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作者:栖还  录入:04-27

几里哐啷一阵尘土飞扬,越野车直接撞向路边,平中前额撞到方向盘,瞬间觉得脑袋发昏,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隐隐约约有些知觉,听到有人说话,方平中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张简陋的木床上。
看来,人没事,还活着。
他掀开被子想起来,一动,手臂疼,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胳膊断了,绑着绷带。
“哎,你醒了?”
平中抬眼看过去。
门口站着个男人,看着十七八岁,长得黑黑瘦瘦很精壮,正端着米粥看他。
“是你救了我?”平中放松了警惕。
男人点点头,走到床边把粥往桌上一放,“你们是来云贵旅游的?”
平中笑了笑,“对。”
“你先吃点东西吧。”男人把粥往前推推,“我还得去看看你一起那个人,他好像摔到了头,现在还没醒。”
“什……”方平中一下子急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什么?他没什么大事吧?”
“应该没事,就是还没醒。”
“兄弟,兄弟,你听我说,那个人很重要,他要是有事儿我就活不下去了,这样,你现在带我过去看看他行不行?”
平中是真急了。
车是他开的,本来一路上什么事儿都没有,结果刚进云贵地界就撞了车,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车胎明显滑了不受控制,那辆车,绝对被人动过手脚。
“可是……”男人为难地看看他,“你的腿……”
平中垂目,这才发现,不止胳膊,他的腿也受伤了,不由恨恨咬牙:“操!”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你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哎,要不,明天天一亮,看看送你们到大医院去吧?”
“不行,我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平中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掩饰的笑笑,“不是,我是说,我们和朋友约好了时间的,现在半道儿出了车祸,我怕朋友着急。哎,对了,兄弟,这里是哪儿?离六盘还多远啊?”
“六盘离这还远着呢,起码还得走几天吧。”
“几天……”平中简单盘算了下,点点头,“兄弟,怎么称呼你啊?”
“阿沐聪。”
“阿沐聪?”
“就是太阳的意思。”男人真诚地冲他笑笑。
“少数民族吧?”平中点点头,放心下来,“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个阿哥在大城市工作,平时都不回家,去年阿妈过世,家里就没人了。”
“那家里就你自己一个人啊?”
“就我自己一个人。”
平中点点头,忽然问他:“你想不想出去闯闯?”
“不想。”男人笑着挠挠头,“去外面什么也不懂,叫人笑话。”
平中现在可不管他想不想出去闯,谢遇知被撞到了头,还没醒,云贵的形势是一天一个样,等他们养好伤黄花菜都凉了,他急啊,不能在这破地方躺着等死吧?
“这样啊,阿沐聪,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平中思考着,慢慢说道,“我们这次来云贵是奔着朋友来的,他呢在六盘,六盘塔寨,姓陆,本来说好了两天就到,现在这样,我们也过不去了。”说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满脸为难,“手机摔烂了用不了,你说这事弄得……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想个办法?怎么也得把事儿给他说一下,不然他还傻等着我们不是?”
“那有啥法子?”阿沐聪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我明天去蹲蹲看能不能碰到过往的车辆?把你们从这里带出去么?”
平中心下一动,“能行吗?”
“不知道。”阿沐聪实话实说:“这边人烟稀少的很嘞,十天半个月碰不到一辆车,你们这辆车还是我三个月来见到的头一辆。”
平中瞬间丧气了。
本来想跟着谢遇知大展身手,没展成,摔残了。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平中抬起眼皮,看向阿沐聪,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阿沐聪挠挠头,显然也有些惊讶,“我看看去。”他起来,直接推门出去了,看到谢遇知的瞬间,阿沐聪立刻嚷起来:“哎哎哎,你你……你没事啦?”
谢遇知蹲在车轮前,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他,额头上血迹已经结痂了,有一块破皮翘地惊心动魄。
“有扳手吗?”
他指指轮胎,很平淡地问了阿沐聪一句。
“有。”阿沐聪点点头,转身去了另一间小屋,在里边翻箱倒柜一阵子,真的找了个扳手出来,他走到谢遇知面前递给他,双手扶着大腿,问道:“这车,还能修啊?”
“轮胎废了,得换。”谢遇知看着很随意的拧了几个螺丝,然后把扳手递给他,“这附近,有修车的地方吗?”
阿沐聪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行,知道了。”谢遇知拍拍手站起来就往平中的屋里闯,“平中,”他推开门,倚着门框看床上的方平中,“你怎么样?”
谢遇知醒了,醒了是好事,他醒了方平中就放心了,但随即,方平中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车被人动手脚的事,急道:“谢哥,谢哥,咱们的车被人动了手脚,我腿给车座子给挤断了,现在根本没法动弹。”
“我知道。”谢遇知不慌不忙抱臂沉思片刻,做了个决定:“明天我先去六盘。”
“啊?”
方平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谢哥是打算把他给……扔了?
“不是,谢哥,你一个人去行吗?你路况不熟,人也不认识啊,你你你你想办法带着我,我认路。”
谢遇知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行了,看你吓得,等我跟陆远碰了面,就叫人过来接你。”
方平中得了准话,这才放心下来,拍拍心口不乐意道:“哎哟,谢哥你别吓唬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寻开心。”
谢遇知简单咳嗽两声,“车是谁搞得,心里有数吗?”
方平中略微一思索,肯定道:“阿彪,当时只有阿彪动过这辆越野,而且,老板之前为了你伤了阿彪的手。”
“你觉得他对我怀恨在心故意在车上动手脚的几率有多大?”谢遇知定定看着他,目光深邃。
“我不清楚,彪哥是老板身边的人,对老板挺忠心的,我觉得……”平中若有所思,“他应该不会破坏老板的计划。”
谢遇知看了一眼方平中, “那就不是他,他还没有那个胆子。”他回头往外面看了看,阿沐聪还站在车前,正研究被他卸下来的轮胎,没有注意这边,谢遇知压低声音,叮嘱方平中,“除了道上的人,注意警察,最近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我要去查滕纾德,分身乏术,顾不了那么多,你自己心里有数。”
被他这么一提醒,方平中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谢哥你放心吧。”
谢遇知微不可见地点个头,“你休息吧。”
替方平中关上门,谢遇知睨了眼阿沐聪,吊儿郎当的撑着后脑勺又走回去,笑着跟他说话:“屋里这人交给你照顾几天,等我联络上朋友,就找人来接他。”
阿沐聪一点都没怀疑,抬头冲他笑笑,“行是行,就是,你怎么走啊?这大家伙,用不了吧?”
他说的,是坏掉的越野车。
“嗯。”谢遇知说,“是啊,开不了了,所以这段距离,我可能得徒步。”
阿沐聪挠挠头,“你头上的伤,没事吗?从这里去六盘,还要好远。”他絮絮叨叨地,人倒是很朴实,“不过,你要是到了县城,应该能找到车的。”
“县城啊?”谢遇知想了想,“县城离这儿远吗?”
“还行,也不是特别远,徒步得走一两天。”阿沐聪拍拍轮胎,看来他是拿这个车没办法了,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放弃道,“你现在走吗?到了晚上就不好走路了,深山里蛇虫多,你身上最好揣点雄黄粉什么的。”
谢遇知倒是没跟他客气,“你这儿有雄黄粉吗?”
阿沐聪很热情地给他装了雄黄粉,还用蛇皮袋给他装了些吃的喝的,又带了几件衣服打包好,才把他送出了瑶寨。
十万大山重峦叠嶂古木参天,一眼望不到头,除了少数民族聚集地,就是无人区,想要一个人从原始森林活着走出去,无异于自杀。
好在有阿沐聪带路,中午的时候,谢遇知成功踏上了219国道,和阿沐聪分道扬镳。
路况非常差,甚至不能称之为路,50米宽的土路上全是炮弹坑,两边时不时还滚石渣子,谢遇知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烂的路。
抬眼能看见远处高山,山顶的雪在阳光下反着光,刺眼。
按照阿沐聪说的,他只要沿着这条路直行,应该就能在第二天下午到达最近的县城,等到了那里会有去六盘的汽车。
出师未捷,谢遇知自嘲地笑笑,从兜里掏出手套准备戴上,忽然听见两声汽车鸣笛。
谢遇知驻足,回身看过去。
一辆黑色牧马人稳稳停在他旁边。
看着熟悉的车牌,谢遇知眉头微微一蹙。
牧马人车窗缓缓降下来,宗忻冲他抬抬下巴,“谢队,上车!”
离开三娘湾之后,谢遇知无数次想过和宗忻重逢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两天后的再见,居然是这种情形。
超烂的国道,超烂的处境,还有这超烂的状态。
宗忻看着他,眼睛里有光,不黯淡也不灼人,明亮地恰到好处,“发什么愣?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傻了?”
谢遇知拍了拍脸,抓起背包往车上一扔直接拉开门跳上副驾,一句废话没有:“走,去六盘。局里什么指示?”
宗忻手脚利落,也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发动车子,“昨晚离开糖水湾之后,苏队直接回了市局,我一直藏在隐蔽的地方,盯着周宴琛那边的举动,他好像是真的在养伤,什么都没有参与,就连缅北那边的生意也暂时没了动作。谢队,周宴琛怎么突然让你去六盘?”
“深网内部在夺权,周宴琛想要对付滕纾德,不过他现在被滕纾德吃的很死,没办法和滕纾德直接撕破脸,就想借我的手除掉滕纾德,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谢遇知扯开领口两颗扣子,喉头大节一上一下滑动着,“哼,我肯定会让他满意的。”
宗忻隐隐觉得谢遇知状态有些疯,心中不由一震,“你什么打算?”
不太确定地一句话让谢遇知恍惚回神,刚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付滕纾德,几乎忽略了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突然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正在开车的人是宗忻时,他把自己吓了一跳,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了。
“怎么了?”
宗忻不明所以地侧目。
谢遇知简单笑了声,拉过他的手掩饰道:“没事,我就是在想,苏韫亭怎么放心让你单独行动?局里同意吗?你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还有……”
宗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强调一下,谢副支队,第一:我不是在单独行动。”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谢遇知,“我们,两个人行动。第二:局里早就同意了,不止同意我和你打配合,就连深海现在也在跟你打配合。第三,我的身体就这么回事,再注意,再小心,也就这样了,你要不想我太快成为烈士,就对我好点,多照顾照顾就行了。”
谢遇知听完,叹了口气,“太胡来了,我宁愿现在坐在我旁边的人是苏韫亭。”
“他不行,他不是你喜欢的那挂。”宗忻轻轻地笑了笑,缓缓对上谢遇知的目光,坚定且毫无隐瞒,“我从陆远那里,听到一件二十年前的往事,关于我的父亲盛祈言,他地震前夕身中两枪,死在一个名叫腾辉的人手里,我要查当年的真相。”

谢遇知心头一震。
他自己也好, 宗忻也好,大家压在心里想要挖出来的从来都是真相,说什么正义、信仰, 不过是这么多年麻痹自己的借口,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才最不该尘封在过去的狼藉里。
牧马人在荒芜的道路拐弯处狠狠颠簸两下,压着半米高的斜坡飞过,车轮稳稳落地,紧接着一个甩尾冲向高坡,驶入相对平坦些的石子路。
谢遇知摸摸下巴, “腾辉,大毒枭陈丁卯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仔,净边行动收网的时候他因为在东南亚而逃过一劫, 回国后隐蔽在地龙村制毒, 期间深夏市公安局接到秘密报案, 针对地龙村展开过缴毒行动, 我是那次缴毒联络人, 就是几年前, 你参与救援的那次。”
话说到这份儿上,宗忻也不傻,立刻就知道那个腾辉就是滕纾德了。
宗忻问他:“滕纾德在六盘?”
谢遇知说:“不, 滕纾德不在六盘, 陆远在六盘。”
宗忻看了眼车载地图导航,微微敛起眉眼:“谢队。”
谢遇知摸着他的手,一点也舍不得放开:“嗯?”
宗忻握紧方向盘, 看他一眼:“进藏线这段路最难走,空无一人空无一车是常态, 很多村子和厂矿都没人,搞不好这一路上,冷不丁冒出几个越南特工都不好说,咱们现在处境很危险。而且,周宴琛要对付滕纾德,你就真帮着他对付?万一他做两手准备就等着你和滕纾德两败俱伤,然后一起对付,你不是很亏吗?”
“那……”谢遇知勾唇,一副纨绔子弟撩拨良家妇女清纯小白花的浪荡样儿,“我聪明绝顶的盛大支队长,你有什么让他们在为夫面前一败涂地痛哭求饶的好主意?”
“没有。”宗忻无情拍开他的手,一板一眼道:“你严肃点,我给你说正经的,瞧你这副京圈阔少爷没正形样儿?苏队可是说,你平时完全不是这样的。”
谢遇知好奇:“他说我什么样?”
宗忻:“他说你道貌岸然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人面兽心……”
“等等,他这说的……”谢遇知脸都黑了,“是人话吗?”
宗忻:……
“不……不是吗?”
“是个……”屁!谢遇知翻白眼。
此刻,远在郢口公安局抱着茶杯,正替谢遇知积极争取支援的苏韫亭,对秦展义愤填膺道:“那可是你亲戚,你想怎么?你想让他牺牲啊?!”
秦展弯腰,凑在他耳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眼里尽是温柔:“我有数,公安部已经秘密部署了两千余警力,广西、云南、三川、滇西,四个省的公安厅、公安局均参与其中。这次,穷根必究势必拔起盘踞在西南一片的所有涉毒、涉|黑、走私违法犯罪活动,等着吧,公安部雪藏近二十年的真相,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昭然于阳光之下了。”
苏韫亭耳尖一动。
枪|支冰冷的上膛声穿透他的耳膜,直冲大脑最深处,灵魂也跟着短暂地颤栗起来。
“走吧。”秦展简单道。
苏韫亭疑惑:“去哪?”
秦展直起身,把枪一别,神色从未有过的冷:“强抢民男。”
苏韫亭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而环境恶劣的219国道上,此时牧马人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团团围住,宗忻不得不被迫刹车。
站在最前面几个人抱着A|K指向车前窗,叽哩哇啦用听不懂的方言在交流着什么,半晌后,两三个人端着枪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明显不善:“下车,下车!”
“他们会说国语。”谢遇知单手续上子|弹,看了眼被AK打出白色印子的车前档:“盛队,看来,他们不是你说的越南特工。”
一瞬压抑而尴尬的沉默,宗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咬着嘴唇磨牙:“你还能不能有点紧张感?”
“紧什么张啊?这几个喽啰都不够我塞牙缝的。”谢遇知露出洁白的牙齿,冲他灿然一笑,“我护着你啊,放心。”
“谁他么要你……”
宗忻话说了一半,谢遇知已经悄无声息的把枪口怼进右手边空调口,食指轻轻一弯。
啪————
清脆的枪响划破安静的空气,噗地,一个迷彩服应声倒地,围着牧马人的几个人顷刻间慌乱起来。
宗忻猛地看向谢遇知,吃惊道:“这车……”
“上回油罐车撞车爆炸那次,车就改装过了。”谢遇知盯着宗忻的眼睛,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爽朗地笑笑,“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这段时间想办法调查看看,最近广西一片有没有什么偷渡的逃犯什么的。”
宗忻郑重地点点头,二话没说,立刻打开公安内网,开始检索最近滇西一片儿的案子信息。
那几个人明显也是有备而来,很快就平静下来,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把中枪的人抬着扔到了悬崖下面。
“啧。”
谢遇知眉头紧皱,看来,除非他把这些人全在这儿撂倒,否则,只怕连个对方的尸体都拿不下。
幸亏牧马人的车窗玻璃全换了防弹的,能跟这些人耗,不然这会儿,他和宗忻早就被人打成筛子了。
“怎么样?”谢遇知撤回枪,猫腰随口问了宗忻一句,“查到了吗?”
“没有。”宗忻皱眉,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回道,“内网没有任何信息,这些人应该……”
砰砰砰——
对方完全没有给他们喘气的时间,立刻对牧马人进行了第二次扫射。
“操。”谢遇知伸手猛地一拽宗忻领口,瞬间把他按进后车座,然后大长腿一勾,自己立刻和宗忻调换了个位置,他单手打死方向盘一踩油门,牧马人咻地飞了出去,径直压向迷彩服。
迷彩服们显然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疯,完全不管不顾直接冲了上来,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愣,忘了动作,迟疑的功夫,牧马人的前车轮已经到了眼前,两个没来得急躲开的迷彩服瞬间就被撞飞出去十多米,发出一声沉闷地落地声响,间中似乎还有骨头断裂的噼啪声。
牧马人速度却丝毫未停,直接碾着昏死过去的一个人双腿扬长而去。
啪啪啪,接连又是几声震碎空气的枪响,牧马人在一阵子|弹疯狂扫射下,甩着车屁股嚣张消失在烟尘四起的土路上。
“妈的!”一行人中,领头的迷彩服咬牙啐骂了句,把枪往肩上一背,掏出电话,皱眉道,“人跑了。”
“你们不是保证不会失手的吗?”
电话里,对方显然有些生气。
“本来是没问题的,不知道从哪里又杀出来个同伙,要不是你们老板非要抓活的,我们早他妈解决完了!”迷彩服没好气道,“这样,道上做生意我们肯定讲信用,人绝对给你带回去。不过,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们总得给我透漏一下吧?”
“哼,想知道是谁?”对方似乎是嘲讽的笑了下。
“别用这种语气给老子说话,老子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枪子底下不留无名之辈的命。”
“方尖。”
迷彩服的脸一瞬间,有些凝结。
“怎么?怕了?”对方讽刺地意味更甚了些,“要是干不了,那我就换别人,毕竟对方可是方尖你们这两年才开始在道上崭露头角的小角色,怕也是……”
“谁怕了?!”迷彩服冷笑道,“暗网悬赏一亿买命的人,老子给足他排场,这单,谁他妈的也别给老子抢!”
他挂断电话,摸摸下巴,邪性一笑,招呼其他几个迷彩服:“兄弟们,这票咱们赚翻了,收拾收拾,跟上那辆牧马人。”
迷彩服们互相递个眼色,很快收拾完装备,有人把藏在树林里的军绿色皮卡车开了过来,几个人背着枪,扒着车跳了上去。
“老大,这人真他娘的狠,刚才踩着油门疯了似的往咱们得人身上创,不是说,是个条子吗?这年头,条子搞得比杀人犯还狠?创死人眼皮都不带眨的?”开着的马仔叼着烟,十分不爽道,“真黑心,比咱们还黑心。”
“本来就是黑吃黑。”被他喊老大的迷彩服坐在副驾驶,认真地给枪打蜡,“三儿,咱们这票要是干成了,以后吃香喝辣,整个金三角滇缅线上,就没有咱们不能接的单了。”
“这么牛?”三儿听了他画的大饼,瞬间精神抖擞,“老大,谁呀?知名度这么高?”
迷彩服神秘一笑,“大人物。”
几天前,六盘那边有人找到他们,要买一个条子的命,本来说好只要确认人死了就行,结果昨天主顾那边突然改口说要活的,一般要活口的基本就确定是缉毒的警察了,这些毒贩恨透了缉毒警察,抓到人不会那么轻松直接搞死的,非得活着折磨。
主顾的事,他们不打听,只管拿钱办事,这是道儿上的规矩,不过他们在这条国境线上活跃两三年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没少干,缺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难免会对这次的目标有好奇心。
看老大这么开心,三儿也跟着开心,随口就追问了句:“老大,这两年,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啊?”
“三儿,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迷彩服得意道:“反正,这票咱们要是干成了,以后就连深网上,都有咱们哥儿几个一席之地了。到时候,别说这条破国境线,谁见了咱们,都得点头哈腰。”
谢遇知打着方向盘,车速丝毫未减,眼风扫过后视镜,马上发现了追上来的皮卡,踩着油门的脚又往下压了几分,问宗忻:“查到了吗?”
宗忻被他按进后车座后,这会儿已经板板正正坐好了,间中还没忘记把安全带系上,手里动作依旧未停,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神情非常认真,闻言点点头:“查到滇西公安系统录入一则,有个小型犯罪团伙,专干杀人越货的买卖,缉捕过两次,均被逃脱,最近一次案情记录去年二月份。”
谢遇知问:“能确认是一个犯罪团伙吗?”
宗忻说:“作案手法相似。”

谢遇知紧接着扔给他一把枪, 提醒道:“他们跟上来了,做好准备反击。”
宗忻接过枪,迅速合上电脑, 贴着车窗警惕地回头,果然看到了紧咬着他们追了上来的皮卡。
“硬杠吗?”
“嗯,有问题吗?”
对方人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硬杠对他们来说其实很有难度,但现在局势容不得他们多想,不跟对方拼命, 很可能就会没命,他可不想死在219这条荒无人烟的国道上,尸体烂了臭了, 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人发现, 就算是和谢遇知抱死在一起, 他也觉得不值得。
宗忻面部紧绷, 不由咬紧牙关, 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地情绪, 声音沙哑却极有力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谢遇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前面是个近乎九十度的直坡,牧马人的驱动力甩皮卡几条街, 一会儿我加足马力往上爬, 你找机会,精准一点,把皮卡副驾的那个人给我狙了。”
谢遇知说狙人, 说的就跟过年杀鸡砍菜切大白萝卜一样稀松平常。
“谢队,”宗忻握紧枪, 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卡车,回谢遇知,“我觉得,你对生命的态度,有点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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