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该墙倒众人推,众人弹冠相庆的局面,偏偏只有那么几个人肯出来,莫名有几分滑稽。再加上殿内寂静的场景,不像是清君侧,反而像是小人进谗言。
心中一直嫌弃柳安耽误皇家子嗣的长公主因为女学山长的职位也有品级,便带着一众夫子跟国子监的官员们坐在一处。
但她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暗暗为如今朝堂局势心惊。柳安是个什么人她早就清楚,若不是实在没有污点她早就出手把他打压下去了。
她虽不喜柳安蛊惑赵钰,却也敬服柳安的为人。没想到她一介女子尚且有如此心胸,朝上的这些人却能睁着眼说瞎话,连心虚都不曾有。
坐在她身后的一位女夫子没见过朝堂上的场面,微微倾身问道:“山长,我们要如何?”
她有些想走了,亏得她来之前还心有期待,以为大朝会该是何等庄严肃穆,没想到就是这等模样。一群人赶着构陷,抓着捕风捉影的事就死命往下踩,竟不像是大丈夫所为。
长公主稳当得坐着,嘴唇微动道:“等散朝。”
赵钰示意一旁的刘康将这些人都记下,面无表情道:“可还有人要弹劾柳将军?”
殿内一干人等都端坐,只是微微垂着头以示恭敬。
过了三息后,赵钰当即便道:“刘康,你将朕私库的账册取来。施举,你即刻命人将会计司内京城皇庄的账册取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派人,将他们所说一一查证。今日不将此事查清,朝会不散。”
闻言不少弹劾的人都面色微变,他们心里清楚这都是空口诬陷,稽查的人一来问就露馅了。毕竟查案也不是凭空查的,第一步就是要查报案人能提供的证据和线索。
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前面刚弹劾,转头就自打嘴巴难免有欺君之嫌。不少胆子小的都坐不住,放在地上的腿也抖个不停。
不过御史们倒还勉强端得住,御史本就闻风奏事,到时候推脱给旁人也就是了。
施举正是内务府总管,作为总管他有资格调取会计司的账册。被点名的几个人都连忙领命,三司当场安排在殿上的侍郎主事等分工。待安排好后,刑部尚书行礼道:“陛下,金殿乃议事之所,在此处审讯未免不敬,还是...”
未待刑部尚书说完,赵钰便打断道:“不必,你们就在这儿审。今日大朝会,该来的都来了,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也能当堂对峙。”
这话听得众人冷汗都下来了,时间如此之急让他们连做伪证的机会都没有。为今之计,至少要坐实柳安贪污受贿的恶名,他们才好脱身。
赵钰坐在最上头,清晰的看着下面人的神色,心中冷笑一声并未多说。
刘康取来账册后见众人都不动,便下去让方才当庭弹劾的都站在最前方来站成一排,这样也方便三司的人问询。
几人被单独拎出来腿都软了,站在最前头也没有椅子让他们坐,看着战战兢兢很不像样。三司的人也不敢磨蹭,为首的三部长官对视一眼便道:“开始吧。”
下面的侍郎、少卿也不含糊,他们都是做惯了审讯的活计,如今不过要把态度放温和些,对他们也没什么难度。
弹劾柳安的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弹劾他不孝的人先出面道:“柳安不孝乃世人皆知,不报父母生养之恩,为子不孝,为兄不良,当夺其官位以训诫万民。”
刑部侍郎眼皮子都没抬,见一旁的主事将方才那人的话记录下来,便道:“你有何证据?”
“柳芳及其次子如今都在皇陵为先帝修陵墓,堪称忠厚之人。可柳安放任其母在柳家艰难度日,实属不孝。且先前其弟不良于行,阖府上下为其弟请医问药,独柳安视而不见,可见其狠毒。”
他原是想攀咬柳安放任生父与弟弟在皇陵受苦,可这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毕竟去修皇陵再清苦也是为皇家做事,他若说这是受苦可是大不敬,便只能在柳芳的继室身上下文章了。
刑部侍郎面无表情道:“柳安之弟曾在刑部留有案底,所犯之过不小。且柳将军常日里为陛下奔波,每日连外出吃酒的功夫都没有,在你看来自然是视而不见。”
“那柳安出入都如此富贵,为何其母住在不过一进的小院子,他却住着三进的大宅院而不将母亲接来同住?”
众人目光都有些复杂,谁不知柳安的生母是谁,她的死也另有冤屈。他们若是柳安只怕恨死那对夫妻了,还谈什么赡养。不过此事到底是柳安做得不对,至少明面上应当做做样子才是。
旁听的大理寺卿淡淡道:“女子出嫁是与夫君成家,柳安之父尚且存活且有官职,其母不好与柳安同住。且只有子孙跟着父母居住的道理,要在一同居住也该柳安回柳家,怎能让其母到柳安府上居住?”
主要是柳家太过特殊了一些。
一般而言父子同朝为官,本该父亲压儿子一头,府邸也会更好。谁知道柳芳“主动”为先帝修皇陵,陛下又宠爱柳安,现在便是柳安的官更大。
柳安的宅子又是赵钰赐下的府邸,距离皇宫更近,他时不时受到陛下召见,住在新府邸中很正常。京中为官多年的,需要时不时到衙门的也都会选择住得离皇宫更近。
若柳家的宅子不在京城,那柳安出于孝道就该将父母接到自己的府邸,奉养父母。偏偏柳家的宅子就在京城,不管哪个宅子更好,柳芳夫妻都应住在自己的宅子里等柳安上门孝敬。
满京城都是这样的规矩,从没见哪一家丈夫还没死,妻子就巴巴的追到儿子家里去让儿子奉养。至于不孝敬继母...大理寺卿倒是不知柳安究竟有没有送东西到老宅。
他瞥了那人一眼,见他没话说便知道那人不过是随意捏造的借口,根本没有细查。
弹劾的那人哑口无言,赵钰见他无话可说便示意禁军将他带下。旁人不知道赵钰是想做什么,见那禁军的架势,似乎是要狠狠打那人几板子才是。
在朝堂上,御史不以品级论大小,再小的御史只要不怕被人挟私报复也能挺直腰杆跟一品大员对骂。因此三王收买人时,着重照顾了都察院一干“清贫”的御史。
御史们自然不会推拒,毕竟御史们闻风奏事是出了名的,皇帝给的特权。就算参奏柳安不成,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消息来源推脱民间即可。
赵钰冷笑道:“御史闻风奏事没错,却不能丝毫根据都不讲,这岂是读书人的做派?你们继续,朕倒要看看这朝堂上还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被拎出来的几人战战兢兢,哆嗦着勉强将话说完。是御史的庆幸自己还有个“闻风奏事”的遮羞布,不是御史却来掺一脚的却连肠子都悔青了。
三司都没将这几人放在眼里,他们办案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对付这几个一看就是信口胡说的御史可谓轻轻松松。
在陛下摆明了是偏爱柳安的情况下,他们要做出决定也容易的很。陛下太过年轻,他们这一辈子到死都是在陛下的朝廷里,有多想不开才会与陛下作对。
事情也不出他们所料,众目睽睽之下这几人虽是仍坚持之前的想法,但被刑部的人问倒之后也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诬告柳安偷盗皇庄棉花贩卖的御史也被皇庄上实打实的账目惊到,无奈只能低头。
只除了弹劾柳安佞幸的御史还梗着脖子站在殿上,等着刑部的人询问。不知有意无意,他被落在了最后,如今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佞幸本就暗指柳安因男色获宠,明里暗里将陛下也连带进去。眼看殿上就剩他一个人,他哪里有这个胆子指责陛下。
赵钰淡淡道:“若朕没记错,你弹劾柳将军邀宠媚上,以佞幸晋身?”
那人抖了抖,垂头道:“民间如此传言,臣亦疑惑柳将军为何能平步青云,不过一年时间便能晋为四品侍郎,如今又手握军权征战一方。”
赵钰的语气不变,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柳将军手握兵权,怎么还敢弹劾他呢?”
此事涉及到自己,赵钰便没有让刑部的人插手,只道:“景明之功绩、人品朕不信你们不知,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若你也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五品的小将,被建威将军举荐,朕也能重用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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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大朝会上不仅查了皇庄的账册, 甚至连赵钰私库的账册也都与柳安如今不该有的东西对了一遍。柳安身边略显贵重的东西几乎都是赵钰亲赐,这些在私库中皆有记载。
没有人去问赵钰为何要赐这么多贵重东西给柳安,也没人问赵钰是从哪里得来的。总而言之,用整整一天时间, 所有被泼到柳安身上的脏水都被泼回那些毫无凭据弹劾赵钰的人身上。
赵钰也早就告知周直, 让他手下的那些采风人详细记录此次大朝会,并在第二天就直接登报。采风人不愧是专业干这个的, 写下的场面就像真的发生在众人眼前一般, 也揭开了民间盛传的“金銮殿”神秘的一角。
这次的大朝会上发生的事随着报纸传向天下各地, 别的地方的百姓好奇柳安,自然也要打听他的生平, 一来二去人人都知道柳安是个被人冤枉的好官。
等柳安终于带着人慢悠悠回到京城时,赵钰也借口弥补柳安被人中伤,由福王在京城外等候,他则率百官在正午门前迎接。
柳安也早在回京前打听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 既是感动于赵钰对自己的维护, 又下定决定好生收拾一番那群人。他手上可管着一队暗卫,探听到的各家阴私数不胜数, 更别提几个小官家的了。
他们造谣的没心虚, 柳安凭着这个拿捏他们就更不心虚了。而且他是四品,御史大多是六、七品, 品阶和皇宠带来的差异让柳安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回京。
柳安并不诧异福王被派来迎接, 早在京中做下决定后就有人过来与他核对流程了。这样的大事, 何处下马、何处叩拜、何处献礼都是有规矩的, 不可能任由柳安等人瞎走。
正巧忠顺和忠宁郡王都在军中, 他们都是皇室中人自然好说话, 柳安只需在一旁点头微笑就行了。
待人马进了城门后,柳安等人都不再说笑,转而严肃起来。一入京就会有不少百姓前来观看,总要收敛些才好。
城中百姓也早就听说了柳安今日将率军入京,不少百姓都站在官道两旁迎接。而京中大军即将走过的地方所有的茶馆酒楼等都塞满了人,就等着柳安率军走过时一睹英姿。
一则是看个热闹,百姓们生活其实很单调,偶尔有个调剂也很不错。二则金銮殿上几个御史污蔑柳安的事都传遍了,乾报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身上的脏水都是有人嫉妒他给他泼上的。
类似于这样洗刷冤屈的故事百姓们还是很喜欢听的,更别提那可是在传说中的金銮殿上,皇帝都亲自判案呢。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也都很好奇柳安该是有多俊秀才会被人诬陷。
更别提赵钰这些日子不遗余力的宣传那些敌国的残忍,百姓们别提有多感激柳安了。原先总嚷嚷柳安此举是太过残忍的人也不敢跳出来了,因为一说就会被周围的百姓骂回去,得不了好他们也就不干了。
赵钰早早就率群臣在正午门前迎接,远远听见马蹄声心中骤然一松,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骑在马上的男人。旁人偶尔瞥见他的眼神也有些心惊,暗叹柳安真够蛊惑人的。
柳安被赵钰的眼神盯得耳垂发热,在指定的地方翻身下马后行礼道:“微臣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说着抬起双手托着兵符,显然是要将兵符交还赵钰。这也算固定的流程了,除非像李武那样一直驻守边关,否则战胜回京后头一件事就是还兵符。
赵钰大步向前,并未去接他手里的兵符,反而一把抓住柳安的小臂将他扶起来。含笑道:“此行辛苦,劳动将军征战。朕已备好宴席为将军接风洗尘,这边请。”
周围观礼的人一愣,礼部的人看着赵钰这般随意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连轴转做好的流程单,陛下明明也看过,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
柳安见赵钰未曾接过兵符,坚持道:“陛下,兵符不过是臣暂且借用而已,如今也该完璧归赵,陛下为何不接?”
赵钰顺势拉过柳安的手,将兵符塞进他手心后拍了拍,笑道:“朕另有安排,将军放心便是。”说着便亲自拉着他走在前头。
一干大臣见了此景反倒不知该作何反应,心中嫉妒柳安深受信任的同时也有些同情。
柳安心跳了跳,他同赵钰感情深厚,原想着不欲使他生疑便主动上交兵符,没想到赵钰却让他自己留着。但赵钰敢给自己就敢接,他猜测可能是自己被人恶意中伤的事惹恼赵钰,这是给自己抬身份让自己找回场子呢。
事已至此,不交兵符就不交了。众臣见赵钰都没在意,更不可能越过赵钰替他操心了。文臣们不当回事,倒是武将们一个个心里有些不爽。
镇国公家和史家都因为与南安王府有瓜葛被夺了兵权,这会儿见柳安不过胜了一战就拿到兵权,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嫉妒。
兵权从来都守不住,他们两家手上能有兵权也是托祖上的福,几代经营才让陛下不敢轻易收回他们的兵权。可柳安一个凭着皮囊上位的人却能轻轻松松拿到兵权,他们心中很是不忿。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柳安有足够的能力掌握这支征西军,但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赵钰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盘算,也不在意他们的意见,接到柳安后就一同入了宴席。柳安带回来的人马和战利品都有专人安排,也不用他们操心。
至于悄悄加塞进军队的银两,则是在距离京城最近的城镇就分出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得被送入京城。
接风宴上不停有人给柳安敬酒庆贺,因着这是好日子,柳安倒也不好推拒。多喝了两杯后少不得面上发红,借口散酒气便离了宴席。
外头处处都有内侍把守,倒也不必担忧出了意外,柳安慢慢走着权当散步。虽说面上有些醉红,但观其步态却是极稳当的。
赵钰见柳安离席便没有继续待着,也随意寻了个借口出去。左右宴席上又不必他一直都在,出去溜达溜达也没人能说什么。
青天白日里一眼就能看到柳安的身影,赵钰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后派了下柳安的肩膀。
柳安一愣,慢了半拍才扭头道:“玄泽也是来散酒气的吗?”
赵钰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见周围没有外人,给他整了整衣襟道:“喝酒伤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少喝酒。”
唔,其实说实话,十个男人里九个都爱喝酒,赵钰自然也不意外。
只是酒都是粮食酿造的,他若表现出爱酒的模样,只怕朝廷上下都要跟风。粮食都还不够人吃,都被酿成酒供达官贵人们享用了百姓怎么办。
虽说有了番薯和爪哇薯,但赵钰从没有想着要全指望这两样救命。如今粮食不够救急也就罢了,长时间种植这些赵钰也有些心里发虚。
没当上皇帝的时候每日计划着早日登基,可当上后却发现滋味不是想象中那样好。
赵钰颇有些虚伪的感叹一声,可若是让他选择,自然还是当皇帝好。至少自己的性命不用再受威胁,母亲也不必再含冤而死。
他当初可不只是处死那姑侄俩就完事,明知世有鬼神的情况下也私下找了大师压制,保管那姑侄俩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
柳安因为喝多了略有些反应不过来,眨眨眼道:“喝酒伤肝,对哦。”说完略带着些许撒娇意味道:“今天是好日子,多喝了两杯嘛。”
他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就看着赵钰,直把赵钰看得心里软成一团。
赵钰平日里也喜欢管束着柳安莫要贪杯,私库里的美酒也都藏着不敢让柳安发现,因而柳安被赵钰抓到后还有些心虚的撒娇。
抬手揉了揉他略有些发烫的耳垂,赵钰转而吩咐道:“去取醒酒汤来。”
这样的宴席醒酒汤本就是常备,因此喜春很快便取来一碗。赵钰端过碗后也没客气,一手捏着柳安的鼻子便将醒酒汤灌下去,惹得柳安俊秀的面庞皱成一团。
他们二人玩闹时,计划正式宣告失败的三个异姓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今这世道别说契兄弟,就是亲兄弟也不至于能毫无隔阂。
他们这确实属于阳谋,但即便能看出来这是离间又如何?谁知赵钰和柳安竟还是这般要好,赵钰甚至还亲自下场将柳安身上的脏水洗净。
南安郡王和东宁郡王受到的监视并不如西平郡王那般严苛,因此还能偷摸着见上一面。他们眼见北方和西方都不成事,便有心联合起来一同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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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此时的南安郡王和东宁郡王浑然不知与他们联系好的那些小国都已经被出海的大乾海军吓破了胆子, 还在做着造反成功的春秋大梦。
昭毅将军被派去南方后,可谓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拉起来的海军剿匪毫不费力。又有造船厂新研制的大船,每日海军乘船在大乾海域四周巡视时都无人敢冒犯。
那些倭寇往常总是在大乾的海域边烧杀劫掠, 无恶不作。不少海边的渔民都恨死那些倭寇了, 可偏偏手无寸铁无法反抗。
赵钰命昭毅将军组建海军后,这些倭寇才见势不对减少了上岸的频率。因着当时海船还未造好, 昭毅将军也只是隐忍不发, 直到海军都熟悉了船上作战, 神机营也送来新式火器后,他才按着打听好的路线找到那些倭寇的老窝。
新式火器的威力和稳定性比之从前更胜一筹, 昭毅将军与倭寇、海匪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自然没有心慈手软的毛病。看准那些倭寇的大部队来上几炮,往常在海边嚣张的倭寇便都没了生息。
而剩下一些运气好没被轰死的,也都急忙乘上小船逃生, 心中暗恨那些奸细竟然敢隐瞒这样重要的事。待倭寇一走, 昭毅将军便命人搜他们占据的小岛,将那些倭寇虏来的男女救出来。
倭寇并非只在乾国的海岸线活动, 周边的一些岛国和南方的番邦小国都没能逃过倭寇的侵害。在昭毅将军连着挑了四个倭寇窝点后, 大乾的海军在周边已然是出了名的强盛。
自然,原先就要有动作的南地和东地也都偃旗息鼓, 急着要将最新的变动传到京城去。谁知与南安郡王有联系的那个小国自觉被耍了一通,极为愤怒的进攻南地, 而南安王世子疏于防备, 竟真的被钻到空子节节败退。
番邦虽是小国, 但也不怕大乾会反过来攻打他们。毕竟他们周边可都是小国, 早已习惯了互相防备又守望相助。而且大乾要他们这一小块儿地也没用, 还不如人家半个府大呢。
大乾西边和北边看着是安生,实际还不知如何呢,定然无法腾出手对付他们。因此他们的目的极为明确,就是在打败南安军后收手,最好能敲大乾一笔。
消息传到京城后众人皆惊,看着南安王的眼神都变了不少。自老北静王死后,新北静王不出意料的沉寂下去,南安王的人就四处说他们南安军劳苦功高守卫大乾南侧,没想到竟这般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赵钰也收到了薛兆的传信。
柳安窝在赵钰怀里看信,看完后惊奇道:“果然是人老成精,薛大人看着温和儒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
南安军溃败虽说有世子不设防的原因,但更大的问题还是他们太缺钱了。论理南安王府经营百年,银子是绝不会缺的,可偏偏薛兆发现他们私下收粮后就暗中防备着。
先是凭借商行的关系源源不断运粮过来,偏偏将价格抬高许多,在南城周边收不到粮的世子便也只能咬牙接受。如此做法的并非薛兆一家,商人为利往来也很是正常,世子压根没有起疑。
随即薛兆又将京中时兴的玻璃窗、眼镜、玻璃球等运到南地,想办法搭上南安老王妃的线路,果然赢得了对方的喜爱。南安王府在南地的影响力是不可估量的,其余追随南安王府的人家也纷纷效仿,大肆购买这类奇珍异宝。
若在要打仗时他们还会收敛一些,可世子自持与番邦联系紧密,再加上西地发生的事让他们有些畏惧赵钰,暂且不打算起事,便放纵了些。
而且这等奇珍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值钱的,世子并不介意买回来一些异宝,便是倒卖出去或是送给番邦作为礼物都是不亏的。
一来二去,薛兆竟将南安王府的可流动的现钱掏空了大半。而在打仗时,薛家在南地的亲朋故旧也有不少从商的,薛兆只叮嘱一声他们便有志一同的将南安王府流出来当卖的东西的价格压下去。
打仗需要银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南安王府拿不出钱,朝廷那边送来的军饷被人层层克扣,可不就开了天窗。南安世子因为实在没钱,又不敢致使手下劫掠百姓毁了南安军的名声,便只能在犹疑中节节败退。
最后等南安世子狠下心搜刮民脂民膏时也于事无补,因为几乎整个大半个南地都落到那个小国手中。而小国的将军直接打上王府,逼迫南安世子投降。
一通操作下来,南安王府战败不说,经营多年的好名声也丢了。天下人都知道南安王府这点破事,别说造反,就连有没有脸活下去都不一定。
赵钰听了这话也不意外,淡淡一笑道:“若非薛兆有这个本事,我又何必要把他派出去。”
他面上装得淡然,心中却十分得意自己看人的眼光之准,几乎不费什么精力就将南安王府打压下来。而且王府以这样难看的姿态战败,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收回南安王府的爵位。
因而同时收到南安军战败和番邦求和的信件后,赵钰直截了当的下令传南安郡王入宫。至于派兵...正如小国所想,刚结束一场战事的赵钰并不想重新掀起战事,能和平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对方没打算乘胜追击,只想要些好处,赵钰便也不打算劳民伤财。而且这些好处也不用赵钰和朝廷出,直接抄了南安王府就行。
赵钰的这个主意根本没人拦着,就连喜欢和稀泥的王治仪也没有为南安王府说话。所以当南安郡王入宫时,明显便察觉到往来人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
他被软禁在王府的时日久了消息都不大灵通,这会儿浑然不知南地的战事,还在与东宁郡王策划一同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