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山的眉心微微拧起：“那我应该怎么做？”
“道歉啊！”同门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原谅你，你就继续道歉，死缠烂打总比就这么冷战强，冷战着冷战着，你对象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陆寒山忖度片刻，再次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撂下酒杯，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同门一时没反应过来：“诶诶——你干嘛？”
“道歉。”陆寒山的声音淡淡的，片刻，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同门，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站在酒吧门后，身后是一片灯红酒绿，陆寒山认认真真地低头编辑着短信，他删删减减写了很久，才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身后，同门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对着同级的女生啧啧感叹道：“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堂堂陆大学霸也会被感情所困啊。”
早八的课堂上，生化老师正慷慨激扬地给同学们讲述着“三羧酸循环”，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知识点，老师画了一整个黑板的循环图，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学方程式，底下的学生们依旧哀怨漫天。
云游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单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把老师的笔记全部誊抄了下来，看起来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思绪却早就飘到了几千公里以外。
往常上课时，云游总是最认真的那几个人之一，他很喜欢自己的专业，也很珍惜在学校里的时光，可此时此刻，他脑袋里乱哄哄的，闪过的全是与陆寒山有关的片段。
云游和陆寒山所在的地方有八个小时的时差，陆寒山发来消息的时候，刚好是云游的起床时间，这本该是一个平常的一天，而在看到了陆寒山的消息以后，云游便再也无法安定下来。
这段时间不只陆寒山在思考反省，云游也在反复地纠结和犹豫，他在想，自己和陆寒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走下去。
按照常理来说，陆寒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云游第一反应是要逃跑，他已经没办法信任陆寒山了，他害怕陆寒山真的把自己关起来。
可是好几次，云游已经编辑好了消息，想要和陆寒山彻底了断的时候，消息在聊天框里反反复复地修改，但就是不舍得发出去。
包括这次，云游本想回复他“不要再发消息过来”，可他的手指却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似的，怎么都敲不下这几个字。
一想到陆寒山那可怜兮兮的眼神，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云游便觉得自己心在被许多根细细密密的银针戳过，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但如果让云游完全不介意陆寒山所做过的事情，云游却还是做不到，陆寒山的所作所为同样像是一根锐利的银针，深深地扎在云游的心脏中。
太乱了。
这比生化老师讲得三羧酸循环还要更难百倍。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像这些知识点一样呢，它们既有专门的老师负责讲解，又拥有相对完善的标准答案。
就这么想了整整一节大课，云游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生化老师离开后，生理老师拿着厚厚的课本站上了讲台。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云游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把手机塞进抽屉里，翻开课本，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
一节大课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直到很久以后，云游才终于慢慢地静下心来，开始认认真真地做起笔记。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云游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又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按照陆寒山那边儿的时间来算，应该是凌晨四点。
陆寒山最晚的一通电话就在几分钟前，也就是说，直到现在，陆寒山依然没睡，他还在等她的消息。
云游的心里更纠结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残忍，要么就分手，要么就和好，他不该这么一直吊着陆寒山。
正思考着，陆寒山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云游的手指一抖，按了接听键。他下意识地想要挂断，又听到电话那边儿想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哎呦，我的哥啊，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再不接天都亮了。”
“这不是陆寒山的电话吗？”云游的眉心拧起一点，试探着问他，“请问你是……？”
“噢，我是他同门，跟他一批来留学的，你喊我小李就行。”电话那边儿的男生有些敷衍地自我介绍了两句，又赶紧说道，“你快点儿劝劝陆寒山吧，他都喝了一晚上的酒了，我们怎么劝他都没用，再这么喝下去估计真的要出事儿了。”
男生身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陆寒山晕晕乎乎地把空了的酒杯拍在桌子上，叫调酒师给他上酒。
“真不行了哥，你别再喝了。”男生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夺过他的酒杯，还在试图劝他，陆寒山冷着眼看了眼一眼，说：“你不用管我，我有分寸。”
“……”
电话这边儿，云游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男生说道，“你把电话给陆寒山，我跟他说。”
男生依言照做。
“干什么？”陆寒山十分嫌弃地看了眼他递来的手机，说，“这是什么东西，我才不要。”
云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陆寒山。”
“……”陆寒山愣怔了两秒，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夺过还在男生手里的手机，声音倒是结结巴巴的：“云、云游，那个……我……”
陆寒山太紧张了，又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脑子完全是混沌的状态，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云游叹了口气，问他：“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陆寒山思考了一会儿，大着舌头回答道，“我在、家里。”
云游的眉心拧起，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你别生气……”陆寒山立刻说道，“我在、我和同门在酒吧喝酒。”
云游问他：“为什么骗我。”
陆寒山的语气有点儿委屈：“……我怕你担心我。”
“你还知道我会担心你啊，那你还一个人喝那么多酒？”云游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生气，“如果我今天没接你电话，你还准备再喝多久？喝到去医院吗？你想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云游，你相信我，”陆寒山十分慌乱地解释道，“我、我没想要威胁你，我就是太难过了，对不起、我以后……”
云游冷哼了一声，说：“你还想有以后？”
“没有以后了。”陆寒山立刻说道，“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不是不让你喝酒，是让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云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之前不是还说要和我好一辈子吗？你万一突然没了，我怎么办？”
“……”陆寒山用那混沌的大脑思考了两秒，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不生我气了吗？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从来没说过不愿意，是你自己理解的，”云游的语气很严肃，说，“但你做的事情确实很让我很害怕，也生气，你必须让我重新相信你，你懂吗？”
思来想去了那么久，云游还是想不出答案，索性把问题抛给了陆寒山，他对陆寒山说：“我们现在的关系掌控在你的手里，如果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就应该让我看到你的改变。”
陆寒山一时有些迷茫，愣愣地反问道：“我……？”
“嗯，当然，如果你不想和我继续下去也没关系。”云游轻轻地应了声，但并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如果你不想继续了，咱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吧，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我不要，我不和你分开。”陆寒山几乎立刻便开了口，混沌之中，他好像明白了云游意思，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会好好改正的，你看我以后的表现，好不好？”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云游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明天酒醒了记得跟你同门说声谢谢，人家照顾你一晚上挺不容易的，知道吗？”
陆寒山的语气格外乖巧，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嗯，我都听你的。”
“……这会儿倒是听话，”云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还想一声不吭地把我关起来的。”
虽然陆寒山嘴上保证不会再动那些不好的心思，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云游，但不愉快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快就能抛之脑后的，于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云游还是没有主动联系过陆寒山。
而有了这一次的电话之后，陆寒山倒是有了些头绪，不再继续冷处理这件事了，他开始每天给云游发消息，分享自己今天的日程，同时提醒云游要注意身体。
除了发消息以外，陆寒山还经常会给云游寄一些欧洲本地的东西，有时候是很多人推荐的餐具或者茶叶，有时候则是只是一片很好看的树叶，但不论是什么礼物，他都会仔仔细细地包装好，再写上小卡片。
陆寒山并不是一个会选礼品的人，每次寄东西他都要犹豫很久，但他还是想把他觉得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云游，倘若云游因此而有一瞬间的开心，他也会觉得非常开心。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他笨拙、愚钝，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学会人类交往的基本守则，但是他愿意为了云游而改变。
第62章 “想你开心”
天气一天天变冷了，云游怕冷，很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和陆寒山的关系却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云游能感受到陆寒山的真心，自然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更何况认识了这么多年又在一起了这么久，云游对他本来就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转眼就快过年了，陆寒山那边儿没放假，回不来这边儿，云游倒是一早就回了家，两人已经约定好了，在云游爸妈同意两人的关系之前，云游不会再单独跟陆寒山见面。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云游爸妈就开始张罗着炸各种东西，云游在旁边儿一边帮忙一边偷吃，还没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吃饱了。
“对了小游，”闫思彤一边用漏勺翻着油锅里的红薯丸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小陆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最近都没听你说起过他？”
云游被嘴里刚炸出的丸子烫了一下，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讷讷地开口道：“啊……我们……就、就那样呗……”
这段时间光顾着跟陆寒山冷战了，云游完全忘记了爸妈反对这档子事儿，当然，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闫思彤和云德明都没跟云游提过这事儿。
这会儿冷不丁听到闫思彤提起陆寒山的名字，云游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不等闫思彤说话，他便转移话题道：“妈，这红薯丸子是怎么炸的呀，感觉好好吃。”
“怎么炸的你不知道？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这儿看吗？”闫思彤回头瞥了云游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油锅那里，却丝毫没有放过云游的意思，“不要转移话题，小游，你不是答应了妈妈吗？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吧？你和小陆分手了吗？”
“我……我们……”云游的嘴张了又闭，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妈，就非得让我们分手吗？我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挺好的，他对我也挺好的，我不想和他分开。”
如果要继续隐瞒，云游也许还还能再隐瞒一段时间，但这种隐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云游决定了不和陆寒山分手，他就早晚都要面对这个问题。
而且云游也是真的不能理解，在其他事情上，闫思彤和云德明都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和他们讲不通道理。
“不是，小游，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分了？”听到云游的话，闫思彤的声音骤然抬高了两分，她连面前的油锅都顾不上了，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云游，说，“儿子，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啊，你现在觉得喜欢得不得了，以后如果后悔那就晚了。”
云游想了张口，还没说话，一股糊味儿忽然从锅里传来，云游赶忙出声提醒：“妈，红薯丸子要炸糊锅了。”
“哎哎哎，我的丸子！”闫思彤手忙脚乱地把锅里丸子捞进碗里，十分懊恼地看着已经变得黑黢黢的丸子，“哎，一天两天的，你不让我省心就算了，就连锅里的丸子都不让我省心。”
“丸子糊了就别吃了吧，我们上课的时候讲过，这种炸糊的东西会致癌。”云游低头看了眼碗里的丸子，片刻，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假定我会后悔呢？”
闫思彤没有听清楚，回问了一句：“什么？”
“我知道你和我爸都是为我好，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我觉得和陆寒山在一起挺开心的，”云游十分诚恳地说道，“就算以后我们真的分开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段很珍贵的回忆，我不会后悔的。”
“那是因为你还小。”闫思彤苦口婆心道，“你才十九岁，你懂什么啊，比还没有到那个会后悔的年纪。”
“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云游的声音抬高几分，斩钉截铁地对闫思彤说道，“我以后也不会后悔的！”
说罢，不等闫思彤再说什么，他把手里的筷子放在碗上，转过身，大步走回了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落了锁。
云游背靠在门口，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似的，慢慢地往下滑落，最终蹲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云游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孩儿，他从来没跟父母发过脾气，甚至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但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他不知道闫思彤为什么要这样。
他知道闫思彤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就算是闫思彤也无法代替。
几分钟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敲门声，闫思彤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小游，你出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云德明原本正在阳台打理花花草草，闻言，放下花铲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怎么还回屋了？”
“还是和小陆的事儿。”闫思彤的语气十分无奈，“这孩子，我就说了他两句，他就生气了，一声不吭地就回屋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儿子。”云德明冲着房门内的云游说道，“你要觉得爸妈说得不对你可以说出来嘛，咱们一起好好聊聊，自己回屋里能解决什么问题？”
云游靠在门后，嘴唇微张，想说自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很清楚了，他想和两人理论一番，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话到嘴边儿时，又悉数咽了回去。
类似的话他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也已经和两人争辩过很多次了，再说也不过是车轱辘话，没什么意思。
“爸、妈，我想自己静一会儿。”沉默了好久，云游终于开了口，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祈求，说，“你们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我这会儿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你、我……”闫思彤的声音立刻响起，似乎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旁边儿的云德明开了口，小声安慰她道，“算了算了，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咱们不能逼的太紧了。”
“……”
闫思彤好久都没有说话，似乎还在做着心理斗争，云德明又说，“也不是让你不管他，就是给他点儿时间嘛。”
“……算了。”过了片刻后，闫思彤深深地叹了口气，隔着房门叮嘱云游道，“别再屋里呆太久了，丸子还在锅里炸着呢，你一会儿记得出来吃点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游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听着闫思彤温声细语的叮嘱，眼睛蓦然一酸，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尖蔓延开来。
闫思彤明明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关心自己，甚至还惦记着让自己吃炸丸子，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件事不能理解自己呢？
只可惜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依旧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闫思彤说完后便继续回厨房炸丸子去了，云德明在云游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也重新回到阳台料理他的花花草草。
云游依旧坐在地板上，刺骨的寒意轻易便透过厚厚的衣服，没一会儿工夫，他身体就已经被冻透了，小腿冷得发麻。
太冷了。
云游终于受不了了，他不情不愿的从地上起来，又一头栽进了自己的床上，任由绵软的被子把自己掩埋。
“嗡嗡——”
“嗡嗡——”
扔在旁边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房间里的宁静打碎。
云游有些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机，才看到是陆寒山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云游反手把电话摁断了。
这会儿他的心情实在不好，确实不想接陆寒山的电话，他不喜欢向别人传递负面情绪。
见他拒绝，陆寒山那边儿倒是没再继续打电话过来，只是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忙吗？】
云游回了条：【嗯】
陆寒山：【[图片]】
陆寒山：【最近这个牌子的钙片在这边儿很火，据说效果很好，我给你寄了两瓶，你让你爸妈也试试看。】
云游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复了一条：【好的】
陆寒山又回：【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不容易放假，你多陪陪爸妈】
云游本想说“好的”，不知怎么的，手指一抖，发了条：【陆寒山】
陆寒山：【嗯？】
云游：【你这会儿在干什么？】
陆寒山：【没什么事情，刚写完了材料，准备看会儿书】
云游的手指又是一抖，直接给陆寒山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或许是陆寒山态度太过温柔，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实在不好，此时此刻，云游忽然很想听听陆寒山的声音。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陆寒山便迅速接通了，隔着手机的听筒，隔着几万公里的距离，陆寒山的声音显得有些朦胧：“喂？怎么了？”
“陆寒山。”云游的喉结微微滚动着，他本来只是想和陆寒山说两句话的，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压抑已久地情绪忽然如潮水般涌来，“我、我好想你啊……”
俩人冷战了这么久，这是云游第一次主动地向陆寒山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陆寒山先是一喜，又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怎么了，宝贝？”电话那边儿，陆寒山语气更加缓和了两分，像是在哄小朋友，“谁欺负你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陆寒山太了解云游了，哪怕云游一句话都没有跟他抱怨，他却轻易地便看穿了云游的情绪。
“也没有委屈……就是不太开心……”云游很小声地嘟囔道，“我跟爸妈吵架了，他们俩非让我和你分手，我不乐意。”
“他们是怎么说的？”陆寒山顿了一下，问道。
“还是之前的那些话，说我现在还小，不懂事，以后长大了就会后悔的。”云游十分不满地答道，“他们凭什么那么笃定，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才不会后悔呢！”
“那之后呢？”陆寒山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能听到云游说这些话，陆寒山的心里是开心的，他知道，云游大概是已经原谅自己了，他很感激云游还愿意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听着云游委屈又愤愤的语气，陆寒山又觉得没有那么开心了，他不希望和自己在一起变成云游的一种负担。
“之后就没什么了，我回了自己的房间，跟他们说我想要冷静冷静，他们就没再说什么了。”提起这事儿，云游一副头疼的模样，“哎，不过我感觉这事儿肯定还没完，你等着看吧，等我出去了，他们肯定还会再跟我聊这件事儿的。”
陆寒山的声音轻轻的，忽然说了句：“对不起，云游。”
“不是，你道什么歉啊？”云游的语气有些着急了，赶忙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和我道歉。”
“是我让你为难了。”陆寒山垂下眼眸，盯着地板砖上的某一条缝隙，语气有些迟疑，“如果我们能再晚一些公开，或者……”
“不要这么想，没什么或者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云游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诚恳道，“陆寒山，我跟你打电话真不是想要抱怨什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说服他们，也会努力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不要太为难自己了。”陆寒山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云游听出陆寒山的情绪不好，还想再安慰两句，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云德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游，别一个闷在屋里了，你妈把丸子都炸好了，你出来尝尝热乎的丸子。”
“知道了，我这就来。”云游推辞不掉，有些无奈地应了声，又对陆寒山说道，“你别想太多，我今天确实有点儿不开心，但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一种负担。”
“知道了，你快去吧，”陆寒山的语气平平静静的，笑着催促云游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准备休息了。”
挂断电话以后，陆寒山当真去洗了漱，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摸黑躺在了床上。
厚厚的窗帘已经拉上了，房间里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不见，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似乎没有任何区别，陆寒山却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云游说让陆寒山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陆寒山也不想有，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对云游的情绪无动于衷。
可是偏偏是父母反对这件事，陆寒山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自己就是让云游烦心和难过的罪魁祸首，是云游与父母吵架的根源所在。
要是可以把云游藏起来就好了。
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情绪再次浮现在脑海，浓郁的情绪翻涌着，但只有一秒，陆寒山又立刻把这念头摁了回去，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样并不能让云游开心。
那么，怎么才能让云游开心呢？
思来想去，陆寒山绞尽脑汁，却始终没法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万公里外。
早上九点，明亮的阳光冲破厚厚的云雾，温暖的光芒洒落在地面，给这个冰冷的冬天增添了几分暖意。
向阳的厨房里，斜阳透过窗台洒落，落在水池旁的闫思彤身上，闫思彤已经炸好了丸子，正在处理新鲜的带鱼，准备继续炸带鱼块，身影忙碌，动作熟练。
云游直溜溜地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闫思彤回头瞥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他：“站在那儿干什么？准备给我帮忙打下手？还是来吃炸好的丸子？”
云游依旧站在原地，想和闫思彤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不好，现在闫思彤主动低头了，他也应该和闫思彤道个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