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不由想象着神秘的藏地, 想象着十多年前那一夜蒸发的无数心印,想象着曾困住父母三年的无名副本……
真想往前走啊,却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江之野总是能共情到沈吉的念头,叹息道:“你会像沈奈那样,相信个人英雄主义吗?”
闻言沈吉迟疑了下, 摇摇头, 又说:“但如果需要我做出牺牲,我也不会犹豫, 只要值得就行。”
在醉梦林的最后,他敢冒着脑坏死的风险去烧掉那幅画卷,便已经证明了这句话绝非虚言。
江之野没有去评判对错,也没用感情或责任做出绑架,半晌后才道:“我也从来都不相信。就算能力通天,我也不信个体能够解决种群的危机。如果心印是针对人类的,那么最后能够把它们消灭的,也只有人类自己。”
这话倒是真没有一点错。
沈吉:“所以你才选择和特勤部合作吗?这不仅仅是为了沈聿青吧?”
江之野望向正在上前献花的秦凯,目色如平湖。
这日的葬礼着实令人心情沉痛,幸好沈吉又去补课班教小朋友画了一天油画,天真的童音多少治愈了他情绪的压抑。
放学时,有位小女孩追着他聊天:“老师,你今天为什么要穿西服,你是要去结婚吗?”
沈吉愣了愣,因不知如何回答而失笑。
小女孩把自己头上的小花卡子摘下来,拉着他弯下腰,非要别在他的领带上,而后露出开心的笑脸,倒是给这一身黑带去了唯一的亮色。
沈吉揉揉她的头,等着家长把孩子全都带走,才收好东西去找馆长。虽然这种二十四小时的陪伴很难适应,但时时刻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倒也算意外收获。
江之野正靠在车边翻手机。
走近的时候,沈吉难免觉得:如果不用当司机,他肯定更想变成一只在车顶上跳来跳去的白猫。
这念头让少年不禁弯起嘴角。
江之野抬眸:“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吉来到他身边,摇头后抬手:“脏了。”
蓝紫色的油彩蹭在袖口,毁了他这辈子最贵的衬衫。
谁知江之野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到那处污渍,颜料竟然直接化成了只盈蓝色的蝴蝶,倏忽间就飞进了茫茫夜色里。
路过的小朋友意外中看到,惊讶地捂住嘴巴。
沈吉吓得忙朝学生做了个保密的动作。
难得恶作剧的馆长似觉得有趣,轻笑过后才问:“饿了么?想吃什么?”
“我已经进东花自助餐界黑名单了吧……”
沈吉实在不明白,心印能量为何总让自己肚子空空,最近不管他吃什么都很难有饱足感,而且疯狂吃掉的东西也不晓得去了哪里,简直跟身体里藏着黑洞似的,那感觉难免诡异至极。
江之野帮他打开车门:“可能是辐射在消耗你的体力,但我感觉靠进食去压制它有点杯水车薪的意思。”
沈吉头痛:“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进实验室。”
江之野:“双修吧。”
正在拉扯安全带的沈吉瞬间愣住:“……你开玩笑吧?”
江之野:“嗯。”
沈吉:“……”
江之野微笑着发动车子,熟门熟路地朝城市的主干道开去,淡声提议说:“或者吃点特别的。”
仔细想想,上次参与心印拍卖会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却仿佛上辈子发生的那般遥远了。
沈吉满脸好奇地和江之野坐进包厢里,看着主持人激情介绍各类副本信息,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问:“这里有什么能吃的?你总不会叫我吃心印吧?”
江之野放下茶杯:“怕你消化不了。”
沈吉眨眼。
江之野又笑:“但吃些残骸还是可以的。”
沈吉这才回想起曾经偷偷抿过一口的神秘液体。
江之野解释:“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会有用,但放纵妙染的余力在你身体里不断消耗着你作为人类的能量,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稍微补充一下比较舒服。”
沈吉虽对此一无所知,但总是相信馆长的,立刻点点头,而后担心:“不会很贵吧?”
江之野一脸平静:“还好,我经常要买,自己去找太麻烦。”
沈吉这才坐正身体,继续老实地围观起拍卖会来。
在这种活动中,心印和心印情报当然是最有价值的,几乎整场拍卖会都是在出售那些东西,直到收尾阶段,主持人才终于拿出个漂亮的玻璃瓶子,里面果然是那种流光溢彩的神秘液体。
她笑眯眯地说:“这个月收到的万灵药剂不是很多,只有三十毫升,起拍价八十万,现在开始第一次出价。”
……多少?沈吉本还想询问万灵药剂是什么,可听到那价格不由立即瞪圆了双眼,投去诧异的目光。
但江之野却抬住他的胳膊,让他举起了出价牌。
沈吉心疼不已,小声说道:“饿一点没什么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这要价也太离谱了。”
江之野一句话就说服了他:“可是我也得吃。”
一场酣畅淋漓的消费,最后真用一套新房子的钱拿到了一小瓶发光液体,实在让沈吉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走出拍卖会的大宅,他才问说:“为什么管这东西叫万灵药剂,难道它还可以治病吗?”
江之野颔首:“但治病的同时也有引发癌变的风险,所以敢买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们才能捡个便宜。”
这叫捡便宜?
沈吉哭笑不得。
江之野反问:“如果能过无条件地包治百病,你觉得有多少人类会为了它倾家荡产呢?”
这话倒是不假,人类最舍不得就是健康和生命了。沈吉颔首的同时,越发好奇馆长的收入从何而来。
没想拍卖会的服务生忽然走近,恭敬地说道:“沈先生,我们的一位VIP客户为您准备了礼物,请笑纳。”
上次来到这里,沈吉就收到了骆离强行赠送的心印嫁衣,此刻戏码重演,不禁让他满头雾水。
接过来才发现,礼物是个小小的手环,那种金属材质和白尘子送的吊坠感觉差不多,握在手中冰冰凉凉。
江之野立刻拿走垂眸检查,一时无话。
沈吉追问:“VIP客户是谁,骆离吗?”
服务生笑而不语,又递给他张叠着的纸条,款款转身离开。
纸条上的字只能用丑陋来形容,歪歪扭扭地拼凑着一句很简单的话:“净化完毕之前别再进副本。”
谁会用这种小学生字体给自己传递消息啊?
沈吉冥思苦想之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吴弥尔”三个字:那家伙在日本长大,很有可能不太会写中文,所以才能拥有这么离谱的字迹,而且确实不方面现身见面。
所以他逃走后躲在了哪里?在忙什么?今晚竟然出现在拍卖会了吗?还是用某种方法远程操作的?
这些疑问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梦傀警告:“珍爱生命,远离小吴!”
沈吉:“我倒觉得他没去做坏事,他可能就是不想回日本而已。”
江之野显然是应该去调查下礼物来源的,但现在当着沈吉的面做这些并不算太稳妥,故而只发了个消息给秦凯,然后才将手环还了回去:“应该也是抑制心印能量的电子产品,未必有用,但带着无害。”
沈吉收起思绪,忍不住道:“宁愿要你给我的镯子。”
江之野无奈:“之前送你那个,是想让它帮你挡下灾祸。可每次一送你,你就会遇到危险,总觉得晦气。”
沈吉很惊讶:“你还信命啊?”
江之野理所当然:“在人类的世界里,最值得相信的东西就是命运。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虽然他所指的是回博物馆,但这个称呼还是让沈吉觉得非常温暖,以至于在瞬间幻想起来:如果等一切平息了,真能和馆长拥有一个温暖的家,那该有多幸福?
只可惜……能实现的概率并不算太大,沈吉回想起特勤部情报系统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心印消息,多少生出了点觉悟。
忙碌过一整天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然而繁华的东花市依然人潮汹涌,特别是地铁站附近,进进出出的全是晚归的上班族,透着种要拼尽全力去抢坐末班车的可怕气势。
沈吉本在不经意间透过车窗凝望街边的景象,却忽用余光瞥见一大团黑雾钻进了地铁站口!
梦傀:“心□□印!快去看看!”
沈吉不敢耽搁,忙扶住江之野的胳膊:“停车!”
方才那个刹那间,江之野自是也感受到了些异常的能量,他知道沈吉做不到视而不见,只得找位置把车子停稳。
沈吉早就心急得不行,立刻拉着馆长随人潮挤进了路边的地铁站。此刻乘客爆满,几乎无法自由穿梭,好在两人的身材都比较高挑,才没被轻易冲散。
凭着直觉登上了班地铁后,沈吉果然又看见那抹黑雾擦过地铁顶部,朝前面的车厢快速涌去。
尽管这趟车非常拥挤,但他还是努力地朝前挪步,撞到不少疲倦的乘客,幸而笑脸乖巧,才没惹来怒骂。
江之野始终跟在后面护着沈吉,用力拉住他的手警告说:“别靠太近,那东西不太正常。”
确实,以往沈吉能够看见心印,都是通过接触傀儡的肢体去触发的,从来没有这般凭空地发现过痕迹。
如果那东西不是格外强大,便是与众不同。总之,两者都算不上什么好兆头。
两人艰难地往前挪动了四个车厢,终于找到了徘徊在角落的黑雾。江之野把沈吉拽到身后,正要上前捕捉,没想到黑屋却四散开来,飞速钻到了乘客身上——确切地说,是钻进了他们拿着的手机当中,转眼便消失无踪。
江之野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沈吉小声问:“它去哪里了?”
江之野:“跑掉了。”
沈吉不解:“躲进乘客身体里了?”
江之野摇头:“不,进入了互联网。”
互联网……是切实存在的事物吗?那心印是个什么东西呢?沈吉难免犯了糊涂。
就在两人低声交流的同时,他们身边的乘客们全都开始兴致勃勃的翻阅手机,有相识的还凑在一起八卦。
“你看到没?徐苗竟然在微博发疯。”
“透露队友薇薇是百合啊!”
“没想到宅男女神竟然是女同。”
“真疯了,这下她还怎么在女团发展?”
“就是!哎?她又发新微博了!”
“哇,又开始爆料公司老板性骚扰她!”
“你说徐苗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了呀?”
“不知道,但这口大瓜可吃的我超级满足!”
沈吉和江之野疑惑对视,不确定这些闲言碎语跟那个心印到底有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此刻也全无其他凭证可以做出判断,只能稍坐过一站,便下车离开了此地。
万灵药剂是馆长维持生存的必需品,但对于身为人类的沈吉来说,其效力却实在太猛烈了的一些。
他只稍微吞掉一口,饥饿的感觉便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种自身体深处散出的灼热。
为了缓解不适,沈吉只能蹲在放满冰块的浴缸里物理降温,约过了半个小时,才在急促的呼吸中缓了过来。
江之野始终关心地守在旁边,见他抬头了,才伸手摸住少年依然发烫的额头:“好点没?”
沈吉慢慢点头,神志恢复清明后,发现自己连睡衣都没来得及脱,全身冷热交加、湿的一塌糊涂。
江之野生怕他生病,立刻将沈吉抱出冰水,用软绵绵的浴巾把他包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帮他解起扣子:“去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正常。”
沈吉不好意思地拉紧浴巾:“我自己脱。”
“我又不是没见过。”江之野轻笑,“害什么羞?”
沈吉脸红红:“哼,怕你把持不住!”
说话间他已经把被水泡湿的衣服都拽了下来,犹豫了下,又把彻底湿掉的内裤也拽了下来,按着浴巾着急催促:“快给我件新的啊,有点冷了。”
江之野望着他把内裤从白细的脚踝上踢下来,两条长腿在浴巾下晃来晃去,忽然便伸手拥抱住沈吉,亲住他低笑:“我是把持不住。”
沈吉的脸霎时间红到爆炸,躲过亲吻说:“干吗忽然逗我,别闹……啊……”
可是馆长总能轻易驾驭他的一切,沈吉的抱怨渐渐融化成舒服的轻音。一时间浴室的氛围只剩旖旎。
为什么人类也可以如此可爱呢?
这种感觉对江之野同样是陌生的。
他的亲吻得更急促了些,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压进了怀里,荒唐的缠绵中,浴巾早不知道掉进了哪里。
明明馆长还衣冠楚楚的,自己却已经□□,这让沈吉很是羞耻,可他又拒绝不了几户要将身体融化的舒服,搂着江之野说:“去、去卧室里……”
江之野听着他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叫声,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故意逗弄:“有感觉干吗不敢跟我说,而且……好湿。”
“那……那是浴缸里的水。”沈吉完全站不住了,又迷糊地拽着馆长的衬衫说:“亲我……大猫猫,我要亲你。”
更加甜腻的亲吻很快就夺去了少年的神志,那种心印残骸确实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热激动,悄悄忍了半天,现在忽然得到安抚,以至于没几分钟,便在一塌糊涂的酥软中彻底投降了。
沈吉整个人都挂在馆长身上,茫然地喘着气,脑袋有点空空荡荡。
江之野笑着抬起手来:“你也太快了,注意身体啊。”
这话让沈吉瞬间回神,立刻了咬下他的脖子:“都怪你!快给我衣服啊!”
这么发泄出来,身体的确彻底舒服了,包括纠缠他很多天的饥饿感也消失无踪,看来馆长这个法子还是好使的。
沈吉缓过片刻,感觉自己终于有点恢复正常的意思,便挣扎着推开江之野,拽住浴巾擦擦头发,感叹道说:“有种被充满电的感觉,忽然共情梦傀了!”
江之野没再折腾他,转身递过干爽的浴袍:“少说傻话了,上床去,明早不是还有课吗?”
现在沈吉轻松极了,故意坏笑着摸他:“不用我回馈你吗?”
江之野挑眉:“不睡了?我倒是不介意你缺课。”
沈吉并没有继续方才的旖旎,只是抱着他抬头朝他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是同类就好了?那样你就不再孤单,我们也能一直在一起。”
江之野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孤单?”
沈吉并没有考虑太多,脱口而出:“你应该会比我活得久很多吧?如果以后我死了,难道你不会想我吗?”
这问题当然是在两人相识之初便已存在的,但十八岁的沈吉实在太过年轻,以至于很难让谁想象到生老病死。
江之野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沈吉生怕他不开心,改口道:“我乱讲的,不过到时候你可不准随便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吃醋的。”
“如果你死了,我也自行消解,怎么样?”
江之野的态度很令人意外。
沈吉被他的话吓到:“你乱说什么?”
江之野微笑,不愿让少年思虑太多,也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聊下去,只抱起他回了卧房。
但其实,馆长内心深处对于死亡这种事,并没有人类那般恐惧。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无限的,但就像一朵花开了,便总该有凋谢的一天。
江之野渴望生命的循环。他并不愿意像朵塑料花一样无休止存在,这大概便是他喜欢人间的原因吧?
因为这个世界永远都在变化。
花开花落,生生不息。
尽管才刚刚开学,但系里给排的课程却已满满当当。
沈吉一大早就带着画具赶到了画室中,照旧认真地做着准备工作。正如宋丽娟判断的那样,自从被心印妙染辐射过后,他的画确实是越画越好了,甚至开始对这类艺术产生了种前所未有的亲切和归属感。
有点不对劲,但并不至于不舒服。
正认真思考着今天的主题和构图时,忽有群同学吵吵闹闹地涌了进来,立刻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然而他们发现沈吉的存在,那热闹便成了私语,很是微妙。
好在沈吉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旁人身上,他仍旧低头翻着教材研究内容。
没想这时,被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大肆地震动起来,仿佛是谁有什么急事要马上联系他似的。
沈吉摸出来一瞧,发现是骆离的连环微信。
“你在干吗?没有看微博吗?”
“大家都在八卦你呢,好多乱七八糟的!”
“你先冷静啊!我去处理一下。”
同时还附带了两条链接。
沈吉完全看不明白,点进去才知道,原来是个三无微博小号发表的不负责任言论。
那博主上传了不少沈吉被偷拍的照片,以及多条信息量惊悚的标题。其大意是山海美术大学新晋校草脚踏几条船,被多名金主包养的离奇故事。
对方不仅利用软件把沈吉干净可爱的脸修成了妖颜惑众的气质,还胡编乱造出不少他与老板和富二代的爱恨情仇,那些照片甚至涉及了江之野、骆离、吴弥尔以及多名他见都没见过的陌生男子。甚至为相关每个人物都捏造出了嫉妒离谱的社会身份,狗血至极,当真吸引眼球。
梦傀:“嚯,不写小说可惜了。”
怪不得感觉同学们好像在偷偷议论着什么……恐怕都在看这些“爆料”吧?沈吉越读越心中越气。
他本来不是个容易发火的人,理智上更觉得这些东西实在可笑,此刻但偏偏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仿佛被着只不见的大手攥住了心脏,非逼着他去发泄不可……
混沌间,沈吉竟一下子把手机砸到了地板上。
屏幕破碎的巨响让同学们瞬间陷入安静,可惜他们的目光依然是充满探究而冰冷无情的。
沈吉努力压住那股无名的戾气,忽地起身夺门而去。
自从南海回来之后,为了保证沈吉万无一失,江之野还真的没有离开过沈吉片刻,简直成了贴身保镖。
此时他正在路边的车里翻着小说打发时间,忽见沈吉苍白着小脸冲了教学楼,不由带着疑惑打开车门,大步追过去询问:“喂,你怎么了?”
见到馆长,沈吉乱嗡嗡的脑袋才稍微清楚了点。
他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尽量精简地把事情跟他描述清楚,而后带着怒意反问:“网上的大部分照片都只有我的同班同学才能拍得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恶意编排我有意思吗?”
江之野听得微愣,虽然他已经活得够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被卷入如此具体且又琐碎的人际纠纷中。
几秒后,馆长才安慰:“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你身上,而且它并不难解决,嗯?”
沈吉感觉到那股怒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真快爆炸了。
梦傀发出警告:“喂喂,你高血压了啊?!”
事实,沈吉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会那么上头,但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去控制情绪,更加做不到走回教室面对那些背地里偷偷污蔑自己的同学,甚至恨不得——
原本风平浪静的大学校园,竟然在某个瞬间猛地震动了一下,而震源正是他身后的画室!
强烈的头晕过后,沈吉惊讶回头:刚才还好端端的房子竟然开裂了?是地震吗?还是……
“小心!”江之野反应很快,他立刻把沈吉拉到了草坪上,“在空旷的地方稍等一下,不准乱跑。”
说着他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直冲向那个建筑,边打电话边奔了进去,显然是打算疏散仍在里面的师生。
回不过神来的沈吉眼瞧着那裂缝越来越大,墙体迅速开裂的同时,竟像要塌了似的岌岌可危了起来,他震惊到说不出半句话,暗想:这……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第131章 东花市
美术大学的画室在突如其来的地震中倒塌了, 这新闻比沈吉那个八点档绯闻传播得还要猛烈,很快就登顶了本地热搜,成为东花全新谈资。
经济损失虽然是无法挽回了, 好在涉灾人员疏散及时, 救助单位反应迅速,才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沈吉是在事发之前带着气跑出来的, 尽管时间方面显得有些微妙,但在常人看来, 这种超自然现象必然怪不到他头上,才没引发新的矛盾。
宋丽娟听到地震的消息, 自然惊慌失措,幸好白尘子行动果决, 立刻载着老太太赶到学校现场。
她们见沈吉本人毫发未损,不由松出口起来。
临近中午, 帮忙救人的江之野终从事故后续处理中抽出身来, 顺便带他们在附近餐厅吃了个饭, 席间纵然想缓和的紧张情绪, 又有些不忍欺骗, 迟迟没有说出粉饰太平的谎言。
宋丽娟明显没有多想:“太吓人了, 幸好没砸到你。”
沈吉脸色依然差得离谱,只顾闷头吃饭。
偌大的餐厅雅间鸦雀无声。
掌握更多信息的白尘子不会那么天真,她洞察到事故原油,刻意问了声:“阿吉,你感觉还好吗?”
沈吉仓皇抬头。
宋丽娟瞧着心疼:“吓坏了, 一会儿去庙里拜拜吧。”
“是因为我……”沈吉终于开口,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地发起抖来,承认道, “他们用谣言欺负我,我很生气,当时想着,我也太倒霉了,要是身边那些坏心肠的同学不存在就好了,结果竟然……”
江之野按住他的手腕:“你冷静点,已经过去了。”
眼瞧着一栋楼因为冲动间的一个念头坍塌,谁也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最近这段日子,沈吉已经目睹了李玉臻几名警员惨烈的死亡,而今倘若再搭上同学们的性命,恐怕日后便再难面对自己了。
他眉眼间显出挥之不去的沉重之色,努力深呼吸了数次,才憋住了恐惧又后怕的眼泪。
从前只本能觉得吴家可恶,今日第一次感受到心印能量的效力,终于明白他们简直罪大恶极。
虽然外孙子说得断断续续,但宋丽娟多少听明白了,她有菩萨心肠,难免心如刀割,却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用力握住沈吉的手,坚定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只是一时糊涂了,再说你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别责怪自己。”
那就是心印妙染的实力吗?仅靠它遗留的能量辐射,便可造成这种级别的破坏吗?还是因为自己帮沈吉买了万灵药剂,补充了更多能量呢?
江之野在诸多疑问中神色严肃,认真思考过后笃定道:“你没有错,你又不是需要原谅一切的圣父。”
馆长总是在说沈吉没错,但错的究竟是谁呢?
沈吉也答不出来。
而今他只能小声问:“那栋小楼塌了,损失了那么多财产和画作,现在该谁来负责?应该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