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摊上个庸官, 只怕别说往前发展, 就是把金山银山堆过去, 他也不明白怎么用。
如今赵钰手上东西的比金山银山更值钱。那些预备试种的爪哇薯、准备推广开的番薯、以及先前的水车、肥料等等,随意拿出一样来就能大大促进粮食的产量,更别提合在一起了。
此外,当初朝廷拨巨资、又有地方上富贵人家捐款,算是勉强将三合土路修到全天下。如今就是要盘活这些路,好让这些路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
像京城这些人流大、又是国都的地方自然不愁商贸往来,京城一旦有了什么时兴玩意儿传得也快。但偏远地方可没这个待遇,比如葭州的土地种药材极好,但没人来收也是白搭。便是现在的路好上许多,那些大药商凭什么放弃现成的合作者,去寻个不知根底的山沟沟里的药农。
葭州的药材虽好,可也不像人参鹿茸那样名贵,哪里值得药商们下这样的功夫。他将苏泽派去葭州也是存了让苏家想办法牵线搭桥的意思,想来他们也能明白。
赵钰兴致勃勃的规划着,但苦于柳安不在也无处说,只能先将这些事记在纸上。而此时陆颐则在去过教习所后径直拜访贾家,借着拜访贾元春的机会去见了李纨。
李纨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当初大妹妹一来见自己就说明来意,她也不是不心动。她还年轻,每日在高门朱墙里熬油似的熬着,没有一日不想着走出院门。
但她膝下有兰儿,尽管是贾珠唯一的子嗣,可婆母的心早被宝玉占满了,哪里还能看到兰儿。便是自己能改嫁,兰儿在贾家也待得不自在,说不定还不如有亲娘的贾环。
可若她不改嫁,眼看自己花期已尽,后半生一眼就看得到头了。难道守着兰儿一辈子,以后又守着兰儿的孩子一辈子,她终究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并不甘心。因此,陆颐稍微一劝她就松口。只是嘴上仍推辞道:“我做人媳妇,恐怕还要在家中伺候太太和老太太,若是去了教习所怕长辈无人孝敬。”
贾家的媳妇只有她和王熙凤,但王家正受重用,王熙凤为人又爽利深得老太太喜欢。虽说日常两人都是一样侍奉长辈,但王熙凤却能借着贾琏的嘴光明正大的外出。
陆颐听出她的意思,和贾元春对视一眼后笑道:“这有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你们太太、老太太身边还能缺了人服侍?虽说你们家不如从前,但也不是少了你这贾府就不转了。索性我去回你们老太太,就说我喜欢你非要拉你去。到时候你让你们兰哥儿多替你尽孝,也不是不行啊。”
李纨半推半就的应了,陆颐一见事成果真拉着李纨与贾元春一同去见贾母。
外头贾琏与喜春也是三两下将作坊外围着的人解决好,有些不依不饶非要代领银钱的,贾琏直接嚷嚷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出去挣钱,不说把钱给媳妇管,你媳妇儿在作坊挣几个辛苦钱还非要拿到手里,算什么男人!”
此言一出登时就有些喜欢混在街上的人笑话,那男人禁不住说,本想怒骂但又忌惮贾琏的身份,还是灰溜溜的走了。至于回家打老婆,在他老婆挣钱后他爹妈早就拦着不让打了,万一打坏了家里少一份钱,更难了。
那男人的媳妇躲在后头直哭,说要不是家里有个孩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哪怕抹了脖子也比现在好过。喜春耳朵灵,听了也暗自记在心里,预备着回去报给赵钰知晓。
赵钰还不知他们两方的进展,此时正在为旁的事情头疼。谢宁的身体实在撑不住,怕是这两日就要咽气了。
今儿正在见贾琏时便有谢家人拿了令牌进宫请太医,才得了贴心徒弟的张太医便亲自去了一趟。回来便告知赵钰怕是要坏事,谢宁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赵钰猛然听得此事也有些不敢相信,细问下去才知道谢宁早年亏了根本,身体本就弱。后来又有心痛之症,添了消渴症后更是耗尽了他的元气。
这才短短几个月,谢宁就彻底不行了。
赵钰原先虽有心理准备,已经暗示了内务府和宗人府要将谢宁挪进太庙西配殿去,但也没想到竟会这样快。毕竟配享太庙的臣子葬礼规格与郡王等同,还需内务府提前准备,现在只怕内务府还没准备好。
这般想着,他才忽然记起自忠顺从建州回来后还未述职,至今应当仍在家里歇着。这也实在赶巧,毕竟当初他们回来时基本赶上元宵节假,假期后又碰上拍花子的大案,忠顺又未曾主动求见,赶在一起他就给忘了。
他这个皇帝不主动提,下面人便更不敢提起,只以为他要晾一晾立功的忠顺郡王。只怕现在京中暗地里还要传自己刻薄寡恩,连立下大功的郡王都不肯召见、封赏。
赵钰有些哭笑不得,扬声道:“喜夏,你带着这架花鸟玻璃屏风去忠顺王府,顺带告诉他明日带着齐志等人过来述职。再告诉郡王,就说这几日朕事多,没来得及召见,这屏风就算表达朕的歉意了。”
喜夏听见里头赵钰的喊声连忙应下,又有些犹豫道:“陛下,这花鸟屏风是才送来的,就这么再搬走?”
赵钰道:“死物而已,不值当什么。你着几个手脚轻快的把它抬走,别磕碰坏了。”
喜夏听赵钰这般说,又想到这花鸟屏风虽说极好,但也不算太难得,便应承下来。连忙喊了几个素日细心谨慎的过来,免得把坏了的屏风送去,反而白惹一顿骂。
赵钰又道:“寻个腿脚快的,传内务府总管、宗人令、礼部尚书过来。再把谢骁也召入宫中。”
“是。”喜夏给另一旁缩在角落的内侍使眼色,那内侍也机灵,连忙按着远近跑了几趟才将人通知到位。
众人都知晓谢宁快要不行的事,又早得了赵钰的暗示,这会儿忽然得了召见也不慌。谢骁则是在愁云惨淡中掺杂些许喜意,看来自家父亲配享太庙的事是准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以后便是皇族子孙见了他们谢家的人也要多一分敬意,他们谢家至少百年内是不必愁了。他可不会想到赵钰让谢宁配享太庙是为了更容易处置谢家,省得谢骁没了后人也无法给谢宁祭祀烧香。
因此,赵钰见谢骁眼中藏着喜色心里还有些别扭。明明谢家的旁系亲友都有些不安,但谢骁这个谢家的败家子反而欢天喜地,怎么看怎么蠢。
不过...若谢骁不蠢也不会沾手人命官司了。
赵钰因着谢宁逝世变软的心肠重新硬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这里绕过谢骁,那死者又该怎么说?虽说死者的家人也已经被封口,但一条人命又岂是轻易抹去的。
礼部尚书等早就打好腹稿,因此效率奇高。再加上本朝也有一个配享太庙的先例在,他们依着旧例办就是,不必多琢磨。
但还有一点,那便是谢宁的谥号未曾定下。
赵钰闻言思忖片刻,叹道:“叡圉克服曰庄,安民立政曰成。不如便谥曰‘庄成’,也配得上谢爱卿所作所为了。”
诚然,从政绩上看谢宁的成就太过平凡,然而结合谢宁当政时的情景,这个“成”就再合适不过了。先皇怠政,甄家勾结大批勋贵胡作非为,在江南当起了土皇帝。若非谢宁一惯以怀柔手段解救一二,如今江南还不知该有多乌烟瘴气。
但谢宁也算是将乌烟瘴气的范围严格限制在官场。至于下面百姓的生活,只要卡住他们不允许随意增加税收、限制买卖土地,对百姓而言就足够了。
至于“庄”,这些年大乾的国力下降,周边领兵坐镇的四王又心怀鬼胎。谢宁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间谍插入那些蛮夷之中,远的不说,戎狄先前诸子夺位便有谢宁的手笔。
赵钰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无不含泪,胸中涌起一股酸涩羡慕。唯有谢骁还不在状态,琢磨着为何要给“庄”字做谥号。还不如给了“文正”,好歹他爹都是个首辅啊。
礼部尚书谢桂昌是个正统的儒生,也正因如此才被推拒为礼部的尚书。他眼中含泪,有些哽咽道:“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谢大夫若是知晓此事定然感念万千。”
一庄一成,真就将谢宁当政这么多年的心血全概括出来了。
赵钰亲自上前扶起谢桂昌,眉宇间带着些许惋惜道:“他如今不省人事,怕是不清楚了。就请谢卿家亲自带着圣旨过去,待...也好请入太庙。”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朝廷上下才真正有了谢宁命不久矣的真实感。他们甚至有些难以想象,呼风唤雨的谢宁竟然真的要死了。
而更让人羡慕的,则是他能在死后配享太庙。毕竟人总是要死的,谢宁这样的年纪逝世也算不得多亏,还能入太庙享受皇室子弟的供奉,作为臣子也算是头一份了。
作者有话说:
叡圉克服曰庄,安民立政曰成出自《谥法解》
张太医估计的不错, 当天晚上谢宁就咽气了。
谢家人早有准备,因着天太晚不好入宫回话,便只通知了近亲。待卯时宫门一开,谢家的仆人便赶忙将此事上报。
赵钰刚睁开眼便知晓此事, 穿鞋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柳安原还有些瞌睡的躺在床上, 闻言忽然睁开眼,有些惊诧道:“这么快?”
赵钰叹道:“昨儿张太医就说谢宁不长久了, 没成想竟然这样快。”说着看向刘康道:“记着让忠顺、忠宁替朕走一趟, 也算是朕的心意。正巧今日休沐, 也省得他们来告假了。”
“是。”
柳安此时也睡不着,在床上歪着, 轻声问道:“我也要去送一送?”
论理谢宁曾经身为首辅,所有在朝官员都能算得他的下属。更何况他要配享太庙,以郡王之礼下葬,柳安作为最能表现皇帝心意的亲信是要去送一送。
赵钰略一思索便道:“你与齐志结伴过去, 趁着接近午时再去。”
不管如何说, 谢宁到底是病死的,屋子里不干净。他也知世有鬼神, 若谢宁临死前心有不甘, 难免会冲撞人,接近正午时好歹阳气更足。
柳安闻言略带伤感的心情也淡了些, 有些无奈道:“这怕什么,我一个战场上下来浑身煞气的人还能被冲撞了?”
说着便也懒懒的起身, 趴在赵钰背上不想动弹。
赵钰笑道:“若不想早起便不必起来, 今儿除了去送送谢宁也没什么大事。对了, 昨日去看王家拉来的海船如何?”
柳安闻言眼中泛起些许亮光, 笑道:“都是得用的船呢, 因着前些年王家不管各国进贡后,那些大船都卖给了下一家接手,但手里还留着的几条船都是顶好的。如今剩下的这些船上,船员都是配备齐的,直接就能用。”
赵钰反手抱住柳安,将他拉进怀里后道:“这么喜欢,以后管着海上的事如何?”
柳安翻了个白眼起身,嗔道:“这会儿说什么管着海上的事,时日长了又是皇庄有事、又是内务府有事,我啊就是哪儿缺人去哪儿。况且谁说没什么大事了,昨日你才吩咐昭毅将军主管海军,我不也得前去拜访,好好说说海船的事?”
说着又轻声问道:“昨儿怎么都没听有反对的消息,你压下来了?”
要说昨日也是惊着他了,正在看船时忽然就传出来陛下要组建海军的事,就连陛下私库出资一半的事都露出来了。他本以为这事还有得磨,毕竟国库总是缺钱,王常鸣那样精打细算的人是不乐意忽然出这么一大笔钱的。
虽说沿海各地每年都要上折子请求组建海军剿灭海盗流寇,朝中也有人说是时候组建海军。可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没钱,没钱什么事也办不成。更别提建州及其周围地区雪灾,可是将近掏空了刘记商行一半的银钱。
赵钰笑道:“你忘了?王子腾他们在葭州抄了一大批人,搜罗出来不少银钱,前几日就封好送回来了。王常鸣这几日每天点一遍国库,成日乐呵呵的,就连昨日王嘉被送进太医院也只生了一会儿气。”
当然,王常鸣能保持心情的缘故还是他入阁的事准了。召王嘉入朝在先,准王常鸣入阁在后,王常鸣自然知道这是给他的补偿。至于王常鸣回府后究竟有没有发脾气并不重要,反正他是不敢闹到明面上的。
柳安这才想起还有这码事,思索片刻后便道:“既然有钱了,这事倒是好办,朝廷也能出钱再建几艘好船。我回头去一趟户部,这会儿先去拜访昭毅将军。”
毕竟王家的船虽然能用,但若是要给官兵用怕是不行。毕竟这是战船,还要配备上朝廷的火器,这样威力才大呢。不过火器是压轴的,还要配上足量的弓箭,这才是海上用的东西。
柳安拾掇好自己后便匆匆离开,赵钰见他这样匆忙也不好再发呆,连忙起身去宣政殿。今日虽是休沐,但也并非所有官员都回去,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要在才好。况且昨日陆颐举荐了李纨,若是顺利今日便该有回话。
果然,赵钰不过刚坐到宣政殿一刻钟,喜春便说陆颐求见。
赵钰当初说的是先以后宫女官职位封赏李纨,并非信口胡说。前朝起就有召请有志守节的寡妇入宫任职的传统,待赵氏入主天下后也将此顺延下来。因此召请李纨入宫并不突兀,李纨若是熟读诗书自然清楚朝廷有这个规矩,也不至于推辞差事。
赵钰见陆颐面带笑意的进来,便知晓李纨果然同意了。他心情也放松下来,笑道:“陆卿家有何要事?”
“陛下万安,”陆颐笑着拜下,“臣特来向陛下道喜,李氏已经答应入宫为官,只等宫中下旨就能走马上任。”
赵钰一颔首,笑道:“起来吧。只是教习所的事你要与李氏交割清楚,要她多上心才对。”
陆颐起身道:“陛下说的是,臣明白。只是有一事还想请陛下示下,教习所如今看着已经很像样子,但这些姑娘们都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里头。不如陛下给个准话,臣回去也好安抚她们。”
这些天她冷眼瞧着,许是在窑子里头受够了强颜卖笑的日子,姑娘们被救出来后紧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一步也不敢踏出教习所的大门。
况且她们人也不少,每日的吃用也是个数字,已经有些领头的姑娘们来问她们以后该怎么办了。虽说如今隆记商行下面不少作坊都招女工,甚至朝廷也能安排不少活计给她们,但谁都不敢想朝廷会护着她们。
近来已经有些传言说朝廷要把她们配给村里的老光棍,一个个都吓得不行,瞧着人都瘦了一圈儿。
赵钰有些不明所以道:“既然已经是良籍,自然是同平常妇人一样,问朕做什么?她们的户籍落在教习所,若要嫁人从教习所迁出去也就是了。”
陆颐听了也知赵钰没有随意把她们配人的想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发愁。朝廷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的,到时候也不知要如何生活。
赵钰想了想,察觉出陆颐的意思后说道:“这也不急,先让她们学好规矩再说。李纨马上要接管教习所,让她带着人多学些用以生计的纺织、耕种等,若能学几个字也好。朝廷不会一直养着她们,早早掌握生计手段才是要紧的。”
陆颐闻言有些无奈,低声道:“陛下,并非她们不愿意独自生活,而是独居太过危险了。一个姑娘家自己住,什么人都敢欺负上来,只怕还要重蹈覆辙啊。”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也太过危险。一家子里头少了男人,剩下的孤儿寡母就是被人欺负的命,一个不好连房子也保不住。要是只剩个姑娘,难保也要成了娼窝子。
像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姑娘们,如今最好的出路还是嫁人。或者...或者能在朝廷办的工厂里做活度日,也能保全自身。
赵钰知道陆颐说的恐怕是实情,他也不敢寄希望于世上都是好人。便道:“这事朕暂且琢磨着,你放心就是。若无对策,朕也不会赶人离开。索性让她们先领着作坊的活儿攒些银钱,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好周转。”
陆颐应下便离开,她还要赶着去收拾自己的行礼,只等圣旨下来就要赶赴葭州。值得庆幸的是葭州已经事先被清理一遍,她重绘鱼鳞图册时能省下好多功夫。
赵钰得了陆颐的消息也不拖延,即刻便让执笔郎中写圣旨召李纨入宫为女史,主管教习所。
等待许久的李纨接到圣旨还有些恍惚,一旁的王夫人和贾母对视一眼,招待完宣旨的内侍后就目送李纨上了车离开。
春闱在即,京中挤满了前来应试的举人。幸好因着先前的争端,如今京中的客栈最多只比寻常翻了一倍,大大出乎学子们的意料。再加上说书人将此事大书特书,赵钰在学子间的风评一下子大为好转。
虽说在百姓口中,这个皇帝一惯都是好的。只是在一些迂腐透顶的学子眼中,这个鼓励寡妇再嫁、正大光明修建女学的皇帝无疑是儒学的叛徒。全然不在意赵钰曾经也做过不少有益社稷的事,而是逮着这件事大书特书。
这些话自然也被摆在赵钰的桌案前,其姓名籍贯也被标在上面。赵钰没兴趣挨个看骂自己的人,命人记下名字后便不再管了。他猜会试前还这样到处说闲话的人应该是考不上进士的,但也难保有人又聪明又蠢毒。
他选进士是要给自己做官的,没兴趣选与自己政见不合的人。到时候结果出来,注意着不让授官就是了。
正看折子时,又想起帮着户农司种植爪哇薯的外邦人还没赏赐,随即让喜夏封了五百两过去。也算是暂且贴补一二,待时机成熟后再正式封赏。
当日他们商议要在各地皇庄试种,尤其那个外邦人提过的爪哇薯种植的时日长了会减小产量,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万一全天下都开始种番薯、爪哇薯,结果忽然减产,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无人敢承担。
赵钰思来想去,倒不如主流仍是种植他们乾朝的粮食,这些番薯爪哇薯作为补充每家种植一两亩地也就罢了。更何况百姓们都知晓种地需要轮作,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只是要让他放弃这样大产量的作物,实在是令人不甘。不过系统曾说下一阶段的奖励就是高产的麦种,说不定能与这些番薯拼一拼呢?
脑子里想着事,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翻开奏折看是建州等地联名请求减免赋税的折子,王治仪写在一旁的票拟是建议减去一半,赵钰看了随手写上准其一年之内免税后便放在一旁。
“陛下,吏部主事谢齐志求见。”
赵钰回过神,忙道:“快宣。”
按说齐志今日休沐,吏部本不该有什么事才对,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过来。
谢齐志进殿后面上仍然带着些许怒色,行礼后便道:“陛下,臣来此是有要事禀报。”
赵钰见一向脾气极好的谢齐志竟然这样生气也是有些惊奇,坐正后忙道:“快坐,你说就是了。”
谢齐志从怀中抽出女学的图纸,递给刘康后愤然道:“这些人在图纸上做手脚,刻意省去西南方的建筑。今日臣到现场看过,才知他们预备在西南方开了个大门,整个西南方向全都种上树木。”
赵钰闻言有些愕然,仔细对照图纸后果然有个不显眼的地方标了侧门。一旁的刘康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
风水一说并非人人都懂,但最浅显的西南属坤、属土、主女他们还是清楚的。而在西南方种树,木克土,在西南方开门则会影响女子运势。在一个可能全是女子的学院里搞这套,其心思之恶毒昭然若揭。
赵钰面色一沉,扬声道:“宣长公主来。”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因为经手建造的全都是男人啊。再加上人情社会,更没人说了。皇帝和长公主地位贵重,按理来说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下面人不往上报,长公主不懂风水,皇帝日理万机,整就是没人管的狂欢状态。
(今天直接被大雨困在亲戚家了,悄悄码字.jpg)感谢在2022-07-02 01:11:59~2022-07-03 01:3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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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赵钰没想到自己再三再四的叮嘱, 自忖他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不成想还有人顶风作案。一时间也有些恼了,沉着脸坐在哪儿不吭声。
谢齐志原也很是生气,先不说自家妹妹日后是要去那里读书, 就说生而为人, 总是要盼着别人好才是。那绘图师傅不仅不盼着日后在这里念书学本事的姑娘们好,反而还要踩上一脚, 是笃定他们家不会有“离经叛道”迈出二门的姑娘?
但此时见赵钰这样, 也清楚这是陛下心里有怒气, 便收敛神色坐在椅子上。他和陛下相处多年,亲眼见到陛下生气的时候却极少, 也不用他上前劝慰,略过一会儿就好了。
赵钰脾气温和,向来不会随意发泄在下面人身上。罪魁祸首不在这儿,他深呼吸了几次后渐渐平复心情, 问道:“只有图纸存在问题吗?”
话音刚落, 他又自言自语道:“还没建起来,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也正常。只是再让工部的人承办...”
他手底下自然也有其他人, 但他想着女学如国子监一般是朝廷承办的, 自然也要工部来建造才是。这样一来也能抬高女学的地位,好让民间跟着效仿。
谢齐志闻言抬头, 但他对建筑也是不大清楚,心里却忽然想起什么。他说道:“陛下, 要说能造学院的人, 如今不就有一个?先前的大来书斋就极好, 不如让他设计了再建个书院就是了。”
赵钰听谢齐志所言有些意动, 嘴上却说道:“但野老先生擅长园林, 学院自是要以大气肃穆为主,到底有些偏了。”
谢齐志出了这主意后只觉再没有比山子野更合适的人,便劝道:“可山子野先生到底是咱们自己人,将图纸讲给他咱们也放心。更何况老先生近来同陆监正学了许多风水阴阳,也不怕出错。”
赵钰略一思忖,又想到大来书斋交给山子野后也极为完美,便颔首应下。又道:“你说的也是,况且这女学本就是女子学院,多些婉约优美也是应当的。”
刘康在一旁听着,心里约莫待会儿是要宣钦天监监正陆云、山子野来,便先命内侍前去让他们预备着。这样待会儿他们就能直接过来,也不耽误事。
谢齐志此人虽是科举出身,但为人却舒朗大气,心思又缜密,是赵钰身边一等一的亲信。他向来敢说敢做,想到国子监那群人成日里拜孔庙,如今女子学院不见得只教儒学,跟着那群儒生一起拜孔庙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他忖度陛下也未必多喜欢如今走偏了的儒学,便大胆发言道:“陛下,女学建造暂且放在一旁,只是国子监如今祭拜孔圣人,女子学院却并非只学儒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