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闻言忙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儿陛下命太医院汇集妇人症候的卷宗,正巧被我一亲近的妹子听说,托我来打听一二。”
“哦?”
元春笑道:“她自小熟读医术,只是苦于是个姑娘家,又出身极好,从未接触过药材一类。昨儿听说了太医院的事,就托我打听是否有哪位太医愿意收个女徒弟。如若不成,在太医院做个打下手的去学炮制药材也可。”
柳安挑眉,来了兴致。毕竟行医在世人看来可不是个好行当,虽说地位勉强算是中等,但那些略有底蕴的读书人家都能拿捏医者。
“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想到要入太医院呢。接触病患可不是个干净活计,又有些病患的家属脾气暴躁,别吓着人才是。”
元春笑着将一封陈情信递过去,言语间颇有赞赏之意:“大人一看便知。小小年纪颇有志向,又有一手画技,假以时日真如她所言将诸多症候编撰成书,传给妇人知晓,可是天大的功德。”
她并未压低声音,因着房门大开,外面人自然也能听到。只是元春不曾提起那姑娘的名姓,旁人也只以为是哪家落魄勋贵的姑娘,并未多想。
柳安阅览一番,见上面自报家门为“户部尚书王常鸣次女”,目光不由一凝。他倒是没想到这位王姑娘如此聪慧,选择绕过父亲行事。
他与王常鸣接触不少。这王常鸣虽说还算开明豁达,但也只是对旁人。他能勉强接受陆颐、贾元春,但绝无可能同意自家女儿抛头露面。
柳安倒不觉得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说要编医术有多狂妄,便是无法完成,她的人生也与绝大多数女子不同。
他笑着接下书信,温和道:“现在是该办公的时候了,贾司丞请回吧。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今日便回陛下。”
贾元春目的达成,又与他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如今纺织司大了许多,她要弹压下面那些不服的,还要让下属们赶制官员们的春服,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
柳安将书信递给在旁侍奉的内侍,嘱咐道:“先将这封信递给陛下,待我午膳时与陛下细说即可。”
“是。”
赵钰翻看这些日子大来书斋的账册,见卖出的书并不算少,有些奇怪道:“怎么,书斋不是允许百姓入内读书,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买?”
掌柜的听到此言忙笑道:“回主子的话,咱们书斋里的书都是皇家印书坊印的,用的纸张都是全京城最好的。更别提匠人们都格外小心,但凡有错漏、不清的都重新印制。不少人看咱们的书好,便非要买回去。说无论收藏、亦或送人都是极好的。”
他还有一点没说,这年头沾上皇家的都会被大力追捧。他们书斋的书可是明明白白刻印着“皇家印书坊”五个大字,看着就威风的很,读书人谁不想要。
赵钰闻言很是满意道:“传令,书斋上下都赏一个月的月钱。只是不可为了卖书,强逼前来看书的人买下书籍。偶有损坏的,若不严重也不必赔偿,折价卖出去便罢。”
掌柜的猛然听到多一个月的赏钱也是喜不自胜,忙谢恩。至于后面的吩咐,他也满口应下。毕竟这书斋也不是自家的,陛下愿意这般他也不会多事。
待人从后面偏僻处的宫道离开,赵钰才打开好久不曾用过的系统。他恍惚记得系统还有个任务来着,貌似会奖励玻璃方子?
系统有些不情不愿的冒出头,气愤道:“陛下,你怎么能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
赵钰瞥了一眼气得上蹿下跳的小光球,言语间蕴含着一丝笑意道:“不是还有别的宿主吗?你去寻他就好了。”
说着熟门熟路的点开领取奖励,系统格子中就多了一张方子。赵钰本想询问系统,却鬼使神差的点开与那个术士的对话框,询问道:“敢问可知晓玻璃当如何用?”
对面的术士正巧在线,随手点开某度就开始搜索,不过片刻就将查到的东西发送过去。
赵钰大略一看,这眼镜倒是知晓,多是富贵人家用剔透的水晶磨制而成。若这玻璃能替代水晶,倒也是一项收入。
忽然,他的视线定在‘望远镜’上。
军中有千里眼,上面的镜片是取用最上等的水晶亦或色泽浅淡的琉璃制成。正因如此,千里眼也只有品级较高的军官才有,在军中并不普遍。
他忽得心跳如鼓,若军中斥候能人人装备千里眼,便可在战场上抢占先机。军机大事,便是早一刻也会有所不同,可想而知会发挥多大的作用。
顷刻间,赵钰便决定这玻璃方子暂且不能流传出去。但凡参与制作玻璃的匠人都要签下契约,不得对外透露分毫。
“温室...大棚?”
一旁伺候的喜春听见,还以为是叫他,抬头一看却见陛下正闭目沉思,便悄然添上些许茶水。
赵钰直觉这所谓的温室大棚也很是重要,还有那什么化学仪器。只是他从未听过这些,不免有些生疏的在输入框中输入疑问。
术士化学也不好,哪里说得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在温室大棚他们家就有一座,便拍张照片传送过去。
系统没来得及阻止,只能骂骂咧咧的将不方便赵钰看到的东西打上马赛克。随即给两个宿主各发一份《异世界交流守则》,气哼哼的表示不能让对方看到超出一定界限的东西。
赵钰没有理会系统的一惊一乍,带着些许新奇点开纤毫毕现的照片。只是某些地方被一些云朵一般的东西遮住,看不大清。
只见耀目的阳光下,形似琉璃的板子搭起房屋,里面并非珍奇花草,而是一簇簇青翠欲滴的青菜。
时至冬日,便是赵钰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些青菜。虽说仍能吃上一些菜蔬,却远不及其他季节。
人离不了菜蔬,若真能在乾朝复刻出这温室大棚,他们冬日说不得也能吃些蔬菜。富贵人家不缺买玻璃的钱,自己也能从他们手里掏些银子出来。
赵钰随手发了自己戴在身上的一片金叶子过去以作酬谢,对面的术士挑眉,直感叹不愧是皇帝,就是大气。
先时他们交易时便说过,他家中不缺银钱,但修行时却格外需要民愿之力。赵钰作为帝王,身上的民愿聚集的最为浓厚,他的东西上也会沾染上些许。
自那日起,赵钰为了方便同术士交易,就随身携带不少赏人用的金银瓜子,也好沾染自身更多的民愿。毕竟两人交易追求的是双赢,能同样被系统绑定就是一种缘分,总不至于在对方那里落了埋怨。
赵钰关了对话框,想到:这术士虽说是三言两语,却已然道出玻璃奇妙之处,可见这玻璃很是重要。但现下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当先用着玻璃方子造出玻璃才是。若论形状如何,只怕还是先制成窗户最为简便。至于其余,匠人手艺高超,只先以琉璃的法子试验一番即可。
这般想着,他自格子中取出那张方子,拿在手上端详片刻。说来也奇,喜春本一直盯着赵钰的动向,可他手上忽然多出纸张也未曾察觉,只当原先就有,并未生疑。
赵钰从前试验多次,也唯有柳安会察觉些许异常,其余人却并不会察觉半分异常。因此他也习惯了光明正大的拿去系统中的物品,还喜欢将一些常用的重要物品放置在系统中。
他吩咐道:“将工部尚书以及左右侍郎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喜春依言前去,众人的目光霎时间都汇聚在工部。他们都以为是年前商议的女学一事,私下里议论纷纷。
工部的三人也是这般认为。但他们工部的事虽少,女学一事却一直借口忙乱刻意疏忽,到如今竟是连图纸都未曾画出。
这会儿突然被召见也是十分慌乱,但因着多年身居高位,此时面上看不出多少愁色。
赵钰本未曾想起这码事,毕竟这会儿要建个房子都要好长时间,更别提要建一个同国子监差不多大的女学了。
但三人过来,他眼睛瞧着玻璃方子仔细推敲,嘴上随口问道:“前儿吩咐下去的女学,可出了图纸了?”
三人不知该如何作答,赵钰这才抬头。他蹙眉道:“怎么,图纸如何了?是谁负责建造女学的?”
右侍郎拜道:“臣乔瑜领命建造女学。因着绘图的先生忽然告假,图纸尚未完全绘好,请陛下恕罪。”
赵钰冷哼一声道:“元宵假前将图纸呈上,尽早建造不可拖延。应与国子监同一规格,所用材料也当上等。”
工部的人本就不善言语,江利直言推辞道:“陛下,古言女卑,以顺为正。容许其入朝已然是圣恩浩荡,如何能与国子监一同规格?臣以为当次三等,以正男女之别。”
“哦,朕就要一同规格,不如江卿家去太庙将此事告知先皇?”
“这,这,陛下怎可有如此意气之言。”江利当着下属的面被赵钰顶回去,黑黢黢的脸霎时间涨的通红。
他的性子本不是这般,但当着下属的面被人下面子,心里也不由有些气愤。赵钰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怎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你若实在不服,太庙在哪儿你也清楚,朕便不送了。”
说完便看向负责此事的乔瑜,叮嘱道:“元宵假前务必将图纸呈上。若绘图先生来不了,以后也不用来了,朝廷不养闲人。”
“是,臣遵旨。”
赵钰本想与他们商议玻璃方子,但一来就与尚书起了冲突,一时间也有些不放心。他原是打算将玻璃方子交给工部,有了收益自然也是充盈国库所用。
但忽然想到钱到了国库里,纵然方子是自己的,旁人看着也像是自己往国库里伸手。这看着也不像样,不如还是让自己名下的作坊包了去,索性隆记商行也刚收了个琉璃厂。
江利他们还不知晓因为一时分歧就丢了到手的摇钱树,还想着同赵钰置气。
明明当初修路时也算任劳任怨,可一说起男女之别,他们就变了一副面孔。赵钰也很是奇怪,他们都甘心臣服于帝王之下,为何面对同样为人的女子就能如此狠心?
赵钰思索片刻无果,便也不打算再想,只道:“你们早些将图纸呈上,若无别事便退下吧。”
江利不怎么高兴,然而没有谁很在意他。便是左右侍郎,在皇帝与尚书的交锋中也选择微妙的中立。
待三人离开,赵钰思索片刻,说道:“将内务府的贾琏传来。”
“是。”
当即便有内侍往内务府去传贾琏。在等待间隙,喜春从外头拿了封书信进来道:“陛下,是柳郎中送来的书信,说午膳时再与陛下商讨一番。”
“哦?”赵钰接过书信,展开看去。见是一女子自请入太医院学医,以期日后编撰医术的陈情信,不免很是喜欢。
信中写道:“世上妇人多有疾病,然讳疾忌医以致丧生者不胜枚数。愿有生之年苦研医术,编撰医术图文并茂,分发诸妇人。诸如生育等病痛,亦发愿救治,冀无妇人丧生于生育。”
他再次看了眼王嘉的身世,颇为感叹道:“贵女亦能有此心性,当真可敬。可见还是读书的好处,才能生出这般志向。”
刘康闻言笑道:“那陛下何不成全?建州张太医就要回来,他老人家向来开明,得了这个有志向的土地定然喜欢。”
赵钰摇摇头,嘴角含笑道:“先不急。景明恐怕还有别的想法,再加上人家还没从建州回来,不必如此着急。”
刘康也不再多说,小心接过书信放置在一旁。虽说他也有些羡慕,柳安不过来到陛下身边半年,就一跃成为最信重的人,怕是就连他都要往后站。
但他也不敢当真抛开主仆之别,去回应陛下的亲近。毕竟伴君如伴虎,自陛下登基以后威势越发深重,他不敢造次。
不多时,贾琏便从内务府过来。
他如今已然褪去油头粉面的轻浮,反而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稳重,打眼一瞧也能唬住人。只是一开口便暴露了本性,笑道:“小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罢了,起来吧。”
赵钰此时再看贾琏,已经有了几分满意。他打量片刻,笑道:“今日怎么还在宫里,不急着出去主持大局?”
贾琏顺着赵钰的话起身,便顺着内侍的指引坐在一旁。他一撩袍子,笑道:“不急。我内人现下出了月子,也能帮我照看一二。”
作者有话说:
还差四千字QAQ
现在感觉在唱独角戏一样,盼星星盼月亮也没有几个宝儿搭理我QAQ早知道多多存稿不至于断更了,所以日六自救来得及吗!
第125章
贾琏想到这儿也很是高兴, 他膝下可算有了孩子。虽说只是个姑娘,但也已经有些满足他当爹的心思。
先前王熙凤都隆记商行里帮着管下人,帮着贾琏搭起草台班子,也让他能喘口气。后来王熙凤因着坐月子没来作坊, 他一个人顶着就疲惫许多。
幸好现在出了月子, 大姐儿又有下人们照看,王熙凤也能给自己搭把手。虽说家里不如先前那样煊赫, 不少家仆都被遣散了, 但也留下了各人身边的亲近丫头, 又从外头买了些粗实丫头,也算对付着过下去。
至于原先的下人们, 家生子被官府做主,交上银子就能脱籍。外头买来的则是分了遣散银子就各回各家,好歹攒了不少银钱,回了村里也能盖上大瓦房。
赵钰也知道贾琏家大姐儿满月的事, 还特意命人送去贺礼, 也算是一表心意。他笑道:“也是有弟妹给你撑着,不然你也难得这样清闲。但她再能耐也是一个人, 你多帮着她也轻巧些。”
贾琏见赵钰言语间有些亲近, 面上不免也多了几分笑意。虽说将赵钰的话听进去了,但嘴上仍旧不饶人, 不服气道:“她比我还强上许多呢,任由什么事到了她这儿都不是事。”
赵钰不赞同道:“如今这世道, 你给她撑腰弟妹腰杆子才能硬。你稍微露露面也没人敢欺负她, 怎么就非要弟妹使手段。”
贾琏脑子活, 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即便应下。
赵钰见他将此事放在心上, 便笑道:“你记着就好。今儿召你过来是为了另一桩事,你来瞧瞧。”
他也不指望就说这么一句两句就能改了贾琏的性子,只是上行下效,自己说了贾琏也会改变一二。纵然他不在乎妻女,也要在乎他的前程。更别提如今夫妻俩仍是蜜里调油一般,贾琏也更上心。
贾琏听赵钰所说也有些激动,陛下手里的好东西可不少,想来又是能发财的营生。他想着便凑上去,仔细端详赵钰拿给他的方子。
“这方子...玻璃?可是琉璃的一种?”
赵钰面上带着些许笑意,扬扬下巴道:“算是吧,不过这个成本不算高,与琉璃想必颜色更浅。像是大来书斋的琉璃窗,待烧制出来也能替换成玻璃窗。有了这个,白天也不用再点那么多蜡,省下好多钱。”
贾琏原还没什么概念,一听琉璃窗,也很是眼馋道:“若真能做出玻璃窗,一定得给家里装上。正巧前儿收了个琉璃厂,匠人们也都是熟手,这方子试验一番应当就行得通。别说是玻璃窗,就是要玻璃屋子也弄得出来。”
“哈哈哈,”赵钰被逗笑了,“既如此,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只是...”
赵钰面色逐渐发沉,警告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方子被泄露出去,你知晓后果。”
贾琏忙起身,拍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这琉璃厂都有现成的规矩,说什么也不能将方子漏出去。若陛下不放心,我回去后请先生再拟一份契约。”
赵钰看着贾琏,直到他忍不住一般避开自己的视线才缓缓道:“若有泄露方子的,全族都要清查一遍。从厂子里出来的玻璃窗全部编号,若有损毁也必要见了碎片才能再买下一块儿。”
贾琏这会儿察觉出不对,正色道:“这玻璃再贵重也只是个消遣玩意儿,不...”
“诶,”赵钰一摆手,“这东西做得厚实,打磨一番能用在千里眼上。纵然这方子不可能一直保密,但在军中普及前,都要注意一二。厂子里他们做的板子都要半公分以下,若买家要求加厚,定要时时盯着。”
“是,臣遵旨。”
贾琏原先虽说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儿,但出身武将之家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连忙应下,打定主意要将这方子瞒的死死的。
赵钰嘱咐道:“让匠人们好生试验,就照着西洋传来的玻璃制造。”
“是。内人陪嫁里就有一架玻璃屏风,还有几个玻璃小件儿。到时候拿过去,也能打个样。”
贾琏笑着答应下来,别的不说,要照着西洋玻璃的模样再简单不过了。昔日王家可是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四省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
放在寻常人家极为难得的玻璃制品,他们王家却是不缺的。王熙凤一个外嫁女都陪嫁好大一座玻璃屏风,上面的雕花、神女样样都好,便是宫里也是难寻的。
赵钰神色微微一顿,而贾琏也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嘴。赵钰见贾琏如此作态,只笑道:“好了,不过是想起我母亲罢了。你现下就去办,等烧制出来了再来回我。”
“是。”
贾琏心说自己也是昏了头,竟忘了上面这位最是看不上勋贵之家的奢靡风气。就连自家这一门两国公都丢了祖上的爵位,更别提比自家还低一头的王家了。
荣国府勉强因着自己的面子,又实在没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仅仅抄家夺爵。贾琏虽有些可惜祖上的爵位,但也不敢有异议,从此也只能越发谨慎。
赵钰心知贾琏想歪了,但也没有特意出言安抚。
贾琏的身份太过微妙,从血缘上甚至比与自己感情深厚的舅父、柳安还要近。单凭这一点,赵钰也不忍心严惩贾琏。
正因如此,才要时时告诫贾琏,以免他当真犯下滔天大错。虽然自己只是想到出海,并无他意,但贾琏能警醒些也是好事。毕竟他为人还是轻浮,略得些脸面只怕能飘到天上去。
赵钰将注意力从贾琏身上收回,盘算着怎么整治海道。他一直都知晓出海暴利,只是海上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他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
可...赵钰想到从西方传来的那些古怪却又格外实用的东西,心里也有些忌惮。西方诸国并非乾朝疆域周边的番邦小国,他们距离乾朝太过遥远,远到派出十艘船能有一艘船回来就不错了。
这样遥远的西方诸国,如果真的要下力气训练海军、造船,这笔花销可不小。只是若打通了两遍的通道,届时出海一次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倒也勉强能抵得过前期的花销。
赵钰一时无法下定决心,这样的大事他也不敢擅自作出决定。况且海禁在前朝就有了,自己忽然允许海上贸易,也不合适。
要养一支海军可不容易,说不定才从羊毛上赚来的钱,转头就都没了。当初他去东海平叛,还曾与海盗交手,其凶恶狠毒令人恶寒。这样一想,先不论海禁如何,这海军是要练起来,至少还沿海百姓一个安宁也是大功一件。
这般想着,赵钰暂且不打算暴露出来,便先行在纸上记下。他送往各地的棉种如今看情况也极好,只待今年试着种下,便可知这棉种究竟如何。
“叮当”一声,安置在一旁的时辰钟响了。
刘康适时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柳安从后面进来,听见刘康的话忙笑道:“我来的正巧,赶上午膳了。”
赵钰听是柳安过来,忙从书桌前抬起头,拉过柳安道:“今儿有你爱吃的酱鸡,咱们收拾了也快些用膳。”
端着各色菜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看着多,实际上也就八菜一汤。这对两人来说还是略多了,可已然是赵钰减免三四次的结果,若再少下去也有些不成样子。
两人一同用膳时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柳安将口中鲜嫩多汁的鸡肉咽下,笑道:“话说,今儿王姑娘的信你可看了?”
赵钰点点头,随手给他夹了块儿脆生生的腌萝卜,慢条斯理道:“难得见这样年纪的姑娘有这样的心性。虽未曾见过真人,一看信件也想象出是个极有主见的。她父亲还是王常鸣,若要把人安置进太医院还要费些心思。”
毕竟王常鸣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自己这个皇帝能否把人女儿安置妥当是另一回事。
若是王嘉到了太医院后被人排挤,亦或传出些风言风语,只怕王常鸣还要恼了自己。他倒也未必有多在意这个女儿,但若这个女儿毁了王家女儿的名声,怕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况且王常鸣位高权重,又多有功劳,赵钰也想着尽善尽美。
柳安面含笑意道:“这还不简单。那张太医的年纪都能当王姑娘爷爷了,一群太医年纪也都大,如何能与小姑娘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是太医院的年纪小学徒也有不少,这个倒要多加考虑。”
说着看了看赵钰的面色,说道:“不如派几个宫女做王姑娘的副手,这样人多,旁人还要乱说话就不合适了。”
赵钰也觉这主意极好,但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王嘉转,岂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他思忖片刻后说道:“倒也可以从民间征选医女入太医院学习,这样也能同王姑娘作伴,另外一同学习,她们也好切磋交流。”
柳安笑道:“妙极,只是怕张太医一个人教不过来,是不是多安排几位太医?如今宫中需要请脉的也只有你一人,太医院也不算繁忙。”
赵钰闻言点头,笑道:“不过,这也不是人张太医主动收下的学生。不如公中多出一份钱,权做委托太医教导医女的奖赏。也能贴补一二,总不好让人多干。”
这样一来,太医院竟与私塾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私塾里学的是四书五经,这太医院学的是医术。要说这些医女与原有学徒的不同,也只有这些医女并非这些太医主动收下的学徒,双方的牵连也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还差四千字,明天日六叭。以后是写多少发多少,底线三千
第126章
如今这世道, 医者在民间很受尊敬,但在富贵人家眼中却不值得一提。况且学医若要学出名堂来少说也要从八九岁学徒开始,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竟也同十年苦读差不离。
一般而言,有这样的时间, 家中钱财略多些的都要送孩子去读私塾, 少有送去学医的。
赵钰也想不到一个权贵小姐能去钻研医书。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她能读医书是一方面, 却不见得能忍受病患身上的脏乱。
两人商议片刻, 将此事定下后便命人传旨, 先行在太医院拾掇出十来个院落,又拨了几个宫女过去。此事一出宫中议论纷纷, 让宫外人也摸不着头脑。
但宫中太医,品阶最高者也不过五品,那些大人们思索片刻不知其意便抛开了。毕竟做医者官位最高也才五品,哪像他们, 只要熬够资历最次也是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