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钺喉结滚动,如梦初醒。
“……我没听到。”
他不知道蒋序什么时候敲门的,或许是自己送徐婵她们出去错过了,或许是自己刚才太过投入没有听见。
他才发现,屋里是无边的黑暗,阳台外面是满月,悬在凋零的桂花树的树梢,悬在蒋序背后,那么圆,那么亮。
蒋序在微弱的月光里走过来,把池钺手里的刀轻轻抽走放到一旁。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没有问池钺为什么要拿着刀。他只是拉住池钺的手往门口走去,语气和他的手一样颤抖又坚定。
“没关系。”蒋序说,“我们走。”
那天晚上蒋序把池钺带回了自己家。
蒋序原本是和自己爸妈一起去参加许亭柔的同学会聚餐。吃完饭大人还要接着打牌聊天,蒋序坐不住,借口写作业先跑了回来远远看见小区门口带着伤的徐婵和池芮芮正在上出租车。
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笼罩着蒋序,促使他狂奔着去砸池钺家里的门,没人应。又跑上楼从阳台翻了出去。
老式阳台,镂空的水泥栏杆还算好翻,但蒋序还是摔了,脚踝扭得有点肿。
他让池钺洗了澡换上自己的睡衣,学着许亭柔的样子帮他和自己处理伤口。等折腾完,两个人窝在蒋序的床上关掉灯。
他们没有说话,蒋序钻到池钺胸口,两个人像抱团取暖的小猫小狗。蒋序死死拽着池钺的手,一直到睡着都没有放开。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池钺,不让他回到楼下那一团绝望的污糟里。
那天晚上的月亮是满月,没有一点遮挡,柔和又明亮,漂亮得像是容易碎掉。这样的月色在城市里是很难遇见的,文艺一点的词来说,应该叫“霁月难逢”。
果然,后来池钺再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月亮,也再也没有见到过蒋序。
而今天夜里是冬雨,外面水声涟涟,同样没有月亮。
但是没关系。
他们会长大。
第67章 (修) 姜显回来了
第二天蒋序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他难得安安稳稳睡这么久,起床时感觉头有点痛。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出了卧室,沙发上的毛毯整整齐齐叠在一旁,蒋序几百年没进过的厨房里,池钺肩膀宽厚,浅驼色的毛衣挽到手肘,正煎着吐司和鸡蛋,锅里煮着燕麦粥。
蒋序家里是绝对没有这些东西的,池钺应该早起去了趟超市。
厨房是开放式,香醇的粥味淡淡往外飘,蒋序不动了,倚靠在墙边看了一会儿。想起来高中时自己在厨房门口看池钺洗碗。
那个时候蒋序还在暗恋,全是少男心事,想着以后会不会也有别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看着池钺的背影,安静的等着他。
蒋序想,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是我。
池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提醒:“去洗漱,马上吃饭。”
除了偶尔爸妈来看自己,蒋序难得能在家里吃到不是外卖的东西。他坐下喝完了一碗燕麦粥,五脏六腑都觉得暖,还要故作严格的点评:“有点甜了。”
池钺也不辩驳,回答:“下次注意。”
蒋序被“下次”两个字一唬,接下来对吐司的点评都忘了,把东西吃了个干净,撑得躺在沙发上不动弹。
池钺把残局收拾干净,又洗了水果,才过来把蒋序拉起来坐好。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但天色还是阴沉沉。这个天气不好出门,周末里,两个人拉上窗帘窝在一起吃水果看电影,看的是老片子,一部高分的悬疑电影。
一到池钺身边,蒋序生活能力急剧退化,柚子皮都要别人扒好了递给他,自己跟大爷似的陷进懒人沙发里,刚开始勉强还坐直了,随着电影进程越来越歪,最后干脆窝在了池钺怀里,枕着池钺大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电影也不看了,仰头去看池钺。
池钺把柚子剥好又掰成小块,放到蒋序嘴边。蒋序张开嘴咬住,嘴唇蹭过池钺指尖。
池钺垂眸,和蒋序目光对视,蒋序把柚子咽下去,含糊不清道:“看什么?”
池钺没说话,眼睛里眸光沉沉,指尖从蒋序上唇拂过去,又落到嘴角,轻轻蹭了一下再放开,滑下去停在了蒋序的喉结上。
蒋序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在池钺手下轻微滚动,酥酥麻麻的。
为了掩饰紧张,蒋序率先指责对方:“我只答应了你追我啊,注意举止。”
跟躺人腿上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池钺反问:“我怎么了?”
蒋序哑口无言,总不能说你摸得我有点看不下去电影了。他不自在的蜷起一只腿,想说点什么挽尊,恰好电话响了。
蒋序如临大赦,立刻翻了个身起来,抓过旁边的手机。
来电人显示的是姜显。
他愣了一下才接通:“姜显?”
池钺的眼皮掀起来,朝这边扫了一眼。
蒋序没察觉,对着电话那头问了句“你回来了?”
池钺把电影声音关小,听见蒋序问了时间地点,又回答道:行啊。”
等挂了电话,蒋序扭头看向池钺,正对上池钺如漆如墨的眼睛。
“姜显。”蒋序说,“说他昨天回国了,晚上一起吃饭。”
池钺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蒋序忍不住笑,踹了他一脚。
“哦什么哦,他都结婚了。”
池钺也忍不住嘴角微扬。蒋序又轻轻踹了他一下,问:“一起去吗?”
这次池钺抓住了他的脚踝轻轻捏了一下。蒋序赤着脚,觉得痒,抽了一下没抽动,听见池钺说“好。”
姜显大学时出的国,在美国读了硕博,又在异国恋爱结婚,逢年过节时才会回来。每次落地都是在申城,都会叫上蒋序一起吃顿饭。
以前都是蒋序自己赴约,所以看到这次对方身边多了个男人时,姜显有点意外,先从位置上站起来和人打招呼。
蒋序先给池钺介绍了一句:“姜显,我朋友。”又对着姜显道:“池钺,我——”
他卡了一下,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形容词。姜显听到这个名字反而愣了一下,扭头仔细看了池钺几秒。
池钺目光平静和他对视,姜显笑了笑:“我知道,你同学,我们见过。”
蒋序被他一说,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姜显率先伸出手,池钺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开口说了句“你好。”
三人落座,叫服务员来点了菜。姜显自己坐一边,蒋序和池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起。姜显和两个人闲聊,抬眸时目光透过镜片,自然而然从两人身上扫过去。
其实第一次见到池钺时,他对这个人印象不太深,只记得那天对方和蒋序一起从学校里出来,话很少,长得挺帅。
他记住这个名字的时间,是在蒋序高考结束以后。
那段时间他大学放假,撞上蒋序高考报志愿,许阿姨打电话来说蒋序迟迟没有决定报哪里,问他能不能帮忙来帮忙把把关,看看学校和专业。
姜显当然答应了,打车到了蒋序家里。那天下午蒋阿姨陪着蒋叔叔去康复中心复查,家里只有蒋序一个人。姜显敲了半天门,蒋序终于过来开门,脚步虚浮,整张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明显就是发烧了。
这还报什么志愿,姜显赶紧把人拎到了社区医院,好不容易输上液,姜显在旁边陪他,问对方怎么不告诉爸妈自己生病了。
蒋序声音都被烧哑了,回答:“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
姜显都被气笑了:“严不严重自己感觉不出来?”
蒋序不说话了。
他当时穿着白色的短袖,衣服贴在身上,能清晰看出脊背瘦削的轮廓。头发凌乱,嘴唇干裂着,眼神茫然地盯着前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差。
姜显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他了,闲聊似的岔开话题:“你妈叫我来帮你看志愿——还是病好了再看吧,我看你神智不清的。”
蒋序没有说话,要不是一直睁着眼睛,差点安静得让姜显以为对方睡着了。
直到一瓶点滴快要挂完,蒋序突然开口说:“我手机忘拿了。”
刚才出门匆忙,确实忘了这一茬。姜显问:“无聊啊,你拿我手机打游戏呗。”
蒋序摇摇头,轻声说:“我怕有人打电话给我。”
“那怎么办,我帮你去拿?”姜显看了一眼,还有两瓶点滴。“你自己能行吗?”
蒋序安静了一会儿,又说:“算了,他应该不会打。”
姜显愣了一下,问:“谁?”
蒋序又不说话了,只是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姜显只觉得对方烧糊涂了,也没追问。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蒋序声音忽然又响起,依旧很沙哑。
“你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姜显把手机递给他,蒋序右手扎着针,用左手慢慢按键,拨出一个号码。
那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姜显在旁边,听见蒋序说了一句“池钺,是我。”
医院里很安静,蒋序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刚开始只是问“你志愿报了吗?”过了一会儿又问“我想报北京,你呢?”
这两句话说得很正常,好像只是和同学正常的聊天。
紧接着蒋序安静了一会儿,应该在听那边的回答。又说:“你不是说到了大学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他这句话语气很冷静,带着因为高烧带来的一点迟钝。姜显有些诧异转过头看向蒋序。对方没有管他,目光落在地上,睫毛微微颤动着。
片刻之后,蒋序再次开口:“你手好点了吗?那天好像出血了。”
他声音很低的,一板一眼的道歉:“对不起,不该和你吵架,不该咬你,不该说恨你。”
“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姜显听见蒋序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点轻微的撒娇和祈求。“我今天生病了,很难受。”
那边应该是问了蒋序的病,问得很细。蒋序声音变得很乖,回答对方自己发烧了,在打点滴,又坚持问了一遍对方能不能来看他。
最后,那边应该是给了蒋序满意的回答,蒋序整个人都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像是一棵快要蔫巴的小树苗终于浇了水,整个人都鲜活了一点。
他冲着那头回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蒋序把手机递给姜显,还冲他笑了一下。
姜显最后还是没问电话那头的人和蒋序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最后两个人有没有见面。
他只知道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从蒋序口中听到过池钺这个名字。
这些年每次见到蒋序,明明对方变得成熟理智,言语得当,不再是以前那个挑食娇气的小孩子——重点是,明明每次见面,对方看起来都身体健康。
但姜显总觉得那天那个发着烧打电话,脆弱又迷茫的男生依然停留在蒋序的身体里。在蒋序突然沉默或是发呆的时刻,他总感觉自己看到了那个生病的蒋序又冒出来了,至今还没有痊愈。
但是今天的蒋序不一样。
今天的蒋序眼神是明亮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松,特别是扭头和池钺说话的时候会忍不住弯着眼睛,带着一点笑意。
像是那场十年前的病,终于不治而愈。
话题围绕在姜显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人身上,蒋序问:“你爱人呢,这次没和你一起回来?”
姜显的爱人是他国外读书时的同学,华裔,三年前结的婚,当初姜显就是为了她决定留在国外。有时对方会和姜显一起回国,蒋序见过两次。
“离了。”姜显喝了口茶,语气淡然,“10月份办的手续。”
蒋序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表情有些意外。就连旁边的池钺都看过来。
“为什么?”
姜显:“性格不合。”
蒋序哑然。
姜显笑道:“这个理由是不是挺俗的,但是没办法。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相处起来会越来越累。她宁愿待在实验室也不想见我,我宁愿加班也不想回家。”
“那天还是我生日呢,她突然回家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买了蛋糕。”姜显说,“我挺感动的,觉得确实该为挽救家庭努力一下。”
“结果刚吹完蜡烛,我这头许愿家庭和谐,那头她啪一下把离婚协议掏出来了。”
蒋序:“……”
他有点想笑,又觉得听起来有点惨。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
池钺看见了,把他的手拉开握在手心,不让他掐。
姜显没发觉餐桌下的小动作,耸耸肩,看起来很淡定:“没办法,婚姻是双方的事。人家觉得不幸福,当然有权利结束,所以就离了。”
蒋序以茶代酒碰了他一下表示安慰:“别难过。”
姜显摇摇头,笑道:“不难过,就是挺惊喜的。你想想,你蛋糕都还没来得及切呢。你对方突然和你说:surprise!咱俩分手吧!你什么心情?”
他顺手打个比方,没想到这话一出,蒋序和池钺都轻微的僵住了。
池钺偏头看了一眼蒋序,嘴角微微崩起,手轻微摩挲着茶杯。蒋序垂眼调整表情,又飞快抬头,看起来很正常。
但姜显人精似的,立刻察觉到了这微妙动作,明白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他放下茶杯,笑着看向蒋序,自然而然转变话题:“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寒暄,蒋序听出了对方转换话题的意思,点点头:“还行。”
“我看挺好的。”姜显笑道,“比以前我见你的时候好多了。以前我总觉得你无欲无求的,要为法律事业奉献终生了。”
蒋序笑:“现在呢?”
姜显看了一眼池钺,回答:“现在你看起来像个活人。”
……这话听起来怪吓人的。但蒋序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耳朵有点热,装傻反问:“你离婚的事你爸妈知道了吗?”
“不知道,准备这次回家和他们说。”
蒋序肃然起敬,以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看着姜显:“大过年的,你不会被你爸妈打吧。”
“不会吧。”姜显意有所指,“你当年和你爸妈坦白的时候被打了吗?”
在美利坚这么多年了怼人怎么还这么熟练,蒋序立刻不说话了,下意识扫了眼池钺。旁边的池钺听出了玄妙,看他一眼,目光回到姜显身上,问:“坦白什么?”
姜显心说我刚离婚呢,怎么就在这儿当红娘了,能不能管管我的死活。
但十年过去了,眼前这两个人依然坐在一起,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面上淡淡一笑,回答:“你问他吧,就前几年的事。”
池钺垂眸,隐约有了猜测。
三人话题转到工作,一顿饭吃完,姜显的酒店就在附近,池钺开车把蒋序送回家。
回去的车里放着轻音乐,气氛舒缓。池钺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点着,副驾驶上,蒋序低头回工作消息。
是一个不算熟的朋友的同事来咨询一个聚众赌博的案子。大周末的,对方连着发了五六条语音,说话吞吞吐吐,一会是自己朋友,一会是自己家人。
这要是以前蒋序不会点开,但今天他心情好,全部听了一遍,又打字回复了几个疑问。
对方立刻又是一堆语音发过来,条条都是50秒往上,蒋序自觉人情已经给够了,也懒得再打字,点开语音礼貌回复了一句“您好,我的线上咨询1000元1小时。”
手机立刻安静了。
蒋序习以为常,扔下手机,扭头去看池钺。
“你呢池总监,想问什么。”蒋序声音懒洋洋的,挑起眼瞅着池钺。“别憋着了。”
池钺问:“也是1000元1小时?”
蒋序反应了几秒,眼里压不住笑,很大方地回答:“看在送我回去的份上,给你打折。”
笑意在池钺脸上浮现,又飞快隐去。他轻声开口:“刚才姜显说的坦白是指什么?”
蒋序猜到他要问这个,想了一会儿措辞,才开口回答。
“就是我毕业之后,我爸妈看我单身,一直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刚开始是找借口拒绝,工作忙啊距离远啊什么的。后来觉得总是找理由也挺累的——他们也累,我也累。干脆就趁着回家的时候坦白了。”
池钺安静地听着,蒋序声音很淡定。
“和我爸妈说我其实喜欢男的。”
片刻之后,池钺声音微哑:“然后呢?”
蒋序察觉出他的紧张,反而笑了。
“然后他俩估计被我吓到了。我爸倒还好,我妈生了几天气——不过也没几天,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隐去了当时诸多的拉扯,交谈,沉默。以及许亭柔气得小半年没和自己说过话,也不接自己电话,最后在蒋正华的努力调和下,一家人还是因为爱而低头。
但池钺并非想象不出来,他安静了很久。车驶进小区,拐过一个路口,稳稳停在两棵香樟树下。
第二天要上班,池钺要回自己住的地方。蒋序解开安全带,扭头对着驾驶位上的人说“路上小心。”
这听起来是一句道别,他的手放在车门上,却没有打开。池钺反而率先开了车门,说:“送你上去。”
这时候天刚刚擦黑,楼层也不高,不知道有什么非送不可的理由,但是蒋序没有反驳,两人进了电梯,上了楼。到家门口,转头看池钺。
楼道里安静无声,两人间隔半米,目光交错之间,池钺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低沉清晰:“下周我可能要出趟差,去杭州,刚好池芮芮也要放假了,带她一起回申城。”
池芮芮在杭州的画室集训备考,之前池钺说过。蒋序“哦”了一声,忍不住问:“多久啊?”
“四五天吧。”
一周时间,那时候蒋序刚好放假回宁城,两人下次见面估计要等春节假期结束。
蒋序心里有点失望,面上还不显,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池钺,想要说一句“年后见。”
还没说出口,他触到池钺的目光。
对方眼里的情绪浓郁得化不开,蒋序直勾勾地望进去,只觉得头晕目眩,吐露出一句“你咨询费还没给我。”
池钺音色沉沉,听起来有点蛊惑人心:“怎么支付,蒋律师?”
蒋序望着池钺,不说话了。
寂静之中,池钺上前一步,蒋序下意识后退一步,抵到了门上。
池钺步步紧逼,跟着上前,一只手顺着蒋序的后脑勺拂过去,落在后颈。蒋序昂起头,一只手拉着池钺的大衣衣襟轻轻往下拽,迫使对方低头。
池钺由着他往下拉,俯身将吻落在蒋序唇上,一点一点含舔厮磨。蒋序呼吸急促,抓着池钺衣服的手软绵绵的,嘴也微微张开,想要喘气。
池钺顶开他的唇齿往里探,两人的呼吸与舌尖纠缠在一起,水淋淋的,让蒋序无意识地吞咽。他浑身发软,手终于松开了池钺的衣服,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索性也和池钺一样,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紧紧贴在一起。
池钺一只手捏着蒋序的后颈,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腰不让他往下滑,听见蒋序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一点难耐的哼哼。
眼见蒋序真的快要站不住了,池钺终于退了出来,安抚似的一点一点、细细密密吻着对方的嘴角,喉结,脖子。在腰间的手滑过蒋序腰腹,滑过不可言说的某个部位,最后停在蒋序的包里,池钺伸进去,摸出来一支黑色的打火机。
他声音沙哑,带着喘:“没收了。”
蒋序:“……”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蒋序有点想抗议,但池钺又靠过来,温柔地吮吸着蒋序的嘴角,低声道:“下次给你带糖。”
蒋序瞬间没了脾气,他眨眨有些潮湿的眼睛,回应对方的吻。
蒋序洗了澡,裹着浴袍在镜子面前发呆。
镜子里那个人嘴唇很红,有点肿。脖子上留着各种痕迹,被浴室里的水汽一熏,显得更加明显。
始作俑者已经走了,明天还要去律所,蒋序思考自己有没有高领到能把痕迹全部遮住的衣服,想来想去觉得烦死了,在心里骂一遍池钺得寸进尺,又骂一遍自己心智不坚。
再抬眼,镜子里的人眼睛亮晶晶的,明明藏着笑。
“……”蒋序扭过头,自欺欺人,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9点,蒋大律师准时出现在律所打卡上班,依旧身高腿长玉树临风,还围了一条灰黑色的棋盘格围巾,配上同色系的衣着,精英感拉满。
饶是何巍见惯了自己的带教,还是忍不住多花痴了几眼。
进出了办公室几次,花痴的心逐渐被疑惑取代。何巍看了眼办公室里勤勤恳恳工作的空调,又看了眼蒋律进了门就没摘过的围巾,终于忍不住问:“蒋律,你不热吗?”
蒋序正在翻阅材料的手停滞了一下,轻咳一声:“我感冒了。”
“哦哦。”何巍恍然,“这几天是够冷的,我桌上有感冒药,你要吗。”
蒋序拉高围巾,语气镇定:“……我吃过了。”
说完又岔开话题:“你上次的那份辩护意见再拿进来让我看看。”
何巍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又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头来:“蒋律,有人找。”
今天上午蒋序本来是没有预约的,他原本以为是哪个客户临时有事,结果推门进来的居然是林伽。
上次和这个大少爷见面,还是帮处理对方伤人事件的调解,结果让自己撞上了池钺。后来听说林伽被他亲爹停了卡关在家里,看样子现在已经刑满释放。
林伽一头金发已经变成了橙红,配上一身白简直晃人眼睛,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
“蒋律师,好久不见了。”
蒋序毫不客气:“怎么,你又把人打了?”
惨痛教训重新浮上心头,林伽气焰没了大半:“我是你客户,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周末猫似的惬意消失不见,蒋序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大律师,开口答:“按合同来说咱们俩的委托关系已经结束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刚好从你们这儿路过,上来看你一眼。”林伽不太高兴,“我还给你们律所点了奶茶呢。”
磨砂玻璃外面,一群人果然在叽叽喳喳分着奶茶。好歹也是带着东西来的,蒋序语气缓和了点,揶揄他:“看来少爷又有钱了。”
“那当然。”林伽重新得意起来,乜斜着蒋序。“我这周末过生日,开party,待会把地址发你。”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蒋序礼貌送完祝福,紧接着拒绝。“party就不去了。”
林伽“啧”了一声,“咱们俩也算共患难了吧,请你吃饭也不去,过生日也不去,你有没有朋友啊。”
大少爷脾气上来了,武断的下了命令:“待会把地址发你,你知不知道二十岁的生日多重要!”
如果处理一个案子就是和当事人共患难,那蒋序这难也太多了。他下午还要去趟检察院,懒得和林伽纠缠,开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