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给你看的女孩,你是见还是不见?你要是不见,你就这辈子别回来了!”
李灵运仰视着他,“那换句话说,只要我去见,你就从我家离开是吗?”
“对。”外公不容置喙地说。
李灵运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父亲自杀,母亲混迹于情爱场,他一直被丢给姑姑饲养。后来是在外公的坚持下,才被接回苏州生活,客观上确实接受了更好的教育。
外公算是对他有恩,李灵运也不想太惹老人家生气。
“好,您别忘了说话算话。”
于是周日下午,李灵运和外公精挑细选的女孩,坐在了某高档酒楼的空中楼阁里。
他们面前摆了两份苏式点心,一壶上好的福鼎白茶。红色实木圆桌上,铜制餐具闪着沉闷的光泽。
面前的女孩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体态端正,知性沉稳。如果不曾遇到方何,在李灵运的人生规划中,他或许真的会和这样一位女士结成婚姻。
李灵运淡淡地问:“孟小姐是吧?抱歉,我能抽支烟吗?”
孟小姐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说:“可以。”
眼见着李灵运熟练的挑烟,点燃,磕灰,配上略微颓唐的神色,显得过分优雅了。
“没听说你抽烟呀。”孟小姐没忍住问道。
“我外公不知道,是这两年才染上的习惯。”
李灵运调查过,孟小姐讨厌抽烟。他故意这么做,也是为接下来拒绝对方做铺垫。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对方却快他一步。她微微鞠了一躬,把头埋得很深,说道:“抱歉,其实我是被逼来的,我已经结过婚了。”
李灵运微微挑眉。
孟小姐不想恋爱可以理解,但结过婚是什么意思?外公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给他介绍一个人妻。
“请不要怪我家人,我和我男朋友在西班牙举办了婚礼,还没来得及订婚,他就去世了。”孟小姐说,“父母想让我早点走出来,但我不想走出来。我已经准备偷偷移民去西班牙了,他的故乡。”
见李灵运没什么反应,她忍不住苦笑一声,“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为了死人搭上一辈子吧。”
“没什么不能理解。”李灵运吐出一缕奶白色的雾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味。
“一辈子遇到的人,绝大多数都无关紧要。但也有那么一个人,影响和塑造了你整个人生。”李灵运说,“我只知道,没了他,我就不再是我。”
孟小姐愣住。
这是她心坎里的话,没想到被一个陌生人说出来了。
培恩死后的这几年,很多人都说她愚笨,走不出来。但她总觉得,她这辈子只活了他们相爱的那三个月,走出来,其实也就等于死了。
孟小姐定了定神,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会帮她。于是她抿抿唇,再抬头,眼睛是亮晶晶的,“我想请灵运你帮我一个忙——最近能不能假装我的男朋友,给我打掩护,直到我移民西班牙的那一天。”
李灵运没有直接拒绝,更没有答应,只是问:“这样得罪了你父母,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没想到李灵运这么直接,孟小姐忍不住笑了。对于李灵运这种心有所属,物质又极度丰富的人,她也不知道能给什么,于是问道: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
李灵运熄灭了香烟,“听说您父亲政商结合,路子比较多。有个人我始终找不到,想请您帮帮我。”
几个月过去了,与孟小姐的合作也让李灵运轻松不少。外公那里得到交代,便不再骚扰李灵运。
只不过,拜托她去办的事情,迟迟没有眉目。他断然不相信,方何真能消失在世界上。
这天李灵运加班结束,草草洗个澡之后就掀开被子躺下。双人床的另一侧,放着几件衣物。但尺寸要小上一圈,不是李灵运自己的——
是方何留下的衣物。
这些衣物大多是当年李灵运买给他的奢侈品,方何收下的时候就面无表情,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走。
原来真的不喜欢。
然而更讽刺的是,正是这些方何不喜欢、留下的衣物,反倒成了李灵运唯一的念想。支撑他相信,两年前两人的重逢,并非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李灵运伸手将那件方何常穿的卫衣搂在怀里,把脸深深埋在里面。
衣服已经洗太多次,早就没了方何的气息。但一想到这是方何的贴身衣物,它的布料贴合着方何的每一寸皮肤,李灵运总能轻而易举被勾起渴望。
他是男人,被压抑的渴望终究需要宣泄。
“方何……”李灵运小声重复着方何的名字,拿过那条方何曾穿过的睡裤。用裆部的布料包裹着自己的要害,开始摩擦。
睡裤的布料很柔软,但也禁不住如此激烈的运动。李灵运感到了刺痛,手臂上肌肉青筋鼓起,额上蒙着一层薄汗。
“方何,方何,好舒服……”在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中,李灵运出来了。他仰面看着天花板,沉浸在轻飘飘的余韵中,开始调整呼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这铃声仿佛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将李灵运从旖旎的幻想中硬生生拖了出来。他没有动弹,但铃声还是一直在响。
身上的体温慢慢下降,李灵运叹了口气,坐起身子。
“接听。”他这样对着手机说了句,然后走进洗手间开始清理。
孟小姐俏皮的声音从免提喇叭里传了出来:“灵运是我,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
见李灵运不说话,孟小姐无奈地笑笑:“你这人还真是没有幽默感,好吧好吧,我直说就是了。好消息是你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李灵运洗手的动作突然停住。
仿佛是大脑里冰冻的海洋忽然融化,形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肾上腺素过渡分泌,让他身体难以制止的发起抖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李灵运不顾手指上的泡沫,转身冲向床头柜上的手机。甚至因为跑得太快,脚底打滑,差点栽倒。
“在哪里找到的?”
“南京。”
“南京所有的大公司,我都托人去问过了,没人见过他。”就这么短短几句话,李灵运三度哽咽。
“他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公司上班,对于他的履历来说,确实是太屈才了。”孟小姐顿了顿,继续说,“我托关系,用了点违规的技侦手段。这在队伍里是不允许的,所以你知道就行,不要外传。”
“我明白,谢谢你,孟小姐……”
孟小姐认识李灵运这么长时间,她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被李灵运放进眼里。
李灵运到底是多喜欢那个方何?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逼得人家对你避之不及?
她哭笑不得,打断了李灵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说了嘛,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这人怎么听喜不听忧?”
李灵运愣住。
孟小姐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个男的,经常出入你亲爱的方何老婆的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已经开始新的感情了。”
在“黑骏游戏运营交易大会”上,陆川带领塔奇游戏公司取得了极为优异的成绩。
他们收到多本投资意向书,甚至包含大名鼎鼎的夏氏集团。当天晚上,陆川请大家去高档餐厅搓了一顿,然后又到ktv里彻夜狂欢。
同事们在ktv里又闹又唱,只有方何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借着ktv昏暗的灯光,研究那几本投资意向书。
“怎么了方哥,大喜的日子还不高兴?”陆川见方何晚上没唱一首歌,以为他有心事。于是坐到他身边,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
方何微微皱着眉,抖了抖手里的材料,“我在想,到底选哪家投资商。”
“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夏氏集团了,人家财大气粗,不差钱,给得报价也最高!”陆川摆摆手,表示这个事不需要纠结。
方何摇了摇头,“夏氏主攻房地产和新能源汽车制造,跟游戏八竿子打不着边,为什么突然要投资我们?而且给得报价还这么高,真的很怪。”
“人家也想拓宽下赛道,有什么不好理解?这不也正是说明,我们的游戏很优秀嘛!”
看到陆川灿烂的笑容,方何也只好陪了个笑。但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说,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旦敲定某家投资商,往往意味着要拒绝剩下的。塔奇这种小公司,拒绝了便没有后悔药可吃。
“总之,再慎重考虑下吧。”最终,方何捏了捏眉心。
然而,夏氏集团还是以超高的投资价格,最终获得了陆老板青睐。方何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全权听从了陆川的意见。
夏氏集团派代表来公司做尽职调查,紧接着没几天就签署了正式的投资合同,敲定了打款时间和工商变更。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代表离开的那天,陆川与他热情地握手,提出想招待对方在南京玩段时间。他微微一笑,谢绝了陆川的好意,然后对着陆川说:“我们副总近期可能亲自来考察一下,辛苦您做做准备。”
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这种规模的小投资,竟然还需要人家副总亲自到场。但金主的心思他们也不敢猜,于是陆川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是哪位副总?什么时候来?”
“李副总,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候电话联系。”
方何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但他很快又自嘲道,这天底下姓李的人不要太多。居然听到这个姓氏都会吓得心脏一紧,他也是真够窝囊的。
之后整个公司的人聚在一起,想研究下这位副总到底是何方神圣,有针对性地设计招待流程。但翻遍所有可查阅的资料,竟是没有找到对方半点信息。
“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陆川这个解释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却仍旧无法消弥方何心中的不安。
李副总来南京当日,陆川亲自带着方何到机场去接人。方何捧着一束鲜花,陆川还特地做了个牌子——“Welcome to Nanjing!”
他做这事儿没提前跟方何商量,尬得方何跟他远远隔开,只想装作不认识。
飞机延误,等待得时间太长,方何不自觉开始发呆。他盯着机场的地胶板,上面有黑白相间的点点,一个,两个,三个……
当方何数到第四百多个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定在他面前。
那人比他高一些,他脑门的高度正好齐平对方嘴唇。对方身上散发出熟悉的气息,熟悉到方何一认出来,就猛地睁大眼睛,心中如巨浪滔天,开始浑身发抖。不同的是,熟悉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缕陌生的烟草香。
方何缓缓地抬起头,连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粉碎。
李灵运站在他面前。
两年不见,李灵运的外形几乎没什么变化,气质却大不相同。他有着漂亮双眼皮褶的眼睛下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就像原本只落着新雪与梅花的水潭,染上大片绿色的浮萍,惹了凡尘。
方何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远去,只有李灵运的存在变得无比清晰。耳边过度的寂静后,突然开始剧烈嗡鸣,像是要把他的耳膜穿透。
“李总,欢迎欢迎!没想到您还亲自来一趟,我们一定用心招待!”陆川热情地笑着说,正想与李灵运握手,却发现方何还傻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的鲜花没有送出去。
陆川表面上还陪着笑,背地里却悄悄把手伸到方何背后,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腰。
但方何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已经凝固的雕塑。最后,李灵运微微弯下腰,主动从方何怀里拿过了花束。
随着他手臂运动,白皙腕处的玉色珠子碰撞,发出咔哒的声响。
他弯腰时贴在方何耳边,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柔地说道:“方何,好久不见。”
说话的时候,如同被烘烤过得滚烫气息,不容抗拒地挤进了方何的耳道,裹挟着饱胀的欲望。
那一刻,方何彻底明白了。
什么天价投资,什么一切顺利,什么拓宽赛道……他不过是再一次跌入了李灵运为他精心编织的网中。如今合同一签,他们公司再也无法寻求其他合作,终究是栽在了李灵运手中。
方何再次陷入那个萦绕他无数个夜晚的噩梦里。
【作者有话说】
为方便称呼,陆总以后剥夺封号,改叫陆川~
李灵运这次除了自己以外,还带了一名助理,一名投资顾问。
陆川雇车把三人送到金陵饭店,替他们办好入住手续,拿了房卡,又领着他们来到房间门口。
往日里擅长招待的方何,今天全程冷着脸,不说一句话。所有的重担压在陆川身上,他嘴皮子都要扇冒烟了。
“那三位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接你们去公司看看。”陆川说完,想领着方何走。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李灵运淡淡的声音:“方总,能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猛地愣住了。
方何没有动,警惕地看着他,回答倒还算客气:“李总,有问题请跟我们老板直接提吧,很多事我说不上话。”
“哈哈是啊,直接跟我……”
“方总,能借一步说话吗?”李灵运没有解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他在集团副总这个位置呆久了,已经染上位者的气质,让人不容拒绝。
陆川还在犹豫,方何拍了下他的肩膀,已经走上前去,皱着眉头说:“老板,在外面等我,别走远。”
尽管陆川候在门外,尽管方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李灵运把手背在身手,锁上了房间的门时,他还是心里咯噔一声。
他随即笑自己,他就像巴普洛夫的狗那样有了条件反射。然而这里不是李灵运的家,他也早就不再是狗。
看到自己这辈子最深的执念站在面前,李灵运的视线变得朦朦胧胧,不再真实。他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宿,刚刚进入暖房时,浑身的皮肤都开始刺痛。
“方何……”李灵运刚靠近一步,就被方何大声喝止了。
“你他妈站那别动。”
方何浑身紧绷,死死盯着李灵运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反抗或逃跑。
李灵运愣住,刚才再次相逢的喜悦和温情瞬间荡然无存。他只觉得嘴里发苦,磕磕巴巴辩解道:“我只是想……”
“我说了别动,你再走一步试试。”方何沉下嗓子。
李灵运发现方何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头会吃人的野兽,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传递出抗拒。他不想再刺激方何,于是慢慢后退了一步。
李灵运咬住口腔里的软肉,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非得这样吗方何?”
“我哪样?!是我该问你,李灵运,你要哪样?!”方何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抡在李灵运脸上。
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精致面庞,此刻在他眼里宛若伥鬼,令人生厌。
“千方百计找过来,不择手段签下投资合同。用我的公司当成人质,逼我就范。你下一步想做什么?要挟我?控制我我?还是像之前那样,把我关起来天天强奸?”
“别说了……”
李灵运觉得方何真是个刺伤他的天才,知道说什么话才最锋利,才能插进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一团糟。
李灵运想过方何不愿意见他,却没想到当真是一点情谊不剩,空余厌恶。一个他无数次催眠自己忽略,却不可能忽略的事实摆在面前——
方何没有走丢,他是主动逃走的。
“如果李总只是对我那个洞念念不忘,倒不用大费周章。下个咒不就行了?”
听到下咒两个字,李灵运就像是被电击般颤了下。
“我,不会再下咒了……”李灵运低下头,小声喃喃道,“不会再对你……”
“为什么不下咒?失明也行、幻听也好,你不是最擅长了?”方何嗤笑一声,“不过我一直想劝劝你,别把宝贵的基因射在我一个大男人里面。你们堂堂李家这遮天的本事,可别绝后了。”
“方何!!!”李灵运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你不下咒的话,我和你一分钟也呆不下去。”方何别开脸说,“我现在看见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
李灵运不回答,只是咬紧牙。手臂上的静脉愈发鼓胀,微微躬起的后背像起伏的山峦。
方何等了半天没有动静。
“不下是吗?”他冷着脸走上前,发狠似的一把推开李灵运,拉开了房间的门,“我给过你机会了。”
陆川已经在房间外面待了快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里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李总宁愿跟方何私聊也不找他,难道他长得就这么不靠谱吗?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方何狠狠摔上门,三两步走到他跟前。还不等陆川发问,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前拽。
“唉等等等,咋回事,别抓这么紧,方哥,疼啊!”等两人迈入电梯,陆川的胳膊才总算重获自由。他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大臂,刚想问方何跟李总在房间里聊了什么,抬眼一看,却忽然噤声了。
“方哥。”他语气急促地问,“你怎么抖这么厉害啊?”
方何这才反应过来,右手狠狠压住左手的腕部,却根本止不住肌肉本能的颤抖。
不管方何刚才装得再盛气凌人,但对于那个曾经剥夺他五感,把他变成宠物的男人,他始终有着无法抹去的恐惧。
他其实怕极了李灵运。
知道后面几天免不了要跟李灵运密切接触,方何索性请了年假,眼不见为净。
陆川很震惊,反复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毕竟方何来塔奇游戏两年了,从来没有一天早退或者请假,更何况是在李总莅临指导的关键时期。
方何不想因为他和李灵运之间的破事,影响公司正常运行。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没事,突然发烧感冒了,浑身没劲。”
陆川准了方何五天的假期,他哪也没有去,只是待在家里宅着。
方何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沐浴着夕阳橙黄色的余晖。从巨大的落地窗里,可以眺望整个城市的风景。
摇椅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把方何的心跳都拖慢了。泡芙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脖子上挂的铃铛泠泠作响。最后它猛地扑向方何的脚踝,甩着又短又圆的尾巴,要方何抱抱。
方何笑着把它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会捏捏它的小屁股,一会捋捋它蜷曲的柔软毛发。鼻尖萦绕着热乎乎的小狗味,让他纷乱如麻的大脑平静了些。
方何其实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灵运这段时间见不到他,断然不可能轻易回去。
老实说,方何未曾想到对方找了他这么多年。李灵运自视清高,又感情淡薄,没道理钻牛角尖。
更何况李总身边不会缺硬扑上去的男男女女,找个处处强于他方何的,并不难。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来之不易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李灵运难道还没报复够吗?
方何一声叹息没落下,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抱起泡芙,把它的小脚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去开门。
“谁呀?”方何摸摸后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是我是我!我们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门外传来兰姐中气十足的叫嚷。
方何不禁失笑,心说这帮人也太爱操心了。不过是休息几天,居然还来家里看望他。
他打开门,笑容还没来得及浮在脸上,就骤然凝固了。因为兰姐和陆川身后,居然还站着个李灵运。
“把李总送回酒店的时候,兰姐跟我讨论要不要去看看你。这话被李总听见了,就非要跟着一起过来。”陆川尴尬地解释道。
他的住址被李灵运知道了,这个房子再也不安全了。
身体比思维更早反应,方何下意识想把门用力拉上,却被李灵运眼疾手快递扒住了门框。
泡芙察觉到主人的恐惧,护在他身前,开始大声吠叫。
兰姐从没见过泡芙这么凶,赶紧蹲下来抱住它,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小泡芙别怕,这位哥哥也是方何的朋友。”
“方何。”陆川见三人还杵在门外,尴尬地说,“我们来看看你就走,能不能……”
方何这才如梦初醒,像是魂魄又被拽回了肉体里。他微微侧身,露出一个要多勉强有多勉强的微笑。
“李总客气了,你们进来随便坐吧,我去倒茶。”
这是两年来,李灵运第一次再度走进方何家。家里的装潢与上海那一套差不多,法式复古风配上一些颇有心机的小装饰,充满着人气儿。
李灵运一寸一寸地看着,恨不得把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刻进视网膜里。直到剩下三人都狐疑地看着他,他才默默地收回目光,落了座。
怕打扰方何休息,来拜访的三人长话短说,很快就准备告辞了。
方何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走吧李总,我再把您送回酒店。”说着,陆川掏出了车钥匙。
“不用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灵运淡淡地说,“方总刚才说他要出一趟门,顺路,捎我过去。”
“什?!我……”方何反应过来后,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但为了不让陆川和兰姐察觉两人的关系,又硬生生压住了火气。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陆川瞪大眼睛。
“刚刚。”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辛苦你了方哥。”兰姐陪着笑说,立刻推着陆川的后背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轿门关闭,陆川才挠挠头,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方哥说要送李总?他不是没车吗?”
“傻逼,你还看不出来吗?”兰姐咂舌,“他们之前绝对认识,跟我俩搁这装陌生人呢。”
“为什么?!”
“不知道。”兰姐顿了顿,“但我可以确定,他们关系不简单。”
确定陆川和兰姐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了,方何才猛地面向李灵运,面色阴沉地说:“我怎么送你?我又没车。”
当年怕李灵运追踪他的车牌号,方何连车都扔在了地下车库,任由其生锈烂掉。他现在背着上海房子的贷款,塔奇的工资又低,没有闲钱买新车。
李灵运说:“你需要的话我送你一辆,随便你选。”
方何忍无可忍,揪着李灵运的领子,直接怼在了墙上。他下颌线紧紧绷着,就像是一柄拉满的弓。
“我为了躲你连房子都不要了,你觉得我会要你的车?李灵运,你如果真想让我好过点,那就赶紧滚!!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李灵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他难受得甚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