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by白色的木

作者:白色的木  录入:05-05

赵立忙不迭接话:“不错。”
那些人又捧场,欢呼着能够见识赵郎君的诗作,简直三生有幸。
许烟杪看着无聊,正要转身就走,身体都侧过去一半了,就听到赵立说:“并非是我来题诗,我想请大家认识一位才子——许郎!好巧!你正好在此,省得我去寻你了。”
许烟杪心里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脑海中迅速开始转动对策。
果不其然,那赵立走过来,浅色的眸子里好似带着对他才能的信任:“许郎,你年纪轻轻就成了侍中,想来定然才华横溢——可否请你在我的画作上题诗一首,增其荣光。”
许烟杪诚实地说:“我的诗写得不行。”
——何止不行,现代人除了专门对此有兴趣的,一般人谁会研究怎么写诗啊。
赵立眼睛一眨,笑着说:“许郎谦虚了,家师看过你的诗,对其赞不绝口。”
至于是不是真的,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
旁边,哪怕没有和赵立对视,刘长史脸上依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副仙鹤图确实好看——甚至可能是赵立超常发挥的作品,所以,如果许烟杪题的诗普普通通,就会如同白衣上的油点,让人难以忍受。
在场的人大部分是小年轻,心高气傲,到时候嘲讽几句,口不择言几句,那就是到他出场解围的时候了。
或者……
刘长史脚步微抬。
或者现在就上去解围,博得许烟杪的感激?
许烟杪看了两眼那个“仙鹤图”:“你对这个题诗有要求吗?”
赵立斟酌着提要求:“可否以‘高洁’为题?若是能描述一下鹤身周边的祥云那就更好了。”
许烟杪愣住:“祥云?在哪呢?”
赵立也愣住了:“不就在这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宣纸上伴着鹤身的云气。
许烟杪:“……”
【啊这……】
【我该不该说,这玩意其实是鸟在空中飞的时候排的排泄物?】
跟随来的某个爱鹤官员脚一崴,一屁股坐到地上,坐得臀部发疼。
旁边的人赶紧去扶,他默默推开,泪流满面。
许郎!为甚要让我知道这个!
要不你还是和我说我夫人在哪里骗过我,对我下过什么狠手吧。
【还有……】
【画上这玩意是鹭鸟吧?】
【仙鹤会不会边飞边排我不知道,但这个飞行时脖子往下弯曲的,肯定是鹭鸟。鹭鸟排出来的东西远远看着就很像祥云。】
爱鹤官员:“……”
说了多少遍了!说话不要大喘气!
许烟杪扭头,看到他摔在地上,一惊:“可要请大夫?”
“不必。”
爱鹤官员坚强地按着地面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向着“仙鹤图”一瘸一拐地过去:“题诗!题什么诗!你还有脸要许郎题诗!”
赵立愕然:“为何如此说?”
爱鹤官员十分愤怒:“你看你这画的是白鹤吗!”
——仙鹤通常就是白鹤。
爱鹤官员超大声:“白鹤的体型比鹭鸟大!白鹤没有冠羽和胸羽!白鹤的喙和腿从来就不是玄色——从未有过仙鹤图,何来的为仙鹤图题诗!”
一道道视线往赵立身上投过去,气氛死寂得可怕。
赵立沉默须臾,一把拽下仙鹤图,广袖将脸一捂,快步离去。
旁边的官员小声说:“你这是何必……”
爱鹤官员气呼呼地回:“你懂什么!我心爱的鹤差点就脏了!”
旁边的官员更小声了:“那、那位也没说仙鹤就一定不会……”
爱鹤官员秉承着最后的倔强:“你闭嘴!我不听!他不说就是没有!”
【什么没有?】
一道心声响起来,惊得这两人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抬头一看,就看到许烟杪好奇地看着他们。
【可恶,系统翻不到,这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
一众官员:“……”
对不起,许郎,我们不该把你当聋子看待的。
反省过后,爱鹤官员一口锅就扣在了离去的赵立头上:“我最爱的白鹤居然差点被赵立那种人画出来——幸好没有,差点就脏了我的鹤!”
他旁边的官员假装自己是个杠精:“但是写了《鹤经》那位,也没说白鹤就一定是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啊。而且赵郎君只是画出他心中的仙鹤,倒也不必如此吹毛求疵。”
爱鹤官员不高兴了:“我哪里吹毛求疵了,他就是画错了……”
两人边吵边离开,步伐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许郎在他们身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怪不得系统不显示——人家只是口头吵个嘴,聊个天而已,没什么值得深扒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那位同僚误打误撞给他解围呢。
许烟杪开始陷入沉思。
【既然对方喜欢白鹤,要不要想办法送一只白鹤给他?但是用什么理由呢?】
远处,爱鹤官员背对着许烟杪,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鹤……他还要不要继续养了?弃养他是万万舍不得的,但是继续养,那个“祥云”……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种事啊!
作者有话说:
明年又更定公主郡主封号婚仪及驸马仪宾品秩。
——《续通典》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秋词》
鹤那个,来自于之前……不记得几几年了,当时有摄影师拍到“白鹤”拉翔的照片,发现那玩意非常像画上白鹤经常伴身的祥云。
但后来有人认出来,照片上的不是白鹤,是鹭鸟。
所以,并不能确定白鹤拉的翔是“祥云”(至少我暂时没查到这方面的确定证据,如果有确认的小天使,欢迎在评论区指正)
【好的!感谢“陌陌”小天使提供的信息!丹顶鹤是一样的,确实是“翔云”()】

春日宴之后,京师流行起了静坐风潮。
不少人问自己当官的父亲/亲戚/好友/认识的人:“真的吗?你们当官的真的习惯休沐时静坐?”
被问到的京官们:“……”
能怎么办呢,只能给春日宴的同僚擦屁股。
“……当然。”
“……不错。”
“……确有此事。”
得到证明后,这股风潮更盛了。
我们虽然当不了官,但是可以做和官员一样的事嘛——不少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而造成这事最根本的“罪魁祸首”,千辛万苦挑了个理由,终于把一只白鹤送到了爱鹤官员家中。
并且发自内心感慨:“我果然是条咸鱼,之前官员之间流行静坐,我居然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身后,是爱鹤官员呜咽的声音。
大概是过于惊喜了吧。这只鹤可是他仔细挑选的,品相绝佳!
送过鹤,许烟杪自觉了了一桩心事,思绪就开始乱飞了。
【说起来,现在生活除了看八卦就是看八卦,我要不要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干?】
【比如养个猫狗——哎呦!什么东西!】
许烟杪一低头,发现是一个包袱,正好掉在道路中央,又正好被走神的他踩到了。
弯腰一拾,包袱里居然散着热烈的香气。
许烟杪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香气,也不乱开别人的包袱,转身就交给了官府。
结果没过几天,包袱的主人找上门来感谢他,还硬拉他去吃饭,说是不这样难以表明自己的谢意。
酒楼里。
“许郎不知,包中之物乃龙脑香饼,还是最上乘的梅花片,我家主人专乘遣人去佛打泥国求来的,若被我弄丢了,只怕……”
自称姓刘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面上显出三分惧怕来。
单纯的大学生对他的遭遇万分同情,聊着聊着,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去他主人家中做客。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用钱财分别托了三名客人,让他们在半个时辰后去哪个坊的哪户人家,寻那家的主人连沆,给他带张纸条。
——当然,如果连沆不在家,或者因为某些意外,阴差阳错没看到纸条,那许烟杪只能再做打算了。
走在路上。
刘长史计算着千两黄金能够做的事情,又侧头看了一眼许烟杪,心中叹气。
本来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感恩,奈何赵立烂泥扶不上墙,狠手都不肯下,运气又太差,两次都有人恰好出手打断了事情的发展,现在搞得他只能让攻守逆转,强行靠报恩贴上来了。
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许郎,便是前面那座园子。”
——迅速用福王的身份强买强卖的。
“我家主人暂住京师……”
——找人假扮的。
“他听闻许郎品性纯良,拾金不昧,便想要与许郎结交一番。真是多谢许郎赏脸,愿意赴宴了。”
到了府上,姬侍、僮仆成群,最差也是长相周正之人,引许烟杪入座那两位美姬更是形貌妖娆,身披金缕衣,印在周边的水晶玻璃家居上,宛若曦光与雪浪争辉。
座中竟有不少眼熟的官员。
刘长史低声言语为许烟杪介绍,话里话外都称这些是他家主人的人脉。
——实际上,是刘长史去信给福王后,福王又写了一封信给太子,以一个好弟弟的口吻求太子帮他找人撑场面,说人家捡了自己的龙脑香饼,高风亮节地还回来,自己却特别小气,一点表示都没有,太丢脸了。
——福王在京中当然也有走得近的官员,但为了一场宴会暴露他们,得不偿失。
刘长史把人介绍完,脸上微微起了笑容。
财力与人脉都显示出来了,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在京中的宅子都小得可怜的侍中,就算不会纳头便拜,多多少少也会起结交的心思吧?
然后一观察,发现许烟杪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好像没有看到那满目透亮的玻璃。
连忙向座中的自己人使了个眼色。
许烟杪旁边座位的官员便侧过身来对着许烟杪:“许郎,不曾想能在此间见到你。某是刑部右侍郎黄隆,久闻许郎大名。”
侍郎都是刑部的副长官了,谁能想到他会是福王的人呢。
许烟杪没有特意去翻他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和这位正三品的长官交谈了几句,就见长官语带笑意地说:“此间主人真是富奢,如此多玻璃做家居,仅仅只是一处别院,某初入时,还以为误入了珠宝乾坤之界。”
【确实装修得很漂亮。】
刑部右侍郎微笑:“尤其是那几扇窗子,居然用了一整块玻璃镶在其上,如此财力,便是窦家都拿不出来。倒让某看着羡慕得紧。”
许烟杪侧头看了一眼那个玻璃窗。下意识:【诶?不是落地窗啊,怪我怪我,听到一整块玻璃,条件反射就以为是大落地窗了。】
【不过也对,这种小扇窗户弄成玻璃的好像已经很昂贵了,如果把墙打掉,全换成落地窗,亮堂归亮堂,但那样得倾家荡产吧?而且,也没有那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了。】
刑部右侍郎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了。
他很想找出许烟杪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只是假装没有被这份财力震撼到的证据,但从表情到心声……这人居然真的觉得福王的玻璃窗子是“小物件”,不值一提?!
许烟杪在心中想了一大串话,面上依然带着礼貌性社交笑容:“的确令人羡慕。那玻璃看着磨得很透亮,想必颇费心思。”
刑部右侍郎:“……”
其他听到谈话的官员:“……”
听你的话可看不出来羡慕。
而且,为什么关注点会在玻璃磨得透亮上面啊?总觉得许郎好像在感慨工匠技艺高超,好像在他眼里,技艺比糜费巨亿值得关注多了。
刘长史也感觉到了许烟杪对房间里的奢华平淡以待。
“行,富贵不能吸引你,那玩乐呢?”
甚至有些可惜。
“如今不是六月,不然暑热之时源源不断的冰块,想必还是能引来他惊叹的。”
在这家用完晚饭,许烟杪就听说他们准备了娱乐项目,名为“鳌山灯”。
刘长史解释:“此灯本当是元宵佳节时放出,如今已是四月天。不过今夜月色正美,最适合亮起此灯。”
鳌山灯其实不是一盏灯。而是千百盏彩灯堆叠而成,远望像山又像鳌。
本来黑古隆冬的场地,刹那间灿亮一片,灯火光烛浮着光耀着影,千百盏华灯错落得十分富丽堂皇。
【火树银花,真美。】
听到许烟杪的感叹,刑部右侍郎微微一笑。
果然,还是有东西能拿得下你的。
于是对着刘长史点了点头。
继续!往这方面使劲!让他感受到福王的华奢!
于是,那体量巨大的鳌山灯竟然动了起来。
座中不少官员发出惊叹之声。
机关转动,那千百盏灯竟好像活了一样,戏珠的双龙摇头摆尾,吐露璇玑;凤凰火红的尾羽逶迤垂曳,光芒四射的纱带浮动,重重呈彩……
“此灯高十三层——”刘长史得意:“可登!”
座中赞赏之声更浓了。
刘长史挑起眉,视线看向许烟杪。
这回还不……
思维一个停滞,刘长史只看到那许烟杪眼中仅有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艳羡,就好像……这东西就像一场戏,只在当时惊艳他,看完就算了。
刘长史:“……”
现在的年轻人,定力这么好的吗?
在场官员:“……”
他们清楚听到许烟杪的心声:【真美,真好看,这光影绝了!就像看3D一样。】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三弟”是什么“三弟”,但傻子都能听出来,许烟杪对这种类似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
现在不过是纯欣赏而已。
刘长史和刑部右侍郎暗中接头。
“你们是同僚,你和我说说,他到底喜欢什么?人都有弱点,投其所好,我就不信他不心动!”
刑部右侍郎想了想,十分勉强地说:“他比较亲民,或许更喜欢平凡一些的事情?”
刘长史简直难耐住兴奋:“我晓得了!”
许烟杪被邀请在宅子里过夜,盛情难却之下,他答应了。
——主要是,不少同僚也住下了,而且这个里还离上朝的地方近。他早上能再赖一会儿床。
晚上,下人过来问:“郎君可要洗面濯足?”
许烟杪点点头。
对方又问:“是大洗面还是小洗面,大濯足还是小濯足?”
大洗面就是洗到肩颈,小洗面就是只洗脸。大濯足是洗到膝盖和大腿,小濯足就只是到脚踝。
那下人补了一句:“郎君不用忧心,家中柴火多,汤管够。”
本来只是思考要不要洗肩颈洗大腿的许烟杪:“?”
【这还需要特别提吗?】
那下人继续说:“还有,我家主人特意为诸位郎君每人准备了一份巾器,特意告与郎君。”
许烟杪更懵逼了。
【怎么?这世界上还有要和别人共用洗脸巾的事情?】
另外一处厢房里,刘长史一拍脑子:“哎呀!忘记让下人和许烟杪说,今晚他可以想澡浴就澡浴!多要几次水也可以!”
之前让许烟杪可以随便洗脸,想必已经令他惊叹了,若是再加上随意洗澡,必然令他好感备增!
要知道!就算是丞相想澡浴,也只能隔一天洗一次,而且一般只能用三斛水(40升~60升)!哪怕是这样,都会被说奉养过度。
如果一天洗很多遍澡,那就叫“水淫”!
总之,刘长史双目放光。
天天能够澡浴!如此奢侈,还怕养不肥许烟杪的奢靡之心?
隔壁,只有冬天每三天去一趟大澡堂,其他时候天天自己烧水洗澡、洗脸、洗脚的许烟杪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在别人眼里,是十分奢侈的行为。
很淡定地对下人表示:“多谢。大洗面、大濯足即可。”
作者有话说:
小许:今天也是想回现代的一天。
叔党又曰:蒲公有大洗面、小洗面、大濯足、小濯足、大澡浴、小澡浴。盖一日两洗面、两濯足,间日则浴焉。小洗面,一易汤,用二人,惟颒其面而已。大洗面,三易汤,用五人,肩颈及焉。小濯足,一易汤,用二人,惟踵踝而已。大濯足,三易汤,用四人,膝股及焉。小澡浴,则汤用三斛,人用五六。大澡浴,则汤用三斛,人用八九。口脂、面药、熏炉、妙香次第用之,人以为劳,公不惮也。
——《师友谈记》
【洗脸洗澡,在古代其实是个麻烦事】
宋资政蒲传正,有大洗面、小洗面、大濯足、小濯足、大澡浴、小澡浴。小洗面,一易汤,用二人颒面。大洗面,三易汤,用五人,肩颈及焉。小濯足,一易汤,用二人,踵踝而已。大濯足,三易汤,用四人,膝股及焉。小澡浴,汤用三斛,人用五六。大澡浴,汤用五斛,人用八九。每日两洗面、两濯足,间日一小浴,又间日一大浴。
——《宋人轶事汇编》
【就算是官员,也没办法天天洗澡】
(资政 :宋有资政殿,宋景德二年(1005)置大学士,以授罢职宰相,偶授其他大臣,通称资政)
而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
——《宋史》
【不和人共用毛巾脸盆,就叫洁癖了()】

第93章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许烟杪意识到了这家下人反应不对,就去翻了八卦系统,在翻到“某官员一天洗两次脸、两次脚,隔天洗一次澡,还被御史弹劾过于奢靡”后,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洗澡在古代真的是麻烦事。不是谁都像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并且不厌其烦地每天烧水的。
【看来以后尽量还是不在别人家过夜了,不然要个洗脸水、洗脚水也蛮尴尬的。有种特别麻烦人的感觉。】
许烟杪拒绝了美姬的伺候,自己把干净的洗脸巾浸湿,搓在脸上,好好擦洗了一下头脸脖子,又换了一盆水泡了个脚,擦擦腿,上床,睡觉。
生物钟还是让他第二天凌晨三点睁开了眼。
许烟杪:“……”
试图睡个回笼觉发现睡不着后,默默爬起来,找下人要了洗漱用品刷牙洗脸,就准备去上朝。
刘长史没起过这么早,被下人提醒后,手忙脚乱地打理一下自己就奔过来,赶在许烟杪离开之前拦住他:“许郎!用个小食再走吧!”
——小食,就是早饭。
随后又是卖惨,说自己如果招待不周会被主子责罚,又是好像为许烟杪考虑,说带着食物到朝房吃太着急了,不如在他这里吃完,慢条斯理地吃,还对肠胃有好处。
许烟杪迟疑了一下:“那便麻烦了。”
刘长史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等许烟杪转身回去,他才抹着汗跟在后面。
然后就被斜里伸出来一只手拉了过去。
刘长史:“?!”
转头一看,发现是刑部右侍郎,顿时一惊:“不是说了不私底下相见吗!”
月亮还在天上,淡淡的一轮,洒下来的月光便也显得淡淡的。
刑部右侍郎明显心情很不快:“你和我说,大王他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只是想和许烟杪交好?”
刘长史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福王有了夺嫡的心思,只是诧异反问:“不然呢?不趁着他未彻底发迹前拉拢,难道要等他气势成了后,腆着脸过去硬贴?哪个藩王在朝中没有几个交好之人?”
刑部右侍郎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又给刘长史敲敲边鼓:“你们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许烟杪这人……动不得。”
“嗯?为什么?”
“你别问,这事不能说。倘若流传出去,陛下第一时间就能查到是我说的。”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刑部右侍郎说得斩钉截铁,刘长史尽管心里犯嘀咕,也没再追问。只道:“行,我不问。我先继续去拉拢许烟杪了。”
他走得匆忙,将刑部右侍郎甩在身后。便也没看到刑部右侍郎一瞬间变得平淡无波的面孔。
“福王这条船……”
刑部右侍郎眉头紧锁。
他上得太早了,如今也不知道下船会不会伤筋动骨,甚至直接加速灭亡。
但不下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接触许烟杪,恐怕出事也是迟早的事。
“或者,我回绝这份任务?”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立刻被刑部右侍郎掐灭了。
福王手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并不能保证其他人就不去做了。既然他现在暂时不打算脱离福王的势力,能不被边缘化最好还是不要被边缘化。
“许郎早间喜欢吃甚?”
对方贴心地列出来:“馄饨、毕罗、胡饼、桐皮面、插肉面、肉丝面……”
面食报了一堆,面食完了又是肉食,肉食完了还有各种杂碎,甜食、酒浆也有,多种多样。
许烟杪思索一下,道:“一份肉丝面,一杯白水,谢谢。”
热腾腾的面很快就端上来,是大厨做的,非常鲜,非常有劲道,许烟杪明显比昨天晚上的兴致高了。
刘长史蓦的反应过来。
是吃的!许烟杪的七寸就是吃的!
悄声吩咐了下人几句,待对方退出去后,他便笑着问:“许郎可吃过花露饭?”
许烟杪:“?”
刘长史便详细描述了一下那是用花露闷过的饭,闷完之后,米粒软糯且晶莹,还带着花露的香甜。
“此物当以蔷薇、香橼、桂花之露最佳。”
许烟杪微微露出兴致。
刘长史:“!!!”
他家大王生性喜奢,好美食好华服,他知道不少富贵吃法!
“还有通花软牛肠——”刘长史假装自己是在陪客人聊天:“许郎可知羊羔骨头里的骨髓最鲜嫩?将之取出,与其余碎食塞进牛肠中,烹好后食用,既有嚼劲又浓香十足。”
许烟杪眼睛亮亮:“听上去十分美味,可惜京师似乎没有。”
刘长史便笑着告诉他:“此乃福王研究出来的吃食,暂时只绍兴府有,我也是有幸得主人赏赐,用过小半碗。”
紧接着,刘长史又说了好多样新奇又费钱的吃食,许烟杪听得十分过瘾。二人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在许烟杪视线没触及到的死角,回来的下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那儿。刘长史这才图穷匕见:“虽无花露饭,也无通花软牛肠,府中有一饮品名为香莲露……”
刘长史笑得很神秘:“绝对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珍品。”
许烟杪很犹豫:“即将上朝……”
喝饮料,到时候能憋住还好,憋不住就完了。
刘长史听到这话,还没劝说就先笑了:“许郎莫忧,离上朝之时还有一个时辰,现今下肚,上朝前去解个手,不碍事的。”
许烟杪略一思索,有之前聊天勾起的馋虫作为铺垫,他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如此……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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