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恭维和寒暄后,几人全都被请进了主宅大厅。
牧家主宅装修风格低调雅致,但不可谓不富贵。
一进大厅,白肆玉就感觉到一片浓郁锋锐的泼天富贵气息将自己包围,登时脚下就是一滑!
好在他将拐杖一杵,没有摔倒。
可来不及庆幸,白肆玉又感觉脑壳上面一股大力猛然袭来——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一个超过半臂长的漂亮瓷瓶在白肆玉脑袋上炸开。
无数迸溅开的厚实瓷片儿如同天女散花,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整个大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众人一瞬间几近石化,随后爆发出阵阵惊叫。
“白大师被砸了,快来人,来人!快叫医生过来!”
“这是三楼的官窑瓷瓶?!怎么会掉了下来?!”
“天啊,白大师你没事儿吧?!!”
“......”
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人群末尾的几位天师面色略有所思,不敢再小看眼前少年,算命之人向来不可算己,这少年却明显早有预料!
白肆玉没注意到几人面色变化,只觉得脑袋瓜蒙蒙的,他抬头扫了一眼头顶,心道老天爷真是过分得有点离谱。
他才刚进牧家没几秒呢,至于么,这么快就给他开瓢?!!
幸亏秦家没有牧家富贵,而且秦家的富贵大都是靠着他挣的,所以不至于让他完全承不住,不然他不得死在秦家出不来?!
“没事,我没事儿,这头盔够结实。”
白肆玉摆摆手,又推了推头盔前的挡板,笑着露出漂亮的小白牙,示意自己没事。
可牧家人怎么可能放心,立即命管家把白肆玉带进客房休息,又让人去喊家庭医生过来给白肆玉好好检查检查。
白肆玉推拒不过,只好答应。
可出门的佣人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一脸敬畏地对着主座喊:“三少回来了!三少从医院回来了!”
“什么?长烛怎么回来了?!”
正为那花瓶可能砸伤了大师而惭愧的牧老爷子眉峰隆起,立刻站了起来。
今日的流程本是让几位大师先看主宅风水,看完风水再去医院看长烛,毕竟长烛如今身体状况不宜折腾,怎突地自己回来了。
其他牧家人也是纷纷变了脸色,面上流露出或敬畏或担忧或濡慕的神色,连一向老成稳重不苟言笑的牧盛言都有些失态,满眼濡慕崇敬地开口。
“我去门口接小叔!”
“谢谢盛言,不过不用了。”
一道冷清沉稳的声音倏地从门厅入口处传来。
随着极浅的车辙声响,一辆深桃木色轮椅由人推行着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轮椅上坐着的男人眉目清冷,俊美无俦,深灰色的瞳孔深邃沉冽,渗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气压,一袭月白色对襟中式衬衫挂在身上,衬得其肩宽身薄,如若沉渊蛟龙,手上不急不缓地掐着一串深绿玉珠。
若不是唇色苍白到病态之色,根本难以想象对面是缠绵病榻之人,只觉得惊艳非常,气势可怖,令人不觉腿软。
“那就是牧三少?!”
几位天师的小徒弟不由得暗暗惊呼。
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牧三少是个肾虚孱弱的病秧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幅模样。
三位天师也都不由得愣住,随即面色露出为难和无奈。
仅仅是打了个照面,他们便知道,这命格不是他们能改得了的。
他们根本救不了牧三少。
“长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牧老爷子目露担忧,“你这身体不宜折腾。”
“爸,好久没回家了,我也是想念大家。”
牧长烛唇角微微抬起一个细不可查的弧度,看向大厅内几副生面孔。
“这几位就是父亲请来的天师吧,很荣幸见到各位,有劳大家为我费心。”
韩天师几人却是不敢接受这道谢。
他们为难又踟蹰,看了彼此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很抱歉,是我们才疏学浅。”
牧长烛没什么反应,牧老爷子等人却瞬间都变了脸:“三位天师,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手持罗盘的刘天师惭愧叹息一声:“牧老哥,你家里风水没有任何问题,从我们进你这主宅起,就能感觉到你们这里风水极旺,运道上上佳。”
“没错。”孙天师也应和道:“我们一进来,便知三少身上的问题不在于家宅风水,而在于他的本身命格,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三少命格竟是如此,我们......哎,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儿命格怎么了?!怎会连你们也......”
牧老爷子眼眶隐隐泛红,这已经是他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牧老爷子不愿意相信。
他看向最后一位韩天师,却只见其也摇了摇头。
牧老爷子一个趔趄,若不是牧长国牧长晴在旁边眼疾手快,怕是已经摔倒。
“爸。”
两人也是眼睛通红,他们比牧长烛要大不少岁,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弟弟。
“爸,不要为难各位大师了,我能有这命格......已经没什么缺憾。”牧长烛微笑着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牧老爷子连忙让牧盛言赶紧推牧长烛进卧室休息,同时示意管家把他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拿来。
三位天师却是不敢接受,纷纷道着“无功不受禄”,就要起身告辞。
牧老爷子坚持留几位天师在牧家做客,几人却自觉有愧,不愿再留,牧老爷子强忍悲伤,一直将几位天师送到大门。
谁也没想到如此郑重浩大的一场广邀天师居然结束得如此草草——
甚至绝望下的众人都忘了还有个“小大师”在客房里没给判词。
而另一边——
怎么等也没等来家庭医生的白肆玉倍感无聊,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感觉一点事儿都没有,干脆又戴上头盔,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
结果刚迈出房门,门把手还没关上呢,就又是脚下一滑,白肆玉整个人都倒仰着往地上狠狠砸去——
老天爷你过分了艹!!!
白肆玉内心大骂,吓得闭上了眼,下一瞬,整个人却跌入了一个宽阔冰凉的怀抱,屁股蹭上了一大团不知道什么东西。
耳后倏然响起一声轻浅低沉的闷哼。
不好,他不会是砸到人了吧?
白肆玉慌忙推开头盔挡板,扭头正对上一副深灰色的深邃瞳孔,那瞳孔的主人一手推着他的头盔,另一只手浅浅环在他腰间,被浓密睫毛微遮住的冰锐视线缓缓下扫。
“你是谁?”
白肆玉:“!!!”
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以一个怎样的姿态坐在人家怀里的,白肆玉耳朵刷地绯红,瞬间弹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从走廊另一边带着牧长烛专属毛毯匆匆赶来的牧盛言看到白肆玉时微微一愣,他都差点忘了还有个大师没走。
想起刚刚那些天师嘴里的话,牧盛言就满心不满,眉宇阴沉,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些咒他小叔的无能之辈!
但他表面上的礼数并没有少:“白大师,不好意思,家庭医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再回去等一下吧。”
然后他快步走了过来,将毛毯轻轻搭在牧长烛腿上,对牧长烛道:“小叔,这位也是被请来的大师,姓白,刚才被花瓶砸到,被爷爷安排在客房里休息,等家庭医生检查。”
小叔?!
白肆玉一怔。
那这位轮椅上的男人......
岂不就是他这次前来的任务对象牧长烛牧三少?!
白肆玉这才真正仔细看向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人,结果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顿时兴奋起来。
啊啊啊天材地宝——
他要找的最后一味材料不用找了,他居然遇到了真正的天材地宝!!!
白肆玉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片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牧老爷子等人回来了。
牧老爷子本意是想再留三位天师在牧家吃饭,以便再详谈。
可三位天师却再三抱歉后坚持离开了,实在是让牧老爷子有些绝望。
难道他的小儿子长烛真的没救了么?!
长烛从小就聪慧非常,方方面面都天赋过人,可惜身体一直孱弱,十八岁以后身体机能更是逐步退化,三年前开始甚至只能靠轮椅出行,如果这样下去......医生说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他怎么愿意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牧长国搀扶着颓然的牧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了走廊上白肆玉的身影,而位于白肆玉旁边的正是三弟牧长烛。
“白大师,你这是......也要离开吗?”
是了,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天师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如此年轻、甚至还没有那三位天师徒弟年纪大的后生又怎么可能有办法。
定然是看到三弟面相命格后,也准备离开了。
牧老爷子听到牧长国的话,也满眼失望地抬起头,可还是做周全了礼数,准备让管家去拿第四份红包来。
可管家还没抬起脚,牧老爷子就听到一声清朗好听的少年声音传来。
“我没说要离开呀,为什么您觉得我要离开呢?”
牧老爷子脸色恍然一瞬,随即大变。
“白大师你的意思是......你能救长烛吗?!”
白肆玉浅浅皱眉:“是这个意思没错啦,但我刚刚其实是想说.......”
“你能救小叔?!白大师你确定能救小叔?!!”
白肆玉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被闪电冲来的牧盛言握住了手,牧盛言一改之前的黑脸和敷衍,激动得语无伦次,白肆玉整个人都蒙了。
这大哥......好能跑啊。
刚刚那是瞬移么......
牧长国和牧老爷子也激动得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死处逢生?!
牧老爷子生怕眼前人是在哄骗自己,当即让牧长国扶着他走了过来,极为郑重又小心翼翼地问白肆玉:“白大师,你确定是真的吗?刚刚三位天师都说长烛这命格......”
白肆玉这才发现他进客房之前还在大厅的几位天师都不在了,这下顿时明白了刚才牧家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了,斟酌了一下道。
“牧三少这命格的确是生路极小,但并不是完全不可为。”
他完全可以理解那三位天师为何会直接离开,因为牧长烛居然是千年难遇的天妒之体,比贵极必夭的命格还要罕见。
贵极必夭的人一身紫气,是天生帝王,若生在和平年代,会因无法坐上那样的位置导致身体承不住命格,容易早夭,但只要疏通得当,便可一石二鸟,保全寿元的同时还能得到大量功德。
可天妒之体不同。
天意注定了这种命格就不该在人间出现,像贵极必夭命格那样进行疏通,根本无用。
如今牧三少能活到二十多岁,已经是牧家祖上以及他本身积了不少功德所护着的结果了。
唯有世外之人帮其改命,才能瞒天过海。
可世外之人这个概念很多大师并不知晓,更别说亲眼见过,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不一样了——
他本不属于这里,刚好就是一位世外之人!
而且一般的世外之人帮助天妒之体改命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在他这却完全不同,他正好命格缺损,在帮牧长烛逆天改命后,多余的贵气还刚好能填补在他破损的命格里,秦家施加在他身上的那所谓的换命邪术也会不攻自破。
简直是完美!
要是牧长烛是个女孩子,他都要怀疑两个人是天生一对了哈哈。
白肆玉滑稽地想着,整个人都偷偷乐了起来。
他面上不自主浮现出一抹笑容,连忙咳嗽了两声,收敛思绪,再次看向眼前满眼期待神色沉重又欲言又止的牧家众人。
“这改命的法子的确罕见,不是一般之法,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和你们说这么多,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所说的话都属实,没有任何欺骗。”
“当然,我们也没有质疑白大师您的意思。”牧长国连忙开口。
牧家人此时都生怕对方给出“生法”后又反悔,哪里会强求多做解释,再说了,也没有谁会在请大师后还要大师说原理的。
一群激动的人中,唯有深桃木色轮椅上的牧长烛神态平淡沉然,整个人好似经年不动的深渊潭水,他眼眸微抬,手上掐着那串玉珠。
“白大师,不知我可否问一下,这法子......是否会有损他人或者国家?”
“当然不会。”
白肆玉没想到牧长烛会这么问,不禁对牧长烛有了些许好感。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要以国运或者别人的运道寿元为代价,那就不叫法子了,叫邪术。”
一般人...尤其是极其有钱的人,为了延长寿命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秦家人是如此,古今中外更是不知多少人是如此。
而牧长烛居然会先想到这里,这品行素养人格魅力......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怪不得能让牧家人都这么关心有余,且崇敬有加。
听到这里,牧长烛才打消了部分疑虑,眉宇间寒锐渐融。
但依旧不见激动之色。
“那敢问...白大师有几分把握,又需要我做怎样的配合呢?唐突大师的话还请见谅,毕竟这种事情事关重大,我也不希望家人失望。”
“我大概有个八.九分的把握,但这也是在你配合的情况之下,至于需要你做怎样的配合......这个要等我做好法器再告诉你,到时候我会再来一趟的。”
白肆玉话音一落,就感觉牧家人所有目光齐刷刷投来。
“白大师如果不嫌弃,就住我们牧家吧,您需要什么材料,完全可以嘱咐牧家人去帮你拿办。”牧老爷子立刻开口。
其他人纷纷点头。
“对啊,白大师,你就放心住在牧家,您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牧长国拿起电话,准备让厨房拿出最珍贵的食材出来,什么澳龙鹅肝就算了,太普通。
牧盛言也一改黑面煞神气息,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低头让撸的黑豹子,常常板着的脸上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对,您有什么避讳和生活习惯,我们也都可以遵守。”
“......”
白肆玉说不心动是假的,牧家人这也太体贴了,连他有没有什么避讳都考虑到了。
可是他真的不能住啊,他可不想在牧家摔死!
白肆玉嫩生生的脸上纠结的小表情一闪而过,立刻端出高人范儿。
“咳,谢谢您邀请,但是我在外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住在这儿。”
牧家人一听这话,又要再劝,白肆玉一直安安静静的兜里却突然传来了手机震动声。
他连忙艰难地拉开裹得太严实的上衣,掏出手机。
对面竟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哭。
“小神仙,救救我闺女,救救我闺女,她失踪了,哇啊——我闺女她不见了!”
是那个主动帮他租了西郊房子的大婶儿李德花的声音!
白肆玉眉间顿拢。
不应该啊,那个女生的面相他已经看过了,按理说人贩子一劫后她人生不会有什么大意外了,怎么会失踪呢。
“阿姨,你先别哭,你女儿确定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失踪的?”
“肯定是失踪了,昨天我不舒服所以很早就睡了,她晚上出门和同学聚会,我也没多管,结果今天我喊她吃早饭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然后我打电话给她那几个同学,她同学却说昨天根本没有聚会!”
李德花哭得歇斯底里。
“难道是那个人贩子还有同伙,我闺女是不是被那个人贩子同伙带走了?!我报警可是警察说时间太短不予立案,我该怎么办啊......啊我活不了了啊。”
“阿姨,你先冷静一下。”白肆玉声音冷静,“之前我给你的那个平安符,你给你女儿戴上了吗?”
“戴了戴了,我给她缝在小布包里,让她一直戴着的!”
白肆玉抬手掐算,顿了顿道。
“那符现在是完好的,如果你女儿没有摘下来,证明她现在没有危险,阿姨你先不要太过着急,
“真的吗!可是现在安全了不代表......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这样吧,我现在在鼎上区,你现在从西郊往鼎上区这边赶,我从这边往你那儿走,咱们尽快汇合,你来了我好找人。”
“好好好,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手机那边一片兵荒马乱。
白肆玉暂且挂掉了电话,眉头却没有梳平,直觉让他感觉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不好意思,之前认识的一个阿姨女儿失踪了,我现在要去帮忙,得先离开,至于帮三少改命格的事情......我会尽快。”
“白大师,你要去西郊的话,打车不好打。”牧老爷子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多问,直接道:“牧家的司机还是很可靠的,可以直接走。”
“谢谢,那麻烦你们了。”
白肆玉没有推脱。
一直只是掐着珠串不多言语的牧长烛却突然不急不缓地开口:“坐我的车去吧,希望白大师不要嫌弃。”
白肆玉看向那辆过于豪横的加长林肯:“......”
嗯...他觉得,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
“不会不方便。”好似白肆玉肚里蛔虫似的,牧长烛的声音又缓缓道。
“可......”
“而且也方便接人,里面够宽敞。”
“行吧。”白肆玉放弃挣扎。
反正不是他的车咯。
可在上车的时候,他没想到牧长烛也跟了上来,牧家人也傻了眼。
“长烛,你跟上去干什么?!”牧老爷子顿时着急道。
今日风大,这孩子从医院兀自跑来就已经够冒险了,怎么还要跑去那么远的西郊!这来回折腾几趟百分百又要生病!
“爸,我正好有事也要去一趟西郊,顺路。”牧长烛随口说。
“你有什么事情要去西郊?!”牧老爷子着急得不行,这孩子不是胡闹么!
可他也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决定好的事情谁说也没用,只好嘱咐牧长烛身后的保镖。
白肆玉想说些什么,但刚对上牧长烛深灰色的瞳孔,就莫名想到了他不小心坐到人家怀里的那个瞬间,顿时尴尬得眼神望天,不动了。
不料牧长烛反而开了口。
“白大师。”
“嗯?”白肆玉绷着脸看向他。
“这个好像是你帽子上的。”牧长烛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间捏着一颗圆溜溜的紫色小塑料珠,赫然是白肆玉摔倒在牧长烛怀里时,掉落在他身上的。
他为什么不直接丢掉啊啊啊啊啊啊——
白肆玉尴尬得耳尖通红。
“怎么了,白大师?你不要了吗?”
牧长烛又一脸正色地道。
白肆玉绷着脸支支吾吾:“啊,这个......没用了。”
啊啊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他是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看着一袭月白色中式对襟衬衫、气质犹如青竹松柏、眼神也格外自然正经的牧长烛,白肆玉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你丢了吧。”
“嗯。”牧长烛果然没再多问。
白肆玉松了口气,也没敢再多看牧长烛一眼,两只眼睛全都望向窗外,生怕牧长烛又说什么塑料珠。
以至于完全错过了,牧长烛那好整以暇的端正神态下,唇角掠过的一丝细不可查的弧度。
车开得很快,一路上几乎没有敢别车的,毕竟碰一下可不见得赔得起。
在来到中正区的时候,李德花也坐地铁赶到了中正区,两人终于汇合,李德花瞠目结舌战战兢兢地坐在这她想都不敢想的豪车里,整个人哭都不敢哭了。
生怕鼻涕掉在这车座子上。
“阿姨,你别担心。”白肆玉还以为李德花是因为过于担忧以至于说不出话,向李德花要了根头发,又飞快打开自己装着各种材料工具的小兜兜,从里面掏出一张黄纸来。
他用剪子将黄纸剪成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人模样,再用朱砂画了几笔符,把头发贴在那小纸人的肚子上。
张口一吹——
小纸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李德花惊愕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是知道这小神仙有很神妙的本事的,可她只见过算命画符,哪里见过这种纸人无风自动的情况,顿时整个人都被震慑得惊恐又敬畏起来。
牧长烛眸色也顿了片刻,这着实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车上的司机和保镖更是纷纷大气不敢出,声声惊呼被死死咽到喉咙里。
这不科学!
这怎么可能。
即便他们知道有玄学事情存在,可亲眼见到和想象到底是不一样。
直面的震撼令人心悸。
白肆玉却只是笑笑,抬手一放,那小纸人就飘到了导航上面。
“司机大叔,麻烦你跟着这纸人走。”
小纸人没有指挥司机继续走大路。
反而带着一车人左拐右拐,抄过几条越来越窄的路,进了一个很破旧的老小区。
李德花也在看到小区房子的时候眼神一乍,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
“哎呀,你妈到底去哪了,怎么啥也看不见了,直播间人都走了一半了!”
一处老旧昏暗房子里,两男两女挤在一起,为首的单眼皮男人抱怨道。
孙梦瞥了他一眼:“我妈肯定是去找那个小神仙了啊,谁让你连个质量好的微型摄像头都买不到,肯定是没电了!”
“屁,那个摄像头满电可以录一整天,我看那小神仙根本就是假的,他根本找不到你!你骗我呢吧?!”
“我骗你?!我骗你有你骗我多?张正要不是你之前渣了我,我能被那个人贩子骗?!”
“你有病吧,这一回事儿吗,你又要翻旧账是吧!”
“哎呀,你们俩别吵了!”
张正妹妹张月月翻了个白眼,连忙切镜头,对着手机微笑。
“欢迎一克拉宝宝进入直播间,大家别走啊,现场直播打假,传闻中能算命能找人还能画符的小神仙到底是真是假,马上就要揭晓啦,欢迎大家参与竞猜!”
可弹幕并不买账。
“什么玩意儿?那大妈不是已经坐地铁从西郊赶到了中正区吗,怎么视频镜头没了,我就切出去吃个面而已!”
“话说黑屏之前我好像看到大妈好像上了一辆加长林肯,好像还是限定版的超豪华型!”
“我去,那个小神仙这么有钱吗,妥妥的神棍吧?!!”
“恶心!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呢!”
“不是,你们真信啊?我怀疑这些都演员,不然博主也太大孝子了吧!”
“哈哈可不是么,为了流量拿亲妈开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