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染在脑海里冲系统做了个鬼脸,浑然?一身反骨。
书房内的空气整个凝滞住,平日里处处讲究的张先生扯下衬衣上的领带,烦躁地?甩在红木雕花桌上。
他那双狠厉的双眼盯着面前,脖颈青红一片,全是暧昧痕迹的青年。
花费大量心血浇灌的罂粟,被人狎昵了一番,做主人的如何不生气。
“小染,你还是学不会听话。”
他的手覆上了辛染的脖颈,只要一用力,这只天鹅就会折在他的手里。
辛染瑟缩了一下,
最终还是弯下脖颈,缓缓跪了下去?。
平日里温顺的样子,在今天格外的刺眼。
张季泽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气不顺,他烦躁地?看了看表,看着看着猛地?将表也解下来摔了。
“这么爱跪,就跪到天亮。”
张先生推开书房的房门,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只留下那被胡乱扯下,弃在书桌上的领带,摔碎的表,同他被主人弃在书房。
早春的天带着冰雪初融的凉意,是个极易生病的节气,书房的地?面铺了洁白的瓷砖,透着一股石头特有?的无生命的冰冷。
系统十分熟练地?掏出护膝给辛染垫上,
【你就不能少惹他生气,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你现在说话怎么一股子张家老仆的味道’辛染吐槽道。
系统一下子哽住了,他只是觉得辛染应该趋利避害,不要专门跟大佬对着干。
‘傻统,你以为张季泽会喜欢一条听话的狗吗,只有?我?反他,他才把我?当?人看。’
辛染颇有?一种你这个猪队友的恨铁不成钢。
系统自闭地?不想理他了,它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一,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它了。
辛染一个人跪在书房也无聊,揪了话头,找系统聊天。
“什么?”光球觑了他一眼。
“你觉得谁是……”辛染张开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地?叫了个名字。
光球抖了一下,知道辛染的那些?记忆碎片不断在恢复,他嗫嚅了一番,“不知道捏。”
辛染眼中含笑,“不,你知道。”
在那股视线下,光球硬着头皮,“首,首先排除法?,不,不是张先生……”
“不是?”辛染追问。
“……吧?不是张季泽,”光球又看了一眼辛染的眼色,“……吧,吧?”
“干嘛,我?觉得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系统试探着问他
辛染的手遮在自己眼皮上,“我?看他们都不顺眼。”
“你对顾矜旻就像个无情的渣男,用完就扔了,”系统评价道。
“呵,呵呵。”
在跟系统的斗嘴中,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从黄昏就到了半夜。
可是在张家仆人眼中,辛少爷已经跪了很久了,但先生还是没消气。
虽说辛少爷是收养的,但早春这样的天气,即使是年轻人,跪这样冰冷的瓷砖怎么受得住,而且他还穿的这样单薄。
仆人们面面相觑,几个老仆看着他跪在书房里颇有?些?不忍,但他们也不敢去?张先生面前说三道四.
主人家的事,做下人的又不好插嘴。
这么多年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栋别墅除了先生便是辛少爷常住,辛少爷在先生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只是这辛少爷从小便是个硬骨头,没少反抗过先生的安排。
先生那时候刚担起张家的重担,手段雷厉风行,对于辛少爷也从不手软,可以说老仆是看着辛染被罚着长大的。
大家都以为辛少爷长大后听话了些?,没想到又固态重萌,这次惹了先生大怒。
老仆叹了口气,准备去?找管家吴妈说道说道,让她劝劝辛少爷或者张先生,哪个都好。
“砰——”
本?来直挺的身躯倒在了冰冷的瓷砖上,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还昭示着该人浅薄的生命痕迹。
老仆吓得瞪大了眼,却不敢在没有?先生命令的情况下去?扶他,只能赶忙下楼通知先生。
辛染只感?觉身上忽冷忽热,没想到跟系统聊着聊着自己便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大抵是白天跟顾矜旻一通折腾,下午被林霁恒拉着淋了雨,晚上又回?来跪了一宿,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他倒在冰冷的瓷砖上,两腮滚烫,整个人发起了高烧。
躺在床上, 烧得两腮通红的人,张着红唇,吐着滚烫的两个字。
他半皱眉梢, 如被霜露打湿的枝头玉兰,在病中也自成一股风流。
床前站着的人, 长身玉立, 听辛染唤着自己, 仿佛不为所动。
辛染紧闭的双眼浸出一点泪水, 饱满的唇瓣半咬着,那半蹙的眉梢似是痛苦又似是忍耐,
“先?生……”
唇被男人粗粝的指腹揉弄着,还在发高烧的人自觉又乖巧地将那拇指含入口中,用舌尖讨好地舔了舔。
可是却被人捉住,舌尖动弹了几?下, 只能软软地受人欺负。
手下的人, 呜咽了一声,那带着茧的手指才放过了被弄得一塌糊涂的舌头。
那只手滑过他的下巴,探入他已经被换成睡衣的领口,手指很轻松就解开?睡衣的扣子。
躺在床上的人,咬着下唇, 忍耐着快要发出的声音,顺从?地贴着面前的手臂,将其搂在自己的怀中。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先?生……”
张季泽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
他拨开?床上人额前的发丝,一手撑在柔软的鹅绒枕上, 俯身在辛染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盯着身下的人,在起身时说?了句:
“小染,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等张季泽走出了房间,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辛染恍惚地望着顶上的大?吊灯,就像他在梦中回忆起的那轮太阳,太阳照得大?地发亮,可是驱散不了他眼前的黑暗。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张季泽的侄子要出国了,临走前来看望他的叔叔,住了几?天。
侄子来张家,别?墅里没有什么旁的人,除了老仆从?,便是他那个不好相与?的叔叔。
当时,那侄子一个人靠坐在树下发呆,柳枝垂着长条,摇曳晃荡,他见满园春色,念到不久的离去,对故国颇有依依不舍。
他偶一抬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青少年,提着个素净的布袋子,从?柳树前经过,踩过草地,往张家的屋子里走。
几?枝西府海棠从?他的袋子里探出来,行走间,粉白?色的花瓣从?布袋里掉出来,他好像闻到了清新脱俗的香,花瓣一片一片地散在了草丛里。
他不知不觉地就随着人的脚步看过去,清香之间,不知不觉地眼神就发了直。
那个人穿着一件雪白?的春衫,领子滚了细条的金辫,胸前还别?了一枚珍贵的红钻石胸针。
他偏过脸,扭着脖子,看了那人一路,等快看不见人了,他追上去。
怕被人发觉,看一眼就低头,再看一眼再低头,就这样?看了又看。
他走快些,到前面去看人,又放慢脚步,落到后面看那人,前前后后,不敢离得人太近。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人到了哪个房间。
他见他停住了,自己也停了下来,他出神地去看他。
见到对方也在瞧他,他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起来。
忽然,房间的门在他面前关上,把他关在了门外。
他在门口踌躇着,搔着头发,不敢敲门打扰人家。后来,他询问了张家的管家才知道,住里面的人叫辛染,是他叔叔收养的。
他稀里糊涂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睛忍不住地透过窗外,看向那棵让他碰到辛染的柳树。
杨柳依依,柳色欣欣,他想着,他整个人也开?始熏熏然了。
辛染是张家里头唯一跟他年龄相仿的,只是辛染惯不爱理人,话也很少,尤其在他叔叔出现时,更是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了。
那侄子还是个愣头青的年纪,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见辛染人漂亮又素净,偶尔讲一句话也是跟含了蜜似的。
他就像被蛊了心神,从?第?一天进了张家以后,就每天绕着人家转,像是蝴蝶或是蜜蜂,见到了朵开?得极艳的花。
可但凡近了些,这小伙子就忍不住脸红。
每天醒过来,他就是傻笑。接着穿戴十分整齐地去用早餐,他可以在八点的早餐桌上,见到辛染,那是一天中能见到辛染的第?一面。
辛染踢了踢他的鞋尖,他惶恐地抬起头。
“给我那块面包。”
他生硬地递过去面前的盘子,含糊地说?,“原来你喜欢吃甜的。”
他递过去的时候,碰到了辛染的指尖,是柔的是嫩的,是温温的,他开?始想象牵着这只手走过柳树下的画面,脸上霎时通红起来。
他痴恋着他叔叔收养的这个人,用完餐,也久久凝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地就跟着了。
辛染煞住了脚,
他尴尬地望着辛染,嗫嚅地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辛染轻轻地贴近他的面腮,柔柔地说?,
“别?跟过来了。”
他身上还有巧克力面包的甜香。
临近要离开?张家时,侄子莽撞地去书房找他那神通广大?的叔叔,说?自己能不能留在华都,他不想去留学了。
张先?生抖了抖手上的报纸,“哦?”笑着看向了自己年轻的侄子。
年轻的侄子在叔叔那探究的眼神下,嗫嚅了下,说?自己,自己从?未有过的一种感情出现了,他非常冲动地想陪在那个人身边。
“她是谁?”
张先?生将报纸翻了个面,眼神悠悠然地落在报纸的文章上,问他。
近几?日张季泽总是在外谈生意?,不怎么着家,倒是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情窦初开?了。
家里的小辈扭捏了一番,一手搭在自己后脖子上,缓了些面上的青涩羞赧,踌躇了一番,羞得低下了脑袋,
“是小染。”
张先?生将报纸放了下来,那道冷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家里的小辈身上,他的眼睛出现了幽暗的东西,但没让人看见。
疏忽,张季泽笑了起来,如善解人意?的长辈,
“我去跟他说?。”
年轻的小辈慌乱地摆手,“不不不,太唐突了,会吓到他的。”
张季泽含笑看着自己的侄子,听侄子在那说?他们都还‘年轻’,这种事冒犯不得。
“是啊,你得先?等他通人事。”张先?生轻轻道。
家里的小辈听了脸通红,“叔叔您别?开?玩笑,我万没有往那处想的,”
在叔叔深不见底的目光下,小伙子还是坦白?承认道,“也许有想过,但没往深了想,您别?取笑我们了。”
张季泽凝望了他片刻,
“我没开?玩笑。”
年轻人没看出来他的叔叔心情不好,伸起手搔着脑袋,还在傻乐。
张先?生把话头一转,“我会让人给你个回复的。”
“我等叔叔的好消息。”
“好消息,自然是好消息。”
张季泽坐在那张雕花的黄木椅上,十指交叉搁在腹前,上半张脸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那天在园子里,侄子的心上人,就在叔叔的帮助下,第?一次抛下了不解人事时的惶惑。
辛染闻到身上人的松香味,带着一股冷意?。
张先?生的手很重,辛染不敢大?声,打着颤跟先?生说?自己疼,但他越喊疼先?生越用力。直到他忍不住哭了,先?生也没有罢手。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感受到先?生的食指缓缓抚摸过他。
太阳弥散在空气里,带着呛人的青草气味,只要有人经过,就可以看到他们交叠的影子。
太阳照得人眼睛发黑,发光的太阳,在他身上蒸出一层薄汗,他们俩都在淌汗,先?生的眼睛里也有太阳。
汗珠从?先?生的额上落到他的肩头,将他烫伤了。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他在太阳底下坦开?了自己羞赧的童贞、白?净的嫩肉。
太阳射得他眼前发昏。
辛染捂着自己的眼睛,却挡不住猛烈的太阳,他不敢出声,那时候刚成年的他,还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隐怒。
他把头紧紧贴进先?生的怀里,两行泪就那么涌了下来。
几?天后,辛染找上了先?生的侄子,那人表现得欣喜若狂。
这是辛染第?一次仔细看这个人,十七八岁上下的学生,穿着件浅灰的西装,跟他对上眼时,会腼腆地笑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不敢贴近他身体的人,让他失去了一些东西。
那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憎恨和?迁怒,却仍然要对他温柔地笑起来,完成先?生交代的话。
等听完辛染的话后,侄子紧紧闭上了眼睛,禁不住初恋无疾而终的遗憾。
几?个月温养着内心的暗恋,结束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在那棵柳树下,侄子一个人默默地哭泣起来,留学后就再没回过华都。
辛染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会做起噩梦、会想起以前的事,他一闭眼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唤道,“小染,小染……”
他从?床上下来,将睡衣褪去,春衫穿在他身上就像朵吐蕊的玉兰,素白?的布料,配着他浓稠的五官,带来冰清玉洁的模样?。
他阖上卧室的门,走向客厅,解开?了衣领上的一粒扣子。
天气还是很好,他剥着手里的山核桃,望向了窗外那棵柳树。
他的身上投射下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张先?生从?书房踱步出来,霍然立在了他身旁。
山核桃又小,壳又紧,他剥不开?,拈起一颗用牙齿咬,边咬边抬起眼皮望向身旁的张先?生。
“啪”一声,壳被咬开?了,他忽然蹙起了眉梢,咬开?的壳夹住了他舌尖上的肉,那种痛,紧仄而连绵。
他仰起头,向先?生张着嘴,就如小鸟张开?了幼嫩的嘴,
他痛得可怜兮兮,眼泪在眶里打转,他抑着哭腔,像是在求他垂怜,
“先?生……”
黑褐色的壳与?嫩红色的舌,娇娇嫩嫩,微颤。
带着茧的大?拇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食指缓缓抚过他的舌尖,夹住了他的舌头。
涎水四流。
第88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见过辛染的人都说他身上有股道不出的风情, 举手?投足间自?带旁人所不能及的媚意。
仅是蹙个眉,便揪进了五陵年少们的心里,他便是坐在那, 光是看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若是能听他说几句吴侬软语,那心里更是飘上了云端。
王太太给女儿安排的成年舞会, 请了华都有头有脸的人。
华灯初上, 披着绫罗绸缎的红男绿女, 在舞会里走?到一起。
“不了, 我等人。”
顾矜旻的面容有些?冷峻,他还是端着那处在云端, 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了别人共舞的邀请。
辛染到达王家?的门口时,门前已是热闹非凡。
他一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的侍从, 就连忙迎了上来, 引他进去。
他踏进那扇门前,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打着领结的少?爷正盯着他。
大抵是没料到他会回头,那年?纪轻轻的少?爷愣在了原地,差点往回走?, 钻回车里去了。
辛染只是浅浅笑了下,就扭过头,走?进那扇门里了。
倒是那位年?轻的少?爷慌了神, 像个愣头青似的在门口打转,抓了个门口的随从问, 他是谁,又急急忙忙进去, 生怕找不到人了。
一道细挑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的入口,厅堂里的灯光随着他的到来,摇摇晃晃起来。
他好?像是被外?面的晚风吹进来,轻盈盈地踏着步子,全场的人都被这?阵风吹醉了,目光不自?觉地就跟着转了。
辛染在人堆里,是最显眼的,谁都想凑到他眼前来。
“他是张先生的远戚,好?些?个才俊都追求他。你?在学校寄宿那么久,自?然不知道。”
一位千金坐在那,顺着自?己弟弟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看辛染看得跟丢了魂似的,脸上毫不意外?。
她的弟弟正是辛染在门口碰到的那个愣头青。
那位千金掂了掂手?里的绒扇,“啪”一声打开,大喇喇地在自?己的胸前扇了扇,一股香风就溢了出来,
带着银白手?套的手?在胞弟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呆子。”
弟弟被她说得眼里冒火,刚想跟姐姐顶嘴。
“他呀,看不上你?的。”
那位千金用手?背托在下巴处,望向舞会中那个最亮眼的人,眼睛怡怡然地欣赏着,嘴上却不留情地又插了身边人一刀。
“你?又不是粪中冠军,这?朵花可插不到你?头上。”
辛染从头到脚都很?得体,大病初愈,两靥有股病美人的愁态。
眼波流转间,他打量了下举杯推盏的人群。
有位银行少?董见他来了,不自?觉地就起了身,特意捧了杯热威士忌递给他,去去寒。
递过来的酒杯折射晶莹的光,上面还缀着撒了丁香的柠檬片。
辛染摇摇头,没什么情绪地婉拒了。
他不赏脸,却没让人觉得下了面子。反倒听了一句吴侬软语,少?董心都飘飘然了起来。
辛染环顾四周,往中心走?去,婉拒了几?个前来搭讪的小开。
顾矜旻停在舞池一侧,倚着桌子,见到他来了,立马站直了身子,人也精神了。
有个要上前来找顾矜旻跳舞的,撅起了嘴,眼睁睁看着顾矜旻对他熟视无睹,往辛染跟前去了。
有位少?老板抢先了时机,比顾矜旻要早地出现在了辛染面前,他也是来邀请辛染共舞的。
辛染这?次话也不说了,摇摇头直接表示拒绝了。
顾矜旻停在那少?老板背后,单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没甚么表情。
那位少?老板讪讪一笑回去了,几?个兄弟挤兑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舞会的场地非常深阔,还有一个露天的舞池,最中心翩翩起舞的少?爷小姐们,舞姿晃动。
露天的舞池外?,还栽了密密麻麻的乔木,头顶有一轮圆月高悬。
顾矜旻弯下腰,向辛染做了个邀舞的动作?。
辛染本想客客气气地推拒掉,但他看到餐桌上摆放的玫瑰,是梧桐西路那家?花店专程送来的。
都是刚采摘下来的鲜货,沾了露。
他拾起轻嗅,又浓又腻的香冲了上来。
“既然这?里有玫瑰,那我们就跳舞吧。”
辛染低头一笑,稍微起了点兴致,他将带露的红玫瑰,插进了顾矜旻西装的左胸口袋里。
当他抬起脸时,就看到了弧形大露台上站着一个人,
林霁恒站在那露台的石栏一侧,朝他们这?边投来了目光。
即使不断有侍从穿梭在他们中间,他也仿佛能看清林霁恒脸上的表情,谦和有余而?愤懑更甚。
他垂下眼睫,搭上了顾矜旻的手?,他们从宽敞的石阶滑入舞池。
舞池暖光交错,照在皮肤上都有了蜜色的光泽。
他一进来,原本跳舞的新贵、小开们,都忍不住转脸来看他,情不自?禁地就拉着舞伴闪开,将他往中心拥去。
辛染迎着那些?贵人、名媛的目光,眉眼有些?冷淡地掠过。他有着自?己的节拍,专心地跟着音乐的节奏,踏着脚步,
倒是在顾矜旻将手?放在他腰上时,意会地将脸贴近了他的脸,
“顾少?,有点分寸。”
顾矜旻不慌不忙地将手?重新放回了他的肩膀上。
他仰起脸面,灯光直钻进了他的眼睛,顾矜旻说他跳舞时绚烂而?又安静,像远在高塔上的烟花。
其实,张先生教过他跳舞,跳的第一支舞是华尔兹,先生的手?托着他的背,从没握在他的腰上过。
在金色的太阳摇摇欲坠的黄昏,房间里全是昏暗的黄,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先生,我不会跳。”
“那就学,”先生的话中总是带着威严。
辛染低头盯着脚,嘴里数着,“一二三、一二三。”
他这?么小心了,结果还是踩了先生好?几?次脚,他不敢抬头,眼泪直在眼眶里转。
“你?要学会向上看。”
温热的指腹,带着层薄茧,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叫他昂起脖子。
先生打着拍子,耐下心又教了他一遍,先生的脸上依旧从容。
他知道先生是要他练就在舞池压场的本领。
他是先生唯一培养的人,他从来没见过先生对人比他还好?,也从没见过比他更坏的。
在那间洒满夕日的房间里,他昂起了脖子,看到了房间的天花板。
他被先生拉着不停地旋转,房间里只有他和先生,他的世界开始晕眩。
“这?是圆舞,”
顾矜旻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灯光依旧刺眼。
顾矜旻的语气里有丝懊恼。
辛染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大楼投射在舞池的灯光通明,将池中人细微的表情都一览无余。
在旋转中,他看到了头上的那顶圆月,而?林霁恒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不知何时,林公子也进了舞池,就在他们身边。
他看着林霁恒,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吃醋,不然为什么眼里藏着些?嫉妒。
林霁恒爱上了他,所以开始变得虚弱,心里也充满了危机感。
辛染转开了视线,将半个身子歪靠在顾矜旻身上,流吟吟地对面前人笑道,
“那看来一定要转舞伴啰?”
顾矜旻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扶住了他整个身子,
“也可以我们一直跳,打破游戏规则。”
“不,”辛染挑起眉,嘴角一翘,
“反正我终会转回你?这?的,不是吗?”
顾矜旻有一种激烈地冲动,想要亲吻他的面庞,他已经快被这?些?甜言蜜语熏醉了,今晚他必不得安睡。
交换舞伴时,林霁恒一把锢住了辛染的手?腕,将他往怀里带,
那双如?墨的眼睛让他感觉,要将他烧着了一般。
辛染倦怠地半阖眼皮,没说话。
“分手?后还缠着人,我是不是太讨厌了。”
林霁恒沉默片刻,慢慢向他问道。
第89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辛染默默地看着林霁恒, 他始终缄默着,也?许他又要再一次伤害他的自尊心了。
辛染叹了口气,仰起脸, 凑近林霁恒的耳根,徐徐道,
“玩腻了还需要解释的吗?”
林霁恒大?抵没见过?他这副面?孔, 愣住了, 他从来都以为辛染是乖巧柔顺的。
“我说过?爱你一辈子, ”
辛染的手在林霁恒的背上摸了摸,还将?脸顺遂地搭在了他温热的脖子上, 他们的身体紧贴,彼此温暖着。
林霁恒看不?到辛染的表情,只听到了那张嘴里吐出的冰冷话?语。
“你会当真的吗,霁恒?”
他亲切地唤着他, 舞步转动间发梢扬起, 摩挲过?他的下巴。
辛染的话?说得很重、全然不?像之前顺遂娇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