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真大啊,楚泽想。
长辈们聊天话题绕着绕着就又回到了孩子身上,陈乐拉着林阿姨的手感慨:“孩子们是真长大了啊,小禹变化可真大,这要不是知道是谁,走在街上是真不敢认了!”
说完还不忘看向楚泽:“你看你小禹哥哥,现在是不是都认不出来了?”
楚泽看了一眼宿元禹,转回头,笑的温文尔雅:“是,认不出来了。”
“跨国公司大总裁,那能是一般人吗!”楚泽的父亲拎着瓶酒豪爽地一笑,探身拍拍宿元禹的肩膀,赞赏道:“我就说小禹这孩子从小就能闯荡,胆子大脑子又灵,绝非池中之物,怎么样,都让我说中了吧?!”
“害,位置高了,人也变的凶巴巴的,有时候连我都怕他!”林阿姨不满地说:“天天满世界飞来飞去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人……”
林阿姨说着转头,一脸慈爱地看向楚泽:“要我说还是小泽最好!当年就是咱们院里最乖的孩子,我记得当年小禹还总说,长大要娶你家小泽当老婆呢哈哈哈!”
楚泽正喝着水,顿时一呛,转头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宿元禹打断他妈:“妈,小时候的事……”
“怎么的?你还害羞啦?”林阿姨十分不满意:“我现在两三个月都见不到你人,好不容易见到你叔叔阿姨回忆下你小时候的事还不行了?”
宿大总裁面对自己的亲妈,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你们都不知道,”林阿姨转头和楚泽妈妈神秘地说:“那时候给他买的糖都不吃,也不许别人吃,说是要攒着小泽弟弟当聘礼,哎呦,笑的我……”
“是吗!”陈乐惊讶的看向宿元禹。
宿元禹这些年商场上厮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闻言倒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水。
楚泽显然没有这么沉得住气,有心把话题岔过去,结果余光瞥见自己的老父亲拎着酒瓶要说话,顿时右眼皮猛地一跳,还没等开口拦住自己亲爹,就听亲爹爽朗的笑声传来:“可不是吗哈哈哈!楚泽五岁的时候我们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说要做医生。我说好啊,医生救死扶伤,多伟大的职业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孩子摇头,说他小禹哥哥这么能折腾,屁股迟早得被你们打开花,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宿家两位长辈顿时笑了起来,林阿姨鼓起掌:“不愧是小泽,担心的很有道理啊!”
楚泽:…………
楚泽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拿起杯子和宿元禹并排整齐划一地喝起水,仿佛两个没有感情的水桶。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聊起过去孩子的事,陈乐女士也兴奋起来,直接给出致命一击:“我记得小泽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翻出来我和他爸的结婚证了,然后拿着画笔像模像样的给自己也画了一个,还写了他和小禹的名字!那东西现在我还留着,还拍了照存手机里,给你们看看哈哈!”
几个长辈的脖子顿时抻的老长,楚泽猛地按住亲娘的手腕,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绝望:“……妈。”
“和你叔叔阿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乐女士笑着拍开他的手:“又不是大姑娘,害羞什么!”
手机递了出去,顿时赞叹声四起:
“不愧是小泽,字写得真秀气!”
“哎呀把小禹的禹写成下雨的雨了啊。”
“这证做的还挺好哈哈!”
楚泽感觉坐的不是椅子,而是泼了辣椒水的老虎凳。
手机传了一圈,下一个就要传到宿元禹手上,楚泽手比脑子快,下意识伸手去拦一下,哪成想没顾上来上菜的服务员,胳膊一抬猛地撞到托盘,在服务员的尖叫声和众人惊诧的神色里,一整盆还冒着热气的毛血旺结结实实地扣在了宿大总裁那件Davide Cenci衬衫上!
楚泽:…………
死吧,让我死吧。
一整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过来,空气犹如实体,在虚空中凝滞住。
楚泽看着自己胳膊旁边、宿元禹精致笔挺的衬衫上那热热闹闹的一大滩红色汤汁以及零星的血肠,绝望的一闭眼。
“哎呦是不是烫着了!”陈乐女士噌一下站起身,着急地问:“快看看是不是烫坏了!”
“没关系阿姨。”宿元禹飞快看了楚泽一眼,刚刚那部显示楚泽小时候画的结婚证的手机掉在桌面上,还亮着屏。
宿元禹迟疑一下,先伸手按黑了屏幕,又将屏幕倒扣放回桌面上,这才接着说:“没事,不太烫。”
楚泽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愣。
“能不烫吗!那还冒着热气呢!”陈乐急声说。
“没关系,”宿元禹语调平静:“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就好,您们聊。”
“这……”
“哎呀孩子都长大了,哪还用得着像以前那么操心?”宿元禹他爸和楚泽他爸碰了下杯,而后笑着朝陈乐说:“我说小泽他妈,你就别操心了!”
“就是!”林阿姨朝陈乐招手:“来来,咱们接着聊咱们的!”
陈乐犹豫地看了眼宿元禹。宿元禹退后一步,转身走去包房配套的洗漱间,离开时还不忘交代一边呆愣着的服务员:“麻烦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好!我马上收拾!”那服务员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转身飞快拿清洁用品去了。
楚泽看着那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愣了两秒,说了句“我去看看”也赶紧朝着洗漱间去了。
“孩子都长大喽!”两位父亲笑着又碰了下酒杯。
“也是,都长大了。”陈乐感慨一句:“就是看着这俩孩子长起来的,习惯了,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行了,别操心了!”林阿姨笑着说:“咱们聊咱们的!”
楚泽没听身后长辈们热闹的聊天声,他在洗漱间门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应,宿元禹的声音依稀传出来,似乎是在打电话。
洗漱间里,宿元禹电话的那头传来秘书惊讶的声音:“送件新衣服过去?宿总,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送过来就好。”
“好的!”秘书不再多问,说完又犹豫地问:“不过……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之前不是说去那边露个面就回公司的吗?”
宿元禹一边清理着衣服,一边淡淡地说:“让闻珂主持,我吃完饭再回去。”
秘书闻言愣了一下:“可是……这次的会议董事会也来了两位……”
“闻珂能处理好。”宿元禹说:“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好的,”秘书再不多话,“我这就通知闻经理,然后把衣服给您送过去。”
洗漱间传来水声,楚泽约莫宿元禹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便又轻轻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才打开,宿元禹已经把衣服重新整理好,油渍已经去掉一部分,但暗灰色条纹衬衫上红色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楚泽把目光从他劲瘦的腰身上移开:“还好吗?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用在意。”
宿元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又过了片刻,他还是再次开了口,问:“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宿元禹的声线比一般人要低许多,他语调放缓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是长了脚似的顺着耳道往心里钻,听的人酥酥麻麻的。
不知道怎么的,楚泽突然就又想起了那年夏天夹在书里送出去的情书,和几天后宿元禹就同意出国的消息。
“挺好的。”楚泽抬起头笑笑:“你呢?”
宿元禹点头:“也挺好的。”
而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好像到此为止,两人就再无话可说了。
楚泽沉默地站在那,内心莫名有点发酸发胀。
此时的他们,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距离很近,却连句客套都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他们也曾亲密无间过那么多年。
也是,从当年隐秘的心动开始,从送出那封情书开始,从错过了彼此最重要的成长过程开始,事情早就从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了。现在的他们依然熟知彼此少年的种种,但也不过如此了。
之后的一整顿饭,楚泽和宿元禹都没有再说话。
宿元禹全程都很严肃,他的手机屏幕间歇会亮起,宿元禹有时候会回复,有时候只是看一眼,后来消息太多,他干脆把手机收到了桌子下面。
楚泽一边吃饭一边听这几位不靠谱的长辈聊着不靠谱的天,间歇神游天外回回忆一些以前的事情,全程尽心尽责地当一个无关轻重的摆设。
饭后几个长辈开开心心去唱古早卡拉OK,没拉着两个小辈作陪,拒绝了宿元禹秘书送他们的提议,打个车就走了。楚泽要回实验室,没让宿元禹送。宿元禹也没坚持,和楚泽点了下头,转身进了那辆黑色慕尚。
楚泽目送着那辆豪车驶进车流,而后消失在车水马龙里。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抬手将眼镜摘了,揉了揉眉心。
“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了啊。”他轻声说。
元科技大厦楼下。
秘书恭敬地打开车门,宿元禹迈着长腿下了车,整理了下西装,走进大楼。
随着他走出电梯,正忙碌嘈杂的办公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员工都暂停下手里的事恭敬地打招呼,有些员工偷瞄他,眼里都是又敬又怕。随着他回来了的消息飞速传出去,还没等宿元禹走到总裁办公室,一群人已经见缝插针的围了上来,这个报表要签字,那个项目进度出现问题,林林总总无数的事找上门来。
元科技刚刚建起来,事情多如牛毛,整个公司天天加班,因为加班费给的诱人,员工们也乐得工作到这个时间。这些还都只是比较着急的事情,不那么着急的,都由王秘书整理了第二天放在宿元禹办公桌上。
宿元禹神色沉静,一路走一路处理。有些事情他给三言两语给了指示,有的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处理得快且有条不紊。
一路行至办公室前,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王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恭敬地说:“闻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宿元禹点头,迈着长腿走进办公室,王秘书关上门时,外面员工窃窃私语地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
“宿总处理事情的时候好帅啊!”
“对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但是给的方案都一针见血!”
“就是看起来有点凶,我都不敢看他……”
“这才是霸总嘛!你看哪个霸总整天嘻嘻哈哈的?”
隔音完美的办公室门关上,所有声音顿时被隔绝在外面。
“你可算是回来了!”沙发上西装革履的青年站起身,叽叽喳喳叫唤起来:“那帮老家伙真是个顶个的烦人!今天开会你没来,姓赵的一个劲的问我你干嘛去了。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担心你被人拐跑了没法和他家联姻啊?我都和他说了多少遍了,”
青年顿了顿,用比刚刚还高的声调一本正经地强调:“咱们宿总他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他就不喜欢人类!”
青年激动半天,发现没得到半个字的回应,终于想起来回头去看一眼宿元禹。
谁承想一回头,就见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宿大总裁背靠门板,弯着腰,塌着肩,五官抽抽到一起,缓缓滑坐到地板上。
他哆嗦着解开衬衫口子,朝两边一扯,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水泡来。
宿大总裁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哆嗦的仿佛在打碟:“药药药药药!烫伤药拿来了吗?疼疼疼疼死我了……”
坐在沙发上那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倏地起身,两步走过来,惊讶道:“不是,怎么了这是?”
宿大总裁摆了摆手,疼的没劲说话。
“我就说怎么突然要我从德国带过来的烫伤膏呢!”闻珂赶紧把带来的烫伤膏给宿元禹打开,而后指着那一片惨不忍睹的皮肤,倒吸一口凉气:“你就这么一路忍回来的?”
宿元禹有气无力地抹着药:“去医院也是一样抹药膏。”
“宿总敬业!”闻珂一举大拇指,又奇怪地问:“你不就是去吃个饭吗?难不成是哪个竞争对手在你吃饭的时候,冲进酒店,往你身上倒盆开水又扬长而去了?咱们公司的商战现在也这么朴实无华了吗?”
宿元禹没理他,药膏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烫伤带来的烧灼感,这才终于呼了一口气,指了指办公桌后巨大的真皮靠椅。
闻珂会意,扶着他艰难地走过去,宿元禹靠在柔软的黑色皮椅靠背上,这才呼了口气,说:“有人胆子小,怕吓着人家。”
“呦?”闻珂听着话头不对,眉头一挑:“呦呦呦?人家?哪个人家?”
宿元禹闭着眼睛:“别犯病。”
闻珂毫不在意,笑的十分邪恶:“我记得你今天是和小时候邻居吃饭去了?不会是那个发小吧?怎么样?好看吗?有照片吗?”
“又老妈子附体了?”宿元禹说:“说正事。今天会议说什么有用的了吗?”
“没有,还是一样,”闻珂一耸肩:“董事那边最擅长的就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一个有用的主意都没有。不过赵老头一直拉着我问你的事,看起来要把闺女嫁你的决心挺强烈的。你别怪我没出力啊,我能说的都说了,就差说你阳·痿了,奈何人家就是不听啊!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种话宿元禹听完都懒得睁眼睛。
“公司这边暂时没什么,不过有个事你得上上心。”闻珂往宿元禹身前放了一个资料夹:“最近京南大学研究出的那个脑神经刺激技术你有印象吧?我听说已经有同行公司去接触了,咱们是不是也得抓紧时间了?”
京南大学生科院的神经刺激技术一经发表就引起轰动,各行各业都在思考会对自己的行业带来怎样的改变,游戏行业更是首当其冲,如果这项技术和游戏结合,必然是颠覆性的改变。
这一点宿元禹自然一早就想到了,只是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没分出精力跟进这件事。
“拿下来是必须的。”宿元禹睁开眼睛:“这项技术可以应用的范围很广,我们能拿下专利转让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可以争取独占许可或者排他许可,最差至少也要拿下普通许可,无论如何这趟车元科技必须要跟上。”
即便是只拿下普通许可,只要有这项技术的使用权,以Quelle公司对游戏的设计能力最终做出来的产品也必然无人能及,他们并不担心与别人的竞争。但如果有人先一步拿下排他许可,元科技没有这项技术的使用权,情况就比较糟糕了。
“明白!”闻珂点头。他指指资料夹:“这个是那位研发学者的资料,虽然专利转让的事不是直接和他谈,但是如果能和他打好关系,谈下来的机会显然会大很多。”
宿元禹看了一眼那文件夹,又抬眼看向闻珂。
“我的意思是,”闻珂说:“京南大学专利办公室那边我先去接触,了解下情况。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恐怕你得亲自出面。”
宿元禹没说话,看神色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嗯”了一声,这事就算是答应了。
闻珂松了口气,他看宿元禹终于把文件夹打开了,于是接着说:“这位楚副教授可真不是一般人,他这简历看的我感觉自己就是来人间凑数的。小时候一路跳级就不说了,当年提前批进的京南,留在生科院之后没多久就做出了成绩,和另一个天才以‘双子星’的名号上了好几次报纸,再加上形象好,甚至拉动了第二年京南大学生科方向的报考率……”
资料夹里是一份简历,左上角印着一张两寸照片,照片上的人文质彬彬,眉眼秀气,单从照片上就看出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照片旁第一行写着名字:楚泽。
宿元禹没看一眼那些惊人的成绩罗列,目光一直停在那张照片上,心说那不废话吗,这可是我小泽弟弟,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闻珂瞄着他的神色,感觉宿元禹此时的眼神有些不一般,然而还等问,宿元禹已经合上了文件夹,神色严肃:“还有一件事。”
闻珂:?
宿元禹把今天的游戏大概讲了一下。
闻珂听傻了:“这、这……京南大学的研究不是才出来没多久吗?!”
“和京南大学的研究并不完全一样。”宿元禹说:“京南大学的研究用的是有线链接,需要在实验室进行操作,而这个用的是远程干扰,途径不同,至少稳定性要差很多。”
“只是路径不一样,核心技术应该没什么区别吧?”闻珂怀疑地说:“就以他们的能力来看,想要换种方式肯定不是难事,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搞科研压力太大,抽时间给自己做来放松的?”
闻珂说完又觉得奇怪:“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把你拉进去呢?你才刚回国没几天,肯定也不认识什么京南大学的人啊?”
宿元禹:“……”
倒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宿元禹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疑惑。
难不成……真是楚泽?
没道理啊。
“还有一点,强制性拉取玩家进入游戏且不能退出,只有有两种可能,要么这家公司足够疯,仗着神经影响现在难以取证,把所有游戏条款都忽略掉,要么就是还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规矩。”闻珂一边想一边说:“有技术,又不懂规则,越说越像是京南大学做的!”
宿元禹目光放在桌面那个合上的文件夹上,没说话。
如果真是楚泽做的游戏,拉自己进游戏的理由是什么?
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是他拉自己进的游戏,那为什么后来在聚会上又一句都没和自己聊这件事?
还是没道理啊!
闻珂看他一眼,误会了,一拍大腿:“没事,我今天就联系京南大学,必须得把这技术买下来!”
宿元禹回过神,嘱咐说:“稳妥起见再查查别的公司动向,别落下别的可能性。”
“还是你想的周全,”闻珂点头:“我明天就去查。”
闻珂转身要出去,宿元禹叫住他:“等会。”
“嗯?”闻珂转过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宿元禹眉头微蹙,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闻珂看他神色凝重,顿时心也跟着提起来。
宿元禹又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有人生气了,怎么哄比较好?”
闻珂:?
宿元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楚泽从小不是爱生气的性子,但容易害羞,别人夸两句都要脸红,现在长大了,被家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小时候的糗事,尴尬还来不及,偏偏那个显示着结婚证的手机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接了!
不仅接了,还偷瞄了!两眼!
宿元禹怀疑楚泽是发现了,要不然为什么后半程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
难不成还在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就算是放不下以前的事,尴尬也应该是他宿元禹尴尬,又怎么会轮到楚泽呢?
宿元禹这些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学到的最重要的经验之一就是,永远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管楚泽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做好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不是,你不就去吃个饭么,就给人家弄生气了?”闻珂乐了:“再说你居然会想哄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宿大总裁年轻、多金、单身,可谓是实打实的钻石王老五,每年想着法往他身上扑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每年被气的哭着跑走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宿元禹气人的功夫炉火纯青,要不然也不会王老五了这么多年。
“说点有用的。”宿元禹说。
“行,说点有用的。”闻珂说:“方法就两种,要么放低姿态赔礼道歉,配合上投其所好的礼物,让对方原谅你。要么就是提高姿态,散发你强烈的人格魅力对对方产生欲罢不能的吸引力,让对方忽略掉你那点微不足道的错事。”
闻珂说完,宿元禹思考片刻,满意地点头:“退下吧。”
闻珂夹着文件夹跑了,宿元禹瘫在巨大的老板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愁。
第二种方法想都不想用了,分开十四年,彼此错过了人格养成的过程,他都不知道楚泽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散发个鬼的魅力?
而第一种方法……其实也差不多,他倒是不怕道歉,但是投其所好的礼物就很难搞。
小时候楚泽生气倒是一罐糖就哄好了,实在不行就两罐,长大一些的楚泽就已经不是送东西就能哄好的了,一气起来也不发火,就是不理人,上一次他生气……
宿元禹回想起他出国前那段时间的事,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人的心动总是不可捉摸又悄无声息的,一场游戏、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事情就变了样。
那个时候的他心肺比别人都大,等到反应过来来的时候已经失控了,疯狂的喜欢就像飞出界的篮球,根本控制不住。
若是换做别人,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展开追求,成功了很好,失败了也不过一笑而过,大不了毕业后老死不相往来,多年后茶余饭后聊起这些年少往事,还能笑着多喝一杯酒。
可偏偏是楚泽。
是他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的小泽弟弟,是那个乖巧、爱读书、一直把他当成大哥哥的小泽弟弟。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不敢让楚泽知道一点点,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被楚泽发现了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起,楚泽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一起放学的勾肩搭背少了,饭桌上的沉默多了,甚至两人眼神相撞楚泽都会不自然地转开目光。
再后来,自己生日那天,楚泽送了他一本书。那时候的他心性简单,但因为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愣是抱着那本书想了一晚上背后的含义,直到天亮终于确定,楚泽这是在用书名提醒他,想回到两个人小时候的状态。
可是怎么可能回的去呢?
这场闹剧一样的心动总归要有个了结,楚泽那么厉害的小天才,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学习。于是他一大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就去敲爸妈的房门,说同意和他们一起出国,吓得他爸妈还以为他撞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直到逃也似的上了去欧洲的飞机,他都没敢和楚泽见面。
时隔十四年,他依然记得那次将近十个小时的航程里飞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充斥在耳道里的巨大噪音哄哄闹闹,就像是那场荒唐的年少心动仓皇落幕的尾声。
宿元禹仰躺在巨大真皮老板椅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十四年过去了,楚泽的气……应该消了吧?
同一时间,京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实验楼。
楚泽坐在电脑前,抱臂思考良久,打开网页,搜索栏输入“元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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