心情却大不同,他从没见过钟慎的这一面。
奚微有一阵没说话,钟慎也没再说什么。但语音通话一直没断连,耳机里时不时传出对方车里的音乐声和衣服摩擦、细小动作的杂音。
但这声音只有钟慎自己能听见,唐瑜见他不说话了,以为通话已经挂断,忍不住八卦:“你刚才是在和奚总说话?你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我能好奇一下吗?”
她坐得略远,传进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奚微还是能听清。钟慎的回答更清晰:“普通朋友。”
“我不信。”唐瑜觉得自己很聪明,“我已经悟了,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
奚微听见钟慎发出一道短促的气声,像一个模糊的笑,语气却很正经,对手机说:“奚微,别人觉得我们在谈恋爱,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呢?”
唐瑜大惊失色,这才发现他们没挂断。
奚微自然道:“是她的问题,我们的关系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了。”
“听到没?是你的问题。”钟慎严肃地转向经纪人,点了点手机。
“……”
唐瑜简直要昏过去了,心道,是谁的问题都行,但问题是:普通朋友有他们这样的吗?没话聊还不挂断,连着语音干什么?听彼此的呼吸声吗?这是否有点——
但唐瑜没胆子质疑,接下来的一路她都没敢再多嘴。
钟慎突然对奚微提起另一件事:“对了,你还记得吗?下周五是小黑和小白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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