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多狠的心!
那护卫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好脾气的连小少爷显然是被他给激怒了,一拳冲着他狠狠地挥了下去。
“我建议你先冷静一下。”余昭里又拨了下琴弦,不同的是这次打在连小少爷手背上的攻击几乎没用什么力道,仿佛是被什么动物的尾巴给轻轻地甩了一下一般,别说是流血破皮了,连一道红痕都没能留下。
余昭里看向远方的某个方向:“接下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连小少爷疑惑地望了过去。
远方遥遥出现数十道人影,有护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么快?一定是家族里的人来救助我们了!”
连家的二位少爷面上却没有丝毫喜意,连大哥的视力要比他好上不少,非但笑不出来反而神情凝重:“警戒!”他大声喊了一句。
一众护卫尚不清楚当前状况,但已经本能般地做出了防护模样。
直到那群人越来越近,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根本就不是什么连家的救援。
“该死的飞泠!”
与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疾射而来的箭矢。
余昭里在魔兽森林中曾偶遇过飞泠佣兵团的这支队伍,当时他们便在森林中寻找着什么,现在想想他们所在的位置及余昭里发现连家人的地点....想来那时他们就已经在四处搜索连家人的踪迹了。
飞泠佣兵团来势汹汹,反倒是连家这边大多带伤,为首的战士一箭射在连家人布置出的困阵上面,赤魔兽恰好借着这个机会对着阵法发动冲击。
阵法本来就是临时用来困住它的,被这样前后夹击很快就破碎开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佣兵团这边目的非常明确,一部分人冲着连家二位少爷冲了过去,另一部分则毫不留情地对着布置困阵的连家护卫发动了攻击。
人总不能站在原地被人砍死,正所谓一心不能二用,想要反抗就必须将注意力从阵法上挪开,赤魔兽也非常会把握机会,随着阵法破裂发出的清脆声响,整个连家都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死寂之中,余昭里看着这只浑身赤红的魔兽愤怒的连鬃毛都燃烧起来的可怖模样,不由得又将他怀里那只想冒头出来的白燕往里按了按。
这小家伙总想跑出来逛逛,余昭里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手动阻止上一下。
但好在这小家伙非常听话。
不过余昭里隐隐有种预感,他很快就不需要刻意隐藏这只小鸟的身份了。
——在这样的危急状况下,别说是连家人了,就连余昭里自己都不能那么轻易地脱身了。
连大哥往嘴里灌了一大瓶不知名的药剂,连小少爷也重新催动木系魔法召唤出了株藤蔓,与他关系最紧密的那株藤蔓已经毁在了赤魔兽的烈焰之下,好在他的身边一直贴身带着那株植物的部分种子,这段时间又加紧催化了一部分出来,但他却并不能与这株植物契约。
否则他会压抑不住身体里的魔气将这株植物魔化。
连家人的这场战斗打的非常艰难。
对面人多,且各个都是佣兵团内精挑细选出的精锐,以有心算无心对这一战早有准备,几乎是彻头彻尾地压着连家人打。
这群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赤魔兽并不攻击他们,这只魔兽自始至终都只盯着连家人这一方,想也知道又是佣兵团的人暗中做的手脚。
好在逐燕将赤魔兽给拦了下来,否则恐怕眨眼间的功夫连家的这群入就会被踏成肉泥。
他们现在就算是想退回秘地也绝无可能了,佣兵团的人就等着将他们解决掉好自己深入秘地探索一番呢。
佣兵团与连家结怨已久,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利益摩擦,飞泠的大本营就在连家管辖的一座城池内,壮大以后屡屡与连家的管理制度产生摩擦,是否对错暂且不论,时日久了便开始互相看不上眼,飞泠不愿意事事受限一明明他们团长的实力已经超出管辖那座主城的连家子弟了,但却还是要比连城主低上一头,连家那位城主也看不惯手下多出这么一个刺头势力,加上佣兵团平日里的一些不太人道的做法,闹起来是必然的事情。
到了后来越闹越大,飞泠佣兵团逐渐壮大跻身于大陆几大佣兵团之一,连家主家也被这场闹剧牵扯进来,一切便都更不可收拾了。
对面的人完全对连家下的死手,恨不得直接将这些护卫都原地格杀,倒是对着两位少爷心存忌惮,一方面是怕他们身上有连家的杀手锏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另一方面也是这二人的身份在家族内非常重要,比起亲手杀死更想留到日后慢慢折磨和威胁制约连家。
不过连家的救援队伍很快就会到达附近,尽管已经派人前去拦截了,但佣兵团的人也都知晓速战速决的道理,反正只要留下条命就够了,干脆将人直接废掉以免夜长梦多。
连小少爷被一箭刺穿肩膀,大半只箭身都没入了身体,他闷哼一声打断了刚吟唱到一半的咒语,藤蔓失去控制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又一柄剑冲着他的大腿砍了过去。
余昭里看的着急,一手调弦就要按出几个音符,手腕才刚有动作就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余昭里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没听到一点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向对方。
那只手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他的手腕,两人的皮肤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接触,只要余昭里想,轻轻松松地就能挣开他并不存在的桎梏。
但余昭里没动。
“要打一架吗?”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余昭里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僵硬点头:“好、好.....”.
燕眠初笑了起来。
这片区域就在他的神域附近,神明身边自带数个干扰视线的幻境结界,在外人看来只是佣兵队的某一个人同余昭里对上了,根本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容。
甚至受到结界影响,没人会去认真思考究竟是佣兵队里的谁和余昭里对上,处于战斗中的他们也没有这些闲暇时间思考这么多事。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余昭里手腕一翻反扣住他的手,不同于对方的虚握力道,他死死地抓着燕眠初,手指几乎都要陷入这位皮肤苍白的神祗的血肉当中,很快便将他的手腕攥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燕眠初咳嗽了两声。
.....也不是不想见,只是刚苏醒过来还有些不太清醒,另外也不知道....该怎么见。
他仍是在笑着,奈何脸色太苍白了,就算是笑也透着股羸弱单薄的味道,要时让余昭里心底软成一片,那点本就不是很严重的气愤转瞬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松开了手,一眼便瞥到了那处被他亲手掐出了的红痕上,本就散的干干净净的不满这下更是当即转变成了愧疚,小心翼翼地抓着燕眠初的手捧了起来,满眼心疼险些就要坠下几滴眼泪来。
燕眠初无奈。
他不得不修改一下自己先前的想法。
一虽然骨子里的东西仍旧没变,但性格多多少少还是改变了些的,又不是彻底失去了先前那些世界中的记忆,他在每个世界里都发掘出了不少余昭里的不同“面目’
譬如小渔对他的依赖、譬如小狮子每次见到他时都不自觉地撒娇,它们本身就是‘余昭里”这个人生来就有的性格中的一部分,但余昭里在表面上太过淡漠稳重了,就算心里有再多想法也不好意思主动表达出来,
那些被切割后的灵魂碎片则充斥着他最真挚的情感。
正如有的人明明很想去交朋友,又不敢主动只能等着别人来加,被人主动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高冷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欣喜若狂。
小狮子不会考虑向主人撒娇是否羞耻。
小狮子只知道它想赖在主人的怀里打滚、想被主人一下下地顺着自己拥有最柔软毛发的肚皮。
“你别忘了,我们明明还在打架。“燕眠初想提醒他。余昭里想都没想:“不管了。”
燕眠初:“.....”.
“你不是想救下这些连家人吗?”
余昭里沉默了瞬。
他没说话,怀里的小白鸟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来,像枚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燕眠初的怀里,冲进太大甚至导致燕眠初接连往后退了两步,在外人眼中就是余昭里一下子击退了佣兵团的人。
“是的,我要救他们。”
余昭里的视线终于从燕眠初的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被几个佣兵围攻连连败退的连小少爷,他重新将手放在琴上:“他们是你的信徒,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燕眠初拍了拍他的头,动作和余昭里平日抚摸逐燕也没什么差别,“人与神的差别、信仰的产生、人所拥有的力量.....这些不都是你想获得答案的问题吗?’
余昭里不解。
他是该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提这种问题,还是该思考他为什么知道他纠结的这些困惑?
余昭里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你一直都......他的第一反应是“监视”一词,但这个词有些贬义用在这里不是很好,余昭里绞尽脑汁思索起来,燕眠初阻止了他:“不是一直,是从你进入中州以后。”
连小少爷满身是血地摔在地上,那株墨绿色的藤蔓也披他的鲜血浸成猩红,赤魔兽嘶吼着咆哮过来,燕眠初握住余昭里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在琴上勾弄了几下,音刃便在赤魔兽面前的地面上炸开。
威力巨大,以至于这只魔兽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避开冲击,连家少爷艰难地朝着余昭里的方向看了一眼:“谢.....”.
他没能将话给说完,因为佣兵团的下一波攻势已经到了。
燕眠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使他误将救下自己的人当做了余昭里。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燕眠初问他。
余昭里抬头,并没怎么犹豫:“昨天,神塔坍塌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你从神塔上坠下去的画面。”
他不愿提起那一瞬间的绝望,只是侧过了头轻声解释:“那个时候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并不是特别全面,大部分都是些零碎的画面。”
“嗯。”燕眠初点头,顺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的铜钱碰撞叮叮作响
他将荷包塞到余昭里的腰间:“想不起来的记忆都存放在这里,以后可以慢慢回忆,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燕眠初这家伙似乎非常适合分心,或者说这附近本身就有着神明的神域存在,身处神域之中任何事情都躲不开他的耳目,他一边与余昭里说话,一边还有精力关注着全局,时不时地就在刀枪之下救下几个险些被杀死的连家人。
虽然场内的人伤势又加重了不少,但打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还没造成任何伤亡,也能算是“神迹”之一了,就是有些讽刺罢了。
余昭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出手帮忙。
但既然燕眠初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对燕眠初总是抱有一种无条件无缘由的信任。
一位为了大陆甘愿牺牲自己的神明应当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信徒被人屠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