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圆圆在一旁闷笑:“赵小壮那群人偷偷去船厂,还潜到水里去摸56高射炮,藏在宿舍里被管理抓到了。他们开始嘴硬,说已经成年,还进了军队,管理不能再体罚他们,不然他们要反抗。结果被陈管理长扒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打,还是刘院长求情才算了。”
其他几人也笑:“那他们反抗了吗?”
“被打得连嘴巴都不敢反抗了。”
从机械厂里搞来的动力核装置不敢拿回福利院,赵小壮就是前车之鉴,大家便将东西藏去了他们的小仓库,再接着往回走。
越往前走越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不光有各种烤肉烤鱼摊子,还有诸如理发店、服装店之类的店铺。
有熟识的小贩开始和他们打招呼:“蜷哥去哪儿了?”
“蜷哥我到处兜了会儿风。”沈蜷蜷笑嘻嘻地回道。
“哟,蜷哥,这是回天使会吗?”
“是啊,今晚生意好吗?”
“还不错,我这儿有今天下午才运回来的鲷鱼,新鲜得很,你们快来尝尝。”
临亚城紧靠着海,九曜安全区里从不缺鱼,陈洪亮赶紧摆手:“不用了,今天晚饭就是吃的鱼。”
前方有一个烧烤摊,摊主瞧着是个生面孔,沈蜷蜷过去问:“有雾菜肉丸子吗?”
摊主道:“今天的雾菜采得不多,肉丸子早就卖完了。”
沈蜷蜷失望地咂咂嘴:“那算了。”
如今距离丧尸潮爆发已经过去了十年,如果不是那高筑的城墙,这里看上去和正常街市也没什么区别。
十年前,临亚城爆发丧尸潮后,蒋鲜和孟和光都进行了澄清,说这事与他们无关。但临亚城要求他们交出顾麟,他们却保持了沉默,临亚城便彻底和云巅决裂,并组建了军队,命名为天使军。
全面开战以后,临亚城便没有再清理九曜区外的丧尸,这样可以让云巅军队无法从海上登陆。丧尸曾经威胁着这座城市,现在却又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着这座城。
丧尸潮爆发后的第二年,临亚城将损毁的船只修复,连通了从子阿群岛去往云巅的秘密海上航线。这期间有不少的云巅人士逃来临亚城,诸如褚承煜的老部下们,或是深渊的矿场工人等等。
临亚城有专门的人手负责接应,短短数年间,九曜保护区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数量剧增,并一再向着后方扩建。
而这期间,褚涯和云拓也悄悄去了一次深渊,将福利院的刘院长和其他小孩都接了来。
临亚城研究所在许忘铎的带领下,于丧尸潮爆发的第二年,研究出了延缓黑疽病的针剂。
因为芯片并不完全,所以这种针剂还无法将人体内已经被激活的黑疽病毒彻底清除,但还未激活病毒的人注射这种针剂后,可以减少被激活概率,已患上黑疽病的人能控制住病情的发展,给黑疽病人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许忘铎还在继续往下研究,要找到能彻底治愈黑疽病,也能让人类免疫丧尸病毒的办法。
临亚城天使军分为三支:第一军主要由原临亚城各帮派人士组成,会长是萧锐,副会长是吕子时和叶宏阔。第二军则是外来者居多,会长是一名叫做祝弘新的前日灼会高级将领。而第三军的主体为天使会和晨星军旧部,由褚涯担任会长,副会长为云拓。
天使军从人数和装备上来说比不上云巅,但第一军个个彪悍,擅长地面战斗和海战。第二军多是专业军校出身,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临亚城的第一支飞行队便是由他们培养出来的。第三军则最为特殊,有着近五百名哨兵向导,占了整个临亚城哨向数量的一大半。
临亚城和云巅的战争从未平息,大家齐心协力和云巅对抗,成为一个高度团结的整体。但他们也会有纷争,特别在对云巅以牙还牙这个问题上,总是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我还是那句话,凭什么还要给云巅送去延缓黑疽病的针剂?是云巅让我们临亚城的人变成了丧尸,是云巅害了他们的命!”
会议室里,曾经的广塔会会长,如今的天使军军第一军副会长叶宏阔,将会议桌拍得砰砰响,震得上面的茶杯都在蹦跳。
叶弘阔说完这一通后,瞥了眼坐在会议桌首的萧锐,再气冲冲地坐下。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萧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垂眸看着面前的水杯。相比十年前,他现在气势更加凌厉,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压力。
云拓坐在他右侧下方,闲散地靠着椅背,一手搭着扶手,一手转动着一支笔。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但也褪去了那份跳脱,多出了几分成熟味道。
两名负责端茶续水的第二军军官站在大门外,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翕动嘴唇小声低语。
瘦军官问:“叶副会长怎么又在发脾气了?”
胖军官回道:“他这是在代表萧会长说话。”
“为什么要他代表?”
胖军官左右看了看:“萧会长他们那批临亚城本地军官,一直想把丧尸给云巅也弄去,说是以牙还牙。云副会长不让他们这么做,他和萧会长感情那么好,但只要提到这事就要对上。有一次会议时,云副会长还气得要掏枪,被人赶紧拦住。”
瘦军官感叹:“啊哟……”
“那时候只要看见萧会长晚上住在军部,就是又和云副会长吵过架,然后被他赶出家门了。”
瘦军官道:“所以叶副会长就代表萧会长发言,免得他俩又开始吵?”
“现在萧会长和云副会长已经不正面杠,只各自派出人手去吵。”
“第一军派出的是叶副会长,那第三军呢?”
“褚会长。如果是萧会长上,就是云副会长接招,如果是叶副会长出马,这边就是褚会长迎上。”胖军官左右打量,“褚会长刚才去了机要处,怎么还没回来?”
会议室里,云拓也在低声问身旁的第三军副官:“褚会长呢?”
副官道:“去了机要处,马上就回来。”
叶宏阔又看了眼萧锐,见他依旧垂眸不语,便再次站起身:“如果第二军和第三军都没有反对意见,那我们今天就把这事定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叶副会长,什么事定了?”
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众人都转头看去,一名身着军服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军官长相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军帽檐低低地压在额头上,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叶宏阔在看见他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云拓却轻松一笑,将椅子转了半圈:“来坐。”
褚涯在云拓身旁落座,摘下军帽放在桌上,但还不待他开口,叶宏阔便道:“打了这么多年,你们坚持不让把丧尸送到云巅,我们也就没有送。可云巅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临亚城就剩下个九曜区,其他地方全是丧尸,我们凭什么还要把延缓黑疽病的针剂给他们送去?”
“叶副军,云巅这个词包含了很多,既包括和我们作战的三军,也包括无数的普通人。”褚涯神情依旧淡定,语气也和叶宏阔的急躁相反,不疾不徐且冷静:“云巅的普通人根本不清楚这场战争的由来,云巅军给他们的消息是临亚城自己爆发了丧尸。如果我们给云巅送去丧尸,三军依旧会活下来,而成片死去的是百姓。”
褚涯停下了声音,垂着眼眸沉默片刻后才又继续道:“这几年,云巅的黑疽病大量爆发,每百人里就有一名黑疽病人。云巅的高层继续靠着顾麟活命,但几万普通人却被丢去了深渊弥新镇,让他们困在里面自生自灭。”
“顾麟手里握着一块芯片,但他却不肯向云巅公布能延缓黑疽病的方法,反而用这个要挟日灼会和莫尔纳军一起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能替云巅解决黑疽病这个问题,那日灼会和莫尔纳军就不会再帮着顾麟,我们就可以将他击溃,结束这场战争。”
“我们不需要日灼会和莫尔纳军靠向我们,临亚城不怕他们。就算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但那两军的每一个人,我都要他们死。”叶宏阔瞪着褚涯,一字一句地说道。
褚涯回视着叶宏阔,目光不躲不闪:“如果我们不将云巅各个击破,让他们三军离心,那更多无辜的人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死亡。不光是云巅,还有临亚城。”
褚涯不似叶宏阔般咄咄逼人,却毫不退让,似一把入鞘的刀,虽然敛住了攻击性和锋利,但谁都清楚那隐藏在鞘中的锋芒。
叶宏阔怒视着褚涯,呼呼喘着粗气,褚涯却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水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
气氛越来越紧张,整个会议室内一片安静,站在门口的两名值岗士兵大气都不敢出。萧锐没有出声,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云拓。云拓手指间一直转动着那支笔,却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萧锐一眼。
第二军会长祝弘新左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后道:“萧会长,我还要去一趟海边,那里刚接来了一批逃亡者,是从云巅逃来的黑疽病患者,我得去看看。”
“行,你去吧。”萧锐道。
祝弘新如获重释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军帽,带着第二军的人往外走。
他到了门口时又转回头:“对了,我们第二军赞成褚会长的意见,先用离间计把云巅拿下来,然后秋后算账。”
祝弘新说完这句,便逃也似地出了门,会议室里甚至能听见第二军几人快得像是要跑起来的脚步声。
叶弘阔伸长脖子似是想要骂人,但祝弘新已经跑掉,只得又扭回头,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
“老叶。”萧锐淡淡出声。
叶弘阔终究还是没将水杯掷下地,又将它重重放回了桌上。
萧锐目光环视一周:“既然大家都忙,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改天再说这个事。”
大家都站起身,褚涯拿起自己的帽子,又对身旁的云拓低声道:“云拓哥,你今晚别和萧会长吵架。”
云拓明显地愣了下:“我连开会都没有吭声的,怎么可能和他吵架呢?”
“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褚涯看向萧锐停在门口的背影,继续压低声音:“值岗士兵今天看了一段监控视频,我也去看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前天晚上,就是我们也开过会那天,萧会长家的门又打不开了,他一个人坐在楼外的长椅上看了一晚上月亮。”
“哦,是吗?”
褚涯正色:“千真万确。”
云拓笑笑:“那可能是月亮太好了,让他起了赏月的兴致。”
褚涯侧着脑袋想了想,又点点头:“可能吧。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再去赏月?”
“应该不会吧。”云拓拍拍褚涯的肩,大步走向房门,和等在那里的萧锐并肩走了出去。
褚涯最后走出大楼,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明月,无声地笑了笑,再开车离开了军部。
吉普车在不宽的街道上行驶,停在了一家烤肉烤鱼摊前。褚涯下了车,微笑着问摊主:“还有雾菜肉丸子吗?”
摊主殷勤地回道:“今天您一直没来买丸子,我就给您留了两串。刚才有一群孩子要买,我都说卖光了,没有卖给他们。”
“谢了。”
褚涯站在摊位前,等着摊主拿着丸子串在火上加热,摊主很善谈,一手扇着炭火一手翻转丸子,嘴里还不停地说。
“其中有个问我有没有雾菜丸子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褚涯笑了笑:“多大的孩子?”
“十六七岁吧,长得可真俊,一群小孩儿长得都很好看,那模样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像是一群哨兵向导。”
“十六七岁也不小了,我还以为七八岁呢。”褚涯目光落在滋滋冒烟的丸子上,不经意般问道:“问你雾菜丸子那小孩穿的什么?”
“没注意看,黑色的,有点像军服,但是没有军队标志。”
褚涯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道:“知道了。”
如今的教堂一周已不再是旷野,而是拔起了数栋钢铁楼房,其中纵横着几条主街道。
少年们绕到教堂后院高墙外,身手利落地翻上墙头。沈蜷蜷还没往下跳,几只量子兽就陡然出现在墙上,其中那只袋鼠不由分说地一拳击来。
沈蜷蜷侧头避开袋鼠攻击,低声道:“雷霆,是我。”
袋鼠假装没听见,又连接击出两拳,待到沈蜷蜷都避开后,这才悻悻地收手,跳下墙头。
“你们看它这桀骜不驯的臭样子。”沈蜷蜷指着袋鼠蹦跳的背影,又朝它挥了下拳头,“迟早把你烤成袋鼠丸子。”
几人悄无声息地落下地,各自奔向自己宿舍。如今的教堂内部也有了不少变化,那排小楼旁又兴建了几栋六层钢铁楼。
八年前,褚涯和云拓去了深渊,将刘院长和那批幼儿接到了临亚城,教堂里的住房有些不够,所以萧锐给他们又修建了新楼。
这些福利院小孩们都已长大,原本的大班生成为天使军第三军正式士兵,中班生也成为了预备兵,只有原先的小班生和后面接来的那一批小孩,到现在还是福利院学生。
可那些已经加入军队的依旧在教堂里吃住,就连褚涯也没有搬进军部,而是和沈蜷蜷住在其中一栋新楼里。
院子里已长满了茂盛林木,成为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树林。此时草坪上趴伏着几只虎豹,羚羊和梅花鹿在林子间蹦来跳去。一头黑熊靠着最粗的那根树干蹭背,蹭得树枝摇摇晃晃,一只羽毛艳丽的锦鸡从树上飞下,气恼地朝着它脑袋一顿啄。黑熊便抱着自己的头,慌慌张张地跑向了树林另一边。
大家在院子里分路,柳四斤去往女生宿舍,唐圆圆几人去了男生宿舍。沈蜷蜷和林多指都住在最右边的那栋新楼,沈蜷蜷边跑边看,看见四层中一扇窗口亮着灯,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我哥哥好像回来了。”
“那怎么办?”林多指问。
“还不确定。”沈蜷蜷探头往前院方向看,从侧殿空隙里看见前院停了一辆军车,便又是一声惨叫:“车都在,真的回来了。”
“我哥今晚在军部值岗,没有在家,要不你就说在我家,和我一起做教官布置的作业。”林多指道。
沈蜷蜷想了下:“本来禁足是不准出家门的,但也只有这么说了。”
沈蜷蜷边跑边脱下全是泥灰的野战服外套,露出下面穿着的军制深蓝色短袖T恤,再将外套交给了林多指。
“我给你洗干净,晾干后再拿给你。”林多指道。
“不用了,等明天我哥出了门,我就拿回家自己洗。”
“你什么时候自己洗过衣服了?褚涯哥看见晾着的衣服,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林多指道。
沈蜷蜷被提醒,连忙道:“好吧,那你帮我洗。”
沈蜷蜷和林多指在楼下分手后, 一口气冲上四楼,打开自家房门。
迎面是间不大的客厅,家具很简单, 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橘红灯光给屋子镀上一层暖色。
茶几上搁着一瓶鲜花, 靠墙立柜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自制相框,记录着沈蜷蜷从扎着两个小髻的幼童长成俊美少年, 身侧的那人也逐渐褪去青涩,面部轮廓越加深邃, 气质也越来越沉稳。
每张合照里都有两只量子兽, 如果仔细瞧,会看出它俩其实是画在照片上的, 却被画得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朝着镜头笑。
黑狼趴在沙发前的浅灰色地毡上,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和洗刷衣物的声响。听见开门声,黑狼立即扭过头,沈蜷蜷对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再坐在玄关处的小凳上换拖鞋。
黑狼探头张望,又走过来朝他身后看:“吼?”
“褚宝龙今晚不回家,它和点点出去玩了。”沈蜷蜷无视布偶熊在精神域里的不满反驳, 又拉住想要出门的黑狼,“别去找它,它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晚点就会回来。”
黑狼满脸狐疑, 沈蜷蜷探头看了眼卫生间:“你和哥哥回来多久了?”
黑狼的金色眼瞳中闪过了悟:“吼?”
“我没有到处跑, 褚宝龙也是在和点点玩。”沈蜷蜷顿了顿,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的话你自己出门去找。”
沈蜷蜷重新打开房门,不由分说地将黑狼推了出去,关上门,再蹑手蹑脚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褚涯背对他站在洗脸池前,衬衣袖子上挽,正在洗他上午换下来的衣服。他走进卫生间,从后面抱住了褚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脸颊下紧实肌肉的起伏。
“去哪儿了?”褚涯的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低低震着沈蜷蜷的耳膜。
“去林多指那里写教官布置的作业了。”
褚涯拧干一件T恤,放进旁边的盆里,又拿起一条裤子继续搓洗。他并没有问沈蜷蜷禁足后为什么还去找林多指,只道:“把作业拿给我看看。”
“放在林多指家里的。”沈蜷蜷早已打好腹稿,回答得很是顺畅。
褚涯没有再说什么,沈蜷蜷脑袋在他肩背上一下下左右滚动,再一下下去偷看镜子,从里面观察褚涯的神情。
褚涯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沈蜷蜷觉得这应该是糊弄过去了,轻轻呼出一口气。
“喵,听说陈宝龙今天去军部领物资,负责登记的是我们福利院的一名大班生,就没有问他姓名,直接写上了陈宝龙。他却指着那名字说,改,我不叫这个。人家问,陈宝龙,你不叫这个那你叫什么?”
褚涯将洗完的衣服晾去窗外,沈蜷蜷依旧挂在他背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同时粗着嗓子学陈宝龙的声音:“我叫陈元铠,不叫陈宝龙了,我才不要和量子兽一个名字。”
沈蜷蜷说完后便哈哈大笑,褚涯却问道:“褚宝龙呢?怎么没听见动静?”
“哦,它还在林多指那里,和点点一起玩。”沈蜷蜷刚回答完又补充,“它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是吗?”褚涯将挂好的T恤抻平。
这声是吗让沈蜷蜷有些心虚,却还是嗯了一声。褚涯给裤子套衣架,活动肩背般动了动胳膊:“站远一点,别碍着我做事。”
沈蜷蜷退后半步,在他晾好裤子后又重新搂了上去。
褚涯侧过头,语气有些无奈:“多大了?哪有这样黏人的?”接着将人拉远了些:“外面茶几上有雾菜肉丸子。”
“哇!雾菜肉丸子。”沈蜷蜷高兴地离开了卫生间。
茶几上摆着一个纸袋,沈蜷蜷拿出一串还带着余温的丸子,嗅了嗅,张嘴咬下一个。孜羊变异种做成的肉丸子被烤得外酥里嫩,混杂着雾菜的清香,吃得沈蜷蜷满足地眯起了眼。
“好吃吗?”褚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简直绝了,我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雾菜肉丸子。”沈蜷蜷瞟着褚涯。
褚涯道:“我也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玩意儿。”
沈蜷蜷又咬了一个,褚涯漫不经心地道:“我去买的时候,摊主说今天生意不太好,肉丸子还剩下很多卖不出去。”
沈蜷蜷大为吃惊:“不会吧?哪个摊子?我今天问了好几个,摊主都说没有了——”
他的话突然顿住,也停下了咬肉丸子的动作,慢慢转动眼珠,看向身旁的褚涯。
见褚涯也正看着他,又迅速收回视线。
褚涯闲散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沈蜷蜷盯着面前一小块地面,将嘴里的丸子咽下去,喉咙里发出咕嘟一声响。
“说吧,晚上去哪儿了。”褚涯淡淡道。
“我,我……”沈蜷蜷嗫嚅着小声道:“就,就去买了肉丸子。”
“褚宝龙呢?”褚涯又问。
“它,它——”
“你确定你撒谎能骗过我?”
房门打开,黑狼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褚涯身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沈蜷蜷。
“我就是去拿了个箱子。”沈蜷蜷转动着手里的肉丸子铁签。
“嗯,拿了个箱子。”褚涯点点头,“在哪儿拿的?”
“在那珠市街附近。”
“具体一点。”
沈蜷蜷道:“珠市街往右出头,再往前走三条街。”
褚涯沉默两秒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倒会在字眼上做文章,珠市街右边就是隔离墙,往前走三条街,就是已经离开了九曜保护区。”
沈蜷蜷将那串肉丸子转来又转去:“……嗯。”
“继续说吧,把你们七人今晚做了什么都讲出来。”褚涯淡淡出声。
他连这个都知道?
沈蜷蜷心头一惊,看着褚涯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顿时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来印证一番,看自己会不会撒谎。
“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们不该出去的。”沈蜷蜷立即认错。
“这么多人一起,是去……”褚涯略微拖长了音,又道:“机械厂。”
沈蜷蜷哼哧哼哧:“嗯。”
褚涯微微眯起眼:“拿到动力核装置了吗?”
“拿到了。”
褚涯目光闪了闪:“把你们在机械厂里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沈蜷蜷既吃惊于褚涯什么都知道,却又觉得他本来就应该这样神通广大,便粗略地讲起在机械厂里发生的事。
“……我和褚宝龙等到他们也到了后,就一起从飞行器断口进去了。”
褚涯点头:“你们在机械厂的战斗挺激烈,把褚宝龙都打回精神域了。”
沈蜷蜷神情微滞,偷偷观察褚涯神情,褚涯却平静地道:“很正常,尸王是很难打的。”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沈蜷蜷便也不再隐瞒,“对,我们就是遇到了尸王。”
褚涯依旧稳坐在沙发上,但脊背绷得很紧,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也暗暗攥紧。
沈蜷蜷却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道褚涯什么都清楚,却没有动怒生气,心头的那点警惕和紧张也彻底飞走,只得意洋洋地讲述。
“……你能想象到它悬在天花板上那个样子吗?对,就这样反着手,关节像是能转上360度。它朝我扑下来,但是怎么能扑到我呢?对不对?”沈蜷蜷将剩下的一只丸子咬进嘴,顶到一侧脸颊,挥舞着铁签含混地道:“我脑中一转,觉得不对劲,马上闪开,匕首也刺了出去。事实证明我的临场判断能力真的强,它果然不是普通丧尸,而是一只尸王。”
他开始嚼着丸子吃,得意地睨着褚涯。
褚涯缓缓点了下头:“接下去呢?”
“不表扬一句?”
褚涯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先讲。”
沈蜷蜷嘻嘻笑了声,又道:“然后我就逃!注意,这只是战术性逃亡,毕竟那地方太狭窄,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糟了。尸王怎么追得上我呢?”沈蜷蜷说到这里顿了下,又侧头对着空气笑:“知道,多亏了褚宝龙,你不要在我脑子里吵,我知道是你替我挡住尸王,所以被打回了精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