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心梗,如期而至。
手机嗡响了一下。
【糟心玩意:怎么做到的?照着食谱做出的食物,居然能起到毒药一样的效果,害得你整个人都缩水了。#忧心忡忡.jpg#】
【糟心玩意:还是吃我给你做的吧。许愿还能等下次,但你再缩一缩,可未必能有下次了。#忧心忡忡.jpg#】
“……??”感觉有被攻击到的中原中也缓缓开口,“他说这话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太宰治完全不想说话。
窗外逐渐传来窸窣的脚步与谈笑声。中原中也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宰治。
这种过于鲜活的、人性化的神情出现在对方脸上实在太过罕见,以至于他产生了一丝短暂的错觉——
好像那只电饭煲的突兀出现,打破了原本充斥着医疗室内的凝滞,带来了一丝活泛与生趣。
但很快的,这种生趣便迅速枯萎。
太宰治缓缓垂下眼睑,单薄的胸口处微弱迟缓地起伏着,似乎就连呼吸对他来说都过于负累。
“……”中原中也忽然又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
他突然意识到,对于悲郁者宣扬欢愉的畅快,便如同对失明者大谈特谈斑斓的光明世界,是一种多么难以理解,又轻浮残忍的玩笑。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按了下头顶的礼帽,却只触及到自己冰冷的发丝。那带着寒意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像是触碰到了身旁那位首领寂冷的心脏。
太宰治在真实地困惑着。带着杀意困惑着。
生存是沉重的,苦痛的,漫长且难熬的。
他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茫然不知目的地前行二十载,既感受不到生的价值,亦不明白死的意义。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明明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念头,却又在计划的最后关头,试图去攥那一线生机,更无法理解雪名阵的欢畅肆意。
——所以他只能愤怒。
他像个贫穷的孩子,将保管着自己寥寥数件宝物的匣子翻出来,在自己所能明白的少有的几样情绪间数来数去,最后从中挑选出了愤怒。
他愤怒于雪名阵的不受管束,身为棋子却总是自作主张;愤怒于对方的玩闹态度,丝毫不知自己的选择正牵扯着另一方世界的存亡。
然后手机的屏幕嗡鸣着亮起来。
【糟心玩意:其实许愿的机会我没用。】
【糟心玩意:之前你同我说不要浪费——应许之事,我从不毁诺。】
【糟心玩意:还记得[没有人比我更懂苏格兰]这个主线任务吗?我方才带着苏格兰跳槽到港口黑手党,任务忽然显示已完成……】
太宰治:“……?”
刚抱了满怀的皮球忽然被人一掌拍落了满地,他想再去把那些愤怒捡拾起来,又觉得有些迷惑。
……带着苏格兰跳槽到港口黑手党?
……啊?
糟心玩意还在继续冒聊天泡泡:【但在此之前,我已经提前获得了苏格兰。所以在线客服说,这个重复的任务奖励可以更换成一次抽奖机会,我便试着抽了一下……可能是一直想着给你送吃的吧,抽出来的道具恰好是次元电饭煲,倒也算是心想事成。】
【糟心玩意:既是白得的奖励,不用白不用。日后我替你备餐,终归更放心些。】
【糟心玩意:对了。还有这一次许愿机会——你先前让我妥善保留着不可妄用,可是对此有什么想法?】
“……”太宰治腰背笔直地坐在坚硬冰冷的木椅上,因为对方话语中暗藏的某些意味而茫然不知所措。
他不曾体会、故而无从懂得这种名为“关心”的情绪,更不懂得该如何应对。于是他习惯性地用理智压下千头万绪,做出最优判断。
对方似乎有按照他的意愿使用许愿机会的意向,既然如此,应当立即予以回应。
毕竟他所遇到的这个雪名阵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与其留着这个许愿机会提心吊胆,不如趁早用掉,将它的价值最大化。
他的理智有条理地做出了决定,身体却带着几分踟蹰又坐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先生之前总爱选些离谱的选项,却总能发挥大作用。我们是不是就该选离谱的道具啊?我想试试,之前先生没选的那个[一根神秘的香蕉]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方:【呃。好的。请稍等。】
“……”太宰治下意识地放下手机,隔了几秒才猛然意识到——雪名阵,这是准备采纳他的意见?
他不由地绷直了腰背,重新拿起手机,心脏因从未体会过的、应当名为“期待”的情绪而攀升着搏动速度。
…………
相隔数亿世界。
雪名阵在周围人满脸空白的注视下,因为手掌中的某根紫色物体,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社死”是什么感受。
这是一根,呃,圆柱形,头部略厚,柱身分布着筋脉及颗粒的物体。
适合出没于夫妻共住的卧室,或者情趣酒店。但绝不适合出现在坐满同事和上司的车上,且被拿在手中。
“……”苏格兰脸都麻了,“……这,这是?”
“嗯……嗯,”雪名阵生平第一次磕巴,“香蕉。”
一旁已经贴到车门上的少年太宰:“……”
你这是正经香蕉吗??
癖好特殊如森鸥外都有点挂不住脸上的微笑:“银枪先生,是不是不该在上司面前拿出这种东西呢?你身边还有一位未成年,影响不好吧。”
“不,”雪名阵试图为自己挽回形象,“这是,嗯,网友——”
他说到一半又顿住,总觉得这么说有些败坏网友的形象。
其实按照以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人的感受,不过当下的这位网友比较特别,他想了想,还是认了:“我的错,抱歉。”
“……”在座的都是人精,任谁都能分辨得出真正想要这东西的人是谁。
少年太宰顿时惊了:“……所以点外卖真的有用?!”
他再一次怀疑自己的价值观是否与寻常人不同——他原本还觉得在对方设陷阱时点外卖根本不会有用呢!
——学到了学到了。少年太宰迅速往自己满是谬误的生活经验里纳入了新的错误。
雪名阵严谨地纠正:“目前还没有完全起效。还有一步。”
他按照道具说明,将这根……呃,香蕉,传送至对方所持有的[次元电饭煲]中,紧接着发了一条消息:【我已经将道具发送过去,你接收看看。】
…………
“嗡——”
太宰治看了眼手机的传讯,立即起身走到电饭煲前,第一次觉得对方的离谱道具还算是可靠。
电器盖口“咔哒”一声轻巧弹开。
中原中也没压住好奇凑过来:“什么东——”
???????
“啪!!”
太宰治重重关上电饭煲,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足以体现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中也。”
太宰治阴恻恻地说:“把这东西丢掉。”
“不,用你的污浊毁掉。”
中原中也:“……你把我的异能力当成什么了?”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睁眼时,他狠狠抬手,拉黑了某个糟心玩意。
虽然道具是他要选的,但谁让对方同意了?
如果一直叛逆,他不就不用被伤眼睛了?
太宰治蛮不讲理地迁怒。
……还有那个次元电饭煲。
在装过那种东西之后,谁还想吃它里面盛装的食物啊!?
…………
另一个世界,驶向港口黑手党的黑轿车中。
雪名阵欣慰地看着被拉黑提示,特地去除伪装,展示给少年太宰:“这样才算是哄成功了。”
少年太宰:“……”
哄人成功的标志是被拉黑吗……?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从警视厅到港口黑手党的驻地,车程其实并不算远。雪名阵的种种惊人之举又很好地活跃了沿途的气氛(?),以至于森鸥外终于酝酿好疑惑想要询问时,轿车已经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前停下。
雪名阵再一次显示出对职场礼仪的一无所知——在上司还未发话的情况下,当先推门下车,并拿起手机拍摄了一张远景。
转发给网友后,雪名阵仰头瞰视眼前高耸入云的五座黑色大厦——
“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的办公楼,同样也是港口黑手党用以宣扬财力与威信力的标志性建筑。”森鸥外微笑着走到他身后,紧接着因为足足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劣势不着痕迹地往远处退了一步。
身高上的微妙差距让他语气里掺杂着的亦假亦真的责怪多了几分真实:“先生从前在公司里,也是这般自由行事的么?”
雪名阵收回视线,坦诚回视:“嗯,是的。”
“……”森鸥外噎了一下,“那先生一定很难升职吧。”
“的确如此。”雪名阵那张总是沉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苦恼,“这是为什么呢?”
森鸥外:“……”
有些人就像泥石流,一旦跟着对方的思路走,能体验到的注定只有窒息和心梗。
森鸥外决定打破这股名为雪名阵的泥石流的魔咒,态度强硬地直接切换话题:“说起来,我们的干部ACE应该还在先生手中吧?”
雪名阵坦诚摇头:“不。他在警视厅。”
“……”才决定不顺着雪名阵的思路走的森鸥外:“……他怎么会在警视厅。”
雪名阵终于收回盯着手机、期待网友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目光:“方才在车上,森先生应该也看到了。”
“我有一处空间,可以随意吞吐物品。ACE被我放入其中后,却是从警视厅里出来……我先前进入警视厅,其实也并非真因对太宰图谋不轨,就是为了ACE。”
他说的很认真,很真诚,实际上也没有半句假话。
但拼凑起来,却足以让森鸥外得出一个全然错误的推论——雪名阵拥有着空间系的异能力,却无法很好地掌控。ACE因此意外落入警视厅,才导致雪名阵不得不用被扭送入警局的方式,试图把ACE捞出来。
“……”少年太宰不动声色地瞥了雪名阵一眼,为对方这种利用真话颠倒黑白的能力啧啧惊叹——却并不打算提点森鸥外哪怕半句。
看森先生被人蒙骗多有趣啊——一定和森先生故意让他蹲在局子里等两个多小时一样有趣吧?
孝子太宰如是想。
被坑却不自知的慈父·森鸥外不算很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想救我们的干部先生出来,还得费一番力气……对了。”
森鸥外正想说,你们才进警视厅逛了一趟,有没有打探到一些关于那个“别动队”的消息。
雪名阵忽然向着森鸥外迈进了一步。
一米九二的高挑身躯裹挟着天然的压迫感逼压而来,森鸥外强行克制住后退防备的本能:“……先生又想做什么?”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阴谋论,从“熟悉的既视感或许确有其事,当年……”,到“是黑衣组织设下的陷阱?还是他依旧忠心于黑衣组织?”。
雪名阵举起手机诚恳询问:“森先生,能拍个合照吗?”
——森先生的面板是多少啊,他真的很想知道!
第13章
雪名阵想合照的理由很单纯,他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但森鸥外显然不这么觉得。
神情空白了半秒后,森鸥外礼貌地拒绝:“以我的身份,恐怕不适合留下影像。”
雪名阵很困惑:“可您却走进了警视厅?”
森鸥外:“……”
一定要他说的那么直白吗?说他不信任银枪,担心拍照有诈?
好在大厦门口款款走来一道樱红色的身影,打断了泥石流泛滥现场:“鸥外大人。”
来者是一位束着艳丽红发,穿着樱白和服的高挑女子。
她纤白的指尖持着一柄纸伞,姿态极尽风雅。看似温顺垂下的眼中敛着湖面冷光般的锋锐。
雪名阵眼神一亮,立即抬起拿着手机的手——
“和那位先生的谈判结果如何?”森鸥外眼疾手快地堵住泥石流倾斜的机会,“有关苏格兰和银枪先生的人事交接——”
“对方说,‘请随意’。”
名为尾崎红叶的女子抬起眼,冲着雪名阵和苏格兰温柔地笑了一下,说话的内容却并不温柔:“看来那位先生并不在意二位的死活呢。”
“……”苏格兰沉默不语。
对于组织成员来说,能在被Gin怀疑后存活下来,已经难能可贵。能顺利潜伏进另一个组织,更是想都——
雪名阵:“嗯……ACE身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身陷警视厅,森先生都不曾为其焦心。我与苏格兰不过是组织的普通成员,那位先生不在意我二人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苏格兰:“……”
更是想都不、不——宁是真的一点社交技巧都不懂的是吗?!
“……”尾崎红叶也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相比之下,被泥石流创过数次的森鸥外就显得适应多了。他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银枪先生暂时跟随中也行动吧——红叶,你将他们带去,与中也、旗会碰面。”
尾崎红叶的神情变得更加微妙,其中掺杂着几分疑惑,但她仍是应道:“明白了。”
能在港口黑手党身居高位,尾崎红叶的行事作风从不拖泥带水。她很快带着新人离开,给森鸥外和少年太宰这对虚假父子留下足够的交谈空间。
港口的海风夹杂着薄淡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像撬棍上擦拭不去的血腥味。
少年太宰的目光仍注视着轿车远去的方向,神情却不知何时恢复至惯常的厌冷,仿佛看什么都兴趣寥寥。
但森鸥外对他的这个弟子十分熟悉,足以从对方淡而轻的语调中捕捉到几分并不掩饰的不满:
“——森先生为什么邀请他们加入港口黑手党?”
他像个意外发现了宝藏、只想私藏的孩子,冲着问都不问便伸手抢走他新玩具的森鸥外兴师问罪。
“太宰想要在那个男人身上寻找某个答案吧?”森鸥外藏起自己的饶有兴致,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似乎被冒犯到了的年幼弟子,“能让太宰如此感兴趣,足以证明他所拥有的价值。”
“——既然是有价值之物,收进自己囊中才是最优解。”
少年太宰不客气地嗤笑一声:“那森先生为什么不让他加入首领直辖的武装游击部队?不放在眼皮子底下试探?”
森鸥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然垂在右侧的手蜷动了一下——少年太宰知晓那是森鸥外在触摸藏在袖口的手术刀——随后答非所问地道:“那个人抵达横滨了。”
“……”少年太宰脸上那点本就稀薄的神情霎时消退了。
“……那个能够越过钟塔侍从的防线,刺杀Y国女王的暗杀王?”
森鸥外用默认代替回答:“按照你的计划,银枪跟着我,未必能碰得上那位‘暗杀王’。但跟随中也……”
如果情报没有出错,对方的目标就是中原中也。安排银枪去中原中也的队伍,就意味着银枪必然会同暗杀王对上。
即便银枪的加入可能扰乱他对旗会的安排……但就目前而言,试探出银枪的实力,比拔除旗会更加重要。
…………
“阿嚏。”
前往旧世界台球吧的轿车上,雪名阵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喷嚏。但他并未在意,只专注地刷着真田一郎才扫描并发来的调职申请表。
递送来的申请表总计有五十余张,大多数值不错,但拥有特殊技能的却并不多。
除了那位老熟人山际美雪女士的对贪官特攻,只有一位村濑警官拥有一个别致的被动技能:
【[为了弟弟——]:村濑莲死亡后,会触发其兄长村濑阳太的连锁反应。】
“……?”雪名阵往下拽了拽面板,却没看到什么后续。
……所以到底是什么连锁反应??
雪名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给真田一郎发了条消息:【村濑莲的兄长是谁?】
他没傻等着回复,调回界面将这50多名自愿调职的警员统统拉进成员列表,一口气全设了文职,交给山际美雪管理。
在横滨这种走在半道都有可能意外死亡的地区,他实在不放心安排这些新队员做外勤——至少在他攒齐异能防具、武器之前不考虑。
山际美雪本身就有全组范围内的增幅,让这些新队员调查贪污腐败,如果能将横滨警视厅尸位素餐的上层清洗一遍,倒也不比外出和黑手党们干架差。
雪名阵一边琢磨,一边慎重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界面。
第一个界面,属于一旦查明真相,就会提高被刺杀几率的山际美雪。目前她作为专案组组长,正增幅着全体组员的办案效率。
第二个界面,属于将死亡Flag明明白白写进技能里的村濑莲。
第三个界面,属于正坐在他身边,陪伴他潜入港口黑手党卧底的苏格兰。
……防具只有一件,高危人群却有三名,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雪名阵犹豫之际,副队长的消息叮咚传来:
【村濑莲的确有个哥哥,从前曾在军事研究所工作。后来研究所被炸,他的兄长因此死亡——擂钵街你知道吧?就是那片在横滨沿海地带,凹出一个钵状地形的废弃地区——原本军事研究所就建在那里。】
雪名阵还真是头一次知道擂钵街这个地方,但相比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你确定他的兄长已经死亡?】
不对吧?人都死了,还怎么触发连锁反应?难道这个连锁反应是指闹鬼吗?
副队长久久没有回复,大概是去核查情报了。
商务轿车恰是时候地停下。
雪名阵还在刷他那五十个新鲜出炉的队员,苏格兰下车后等了又等,只能挂着无奈的神情重新探身进车厢,将某个大龄网瘾少年带出来,并强行没收手机。
“到了,旧世界台球吧。”
雪名阵被迫戒断手机瘾,总算舍得抬头看一眼面前的目的地。
这是一家老旧、不起眼的台球吧室,脱漆泛白的大门上方悬挂着残损的霓虹灯,拼写出“Old World”的英文字样。
吧里似乎没有什么人。推门而入时,雪名阵看到靠窗的位置伫立着一道高挑的身影,阳光越过浮游于空气中的尘埃,掠过对方及颈的齐切短发,最终落在笔挺的黑色长外套,与雪白的宽松长裤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清爽好相处的男人——如果不看他袖中垂下的银色钢丝、不听他袖内隐隐作响的机械声的话。
“钢琴家。”尾崎红叶拎着纸伞,步履优雅从容地走进台球吧,为雪名阵介绍,“他有着最精湛的制造假.币的手法,无人能出其右。”
——懂了,细胞房男宾喜加一。
雪名阵认真点头,并拿出手机:“可以合照吗?”
进门就感受到杀气、绷紧了神经的苏格兰:“……”
拗了个不错的姿势,试图给新人立下威严形象的钢琴家:“……”
钢琴家:“……请容我拒绝。合照是你异能发动的前提吗?”
“当然不是,”雪名阵很诧异,“所以森先生也是因为这个误解,拒绝我的合影请求的吗?”
钢琴家:“……”
什么,这种傻b……这种不合时宜的要求,你还对森首领提过?
钢琴家的眼神透露出一丝震撼,但他很快便稳住了心态,站直身体。
伴随着近似于电锯齿轮的鸣响,垂在钢琴家手下的银色丝线轻盈而迅速地缩入袖中。
“首领的确同我说过,接下来会有两位新同伴要和我们——尤其是中也共同行动。既然如此,我先带你们简单逛一下这个据点吧。”
尾崎红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家台球吧。
钢琴家直接引着雪名阵和苏格兰走进台球吧的后备室,推开与金库阀门几乎相同的金属大门后,沉列一室的各类军火展露在苏格兰与雪名阵面前。
钢琴家颇为大方地做了个“请随意取用”的姿势:“在你们与我们共同行动的这段时间,这家台球吧内的所有设施和地点都可以随意使用。”
“除了军火室,后面还有化工药品室。我们组织里有位炸.弹专家,偶尔也会将这里当做他的仓房——怎么?你有什么想找的武器吗?”
钢琴家敏锐地注意到雪名阵正左右查看,露出似乎有些为难紧迫的神情。
“武器倒是其次,”雪名阵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这里有厨房吗?”
钢琴家:“……?”
头一次有新人在参观军火库时提出这样的问题。
钢琴家意图试探的心思再度卡壳。
雪名阵收回视线,对着细胞房男宾……不是,对着钢琴家诚恳地说:“我想为网友做顿午饭。”
曾二度体验过雪名阵“厨艺”的苏格兰迅速抬头:“……?”
什么?你想给网友做份毒药?
更正。人能吃吗?
苏格兰原本对于雪名阵不揭穿网骗对象、继续保持联系的做法并不赞同,甚至隐隐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在聊天的过程中当真对网骗分子产生了感情。但此时,他产生了另一种怀疑——
雪名阵该不会其实是在故意戏耍对方吧?
否则为何下此毒手?难道雪名阵对自己的料理能力毫无自知之明?
钢琴家不知前情,只当新来的奇葩分子居然还是个恋爱脑:“地下室里有厨房。还有两间备用的休息室——卫浴齐全,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落脚。”
他匆匆看了眼手机,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语速加快了不少:“这家台球吧平日里不怎么接待外人,会来的基本只有中也还有旗会的同伴。你们放心住下,有任务我会通知。”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钢琴家脸上一直挂着的清爽笑容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夹带着杀意的威严。
他用极具震慑力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位新人,满意地看到名为苏格兰的家伙默默点头——
雪名阵:“呃,可以提问吗?”
钢琴师:“……”
钢琴家勉强:“……你说。”
这个金丝眼镜初见时还觉得是个可靠的人物,现在怎么一看到他镜片反光就觉得胸闷、心烦、不想搭话……
雪名阵用问学术问题似的语调阐述自己的好奇:“你会弹钢琴吗?”
钢琴家:“……”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回答。
雪名阵进一步探究:“那你为何叫做钢琴家呢?”
“……”钢琴家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台球吧,用重重摔上大门代替自己的回答。
对于自己与新同伴碰面不到五分钟,就被赏了闭门羹这件事,雪名阵适应性良好。
这在他过往的人生中已经不是头一次发生,所以确认钢琴家上车离开后,雪名阵就在苏格兰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重新摸回手机,并且凭空抽出一把大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