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山里杀人太难,你们就挑进魇境的时候下手……之前我还奇怪,明明说了每个门派两人,为什么翠微山会有三个人来,是不是就是你们用了秦家那个法器?”
“……你们是不是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专门找别人来杀人?”
听他扯得越来越离谱,李黔骨也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孙谭赶紧去抓住钱多的手臂:“少爷!你听我说,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多想,我们一起把这个魇境破了,回到秦家,家主会告诉你一切的……”
钱多低头望着自己肩膀上被割破的衣服,想起刚才那一刻,那道致命的刀风原本会切断自己的肩膀,但他被舟倾撞了一下……
因为被撞了那一下,他没有受伤,只是衣服被割破了。
而舟倾他……死了。
孙谭还在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少爷,魇境里危险,求你别在这里跟为难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了……等出了魇境……”
钱多两眼无神地看了许久,怔怔道:“……好。”
舟向月跌倒在满是石块的逼仄角落里喘着粗气,忙着拿绷带绑住血流不止的脖子。
太惊险了,刚才差一点就挂了。
堂堂邪神居然会在这里马失前蹄,传出去他可怎么见人呐。
就在火光骤起的那个瞬间,他心念电转,用了自己此前在心中排演过的逃生方案——这次进魇境的是那个能瞬间和别的物体交换位置的【轮回夜】马甲,他先将马甲和舟倾的身体交换位置,又将马甲和这里的石头交换位置。
于是现在两个身体都在这里了。
就是短时间内高度紧张的两次交换消耗了大量灵力和力气,他拼命喘着气,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呕出来了。
弹幕已经沸腾了。
【卧槽卧槽,明明都要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呜呜呜紧张死我了,逃掉了真是太好了T T】
【刚才那样死到临头都能逃掉,老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牛逼!!!】
【等等,我记得这个无名氏,他是不是能瞬移的来着?难道是他救了舟倾?】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哎!但是他们认识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话吧?】
【呜呜呜我家小无人很好的!!!他之前在轮回夜魇境里也救过付一笑好几次,虽然有些时候有点小小缺德,但关键时刻都很靠谱的!】
【……虽然但是,那叫小小缺德吗?!(瞳孔地震)】
【歪楼,只有我觉得他流了这么多血都没吸引来蝴蝶很奇怪吗?】
【对哦!怎么都没有蝴蝶飞过来的?那些蝴蝶不是闻血味最灵敏了么,老婆难道开挂了?】
舟向月好不容易用微微发抖的手包扎好了脖子上的伤,忽然想起来什么,将手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冷白的纤细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手绳,上面挂着一只圆圆的暗金色小铃铛。小铃铛有两只圆耳朵,中间一个“王”字。
此时,铃铛上出现了一道带着灼烧焦黑的裂痕。
刚才那个瞬间,刀刃切开了他的脖子,似乎就是从这个铃铛里窜出了一股烈焰,帮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舟向月愣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
……这条手绳,是他重生后第二次从魇境里回来时就戴在他手上的。
是郁归尘给他戴上的。
第144章 黑白
客栈里一场混乱结束,李婳声几人藏在附近正在担心,就看见无名氏没事人一样回来了:“走吧。”
几人松了口气:“大佬,你听见刚才客栈里的声音了吗?发生什么了?”
舟向月:“不知道啊,大概有人打架斗殴寻仇吧。”
李婳声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是有境客杀人了……没想到这么和平的小城里还会打架斗殴。”
似乎是嘲讽她的话一般,“咚——咚!”
清脆的梆子声传来,是入夜落更的声音。
原本灰白色的天空转眼便黑了下去。
远近的房屋燃起不祥的火光,惨叫和摔打声传来。
李婳声:“……”
她居然忘记了,这个魇境还有该死的黑夜,夜里是血腥至极的屠杀。
好在几人经历过刚进魇境的第一夜后,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们立刻趁着夜色混进了黑暗之中,迅速找好了隐蔽地。
同一时间,舟倾身体的舟向月也从一片混乱的客栈后角落里悄悄地爬上了屋顶。
虽然夜晚是血腥的屠杀,而且无法使用任何道具法术,但除了刚进魇境时有些猝不及防之外,只要提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点,躲过危险并不是很困难。
只是这个天黑落更的时间,似乎并不按照一般的天黑时间来。
只要他们还需要出门去探索,就可能遇见在外面突然天黑的状况,需要格外小心。
舟向月趴在屋顶上,听着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物品砸碎声。
从这里能看到河对岸的远处也亮着不少火把,一户户人家被砸开门,里面的人被拖出来砍死,头骨堆在一起,倒上油燃起篝火。
屠杀者像是一支残忍嗜杀的军队,穿着风格奇异的衣服,长袍、腰带、尖顶帽子,舟向月看着很是陌生,不知道是哪个偏远部族的风格。
会是那个传说中嗜血成性的曼陀宫主血明王的部下吗?
火光幢幢间,他听见尸体堆旁边有人在说话。
“骨头都割下来了吗?”
“割下来了!”
“好好好,要找到最美丽的骨头,回去献给宫主大人!”
舟向月思忖道,看来确实是血明王的人。
不过,不是说坎城的城主已经投靠了他么?他为什么又要杀掉一城的人?
莫非是坎城墙头草又投靠了别的势力,等到曼陀宗重新掌控这片区域,就屠城以示警告?
舟向月回想起自己之前对曼陀宗的一点不多的了解。
他生前还没有曼陀宗这个存在,所以有关曼陀宗的信息全是听说或从史书里看来的。
曼陀宗兴起于大约三四百年前,在一百多年前曾盛极一时。
一百多年前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年代,各地都不太平,许多妖魔鬼怪也一改此前数百年低调蛰伏的做法,公然盘踞混战、袭击残害黎民百姓。
那是玄学史上一段乌烟瘴气的时期,从记载来看,仅次于一千年前断生魔和邪神存在的黑暗年代。
五花八门的各种阴邪门派层出不穷,各大力量血腥争夺势力范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曼陀宗和那时刚刚一飞冲天的千面城,另外数得上名的至少也有几十个。
一千年前虽然出了两个凶邪榜上排在最前面的存在,但毕竟只有那两个,玄学界集中力量擒贼先擒王,就解除了大半祸患。
而一百多年前,玄学界几大门派几乎已经无法应付那样多点爆发的混乱局面,只能尽己所能保护平民。
好在随着千面城主丧魔不知愁伏诛、曼陀宫主血明王隐没,那段混乱的日子最后还是成为了历史。
舟向月正在费力地回想课上学的历史,忽然听到屋子后面有人问:“找到那位大人了吗?”
“没有。”
“好吧,继续找!宫主的命令,一定要找到他。”
接着是几人远去的脚步声。
舟向月想,他们这是在找哪位大人?
曼陀宫的什么高层吗?
可惜他竖着耳朵又听了许久,虽然能听出确实有人在到处问“找到那位了没有”,但一直没人说出到底在找谁。
后来舟向月也失去了兴趣,这找的大概率就是和血明王有关的某个人吧,跟他有啥关系。
他翻了个身躺在屋顶上,望着被熊熊火光映得一亮一亮的天空,又把手腕凑近到眼前来,晃一晃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金色小铃铛,打量上面的裂痕。
看起来,郁归尘应该是把自己灵力凝聚在里面,给他当护身符用了。
只是也没跟他说一声,耳朵依然还像当年一样不长嘴。
不过,这玩意当年舟向月自己就研究过。
他想着自己反正要先死一死的,要不就提前给重生后的自己弄几个保命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像现在这样重生成了一个弱鸡,可以用来自保。
但他很快发现,这东西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凝聚灵力再灌注进入无生命的器皿里,是一件耗费极大的事,就像是用瀑布往塑料瓶里倒水,一定会洒掉绝大多数的水。
而无生命的物品凝聚灵力后,被动触发的实际使用效果也很差,大概只能使出原本力量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更麻烦的是,灵力是活物生发出来的,哪怕凝聚的法术再高超,也会慢慢地向外逸散——也就是保质期没多久的意思。
他就算一千年前自己做几个护身符,现在也早就用不了了。
因此他最终作罢,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他运气向来很好的。
舟向月思忖着,就他刚才感受到的那一刀的杀意和威力来说,这样的高手在整个玄学界也该排得上名,大概率真是无赦道主李黔骨本人。
嗯,这是舟倾的排面。
不过,自己手腕上这么不起眼的一只小铃铛居然能挡下那么一击,很难想象郁归尘为了做出这么个玩意来,到底浪费了多少灵力。
舟向月眯着眼看那只长着圆耳朵和“王”字的小铃铛,心想郁耳朵如今真是大佬了啊,挥灵力如土了。
他究竟是为什么对舟倾这么好呢?
舟向月自认为还是挺了解郁耳朵这人的,他虽然容易心软被骗,但绝不是滥发善心的大圣人,更何况被自己狠狠地骗过那么几次,怎么也得留下些心理阴影,长长教训——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便捡个不知底细的人回来就掏心掏肺,为他做出这么多牺牲。
而郁归尘对他,或者说舟倾,显然超出了普通路人相遇成为师徒后的那种正常关心程度。
原先他的猜测是,因为郁归尘之前死了一个徒弟,如今这个徒弟和之前那个挺像,于是他把当年对尘寄雪的亏欠和愧疚投射到了现在的舟倾身上。
但如今他发现了这个小铃铛护身符,又觉得这个猜测不太对。
虽然逻辑上似乎也说得过去,大佬怕舟倾这么个弱鸡又像此前的尘寄雪一样死了,所以给他弄一个可以保命的护身符。
但还是有地方说不通。
比如说,郁归尘给他系上这只铃铛的时候,他还没拜他为师呢。
连名分都没有,搞不好是给别人养徒弟,那他这么贷款弥补对徒弟的愧疚,是灵力多了烧得慌吗?
……哦,如果郁耳朵灵力失控爆发,那还真是烧得慌。
舟向月被自己这个冷笑话给逗笑了。
不过,鉴于他之前推测出舟倾其实失去了一些记忆,那么或许郁归尘此前还真的和舟倾这个身体原主有过什么接触,这么做也是因为原主的缘故。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啧,自己死后,郁耳朵的经历还蛮丰富的呢。
但再加上尘寄雪那奇怪的死亡因果线,以及其他种种疑点,舟向月直觉不是这么简单。
总感觉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不知道的事情,对郁归尘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想着想着,夜空忽然亮起来。
舟向月转头一看,原来是河对岸一栋鹤立鸡群的气派建筑被点着了,火光冲天。
那个建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城主府。
舟向月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地好像还眯了一觉,终于听到了五更的五声梆子响。
他一下子清醒了。
往下一看,夜晚的屠杀迹象果然已经荡然无存,蝴蝶谷里再次迎来了全是墙灰脸死人的平安白天。
在昨天李黔骨公然“杀”了他之后,他如今已经是个正经的死人,也就不必再在客栈干活了,去做什么都可以。
唯一的危险,就是再次遇上李黔骨或是秦家人,被他们发现自己还活着。
如果是带着问鬼神法器的那个无名氏马甲,还有与李黔骨一战的实力。
但舟倾的这个身体依然是那么孱弱,如果遇上的话,恐怕必死无疑。
为此,他需要一个保护的伪装。
在蝴蝶谷的白天,装扮成什么样,可以保证他不被李黔骨或别人发现呢?
舟向月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你们看,蝴蝶变多了,”李婳声道。
几人都抬头看去。
的确,昨天他们还不怎么能看到蝴蝶,只有在那个黑衣女鬼出现时,白蝴蝶才随着她出现。
但今天,他们尚未看到任何黑衣女鬼的踪影,但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白蝴蝶在周围飞舞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要么是因为昨天有不少人像魏觉那样,用自己的血肉“种”出了新的白蝴蝶,要么是白蝴蝶本身数量就在变多。
在魇境里探索很难不受伤,这些白蝴蝶就像是隐藏的地雷,可能在任何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要你命。
几人都忍不住靠无名氏近了一点,心想可一定不能把有法器能引走蝴蝶的救命大佬跟丢了。
郑始第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或许确实是因为被蝴蝶咬的严重程度不同,他的胳膊就只是鼓起了一个小小的硬块,然后冒出芽尖,开出了一朵白色小花。
那朵花变成蝴蝶飞走后,从肉里钻出来的藤蔓就枯萎了。
虽然有点吓人,还疼得要死,但万幸还不至于真的要命。
倒是李婳声近距离看到他胳膊上长出的那朵花后,说这花长得好像野姜花啊。
另外几人没见过姜花,李婳声就给他们大体描述了一下。
野姜花也叫蝴蝶姜、夜寒苏、白蝴蝶花,就是因为它长得很像栖息在枝头的白蝴蝶。
不过野姜花香气馥郁,花的枝干茂盛而青翠,并不是藤蔓植物。
这个魇境里满眼都是枯萎的黑色藤蔓,没有一丝绿色,也没有花香。
郑始第问道:“大佬,今天我们去做什么?”
俨然一副唯无名氏马首是瞻的架势。
舟向月:“你们有没有听到传言,说黑衣女鬼杀了一家人?”
几人恍然大悟:“啊对,好像确实有听说……路上很多居民都在说这个事。”
舟向月点头:“我们先去那户人家看看。”
昨天他亲眼看到了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黑衣女鬼,发现在众人退避后,她似乎并不会主动攻击人。
这样的话,之前传言被她杀害的那户人家就值得去察看一下了。
这个地方原本叫“坎城”,魇境却称这里为“蝴蝶谷”,白蝴蝶和黑衣女鬼很显然是这个魇境里十分关键的角色。
这家人,或许与这个女鬼有什么渊源。
秦方正、孙谭和钱多一道,从客栈门口走过时,正听见老板娘在跟那个人贩子韩三儿说话:“你记得不,昨天那个把女儿卖到城主府的男的?”
“记得啊,怎么了?”
“他拿了十两银子,又去把他女儿赎回来了!”
韩三儿大为惊奇:“他哪来的钱?我听说他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所以才卖女儿的啊。而且城主府居然也同意让他赎回去了,真稀奇。”
“所以说这好运气扑通一下就能把人砸趴下呢,他们那两口子卖了女儿翻来覆去难受了一晚上,结果今天忽然就捡着了一大笔钱,不多不少正好八两,加上家里还有几两的余钱,忙不迭地就去把女儿赎回来了。”
“城主府也通情达理,听他们说了缘由后,真让他们把女儿领回去了。”
韩三儿啧啧称奇:“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事。天上掉银子啊,啧啧啧,哪天我也有这好运气就好了。”
钱多几人没怎么留心听,走进了挤挤挨挨的小城街巷里。
这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忙碌的小城,除了几乎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黑白色调、所有居民的皮肤都白得像鬼一样,一切井然有序,生活气息浓厚。
几人在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走了一段路,看到的全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市井烟火景象。
孙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吞吞吐吐道:“少爷,我们这么一路瞎走也不是个办法吧?李道主手上有个指灵匣,跟着他说不定可以……”
钱多听到“李道主”三个字,当即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孙谭不敢说话了,心知钱多这是真的生气了。
唉,谁叫他是下属呢,连秦家本家弟子都不是,还是外门弟子。触了预备家主的霉头,他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孙谭腹诽道,怪不得家主专门叮嘱过与舟倾有关的事不要让预备家主知道。到底是年轻,他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呢?
他的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墙角上张贴的一张泛黄的纸,目光一凝:“那是张通缉令吗?”
就在这时,锅碗瓢盆打翻的声响和压低的尖叫声传来:“那个女鬼来了!!”
就像是瘟疫出现了一样,小巷子里所有的人影慌忙退避,一道道打开的门窗砰砰地关上,一眨眼就变成了一条空荡荡的巷子,唯有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
孙谭几人见识过黑衣女鬼路过的恐怖,也赶紧找到一个岔路口跑了。
嗒,嗒,嗒。
一道拖得长长的影子落在逼仄安静的小巷子里,戴着遮面黑色帷帽、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缓缓走来。
随后停在了那张通缉令面前。
此刻,好几个画面的弹幕发出了灵魂疑问。
【奇怪,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黑衣女鬼?】
【啥,还有一个黑衣女鬼吗?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服了,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个是冒牌货……】
【???】
【卧槽?这是哪个脑洞鬼才想出来的主意?】
【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个黑衣女鬼帷帽和长袍的样式好像和那一个有点不一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有点弱】
【永远会被老婆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黑衣女鬼:???】
舟向月注视着墙上那张通缉令,这是他占卜找到的东西。
无名氏的马甲已经带人去沿着线索探索,他这个身体闲着也是闲着,就用上了自己的老朋友铜钱。
他一路以铜钱占卜,灵感最终引着他来到了这张通缉令面前。
虽然消耗了些灵力,但好在他占卜的方向十分宽泛,不像“境灵碎片在哪里”这种特别具体的问题,所以消耗还在接受范围内。
只见通缉令有些泛黄破损,看起来贴在墙上已经有些日子了。
「悬赏(极度危险凶犯)」
「沈妄生,男,十七岁,身高五尺四寸,身形精瘦。」
「无赦道二当家,系多起要案主犯之一,据信已逃窜至坎城附近。无论兵民,须一体协缉,拿获者赏金一百五十两银,打死者赏金一百两银,报信者赏金八十两银。如遇务速报城主府!」
当中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长发的少年,五官清秀,看起来竟然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甚至颇有一丝书卷气。
若不是他盯着镜头的凶戾目光以及隐约能看到肩膀手臂上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可以说一点也不像是个通缉犯,倒像是个腼腆好学又爱看书的年轻学生。
不过……无赦道?
舟向月心里觉得有趣,不知道李黔骨看到这张通缉令会作何感想。
他想了想,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把通缉令撕下来,揣走了。
这通缉令看起来已经贴了很久,而且一路上只看见这么一张,很有可能此人已经落网了。
不是说报城主府么?
那就去城主府看看。
舟向月昨晚在屋顶上看到了城主府的位置,现在又穿上了大boss专属皮肤,还有梅生不迷路的祝福,一路畅通无阻。
倒是遇到过几次一看就是境客的人,其中甚至有一个找线索找得太专注,没发现他已经到了面前。
那人一抬头,发现黑衣女鬼阴森森地站在面前,当即惨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头也没敢回一下。
这极大地满足了舟向月的恶趣味。
他心想,身为人人惧怕的大反派就是这么爽。
可惜的是,等他到了城主府时,发现这里竟然已经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地焦黑坍塌的废墟。
他琢磨片刻,决定等到入夜了再来。
白天和夜晚的蝴蝶谷,各种建筑和地形完全一样,空间上是重叠的,应该只是时间不同。
夜晚的那场屠杀几乎杀光了坎城的居民,所以只能是发生在白天这些事之后——当然,从白天的场景和这些人的模样来看,他们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些皮肤白如墙灰的死人大概是在重复死前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但这些死物在白天呈现的都是已经历过浩劫的模样,所以白天的城主府已经烧毁成了一堆废墟。
城主府是个相当气派的五层楼阁,昨晚他在屋顶上远远看到它了,那时火刚刚烧起来,如果早点进去,还来得及找东西。
无名氏一行人一路询问着,来到了据说被黑衣女鬼杀害的那户人家门前。
这一条巷子里都是挤挤挨挨的低矮房屋,所有房屋的正门都对着胡同里开口,后面似乎是临水的。
或许是因为这里闹鬼还死了人的缘故,小巷子里空无一人。
两侧的房屋看起来都很破旧,高高低低地遮住了天光。巷子里逼仄而昏暗,有一股隐约的霉味儿,拐角的墙壁上有隐约的黑斑,还有厚厚的死掉的青苔,像是经常下雨。
不过,他们找到的这户人家虽然也很陈旧,门前却是干干净净,雪白的墙泥涂抹得平整细腻。
门边的小窗台上放着一只落了灰的布娃娃,穿着红裙子,胖乎乎的苹果脸上涂了两团红晕。
根据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这户人家姓王,是一对夫妻,有一个在外地学艺的女儿。
李婳声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锁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后都眼巴巴地把目光投向了大佬。
舟向月:“……”
开锁都不会吗?!要你们何用!
他找了段铁丝,刚插进锁孔里,门就打开了。
几人惊叹艳羡地瞪大眼睛:大佬好强!
只有舟向月心一下子提起来了——这门是有人从里面拧开的!
门悠悠地向里打开,一阵阴森的凉风从昏暗的门里吹出来,让几人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舟向月在门口沉默一秒,对着门缝道:“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原本正想开口给大佬吹彩虹屁的李婳声立刻噤声。
几人都绷紧了神经。
门后了无声响,片刻之后,一个少女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是南蓁。
她淡定地扫视过郑始第、李婳声、舟向月和郝厉害,目光最后回到了舟向月身上,右眉微微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