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熄灭了手机屏,仰头,靠在沙发背上。
邹渚清的心自始至终都有归处,那人姓周不姓陆。
这个世界上陆玖年讨厌的人有很多。
但磁场不合到见了面就想你死我活的唯有两个人。
陆玖年时常不明白,为什么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带给他的恶心感总是如出一辙。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非要跟他过不去,硬要让这两个人跟他扯上宿命的纠葛,还要让这两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莫名其妙地打上了交道。
一个是他欲除之后快的情敌,一个是他挂名头的丈夫。
一个阴阳怪气如同母鸡护崽般圈着自己的人,连他回个信息都要阴阳怪气旁敲侧击。另一个从毒蛇进化成狗皮膏药,在他即将甩开的前一秒死死黏在他手上,怎么扒都不掉。
是,没错。
他没能摆脱成箫。
在命运之神终于要判他无罪刑满释放之时,成·筋搭错勒·箫骑士一箭射歪了神明的右手,愤慨纠正因果。
陆玖年的大脑里,成骑士头冒圣光,一身正气地对命运之神喊:“不!我还有新的证据!他冤枉了我!他是有罪的!”
而当陆囚徒惊怒交加质问他为何不早点呈上时,又听他轻描淡写道:“我当时觉得没必要,我现在觉得有必要了,不行吗?”
对,是的。
他的确没料到成箫在照片一事上无辜的彻彻底底。放狠话是放狠话,可违约金他该赔不起还是赔不起。
生平第一次他吃了大瘪,心里窝火,撒却也不知道往哪儿撒。
憋闷半晌,陆玖年抬脚猛给了茶几一下。
“傻逼。全他妈是傻逼!”
成箫坐在办公室,难得地捧起手机刷起微博。
距离陆玖年闹离婚过去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他挨个把陆玖年的黑粉帖子赞了一遍,关注了一连串大黑粉营销号的账号。
他跟陆玖年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又因为他争那一口气,拱手把无妻徒刑的好事让给他人,导致两人本就半尴不尬的关系,变成了一滩死水。
情义本无,但买卖仍存。
几小时前他刚让助理联系陆玖年,交代陆玖年发一篇确认两人关系的通稿,本意是打算替陆玖年洗清“被包”污名。
仁至义尽,奸商从良。
他点进热搜,果不其然看见“陆玖年 澄清”几个字挂在热度词条第一名。他漫不经心戳开,以为不过也就是发些自己交代过的话,结果看着看着又被气得笑开了花。
“嗨,大家晚上好。抱歉让许多信任我支持我、并等待我的回复的朋友失望了。我在此对几日前的事件做出回应。”
“我会无条件对所有传播侵权照片,制造并散播我与成先生关系谣言的人进行法律问责与起诉。我不希望我的私生活过多占用公共资源,也请大家停止对此事件的讨论。感谢所有人的理解与支持,我也会不忘初心,为大家提供更多作品。”
一窍不通,啥也不是,纯属放屁。
看似什么都回答了,实际一大段话无非就两个意思。
一,我跟成箫不是你们猜的那样
二,谁再讨论我告谁。
仔仔细细读了这大段的废话文学,两三遍,成箫轻笑了声,点赞,评论,转发,一气呵成。
于是大半夜,一条热搜以破竹之势挤掉“陆玖年 澄清”夺得榜首。
只见艳照事件另一男主大方发博,文案是对一条陆玖年评论区的回复,配图是熟悉的红底红章斗大一个结婚证。
你最好是: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清楚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成箫:什么关系?拿本睡觉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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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y: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两个讨厌鬼一个妈
我:因为我喜欢看一些狗勾气急败坏的样子
和成箫撕破脸皮,陆玖年原以为只有坏处没好处。
可他从成箫住着的房子里搬出来的这么一两个月里,发现除了一股脑从手心里溜走的资源外,偶尔也能有点打着“成夫人”名头的小便宜可占。
碧海台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就是其一。
他一朝陷入舆论危机,碧海台紧跟着落井下石。那会儿台长导演无非也就抱着一种念头:陆玖年这个小情人兜不住了要塌房了。成箫那种人看着也不像会花大价钱救一个随意包的小明星的类型,那这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他们捡了这个漏刚好。
可没想到小妾不是小妾,翻身一跃成了正宫。导演和台长“花容失色”,马不停蹄发来了综艺第二季的邀约,并给上了比前一季更丰厚的待遇承诺。
一般情况下来说,这种仰卧起坐的行为,陆玖年别说搭理,他恨不得啐上一口再骂一句他最常用的“傻逼”。
但这次导演一发邀约,他二话没说笑脸盈盈签了新一季的合同。
原因无他。
他手上没什么像样的片约了,他还想赚钱呢。
其实公司的新老板远没有吕季说的那么昏聩。
公司的资源他紧着小情人是真,但他那位“小情人”本身也没多小了。
那位可是顶流。
顶流的资源好一点,公司的效益也高,向下分的也不少,只要经纪人合理分配资源,艺人们稳赚不赔,各个走上坡路不成问题。
但吕季不懂什么分配不分配合理不合理。
艺人在他手底下早就成了赚钱机器。能送上大款床上的他随意捧捧,主力大款出,余钱他塞自己腰包。送不上去的他就扔点别人不要的过来,勉强吊着人接着签合约。
连陆玖年这种咖位的,他也能这样冷处理。
陆玖年离了成箫那棵掉金子的树,又不想低头回去求吕季施舍施舍。爱铜臭又要面子,把自己逼到了个挺尴尬的局面。
想到这儿,陆玖年便开始琢磨着干完这一票拿钱自己单干,省得吕季再拿着冲着他来的好资源去填被包小明星的口袋。
“陆老师,要开拍了。”
门外场务轻轻敲了几下门,提醒陆玖年道。
“就来。”
他站起身,从化妆台前向门口走。临迈出门,想了想又拐了回去,把桌上的戒指抓了起来,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怎么了,许某人强行不离,不许他蹭蹭吗?
陆玖年掂了掂勺,冲身边的人道:“盘子盘子!”
谈夏闻言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从身后抽出来个盘递给了陆玖年。
陆玖年熟练地单手抄起大锅,往盘子里一扣,往谈夏面前晃了晃。
谈夏配合地凑近闻了闻,很捧场地露出了哇塞的表情。
“色香味俱全!老天爷啊,陆哥你还有不会的吗?”
陆玖年闻言笑道:“那不好意思,真没了。”
谈夏咂了咂舌,托着下巴看陆玖年一锅一锅,把一群人的饭都给炒了,连带着follow PD们的也没落下。
她一时感慨,闷声道:“唉……真羡慕成先生啊。”
陆玖年手顿了顿,笑道:“你羡慕他做什么?这会儿能吃到我做的饭的是你好吧?”
谈夏哀嚎道:“哎呀那不一样!他天天都能吃,我就这么几天儿!”
陆玖年没回话,笑了笑,看似不怎么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拿筷子时,却用了左手。
谈夏眨了眨眼,忽然道:“好大一颗戒指啊!这戴着不碍事啊?”
陆玖年缩了缩手,难得面上露出点不好意思。
“啊,那什么,他不让我摘。”
谈夏立即露出了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一脸爱听多说的样子。
陆玖年暗暗给这姑娘记了一功。
谈夏聪明且上道。上一季她机灵地get到陆玖年的暗示顺着台阶下,陆玖年能感觉得到,这女孩走红是迟早的事。
聪明又合得来的人,陆玖年向来愿意卖个人情。
“快说快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陆玖年嘴角勾了勾,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低头解着围裙。
说实话,他就是吃准了成箫不怎么上网冲浪,也铁定不可能关注他们俩的cp超话。
犯贱这东西也讲究个回合制。成箫拿不离婚恶心他,那他……
“我们俩啊,网恋认识的。”
“哦……啊?”
陆玖年把围裙往旁边一丢,心情颇好道:“后来奔现,他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可。”
“我觉得他人太花心了,信不得,拒绝了他好几次。”
“他哭着闹着非要跟我在一起,说没有我,他的世界黯然失色,看不到生命的意义了。说什么星星月亮都捧给我。”
谈夏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睁圆了眼睛,磕巴道:“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
不怪她问,那可是成箫啊!
“没啊。”
“但他后来死缠烂打,每天捧玫瑰花跪在我家门口,开跑车带我参加宴会。”
他弯着眼,看了眼三观碎掉的谈夏,乐道:“没办法啊,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还说他太喜欢我了,死都不离开我。你说一个男人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不是爱能是什么?”
成箫正陪董事会的喝酒。
其中一个老东西带来了个风水大师,据说自老东西白手起家时就陪在他身边,他一路事业的顺风顺水没少得益于大师,灵验的很。
成箫难得提起了兴致,觉得有意思得很,他撑着头漫不经心问。
“大师给我算算成么?”
大师抬头瞥了他一眼,神叨叨道:“年轻人行事小心。你近日会遭人诽谤。”
成箫连连道太灵了,心里却嘀咕得很。
诽谤?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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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箫站在咖啡机前,漫不经心晃着杯子。
柳卿靠在不远处,小口小口抿着美式,小心翼翼透过杯沿瞄着身前的人。
成箫按停了机器,直起身子转身,端着杯子,面不斜视地略过柳卿。
柳卿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装模作样地走向咖啡机。
“别他妈装了。有屁快放。”成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柳卿立刻转身,杯子也不管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面前的人。
他认真问道:“老板,网上聊天,都要注意什么啊?”
成箫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他微笑道:“你做社畜这么多年,网上怎么跟人说话你不知道么?”
柳卿点点头,又摇摇头:“单纯聊天我肯定会,但网上谈恋爱,哦,也就是大家最近在说的网恋,我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成箫和煦道:“所以呢?你问我我就知道了么?”
柳卿不解道:“但你不是……”
“再废话一句你滚回分公司去。”
“哦……”
陆玖年在网上闹出的动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按道理来说传不到成箫耳朵里,可坏就坏在郑生作为女性优待企业,诺大的公司里最不缺爱冲浪的年轻美少女们,而美少女们中最能冲的那几个,好死不死还都在23楼。
如果说一件事情连最老实的柳卿都知道了,那保准这事儿没谁不知道了。
老板和老板娘激情QQ爱,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在23楼茶水间都快被讲烂了,听众仍然津津有味。
成箫知道吗?
废屁话,他聋了才不知道。
他管了吗?
他没有。
成箫很少觉得自己是所谓的“成家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带着成家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
权衡,与算计。
他们是商人,眼里看到的,心里计较的,唯有利益。
他自然知道陆玖年明摆着是在恶意报复,可在陆玖年看来恐怖至极的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放任陆玖年蹦哒毫无损失,反倒是料理他费心费力,铁定是赔本的买卖。
所以为什么要管?
闹掰前,陆玖年是合作对象,成箫尚且愿意分出几分精力和尊重给他。
但现在?
陆玖年早已同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画上了等号。
培训部和质检部部门会议的记录一摞摞,成箫从成堆的文件和电子邮件中短暂抬起头,抽出时间喘了口气,推开了高层的窗。
郑生大厦四周楼盘林立,看起来威风的郑生高楼,放眼整个科技新区,似乎也只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
远处成氏集团巨大的广告牌一闪一闪,成箫盯着看了许久,表情逐渐沾染上几分狠戾。
他要做的事很多,他野心很大。
这段短暂的合约婚姻,于他而言注定微不足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像他这样的人……
成箫嗤笑了声。
本就不屑与任何人同行。
“早就想请你吃饭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陆玖年笑着将菜单推给身前的人,挥手叫来服务生填酒水饮料。
童雅道了声谢,不好意思地冲服务员笑笑,然后专心致志看起菜单。
她表现的不太淡定,还有些局促。
但实际上她心里比表现出来的还不淡定。
接到陆玖年电话的时候她人都傻了,拿不清真假,在听到陆玖年提出要请她吃饭时更是摸不明白该不该来。
她和陆玖年上一次见面是在晚宴上。她记得陆玖年离开时,情绪绝算不上好,早替陆玖年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一直暗暗沮丧自己热血冲昏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可谁知陆玖年竟然主动打电话联系她,还提出要请她吃饭赔不是。小姑娘哪见过这样的,手足无措了开来,以为陆玖年八成是给她准备了个鸿门宴,吃完她恐怕就要嘎嘎掉头了。
最后挣扎了大半天,童雅还是铁着头跑了过来。谁知道料想中的鸿门宴没出现,陆玖年是真心诚意跟她道歉。
他跟她讲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讲了他是如何要强而自尊的人,又为何会没控制住情绪。
童雅觉得他又一次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仿佛那晚陌生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们聊完晚宴,顺势聊到了工作。
两个从事表演的人,一说起本职都有唠不完的话。童雅第一次体会到与人投机是这种滋味,和陆玖年一聊便聊了两三个小时。
临走前,她给了陆玖年一个大大的熊抱,给了陆玖年工作室的邮箱,还加上了微信。
她觉得或许自己终于算得上是陆玖年的朋友,迈入了属于陆玖年的交际圈。
她开心地道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陆玖年说了拜拜。
童雅走后,陆玖年看了对面的空座位许久。右手无意识捻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环。
身边又多了个说得上来的朋友。
餐馆位于闹市,他坐在二楼,向下看着街上形形色色勾肩搭背的人。
这世上有些人交朋友为了志同道合,而有些人别有居心。
有的人两者都不是,只是活得拧巴,过的拧巴,谁也不想得罪,却谁也不愿讨好。
陆玖年想,他的人生早在多年前便偏离了既定轨道,自那之后的一切于他都已毫无意义。
像他这样的人…..
陆玖年轻轻转下了无名指上的钻戒,丢进了脚边的花盆里。
本就不奢求任何人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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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新来的宝宝不知道,作者本人十级夜猫加晚间灵感派,更新时间多于深夜,所以原定周五的稿件周六凌晨才发是常有的,但虽迟必到,不到会请假嗷~
更新频率增加了哦,具体看评论区置顶啦~
陆玖年不像成箫,他不热衷于自我欣赏。
识时务、能屈能伸,是他唯一引以为豪的优点,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如一无是处。
新一季综艺面临收官,而他手上的邀约寥寥无几。
陆玖年不算个什么有追求的好演员,可不代表他想演烂俗又三观有问题的偶像剧一辈子。
他需要资源,可从吕季那里他要不到一分一毫。可就算他要和公司解约,试问哪个跳槽单干的艺人不是靠着从公司带走的个资做起来的?
他现在有像样的资源吗?
有乐意为了他与吕季对着干的人吗?
也没有。
陆玖年觉得自己攒的钱还不够自己后半辈子半红不糊地花,他不还不想饿死。
于是在假模假样思索并排除了所有解决方案之后,他“勉为其难”地选择了最终办法。
来找成箫。
距离他和成箫闹掰,粗略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他没少明着暗着给成箫找事,但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大度,成箫竟也没治他的罪。
他就这么一口一口气出着,久而久之气也消了大半。
这次来找成箫,他不是没挣扎过。
如果可能,成箫是他最不想接触,最不想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哪怕现在车开到了郑生楼下,陆玖年仍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推门而下。
郑生的大厦高耸,乍一抬头向上看,恍惚竟让人以为能触着云。
科技区寸土寸金,每一厘毫都含着无数精英间的腥风血雨。
成箫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不靠成家任何助力,拼得了一席之地,对陆玖年来说,比成箫的深夜去处还成个谜。
望着大厦顶端许久,陆玖年握紧方向盘的手忽然就松了开来。
没什么丢人的。
这世上有人是精英,哪怕再恶劣卑鄙,也无法否认他的手腕与能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的?
推开车门,陆玖年拉低了帽子,拉高了衣领,向郑生的大门走去。
快要入春,又临近新年,城市每个角落都热闹,唯有科技区仍旧肃穆,栋栋房子都冰冰冷冷的,连带着里面的人也是。
陆玖年只听见耳边的风声,走久了竟也觉得祥和平静,连带着心里的挣扎又散去了大半。
郑生的正门就在不远处,陆玖年上次造访的记忆还在,印象里前台姑娘带他走的电梯要更靠近侧门,没怎么多想,便抬脚绕了远路。
走着走着,他耳边逐渐传来些声音,陆玖年一愣,顿住了脚步。
“还我儿子!狗日的郑生集团,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雪白的布匹上是鲜红的大字,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郑生集团假药害死15岁白血病少年,公司老总拒不赔偿,丧尽天良。”
冬末春初,佳节临近。
有人为新年的到来而欣喜,有人却在为亲人的逝去悲戚。
陆玖年原以为早已忘记了成箫的那副样子,和他如毒跗骨的那句话。
“至于假药不假药的,还有你全家的死活,关我屁事?”
如今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忘记,甚至连说话者的语调都那么清晰。
盯着不远处女人跪地的身影,她痛苦的面庞,弯曲的脊背。
陆玖年发现自己没忘记的除了成箫的那句话,原来还有别的东西。
一些他不愿回想起,一直想逃避,却希冀有人还记得的东西。
他不自觉走近了扯着横幅的一群人。
他们以女人为首,有老有小,嘴里都喊着什么话,无一不在咒骂面前的大厦,和它的主人。
不知隐匿于暗处多久,他终于抬脚,走出了阴影,低着头,不再看那一行人,只是匆匆想要掠过。
“你!你别走!”
趴在地上哀嚎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扑上前,一把抓住了陆玖年的裤脚。
陆玖年一喂,于小衍怔,一时忘了立马挣脱。
“你……你是不是要去郑生?你是这里的员工?”
陆玖年轻撤了一下步子,却没挣开女人的手,他压低嗓音回道:“我不是。”
“那、那你就是去找人?你认识这里的谁?你穿得……你穿得挺好,你是不是认识这里的领导?”
“你让他出来!你让他出来见我!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他才……才15岁啊……”
陆玖年皱了皱眉,他使了使劲,弯下腰,去拉女人的手:“女士您冷静点,先松手好吗?”
“冷静?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让我冷静,但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死的是你的儿子吗!”
女人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测,她低声道:“你替恶人说话,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
下一瞬,她猛地扬起身子,伸手拽掉了陆玖年的口罩,打掉了他的帽子。
口罩帽子落了地,陆玖年瞳孔一颤,他迅速蹲下身,以身形掩盖住了面容,迅速捡起帽子盖在脸上。
一行人因为这突然的插曲骚动,人群中忽然跑出个人,他停在两人中间,蹲下身去拽女人的手。
“张姐,张姐你先松手!人家就是个路人!你这样人家要不乐意是能报警把咱们带走的!”年轻男人边说边扭向身后,急匆匆喊人,“赵叔来帮把手啊!把姐拉过去歇一会儿!”
被称作“赵叔”的男人很快小跑过来,连拉带抱把“张姐”拖走了去。
年轻男人见状立刻扶住了陆玖年的肩,抱歉道:“不好意思兄弟,我姐他……”
下一瞬,陆玖年像有什么应激反应一样“啪”地甩开了他,年轻男人被他大力一推,往身后踉跄了一下,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嘿,你这人……”
他忽然愣住了。
他看见了陆玖年的脸。
陆玖年和他对视了一瞬,很快挪开了目光,他捡起地上的口罩,随意拍了拍,重新戴在脸上。
他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却很快伸进了大衣口袋里。
抬脚,他离开了是非之地。
他堪堪走远,如遭雷劈的年轻男人才骤然回了神,一反应过来,便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他步履很急,像是怕人跑丢了,再也难找到那样。可他抬头却发现陆玖年刻意放慢了脚步,人也往园林那边走,像是刻意在等他。
抱着一丝不可思议,他试探着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身前不远处的身影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他。
他不再犹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陆玖年面前,满眼希冀地开了口。
“虽然天天能从电视上看到你,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我憋了很久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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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物登场~
下一章会交代一些9y的旧事,可能会有些出乎意料,嘿嘿。
成二:还有,老子不是无良奸商,懂?
陆玖年弯了弯眉眼,冲叶星洲勾了勾下巴。
叶星洲看见陆玖年熟悉的眼神,不自觉的放松了神经。
“没,主要是太久没见。”他说完,又觉得不大准确,补充道。“线下这种见。”
“粗略算算,得有七八年了。”
“啊,是。”陆玖年呼出口气,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搓捻着。
“其实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和实验室里那些人打交道也少了。后来本校保研我也放弃了,转头读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