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他……”
威兹曼再次开口,神代雪祈猛地屏住呼吸,像是上法庭的罪犯,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威兹曼说:“中尉他病逝了,我想……”
他声音哽咽而沙哑,带着满满地疲惫:“我想,你应该来参加他的葬礼,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
神代雪祈的脸色猛地一变,煞白煞白地像是一张白纸,嘴唇毫无血色,止不住地颤抖:“你,你在说什么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老爷子前几天还和他联系过,当时他还好好的,说话中气十足,还笑着和他说,以后石板就交给他来保管了,还恭喜他侦探事务所成功开业,比水流的身体也完全治好啦,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以后开圣域的时候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啦。
老爷子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过了几天人就没了呢?
“雪祈,抱歉,我老了,只能将压制石板的责任交付于你,我知道你最不耐烦这些事情。但是……这仅代表我个人的私心,我希望这个世界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他依旧能保持住来之不易的和平。”
“雪祈,你公司里的人是不是不太够用,我会拨给你几个得力的下属,以后他们就跟着你了,要对他们好一点啊。”
“雪祈,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啊,我知道你的身世并不单纯的是个人类,但既然你已经作为人类活下来了,那就一直这么活着吧!大家都是这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也都这么活下去了。你和中也都是,既然已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每个王权者都是自己选择肩负起责任,比如每一任青之王,他们都一致选择接手Scepter4,为这个世界的稳定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而我……也因为异能的原因,成为了这个国家幕后的守护者。雪祈,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热爱自由,喜欢交朋友,真诚又热烈,但是却和你的王位很贴切,每任无色之王都是一张不定性的鬼牌,我相信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你也能自发的保护这个世界。”
“你总说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奇迹,异能力并不能给人们带来幸福,但是爱可以。或许你说得对,你就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这个世界吧,我相信你。”
脑海中不断闪回老爷子曾经跟他说过的话,神代雪祈脸色越来越冷,眼神却越来越虚无,“啪嗒”,一串泪珠无声无息地从他的右眼中滑落。
他是神明。
一个见惯了人类生老病死的神明。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投入人类世界,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只一心一意地想作为人类活下去。
……所以在听到熟悉之人逝去时,他才会那么难过。
神代雪祈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联系黄金之王时,老爷子跟他说过的话——
“雪祈,你做得很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以后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活下去就好,好好活着,慢慢长大,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不要着急。就算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也没关系,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为年轻人们铺好路,只希望你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一点。”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他以为老爷子只是在发表结课感言,又或许他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但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刻意逃避了这个问题。
他只是笑着说:“老爷子,你还年轻着呢,说什么老家伙啊!这我可不同意,再说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年轻人的路也不该是让年长的人为之铺出来的,只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总会抵达终点的。”
“哈哈哈哈哈……”
国常路大觉笑声爽朗,似乎被他的少年意气所感染,接话道:“你说得对,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很期待,你未来走出来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既然那么期待着,那老爷子就该好好活着,陪着我走下去啊,而不是……突然传来死讯,让人都无法好好呼吸了。)
神代雪祈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耳边嗡嗡嗡——好像断掉信号的电子设备,再也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威兹曼到底说了些什么。
“雪祈——你——节哀——过来——葬礼——”
“嘭!”
终端摔落在地板上。
“雪祈!雪祈!”
绫辻行人脸色难看地将神代雪祈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语气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很是慌乱地说道:“神代雪祈,笨蛋!想哭就哭出来啊!不要强忍着,你是个人类,不是神明,人来都会拥有自己的情绪,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悲天悯人的神明!放轻松,想哭就哭,别死死憋着。”
绫辻行人的话语传到神代雪祈的耳边,彻底崩断了他脑海中的那条弦——
“呜……老爷子他……老爷子他不在了……他死掉了……呜啊啊啊啊啊啊……”
神代雪祈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满脸茫然地号啕大哭,耳边传来嘶哑难听的哭喊声,呢喃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让人听不清。
什么啊?
原来人类在同伴死去的时候是会哭的啊。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哭啦,可是耳边这自然而然地、完全压抑不住的嘶喊声又是什么呢?
……是他自己的哭声啊。
是一个孩子在长辈死后,情不自禁发出的悲鸣。
“神代同学怎么了?”
“他怎么突然哭了?他哭的好伤心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呜——他看起来好难过啊,看他哭地那么难过,我也忍不住想哭了。”
“感觉神代同学心都碎了一样……”
教室里包括教室外的同学们纷纷望过来,比起好奇更多的是被他的悲鸣所感染,大家小声讨论着,声音越来越低,氛围也越来越压抑,只余下神代雪祈悲哀的哭喊声。
绫辻行人猛地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那双眼睛也和神代雪祈一样,写满了难过。
中原中也。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窗外,红着眼眶怔怔地望着神代雪祈与绫辻行人,死死咬着牙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与绫辻行人对上视线后,他颤抖着嘴唇说:“绫辻,还有……哥哥,我们去御柱塔吧,去见他最后一面。”
神代雪祈止住哭声,转头望向中原中也,眼神满是茫然,哽咽着喊他的名字:“中也……”
中原中也小小的身躯,却体现出异常的成熟,他扯起唇角,笑地很难看:“哥,我们走吧。”
神代雪祈怔怔地望着他,好久好久,才道:“……好。”
御柱塔和往常一样,肃穆而冰冷,除了挂上的白布,好像也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来来往往地行人,全都沉默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神代雪祈与中原中也并肩走进御柱塔里,威兹曼已经待在走廊里等待他们多时,他好像感觉不到疲惫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毫无血色地面容以及布满血丝的眼睛暴露出了他的不平静。
“你们来啦。”威兹曼说。
“嗯。”
神代雪祈牵着中原中也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他点头:“……带我们去见见他吧。”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牢牢地盯着威兹曼。
“……好。”
威兹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带着他们前往国常路大觉灵柩停摆处。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了脚步。
大厅的中间放着一座豪华的灵柩,国常路大觉安静地躺在其中,被各式各样的花朵包围着。
宗像礼司、比水流、还有一个红发的男人,大概是赤之王周防尊吧,以及磐舟天鸡都在这里。
可是一向爱交朋友的神代雪祈却没有和任何人搭话的欲望,他只是茫然地看着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的那个老人。
“雪祈。”
比水流走到了神代雪祈的身边,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也将沉浸在熟悉之人死去的悲戚当中的神代雪祈唤醒——
“他是个值得尊重的老人。”
“你……不要太过悲伤,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依然要好好活着。”
神代雪祈沉默良久,才开口:“……嗯,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那个对他们很好的老爷子,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石板的能量,在躁动。”
走进室内,扑面而来的能量让一直沉浸在闷闷不乐的情绪当中的神代雪祈瞬间清醒,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便展开了圣域,石板四周躁动不安的能量瞬间消失不见,安安静静地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
可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它哪里都不普通。
与此同时。
同在御柱塔的中原中也抬起头,心脏扑通扑通如同在呼应着什么,跳个不停,他喃喃自语道:“……是哥哥。”
“哦呀。”
一旁的宗像礼司挑了下眉,略带玩味儿地语气赞叹道:“这可真是……霸道的能量啊。”
他抬眸望着天上银白色的达摩克斯之剑,久违的再次成为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宗像礼司轻笑一声,开口道:“这种感觉,还不错嘛。”
如果不是当时飞机上的那场意外,或许他真的就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普通人,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他从来不觉得成为王权者是什么值得欣喜若狂的事,毕竟更多的能力带来的是更多的责任。
事实上,在了解过王权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后,宗像礼司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或许会英年早逝的未来。
但是现在,神代雪祈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宗像礼司将目光转向周防尊,只见周防尊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身旁的草薙出云却惊讶地感叹道:“这个圣域……应该就是那位年幼的无色之王了吧?这可真是不得了啊,一下子将所有王权者都变成普通人了呢。”
他们这些王权者的氏族自然也不会例外。
站在周防尊身后的十束多多良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动了一下,他扭头看过去,露出一抹温柔地笑意,轻声问道:“怎么啦?安娜。”
栉名安娜眼睛亮亮地,难得如此情绪外露:“是他!尊,很快就能睡个好觉了。”
周防尊眯起眼睛,像只懒洋洋的大狮子,注视着栉名安娜,慢吞吞地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他睡不睡得着觉,和这位无色之王有什么关系?
宗像礼司笑着眯起眼睛,接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雪祈应该是去想办法压制石板了吧?或许,他有独特的法子能让你睡个好觉呢。”
在栉名安娜发言过后,宗像礼司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怪不得……
怪不得黄金老爷子会这么看中小雪祈呢,或许其中有前任无色之王预言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过于‘出色’了吧。
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后辈呢。
“是吗?”
周防尊锐利的目光扫射在宗像礼司身上,几秒后,他忽地笑了,语调懒懒地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既然他能让我睡个好觉,那我确实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无色之王了。宗像,你可不要把鬼主意打在他身上。”
宗像礼司一点也不在意周防尊的攻击,他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和善道:“请不要擅自揣摩我的心意,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个好人呢。”
“嘁。”
周防尊咂了下嘴,懒得再搭理他,直接将不屑摆在了脸上。
而他们话题中的主角,此时此刻正在与白银之王威兹曼单独讲话。
威兹曼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苦涩地笑,语气苦恼道:“中尉走后,一直是我在压制石板,可惜……”
他话音一顿,有些失落地开口:“这些天来,我一直沉浸在好友离世的悲痛当中,没能即使察觉到石板的躁动,抱歉,是我的问题。”
是他将石板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可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逃避自己的责任,将烂摊子丢给自己的挚友国常路大觉。在国常路大觉寿终正寝后,他理应不再逃避站出来完成自己的责任。
可是……
这么一点小事他都没能做好。
威兹曼痛苦极了。
“这不是你的错。”
神代雪祈认真严肃地摇摇头,抬起手臂拍拍他的肩膀,“威兹曼,我和你一样,也一时间接受不了老爷子的离世。但就像小流说得那样,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我们不能因为老爷子的离世就从此一蹶不振,你是,我也是。”
他扯了扯唇角,笑着说:“威兹曼,好好活着。老爷子如果看到你因为他的离世而颓废的话,一定会气地想从地底下跳出来揍你的哦!”
威兹曼唇角微微上扬,虽然眉眼间依旧带着些郁气与疲惫,但却精神了许多,“没想到最后还需要你来安慰我,小雪祈,谢谢,我感觉好多了。放心吧,再怎么说我也比旁人多活了那么多年,不会一蹶不振的。”
他看向石板,转移话题道:“中尉在之前已经将石板托付于你了,我记得你展开圣域以后能够将石板缩小,若是石板被你随身带着……”
威兹曼话音一顿,接着说道:“以你的能力来看,应该可以一直压制石板的能量吧?”
神代雪祈神情郑重地点头:“嗯,我能做到。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无论是你,还是老爷子。”
他蹲下身,手指触碰那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头,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能力输送到石板上。
一阵晃眼地白光亮起,神代雪祈与威兹曼两人都被刺地有些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再次睁开眼睛。
只见一块缩小了好几倍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如果说之前那块石头是一块大山,那么现在的这块被神代雪祈‘加工’过的石板,就像一块路边的小碎石。
小石板静静地躺在神代雪祈的手心里,他刚刚能量用的太多,此时满头大汗,浑身都在颤抖,但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对威兹曼说:“威兹曼,你看,我又一次成功了哦!”
“以后只要石板被我贴身带着,我的能力就能一直压制着他让他一直保持在这个状态,这样一来,大家也不用再担心掉剑啦!”
处理完石板的问题,神代雪祈和威兹曼走出存放石板的房间。
而小石板则是被神代雪祈用一只红绳绑起来,挂在了脖子上,预备一直这样贴身带在身上。
等在外面的一干人对于神代雪祈的处理方式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却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神代雪祈圣域解除的瞬间,在场所有王都下意识地展开自己的圣域,而后——
伏见猿古比带着一小队人走进御柱塔,来到宗像礼司身边,无视了其他王权者,抬眸望着天上几把不同颜色的达摩克斯之剑,面色古怪地说道:“室长,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在场所有王权者的威兹曼偏差值都……变低了。”
宗像礼司闻言愣了一下,目光诧异地望向正好在此时一前一后走来的神代雪祈与威兹曼,恍然道:“换个人来压制石板的效果,这么明显的么?”
周防尊是在场所有王权者里感受最深的那个,就算伏见猿比古不过来明说他们的威兹曼偏差值变低了,他也已经感觉到了。用“暴力”二字作为代名词的赤之王,他的力量可谓是无时无刻不在暴动,因为这暴动的力量,他睡觉时都睡不好,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防尊感觉到久违地平静,就好像回到了没有成为王权者之前,他仰头望着自己破损最为明显的达摩克斯之剑,神情有些恍惚,呢喃道:“原来如此,这就是能‘让我睡个好觉’的处理结果么。”
“雪祈。”
比水流与磐舟天鸡一前一后走向神代雪祈,比水流率先与他打招呼,神情平静道:“都处理好了么?”
好似他不是那个一直在觊觎石板力量的人,面对当下这个处理结果,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望。
比水流顿了一下,又问:“你还好吗?”
磐舟天鸡望向神代雪祈的眼神也充满了担忧,他看得出来,神代雪祈目前的状况不是很好。
神代雪祈神情格外疲惫,刚刚用了太过的力量,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头发都是湿的,一缕一缕的发丝粘在脸上,却在看到比水流时,下意识地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安抚地笑容:“我没事,都已经处理好啦!不要担心我哦!”
而后,神代雪祈看看在场的王权者们,露出一抹疲惫地笑,第一时间将好消息通知给他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大家就不用再担心会掉剑的问题啦!”
想了一下,他又严谨地补充道:“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
在他临死前,他想:他会解决掉石板的问题的,争取让石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争取再也不要出现十年前迦具玄都掉剑令70万人枉死的悲剧了。
宗像礼司是第一个从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的,他笑着说道:“哦呀,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呢。”
黄金老爷子不愧是能力为命运的王权者,看人的眼光可真准,几十年来没有人能够处理的问题,却被眼前这个少年给轻松解决啦。
这可真是……
让他们这些大人都有些感到羞愧了呀。
周防尊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他注视着神代雪祈,语气严肃地说道:“谢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来吠舞罗找我。”
这场闹剧中,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这个赤之王了。他们吠舞罗没有出一点力,却得到了最好的反馈。
这还真是……
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十束多多良和安娜对视一眼,他露出一抹温柔地笑,轻声说道:“我也被你救了一命呢,虽然我的能力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你们的哦!”
在安娜的预言当中,他会死亡,尊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掉剑。
而这些,都被神代雪祈无意中改变了,所以算起来他们整个吠舞罗都欠了神代雪祈的人情呢。
神代雪祈有些懵,虽然不知道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为什么表现地那么感激他,但是他也不纠结,笑着说道:“好啊,如果以后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哒!”
“呵。”
周防尊轻笑一声,很喜欢神代雪祈这毫不扭捏的性格,他点点头道:“好,我等着。”
十束多多良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嗯嗯!一定不要跟我们客气哦!”
事情至此已经解决了,大家都有其他事要忙,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御柱塔。
最后只剩下比水流和磐舟天鸡,还有神代雪祈与中原中也,当然,威兹曼作为接手御柱塔的人自然也留了下来。
他们一走,神代雪祈猛地一放松,顿时便头晕目眩的差点摔倒。
还好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他,中原中也皱着眉头看向他,“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神代雪祈低着头缓了一会儿,这才对中原重要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力量透支了,缓一会儿就好啦,不用太担心我。”
一个‘兔子’搬着凳子放在神代雪祈身后。
威兹曼温和地说道:“坐下歇会儿吧,雪祈。辛苦你了。”
神代雪祈从善如流的坐下。
他抬眸对上比水流的目光,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威兹曼,有些好奇地问道:“小流,你不是最崇拜威兹曼了吗?为什么不和他好好聊聊呢?”
威兹曼与比水流俱是一顿。
“我现在的目标已经改变了。”
比水流冷静地说道:“虽然新的目标还没有确立,但——”
他话音一顿,望向威兹曼,语气淡淡道:“白银之王先生,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威兹曼神情疑惑道:“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道:“没关系,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如实回答的。”
比水流沉默几秒,语气认真地问道:“您当时是为什么要研究石板呢?您也觉得大家都拥有异能力是一件好事吗?”
威兹曼:“……”
神代雪祈:“……”
在场所有人:“……”
场面一度寂静,没有人说话。
威兹曼神情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地笑,摇摇头,“不是哦,成为王权者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现实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了吧。比如十年前掉剑的迦具玄都,因此而死的七十万人,还有现任被达摩克斯之剑威胁生命的一干王权者,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并不是说拥有很强的异能力,就拥有了幸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但说实话——”
威兹曼神情有些冰冷,面无表情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石板这个东西。”
“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比水流听到威兹曼的话语,并没有觉得失望,若是这场对话发生在他认识神代雪祈之前,他一定接受不了,但是现在……
他已经认同了神代雪祈的思想,异能力是无法让人获得幸福的,但是爱可以。
比如他,身为绿之王,虽然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但是最终解决自己身体问题的并不是石板为他带来的能力,而是出于好朋友的爱,是神代雪祈对他的关注,让神代雪祈找到能够治疗他身体的异能力者时,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也能够获得自由。
说到底,这一切都因为神代雪祈足够重视他这个朋友。
和神代雪祈相交的这段日子,他对神代雪祈的氏族们也都有一些了解。绫辻行人,明明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却被自己的异能力拖累,如果没有遇到神代雪祈这个可以让他随意推理而没有后顾之忧的王,绫辻行人的未来几乎已经注定了——
大概会成为杀人侦探之类的未来吧。
中原中也,异能力异常强大,和王权者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可是他的异能力却无法自主关闭,真正开启了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这个异能力,他只能一直不停的破坏,直到死亡。
而且在开启异能力时,他甚至没有自己的意识。
雨宫夕日,神代雪祈占据的那个身体的原主人,因为拥有情绪感知的异能力,活着的每一天都在不停地被动感知各种负面情绪,拥有强大的异能力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反而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还有他们一起处理的那个校园失踪案的凶手,因为拥有被动消除自身存在感的异能力,活着就像个隐形人,没有人能记住他的名字,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存在。——这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