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齐向云笑着摇摇头,“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听到“孩子气”三个字,萧见琛突然朝花酌枝望去。
是了,他的枝枝从来都是这样孩子气的一个人,才不是那个佝偻着身子,死气沉沉,半截身子入土的大祭司。
“琛哥哥……”喝完茶,花酌枝抱着萧见琛的胳膊晃了晃,“我们今日就宿在这里好不好?”
萧见琛盯着花酌枝看了很久。
面色红润,朝气蓬勃,天真乖顺,是他的枝枝没错。
“琛哥哥?好不好?”花酌枝又追问一句。
萧见琛收回目光,翘着兰花指拾起酒杯,“好。”
两人就宿在六和客栈,齐向云的隔壁。
萧见琛洗漱回来时,花酌枝正盯着床帐发呆,他凑过去,从花酌枝的角度往上看,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的。
“枝枝~你在看什么?”
花酌枝嘟起嘴巴,像是不满,方才喝下的酒气上来,连眉骨上方都是红的,“琛哥哥,我们的络子呢?”
络子?络子在家中挂着呢。
花酌枝还在那头要着,“络子呢?琛哥哥,快把络子挂上去。”
不然待会儿没东西可晃了。
萧见琛左右看看,别说络子,屋里连条绳子都没有,他心里也是一阵委屈,“没、没有络子。”
“不……”花酌枝频频摇头,“不行,不能没有络子。”
萧见琛没法,只好起身出去找络子,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店家用来放驱蚊药草的荷包,挂到床帐上勉强能用,于是萧见琛便将荷包带了回来。
甫一进门,便见脚下丢着几件衣裳,萧见琛在门口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手忙脚乱将门落了锁,揣着荷包走到床前,将床帐掀了条缝,往里看去。
春色泄了满床,花酌枝早早去了上衣,面朝床内蜷起身子,后背的醉眠花愈发妖艳。
听到声音,花酌枝慢吞吞翻过身,瞥见萧见琛时,他抬起双手,缓缓张大,嘴唇一动:“琛哥哥,亲。”
萧见琛向来有求必应,他脱了鞋袜上床去,先将那荷包挂在床帐上方,又俯身去亲花酌枝。
四片唇即将相接时,花酌枝一歪头,躲开萧见琛的吻,躲开了,又黏糊糊求着:“琛哥哥,亲。”
萧见琛无法,只得问了句,“亲哪里?”
花酌枝语意不清嘟囔了一句,圆润好看的指腹在裸露的胸膛上搓了搓。
萧见琛眼睛都急红了,他狠狠吞咽一口,耐着性子问道:“枝枝~可是要亲这里?”
花酌枝慢悠悠点头,还没等“是”说出口,萧见琛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捞起他的后背,将人按在自己脸上又咬又亲。
床帐内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花酌枝胸膛高高抬起,脑袋低垂着,他难耐地挺了挺腰,费力支起头颅,抱着萧见琛毛茸茸的脑袋亲了一口,像是叫亲得舒服了后,给萧见琛的奖励。
喘息声越来越快,就在两人即将滚入春宵时,屋顶突然响起“咔哒”一声。
花酌枝倏地睁眼看向上方,眼中清明一片,哪还有醉意。
他不动声色摸去一边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蛊盒打开,黑色小虫先是爬出来看了眼情况,又默默缩回去。
花酌枝眸子一沉,指尖在蛊盒边缘敲打两下。
小虫无法,只得憋憋屈屈爬出来,跳到萧见琛后颈上。
花酌枝在心中数了三个数后,将已经睡着的萧见琛推去床内,然后捡起床边的衣裳穿好。
要走时,他想起什么,回头警告道:“这次不要随便乱跑了。”
小虫不敢再跑,颤抖着长须藏在萧见琛耳廓中,生怕那只脏兮兮臭烘烘的虫子跑出来咬他。
这只瞌睡虫向来乖巧听话,花酌枝对他十分放心,吩咐一句便开门出去,可他没想到不听话的另有其虫,他前脚刚走,后脚两只虫又打了起来。
而萧见琛也悠悠转醒,舌尖还下意识地做出睡过去前正在做的舔舐动作,这一舔舔了口空气回来,他先是一愣,然后撑着双臂坐起身。
又来了……
就算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最近总是这样毫无征兆睡过去,就像、就像被人一手刀砍晕过去一般。
可……他抬手摸了摸后颈,可脖子也没有任何不适。
而且他每每这样睡过去再醒来,枝枝都不在身边。
他踉跄下床,僵硬着手指穿好鞋袜。
而将瞌睡虫揍到不能动弹后,另一只虫以胜利者的姿态归来,在萧见琛毒发前跳了回去。
花酌枝一出大门便迎上齐向云。
“齐大哥。”他眼珠朝上望了一下,佯装还没发现屋顶的人,“齐大哥还没睡?”
齐向云了然一笑,将手中的两把剑举起来,示意花酌枝选一个,“喝酒喝渴了,起来寻点水。”
说完,他朝窗偏偏头,“你今晚也喝了不少,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花酌枝随意选了一把剑,顺手将剑鞘去了,欣然应允:“好,齐大哥请。”
“请。”
话音刚落,两人一左一右由窗户翻出,脚尖一勾房檐挺身上去,落下的同时,朝屋顶刺去。
来人纷纷矮身躲过剑锋,退至屋檐同花酌枝二人对峙,他们共有五个,应当是齐向云所说被派至西陇的那波。
就这么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对方齐刷刷执剑,全都指向齐向云,把齐向云指得一愣。
“齐向云!把我们老大放了!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将矛头直指齐向云,却对齐向云身边的花酌枝半点不看。
“你们老大?”齐向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花酌枝,又看看对面,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他们昨夜还抓了个人。
“小花……”齐向云稍稍偏头,凑到花酌枝那边说悄悄话,“他们不认得你?”
花酌枝以同样轻的声音回道:“我在南疆深居简出,见过我的少之又少,昨夜那人认识我,应当是去过南疆的。”
说不定多少年前被他们捉住喂过蛊毒,后来不知怎地逃了。
也是缘分,随便爬个墙,竟又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了花酌枝,又被捉了起来。
也怪不得那人对他这样了解,知道他会变老,知道他能借月华恢复,还知道他养了娇娇。
“那就更不能放人了。”齐向云摆摆手,直接拒绝对面,“不放不放,没门儿!”
“你!”对面气出五张猪肝色的脸,对着齐向云破口大骂:“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齐向云骂回去:“哎呀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盟主杀我流云教几百口,你们还替他卖命,真是下贱!”
“你流云教是武林公认的邪教!无恶不作!屠戮杀生!”对方说着说着一指花酌枝,“你齐向云更是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为保青春容颜,还同男人练那双修邪功!真是诬淫至极!”
这边,费劲力气爬上屋顶的萧见琛刚刚露头,便听见这么一句,他看了眼花酌枝同齐向云并肩站立的背影,又捂着嘴蹲下,心痛到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说】
萧见琛:好消息,老婆变年轻的原因找到了。坏消息,是跟男人双修。
明天还有嗷老婆们~
齐向云一脸匪夷所思,“你们就是这么给我造谣的?”
而花酌枝则突然抬手摸了摸胸口,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这一动作叫齐向云瞧见了,又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总觉得胸口有些闷痛……”花酌枝想起还在下头的萧见琛,心神不宁,不欲再留,“齐大哥,既然他们不是为我而来,这里有你就够了,我先下去看看琛哥哥。”
齐向云连连摆手,“好好,你去,你去。”
花酌枝将剑还给齐向云,而后从窗子翻身进去,落在木质廊道时,耳朵微动一下。
他似乎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门缓缓打开,花酌枝探头进去,轻声唤道:“琛哥哥?”
无人回应,床帐也严实闭着,与他走时并无区别。
“琛哥哥?”花酌枝往那边走去,继续唤着,直到他掀开床帐,看到熟睡的萧见琛,才松了口气。
蛊盒还搁在枕边,花酌枝拾起来一瞧,黑色小虫正躲在里面,见人终于回来了,它纵身一跃,抱着花酌枝的指尖贪婪喝起血。
“你……”
为何又躲在蛊盒里?这瞌睡虫,最近怎么总是不听话?
花酌枝又看向背对着他趴在床内侧的人,那方才他走时,萧见琛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琛哥哥,琛哥哥……”
花酌枝一声声唤着,萧见琛仿若刚听见,先是双腿抽动一下,才缓缓坐起身。
“枝枝~”
花酌枝看向萧见琛潮湿通红的双眼,心下疑惑,“琛哥哥,你眼睛怎么了?”
萧见琛急中生智,一把抱住花酌枝,“枝枝~人家梦到你不见了,要吓死人家了~”
一切如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花酌枝渐渐放心,他回抱住萧见琛,手掌在后背上抚弄着,“琛哥哥莫怕,我一直都在。”
翌日,齐向云早早便来敲门,说要带他们去茶楼喝茶听曲,花酌枝没去过茶楼,也没听过曲儿,很是新鲜,拉着萧见琛便上了马车。
一进门,齐向云朝小二丢了颗碎银子,“我早早要了二楼雅座。”
小二一打袖子,在前头带路,“得嘞得嘞!几位爷,请~”
而萧见琛拽拽花酌枝的衣裳,凑近了道:“枝枝~这见春宵,听着不像正经地方。”
花酌枝眨眨眼,“是吗?像什么?”
“……”萧见琛扭捏一番才吐出几个字,“像青楼楚馆。”
前头齐向云听见了,转头对二人微微一笑,“就是青楼。”
这时小二也跟着解释一通:“二位爷,我们见春宵,白日里评茶吟曲,夜里才是青楼楚馆。”
花酌枝收回目光,不经意间问起,“琛哥哥怎么知道?琛哥哥总去吗?”
萧见琛惊觉自己跳进了坑里,拼命往上爬,“也、也曾随同窗去过几回,只是听曲儿,不为别的。”
小二又道:“几位爷来的不巧,今日我们见春宵没有娘子来唱曲儿,而是说书的,讲的是百年前那邪教教主罗映雪。”
齐向云一听就乐了,连声道:“讲的好,讲的好,我倒要听听,这些邪教往日都是干些什么,顺便学学。”
三人被引至二楼,方一落座,便听见下头惊堂木一拍,说书的声音洪亮道:“这邪教教主罗映雪,真是无恶不作!屠戮杀生!到最后更是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为保青春容颜,她竟强迫男子与之双修,真是诬淫至极!”
听到这里,三人脸上表情各异,齐向云对罗映雪兴趣更浓,花酌枝还在想方才萧见琛说去逛花楼的事,萧见琛则时不时瞟一眼花酌枝,似乎想看他是何反应。
不怪他多想。
那酷似娇娇的大蟒,花酌枝对他使的蛊虫,还有昨日那群人说的双修功法,皆指向一个结论——花酌枝就是那南疆大祭司。
可他还是愿意相信枝枝的,许是他想错了,许是巧合,只要花酌枝同他解释清楚那大祭司另有其人,他们还好好过日子。
萧见琛抹了抹眼角泪水,鼻尖一吸。
还好好过日子。
“琛哥哥。”听到啜泣声,花酌枝搬着凳子离他更近些,“你怎么了?”
萧见琛往下随手一指,“太感人了。”
只听得下面又是一拍惊堂木,“那罗映雪本是一拄拐老妪,满脸褶皱,白发苍苍,凑近了闻,还有一股将死之人的味道,而自她功法大成,再出现在众人眼前,竟是雪肤乌发,一把细腰晃起来,如柳条般纤细。”
萧见琛脑袋里先是出现那南疆大祭司的丑陋模样,随着说书的往下,大祭司慢慢变成了生着雪肤乌发一把细腰的花酌枝。
“呜……”他没忍住,直接哭出声来。
齐向云被吸引了注意,也朝萧见琛看去,频频摇头,“小萧属实是太过脆弱了些,你小时候都没这么爱哭,也不知这毒性何时能消,你照看他,太费心力。”
花酌枝不懂邪教教主罗映雪有什么感人的,但他没有任何不耐烦,先帮萧见琛擦去眼泪,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绣着白狗的荷包递过去。
“……这双修邪功着实阴邪,罗映雪一八十老妪,同年轻男子每交合一次,便能保持十日青春容颜,而那男子叫罗映雪吸了阳气,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骨瘦如柴,竟就这么被活活耗死,这罗映雪,真真是个害人的妖精啊!”
一想起陆繁说过那大祭司就是个吸人精气的妖精,萧见琛捧着荷包哭得声嘶力竭。
而花酌枝完全会错了意,他看向荷包上的小白狗,心下了然,萧见琛果然是想二蛋了,幸好他早早便绣了二蛋的荷包,如今还能聊以慰藉。
哭声太大,齐向云只觉得聒噪,连说书的说的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只好同花酌枝说起另一件事。
“昨夜那几人已被活捉,我差人易容一番,换了他们衣裳,又放了前日那人,且看他们要如何做,若能侥幸混进双剑门,是最好不过。”
花酌枝点点头,又担心起小泮村,“那村子里……”
“村子里一直有我的人蹲守,不会出事的,况且他们只有六个人,不会再打草惊蛇,我们就在此等双剑门的人来,你最近也不要搬去旁的地方,以免他们找不到。”
流云教同双剑门的恩怨,他齐向云同冯守业的恩怨,就趁这个机会做个了结!
“好。”花酌枝将萧见琛揽进怀中,一边拍打安慰,一边同齐向云说话,“那我就回村子去,等他们来。”
“小花,你……”齐向云说出口才想起萧见琛的警告,他干咳一声,把“小花”咽回去,“那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将你当做诱饵,引他们上钩?”
“怎么会?”花酌枝笑笑,“他们是冲我来的,齐大哥这是帮我,再说了,有天神灯在,我们无需担心。”
提及天神灯,萧见琛哭声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天神祭祀那天。
天神祭祀这样重要的事,大祭司从头到尾没有露面,反倒是花酌枝将天神灯送去了神殿。
南疆众人尚且不能随便进入的神殿,花酌枝却能进,他萧见琛却能进。
他是以祭司夫人的身份进山的,那花酌枝呢?
“齐大哥,我同琛哥哥今日就回村去,这趟出来没带东西,还要借齐大哥的刀剑一用。”
齐向云连声答应:“好好,我待会儿便差人准备,直接给你送去村中。”
两人在茶楼听完罗映雪的故事,又去西市玩了一圈,包了几包点心,这才准备回去。
“这包给狗娃子,这么久没吃点心,他准是嘴馋了,这包叫花大姐拿去分分。”
花酌枝分好点心,从挎包中取出刚买的耳坠子,递给正在赶车的萧见琛,“琛哥哥,帮我换上这个。”
萧见琛看着掌心中已经有些发黑的银坠子,又瞅了瞅花酌枝耳朵上明亮发光的玉坠子,问道:“为何要换?你那坠子怎么了?”
花酌枝赧然一笑,“那日碰到花大姐,她同我说,在村里戴这样的坠子太过招摇了,问我还有没有旁的坠子,以免遭人口舌。”
也不知那句话惹得萧见琛不快,他手往外使劲一挥,那黑乎乎的银坠子便叫他丢到路旁一人高的杂草中,许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换,就戴着玉坠子。”萧见琛同自己生闷气,态度强硬道:“招摇便招摇,谁敢指点一二?明日再换个更大更亮的戴,往后每日换一个,不够换了我再给你打,你戴就是。”
花酌枝抿嘴偷笑,从背后抱住萧见琛,“花大姐也是为我好,不过琛哥哥对我最好了。”
他们坐在马车边缘,萧见琛生怕花酌枝不慎掉下去,抬手紧紧扶住,实则心里全是那耳坠子。
大祭司也戴耳坠子,但他早已不记得大祭司的耳坠子长什么样了,可是南疆几乎人人都戴耳坠子,这再寻常不过。
他快要被花酌枝折磨疯了,他必须找个办法,证明花酌枝同大祭司并不是同一个人。
前一日花酌枝刚刚拿天神灯保证过,没曾想第二日齐向云便找上门来,他神色匆匆,进屋后转了一圈,先是问起萧见琛:“小萧呢?”
花酌枝正在补衣裳,他搁下针线,起身将门关了,“琛哥哥说要给我做件兔皮褥子,于是便同李二哥上山打兔子去了,齐大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就好,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又怕小萧听见。”齐向云挨个窗前检查一遍,回过头来,愁容满面,“出事了。”
“什么事?”
“前日流云教与双剑门交手,竟然败了!”
“败了?”花酌枝一惊,声音大了许多,“怎么可能?自天神灯点起,流云教未曾败过。”
齐向云双手后背,在屋中走来走去,“我这回匆匆来找你,也是想问问,可是天神灯出了问题。”
“应该不会……”花酌枝说完,自己都无法确定了,“上回天神祭祀,我去过一趟神殿,那时天神灯还是好的。”
齐向云又猜测:“可是有人去了神殿,将灯灭了?”
“那更不会了,神殿位置只有我——只有我跟琛哥哥知道,我们两个都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进入神殿,将灯灭了?”
与此同时,牙山山脚。
萧见琛手里拎着兔子,同李二哥一起下山,他朝四周看了眼,状似不经意间问起:“李二哥~你这几日在山中打猎,可见过一条黑色大蟒?”
“大蟒?没见过,倒是见过一条大虫。”李二哥回道,又频频转头看向萧见琛,语气迟疑:“我怎么感觉,你跟之前不同了?”
萧见琛翘着兰花指,拽了拽快要滑下肩膀的弓,“哪里不同了?”
李二哥:“……”
萧见琛回了个疑问的眼神。
李二哥:“没事没事,咳……你娘子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没等萧见琛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还早,还早,你们成亲还没有一个月,要有动静,也得下个月去了。”
两人边聊边走,萧见琛一眼便瞧见齐向云的马正拴在自家门口的树上。
“李二哥~我先回了。”萧见琛把弓箭递回去,兔子也不要了,蹑手蹑脚从还未扶起来的南墙迈进去,像做贼一般。
他矮着身子,一点点挪到窗边,屏息偷听里头的谈话。
“……若真是天神灯灭了,我得立刻回南疆一趟,再将灯点起来才行。”
齐向云犹豫道:“那小萧那里……”
花酌枝也在愁这件事,“琛哥哥那里,我再想个办法,但这趟南疆必须要回,就算灯没灭,也要去神殿查看一番,而神殿只有我才能进,天神灯只有我才能点,无法叫旁人代替。”
听到这里,萧见琛将头埋得更低,脑子里全是花酌枝那句“天神灯只有我才能点”。
天神灯只有花酌枝能点,那大祭司又算什么?
正混沌着,又听见齐向云问:“你如今还是会变老吗?”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萧见琛连气都不敢喘一口,他在等花酌枝的回答。
许久之后,才传来花酌枝的声音,“嗯,不过已经好多了,从前要很久才会恢复,如今只要一天即可。”
【作者有话说】
抱歉,昨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因为没法在评论区请假所以就在微博请了假,今天补上昨天那章。
明天还有嗷~但是时间可能无法确定,因为现在佩佩是章节审核通过才能发布出来,如果没有在八点发出来,那应该就是被审核捉住了
“那便好,当时你变成一个小老头,当真把我吓了一跳。”
齐向云如今还清晰记得那一幕,原本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就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垮下身子,白发苍苍,双目浑浊,看过来时犹如底下爬出的妖鬼,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惧意。
也无怪乎花酌枝到现在都瞒着小萧,想起这事,齐向云都替他发愁。
“你同小萧如何是好啊,他这么脆弱,怕是不能接受,你同他说了,他估计要哭死在外头。”
一墙之外,萧见琛就这么静静听着。
当最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竟没那么想象中那样愤怒不堪,也没有像齐向云所说哭死在这里,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琛哥哥那里……我并未打算告诉他。”花酌枝愈发苦恼,他这样同萧见琛跑出来,也是不愿叫对方发现。
“往后再说吧。”
能逃避便逃避。
听到这里,萧见琛默默爬起来,沿着来时路重新走回山上。
他漫无目的走了会儿,脚下突然一空,险些摔下去,定睛一瞧,居然是那日砍树时留下的大坑。
那鸳鸯戏水的浴桶还没做好呢。
萧见琛就这么站在坑边看了半晌,而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去,一屁股跌坐在坑底。
不多时,坑中先是响起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动静越来越大,林中鸟竟被这哭声惊飞一片,翅膀扑腾中撞上树枝,枯叶像天女散花般埋了萧见琛满身。
哭声突然停下,萧见琛手忙脚乱从枯叶中爬出来,只露个脑袋在坑外,四顾茫然。
就连这林中的树也同他作对!
他恨极了花酌枝骗他!
他恨极了花酌枝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则每每来见他前不知跟多少人男人双修过!
他恨极了花酌枝一口一个琛哥哥,却不知比他大了多少岁,到底是十八!还是八十八!
他恨极了花酌枝明明可以同他说,却一再隐瞒,若是真的想同他好,为何不告诉他?
他还要恨自己不争气!躲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他父皇跟前那小太监一样,半点阳刚之气都无,还天天翘着个——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泪流满面。
还天天翘着个兰花指!
花酌枝竟敢这样戏弄他堂堂一个皇子,他就该把花酌枝按在床上狠狠弄一顿!好叫他知道骗人的下场!
等回了大燕,他便将人锁在房中,除了跟他双修,哪儿都不能去!
“呜……”
头顶,盘踞在树冠中的娇娇好奇地盯着坑中,就这么看了会儿,见人越来越伤心,她正要去村中喊花酌枝时,萧见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擦干眼泪,拍去衣裳沾的土和树叶,萧见琛很快便恢复往常样子,他一脸严肃从坑中爬了出来,朝山下走去。
到饭点了,该回去给枝枝做饭了。
再回到村子,齐向云早已离开,花酌枝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见萧见琛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琛哥哥!”
瞧见花酌枝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萧见琛眼前便浮现那大祭司的容貌,饶是早已回忆不起细节,可他仍旧记得盖头飘起时那一瞥。
“琛哥哥,你怎么了?”
萧见琛拨开花酌枝,拐去柴房,一言不发,起火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