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珂在夏阳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声说:“就是你学长不去,我老大才不去的,你这小脑袋瓜怎么就不知道转转!”
两人吵吵闹闹走远了,楚泽收回目光,一回头,正对上宿元禹的目光。楚泽疑惑地看他,笑着问:“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宿元禹实话实话,说完又觉得好像有点过头,问:“是不是又有点油腻了?”
上次他给楚泽支票的时候被楚泽说了油腻,回去特意查了下油腻的相关资料,时刻提醒自己别犯类似错误。
“确实。”楚泽笑:“不过宿大总裁学习能力强,能意识到这点真是非常难得。”
宿元禹看他弯着眼睛笑起来,眼神顿时就移不开了。楚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身到棚子下,将四周的帘子放了下来,说:“今天累了,我先躺一会,他们回来叫我。”
宿元禹没应,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躺在各自的席子上。黑暗中也没点灯,两个人在静谧的夜里安静地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宿元禹忽然说:“小泽?”
“嗯?”
“其实之前在饭局上第一次再见到你,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宿元禹缓缓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楚泽没说话。
过得好吗?指哪方面呢?
身体康健,学业事业顺利,不愁吃穿,当然算是好。
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就算有了再多的东西,心里却还是总惦记着没有的东西。就像楚泽,过着多少人羡慕的生活,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小宿哥哥没有离开,如果他们一起长大,那该有多好呢?
“我在回国之前打听过你的情况。”宿元禹说:“我知道你一路走的都很顺利,一门心思读书,心无旁骛地工作,很努力,也很成功。可是我还是很想当面问你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楚泽说:“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宿元禹轻笑:“我过得也很好。”
楚泽沉默片刻,宿元灼的话和老罗阇的样子在心里都过了一遍,最后却只是说:“嗯,那就好。”
“还好你没把我忘了,”宿元禹在黑暗中弯起嘴角:“我回来之前还担心,十四年了,你会不会早就把我忘了。所以我只能尽可能地快一点回来,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楚泽坐起身,语气轻松:“如果你不来找我,也没关系的。”
宿元禹心里一紧。
“我会去找你,”楚泽认真地说:“我总会找的到你的。”
宿元禹浑身一松,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夏阳和闻珂俩人跟在阿鱼一队人的后面, 一直走到了部落西边的一块空地。
空地上立着两个巨大的笼子,本来是用来猎熊的,现在里面关了不少人, 有老有少, 有男有女,一个个狼狈不堪。周围站着一圈举着火把的士兵,阿卓拎着鞭子站在外面,冷眼看着笼子中的这些人, 听着他们的求饶声没有丝毫动容。
“阿卓!”阿鱼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赶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眉头一皱。
那些人一见阿鱼, 好像看到了救星, 哀求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阿鱼!阿鱼!你救救我们!”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啊!”
“下斯仁乐部落打进来, 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阿鱼目光看向笼子角落里的一个人, 那人身材壮硕,沉默寡言, 胳膊和腿上都带着伤。他的身后蜷缩着一个年轻女人、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一个老妇人,看着外面士兵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男人看到阿鱼,神色复杂的偏过了头,似乎羞愧地不愿与阿鱼对视。
阿卓冷笑一声,指了指男人,对阿鱼说:“阿鱼,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下斯仁乐的人还没打过来,就已经吓得要带着全家出逃,是不是你手下全都是这种废物?”
“你!”阿科气的恨不能上去和他打一架, 但阿卓在部落里的地位仅次于罗阇,他冲上去只能是给阿鱼惹事, 只能恨恨地说:“才不是!”
阿卓冷眼看了阿科一眼,阿科收了声,愤愤地转过头去。
阿鱼走到笼子边,蹲下身看着健壮男人:“阿壮。”
“阿鱼……”阿壮抬头看他,难过地说:“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
阿壮苦笑一声:“阿鱼,咱们现在什么情况你清楚,下斯仁乐部落打过来是迟早的事,我们不可能赢,全部落最健壮的男人都被派去守在罗阇身边,罗阇不会有事,但是我的母亲会死,我的孩子们会死,我的妻子会被抓走成为别人的奴隶,被迫给别人生孩子。与其等着这一切发生,还不如离开部落,找一个山洞生活,活下去的可能更大。”
“雨林里有毒蛇,有野兽,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你们的敌人。”阿鱼说:“聚在一起才有更强大的力量,这就是部落的意义。”
阿壮摇摇头:“阿鱼,我们部落里有这个意义吗?”
阿鱼转头看向笼子里的其他人。
火把上的火焰在风中摇摆,橘黄色的光在这些人的脸上摇摇晃晃,将他们眼中的恐惧映照得清清楚楚。这些人都不过是部落里最普通的人,他们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很多孩子明明长到了七八岁,却只有五岁的身高。
对于他们来说,出逃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阿鱼拍了拍阿壮的肩,沉声说:“我会让它有意义的。”
阿壮眼神中露出担心:“阿鱼,你……”
阿鱼朝他笑了笑,站起身,转头走向阿卓,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阿卓锐利的眼睛眯了眯:“你觉得呢?”
阿鱼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问:“什么时候?”
阿卓没说话。
“你知道现在部落里正是用人的时候,”阿鱼说:“无论多小的力量对部落都很重要。”
“不用你教育我。”阿卓冷冷地说。
阿鱼坦然看着他。
“明天早上。”阿卓说完,冷着脸转身走了,阿鱼招呼了阿科一下,也走了。
躲在一边听墙角的夏阳悲伤地叹了口气,说:“闻哥,你说我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够用啊?怎么我学长和你老大说话听不懂,现在连阿卓和阿鱼说话都听不懂了啊?”
闻珂好脾气地说:“哪听不懂,哥给你讲讲!”
“就是这俩人刚在打什么哑谜啊?”夏阳疑惑地问:“阿鱼知道阿卓要做什么了吗?他怎么直接在问时间啊?”
“在现在这种人心各异的时候嘛,对于掌握话语权的人来说,第一要务就是立威,阿卓肯定是要拿抓到的这些人做文章,杀鸡儆猴,断了其他人想出逃的心,时间就定在明天早上。”
“这样啊……那岂不是明天要有一场大热闹?”夏阳眨眨眼睛:“明天如果要是乱起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趁乱把罗阇的战冠偷出来?”
“你想的轻松!”闻珂一拍夏阳的小脑瓜:“明天罗阇一定会出面,而且一定会戴着他的宝贝战冠。他身边的护卫不可能会少,我们只要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到时候更麻烦!”
夏阳挠挠头:“好吧。”
闻珂饶有兴味地说:“不过看你这么积极,精神可嘉啊!”
“那当然了!我兴奋啊!”夏阳眼睛亮亮的,压低声音:“闻哥我和你说,我上学的时候一直也算是成绩拔尖,但是我学长,他和我完全不是一种人……”
闻珂来了兴致:“那你学长是什么样的人?”
“学神吧……”夏阳说:“像我学长那样的人做题,思路都在分析出题人的想法,想考哪个知识点,怎么个考法,和我们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就像进入游戏,每次我都时刻牢记游戏任务,千方百计地去找思路解题,可是我学长好像一直都对任务不大感兴趣,好像心思一直都没放在游戏里似的,可是每次完成任务都要靠他。这次也一样,连游戏任务都不管了,直接要掀翻这局游戏!”
夏阳激动不已:“跟着学长果然有前途,现在我都能和他并肩作战了,我也和出题人对上了啊,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是啊,跟对了人很重要。”闻珂一勾夏阳的脖子:“这事我有经验,以我雪亮锐利的眼睛来看,你跟着你学长,错不了!”
夏阳骄傲的一挺胸:“那是当然!”
两人回到草棚,和楚泽宿元禹说了看到的经过,四个人决定第二天早点起来,去看看情况。
楚泽习惯睡软床,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看其他三个人还在睡,就先出了屋子。
此时天才蒙蒙亮,楚泽走出门,却发现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忙活烧水煮东西的、处理猎物的、在菜地里忙碌的,人来人往,脸上都带着愁容。楚泽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阿美正在屋子前的锅里煮东西,上前打了招呼。
“起这么早啊!”阿美对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热情,笑起来仿佛一朵热烈的向日葵。只是即便这样,楚泽也感受到了她的一丝不安。
“需要帮忙吗?”楚泽客气地问:“这是在煮什么?”
“棕榈树的芯,做汤很好喝的!”阿美一边忙活一边说:“哥哥昨天守在部落外巡查,今天换班,一会就回来了,得吃点热乎的!”
楚泽惊讶:“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父亲母亲走的早,我和哥哥相依为命。”阿美笑笑,说:“哥哥是阿卓手下的战士,阿卓说哥哥很勇敢,是他手下最好的战士呢!”
楚泽点点头,帮她添了点柴,随便聊天问:“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嗯,我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阿美笑了,而后神色又黯淡下去:“现在我们部落太弱小了,周围的部落都可以来欺负我们。哥哥每天除了打猎还要守卫部落,经常会受伤,我很担心他。”
阿美抬头问楚泽:“昨天晚上有人想趁夜离开,被阿卓抓了回来,你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楚泽点头:“知道。”
“唉。”阿美叹口气,蹲下身来,看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泡,有些低落:“阿卓没有错,他是部落的继承人,以后要带领部落变强,无论如何他不能让部落散了。可是那些想离开的人,他们也没有错,谁不想活下去呢?”
“下斯仁乐部落的人太坏了,他们要抢占我们的土地,抢走我们的食物,他们都是坏人,可是他们也没有错。在这片雨林里,从来都是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就会被打败、消失。我们的部落之所以存在,也是因为以前打败了其他部落才活下来的呀。”
楚泽看着难过的姑娘,想劝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原始雨林中。
“大家对昨天的事都很担心,不知道罗阇会怎么办。刚刚罗阇派人来每家每户通知,太阳升到部落第一棵棕榈树顶的时候,所有人集中到祭坛,罗阇有事情要说。”
阿美抬头看了看周围,秀眉微微耸起,说:“部落里凡有大事要宣布的时候,都会去祭台,象征着让神灵也知晓我们的决定。现在大家都很紧张。”
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时间快到了。
楚泽向周围看看,就见部落里的人神色都越来越忧虑。
等到了时间,楚泽和阿美一起去了祭坛。他们到的时候部落里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虽然这部落并不大,但人员都集中起来也有快三百号人,大家满面愁容地聚在一起,气氛更加压抑。
宿元禹、闻珂和夏阳站在人群外,夏阳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宿元禹见楚泽过来,轻声问:“起那么早,要不要先回去睡一会?”
楚泽摇摇头,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说:“这怎么睡得着?”
对宿元禹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让楚泽吃好睡好重要,接着说:“这里离我们的棚子有段距离,听不见多少声音。结束之后我告诉你结果就好,没必要在这看着。”
旁边的夏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委屈:“我刚才起不来问你能不能回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你直接了当地拒绝了我!”
宿元禹瞥他一眼,眼神略带嫌弃:“多大人了,别撒娇!”
夏阳:???
闻珂慈爱的搂住夏阳,贴心安慰:“别在意,以后有你受的呢。”
夏阳:“啊??”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起,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虔诚地低下头。
不远处,整理排列的两列士兵们手拿长矛,步伐一致,由远及近,十分肃穆。被拥护在正中的老者正是老罗阇,身披白色长袍,头戴插满鹰羽的战冠,神色庄严,缓缓一步步走上祭台。
“阿粟部落的子民们,”老罗阇俯视着部落里的人们,声音沙哑而雄浑:“神灵与我们同在!”
“神灵与我们同在。”
整个部落整齐划一地重复着老罗阇的话,带着宗教式的虔诚。
一时间,整个祭坛周围的分为庄重而充满神性,夏阳本来还因为起的太早而脑子迷糊,此时早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往楚泽身边凑了凑,屏气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
“阿粟部落在神灵的庇护下,在雨林中繁衍生息已有几十年。”老罗阇缓缓说:“我们在雨林中寻找食物、建造房屋,把个人微小的力量汇聚到一起,成为团结一致的大家庭。在这里,弱者得到了庇护,强者拥有稳定的后方支持,我们不必提心吊胆丛林里的猛兽毒蛇,不必夜不敢眠,这,就是部落的意义!”
人们静静地听着老罗阇铿锵有力的话,十分动容。
“的确,我们的部落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比我们更强大的部落屡屡骚扰进犯,干扰了我们平静安稳的生活——但这,是神灵对我们的考验!只有接受了神灵的考验,我们才有资格享受神灵对我们的庇护,才有资格继续做神灵的孩子!”
很多人被老罗阇的话说动,面露愧色,似乎对自己曾经想要离开部落而十分羞愧。楚泽微微偏头,小声问宿元禹:“你以前不会也做过这种传销似的演讲吧?”
宿元禹没肯定也没否定,说:“没有这么离谱。”
楚泽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神情,宿元禹赶紧补充:“很少,真的。”
老罗阇沉下面色,朗声说:“但是,昨天晚上,部落里有人因为听到了敌人威胁的话,就想偷偷离开部落!这些人,享受了部落的庇护,却在部落遇到危难之时,只顾自己的性命,而忘记了部落的荣誉!他们丢下了保卫部落的责任!这样的人,他们辜负了神灵的信任!”
围在祭坛周围的战士们同时将手中长矛在地上一震,同时发出一声低喝。
祭坛下更多的人低下了头。在这样原始的部落中,神灵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罗阇就是神灵在部落中的使者。而罗阇地位至高无上,不仅是因为他曾经是部落中最勇敢、为部落做过最大贡献的人,也是因为他代表了神灵的意志——对原始部落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神灵抛弃。
片刻后,人群中传来是女子压抑的哭泣声,似乎是因为自己曾动过出逃的想法而感到后怕,然而没有人敢去安慰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恐慌和担忧。
轮子压过砂石地的声音响起,昨夜关着逃离的人的巨大笼子被拉到了祭坛之下。阿卓沉着面色走上祭坛,朝老罗阇行了个礼。
老罗阇点了点头,阿卓转身面向祭坛下的人们,一指笼子,朗声说:“这些!就是危难之际,背叛了我们部落的叛徒们!”
人们的目光瞬间都移向了笼子中的人。笼子中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神色狼狈,不愿意与他人有目光接触。祭坛下的人们神色各异,有的鄙夷,有的愤怒,有的不忍,有的悲哀。
“好像怎么比昨天人少啊?”夏阳小声说:“笼子里只剩下男人了!”
楚泽问:“昨天人比这多?”
夏阳点头,闻珂说:“可能昨天晚上放出来了吧。”
阿卓站在祭坛之上,接着说:“这些人无视部规,私自出逃,背叛部落!按照部规,应处以蛇刑!”
阿卓示意手下,手下立刻打开笼子,强硬地从里面拽了一个男人出来。男人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被士兵拖着上了祭坛,嘴里嗫嚅着:“罗阇……罗阇我错了,罗阇我再也不敢了!”
阿卓没有理会,看向祭坛上另一个人。那人抱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筐,上前两步将竹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士兵深吸一口气,拿出一片树叶,吹了起来。
诡异的声调响起,下一刻,竹筐中缓缓探出一条花蛇,那蛇身上红、绿、蓝三色相间,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彩。
“是……是那伽!是那伽蛇!”
祭坛下有老人惊呼一声,霎时间人群顿时喧闹起来,恐惧仿佛风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人们的脸色纷纷白了下来,看鬼怪一样盯着缓慢摇摆的毒蛇。
那个被拖拽上来的男人全身已经软了,尖叫一声,□□湿了一片,挣扎着往远处挪动。
阿美就站在离楚泽他们不远的地方,夏阳好奇地问:“阿美,这条蛇很厉害吗?”
阿美眼里的恐惧简直要溢出来,她缓了缓心神,才说:“那伽蛇因为毒性过强,数量又少,被视为雨林中的神蛇,雨林中没有东西不怕它,据说一片区域只要有一条那伽蛇,那么方圆几里之内就不会有野兽存在,即便有,也都会变成尸体。”
阿美紧张地看着那条晃着身子的蛇,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在小时候听一个阿爷讲过,那伽蛇毒性强,但蛇身并不大,身上红绿蓝三种颜色,鳞片小而亮,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仅是祭台下的人们被吓到,就连祭台周围的长老们也目露惊诧,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罗阇:“这、这……”
没人敢相信,一条能灭掉方圆几里野兽的神蛇,竟然就好好地被关在部落里!
弄蛇的士兵看了一眼阿卓又看向罗阇,目光中还有一分迟疑。老罗阇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下一刻,弄蛇的士兵口中树叶曲调陡然变得尖利,下一刻,就见那条摇摆的那伽蛇尖牙一呲,闪电一样向摊在地上的男人冲了过去!
“啊!!”
男人的心口被咬了一口,痛苦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祭坛。就见男人的脸色迅速发青,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紧接着就因为痛苦疯狂地打起滚来,不过片刻,他心口的伤口已经腐烂了一片,滚动的身体缓缓停了下来,瞪大的双眼木然地盯着天空,再没有一丝光亮。
男人死了。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死了。
祭坛周围一片寂静。人们呆愣愣地看着眨眼间死去的男人,恐惧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下一刻,一声尖叫响起,有人吓得晕了过去。
祭台周围的长老们互相对视,而后沉默着依次朝着老罗阇单膝跪地。为首的长老俯首,恭敬的声音说:“神灵赐神蛇于阿粟部落,阿粟部落必将成为雨林中最强大的部落。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我等永远追随罗阇!”
祭台下人们纷纷跪拜,口中重复着同样的话。夏阳作为一个生活在法治年代遵纪守法的公民,早已经被祭台上的场景吓傻了,迷迷糊糊跟着人群也要跪下,被楚泽一把薅了起来。
“学长……”
夏阳看向楚泽的眼神都还在发懵,楚泽摇头,轻声说:“你不用跪。”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夏阳又转头看向宿元禹和闻珂,就见这两人也是一样,夏阳反应过来,点点头,沉默地站在了他们身边。
“罗阇仁慈,不忍看部落族人受苦,所以只用神蛇惩戒带头的叛徒。”阿卓和弄蛇的士兵示意,士兵又吹了一个不同的调子,那伽蛇从那人身上摇摇晃晃地起来,又回到了竹筐中。
“至于其他的背叛者,每人十鞭,以示惩戒。”
阿卓的手下们打开笼子,把人挨个从笼子里拉了出来。噼啪的鞭子声接连响起,这些人背上顿时出现一条一条的血痕,惨叫声此起彼伏。祭台下的人们神色不忍,纷纷偏过头去,一边觉得这刑罚和蛇刑相比已经很轻了,一边又忍不住替这些男人的家里人担忧——男人被打成这样,几天之内都无法外出打猎,只靠女人去摘果子,生活恐怕很难维持下去。
鞭子很快打完,阿卓扫视一圈鲜血淋漓的男人们,又看了看祭台下噤若寒蝉的人们,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沉吟片刻,朗声说:“罗阇仁慈,知道这些人的家里人无辜,不仅在昨夜就已经释放了一起叛逃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还所以决定从自己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送到这些人的家人,以免发生悲剧。”
人们惊讶地相互对视,而后再次纷纷拜倒,心悦诚服地高声呼和:
“罗阇仁慈!”
“罗阇宽厚!”
阿卓和老罗阇站在祭台之上,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老罗阇满意地点点头,而阿卓则是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一切。
“太好了,现在部落就不用解散了!”夏阳长呼一口气,面带喜色:“看来老罗阇人很好啊!还给这些人家里送吃的,这样就不会有其他问题了!”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时,却发现这几个人都没有他这样开心。
楚泽神色淡淡,像是在看什么无趣的纪录片,宿元禹十分冷漠,看向祭台上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些不屑,唯一好一点的是闻珂,就见他抱臂站着,眼神非常复杂。
“你们……”夏阳不明所以:“我说的不对吗?”
“对,挺对的。”闻珂拍拍夏阳的肩,哄孩子似的。
夏阳疑惑地看他。
楚泽推了推眼镜,不急不缓地解释:“恩威并施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一方面树立威信,另一方面收买人心,老罗阇统治部落这么多年,用的娴熟很正常。他用来施恩的这些食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却让族人感恩戴德,说明食物在这个部落里是非常珍贵的东西,雨林物产丰富,族人却这么看重这些食物,说明他的统治本来就是有很大问题的。”
闻珂给楚泽竖了个大拇指,佩服地说:“不愧是楚教授,没想到楚教授这样的科研人员,对这些弯弯绕绕也这么明白。”
楚泽看了眼宿元禹,没说话。
“我明白了,”夏阳眨眨眼睛:“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老罗阇根本不是因为体恤族人怕他们挨饿才给他们食物,这么做的目的本来就是巩固部落。”
“对那个人来说,别人的命本来就一文不值。”宿元禹面无表情地说。
夏阳奇怪,这话听着好像宿元禹很了解老罗阇似的。但看宿元禹的脸色,夏阳也没敢问,于是不在意地说:“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部落不会解散,我们也方便去偷世界核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