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重生—— by程酒壹

作者:程酒壹  录入:05-14

“那么到底是何事可逆, 又是何事不得更改呢?”
不等系统回应,他又问:“你又是何时才会出现。”
“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总要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么?”
系统被问的良久无言,最后仍旧是平稳的孩童声线:“我只知我是为维护剧情而来, 换而言之,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你而来。”
温玉沉平静的复述一遍:“为我而来。”
系统应下:“谁能使剧情不崩塌, 谁便可以改变自身结局, 但我选定了你,你便有机会挣脱死亡的命运。”
“至于为何有些剧情可以改变,而有些不能…”系统思量一会, “改变的剧情只需要结局不变即可, 比如华清棠是因为失去仙骨而战败,但他上次虽未失去仙骨但仍旧战败, 战败的结局不变,那么剧情就不算脱离主线。”
“所以留人一魂也是同理。”
温玉沉仍旧摸不透这规定, 他又问:“那为何我改变了沐少卿成为大师兄的结局,但又无事发生。”
系统解释道:“因为他要当大师兄的原因是要拜程慊为师,但你并未改变他拜程慊为师的结局,所以并不产生影响。”
“至于我为何会与你失联,又是何时再联系上你的…”系统停顿在这,良久都没出声。
温玉沉正打算继续追问,但系统先开了口:“因为我与你的连接并不稳定,换而言之就是因为你并没有全信我,导致在你十分抗拒的情况下我会被切断联系。”
“当然,在临近新的剧情点时我会强制与你连接。”
“比如现在。”
花枝根部被剪短,它们干净的泡在了新的花瓶里,激起水花四溅,冰凉的水滴在温玉沉手背上,他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将水污擦干净。
“朝凌仙尊!你快去看看华师弟!”门外吵嚷的声音引得他朝殿外看去。
“何事如此喧闹?”
“华师弟出事了!他跟…他跟…”那弟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温玉沉有些不耐:“他跟什么?”
“他跟程掌门他们打起来了!”
温玉沉刚“哦”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眸光骤变:“他跟程慊打起来了?!”
华清棠他是疯了吗。
程慊虽修为不及他,但打一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简直绰绰有余。
温玉沉顾不得其他,立刻疾步踏出殿外,看见了来报信的弟子是韩昭袁的徒弟,便猜测是姜陶让他来的。
温玉沉当机立断,道:“带路。”
那弟子片刻也不敢耽搁,在前面引路。
“为何打起来的?”
那弟子道:“因为薛师弟说了仙尊您的不是…”
温玉沉眸中泛起凉意,压抑着怒火,继续问道:“然后呢?”
温玉沉冷笑一声,这薛齐还真是忘恩负义之辈,他倒也不看看究竟是谁救了他们一条狗命。
那弟子道:“然后华师弟就与他起了争执…他们就在火宁殿大打出手,沐师弟他们也跟着打了起来,他们还一边打一边骂华师弟…”
温玉沉问那弟子:“骂的什么?”
“骂他跟仙尊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玉沉:“……”
“本尊倒要看看他们又算什么好东西。”他嗤笑出声,眸色终是沉了下来。
到场时,华清棠侧脸被划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但他仍是毫不退让的将手中剑向沐少卿等人刺去。
沐少卿也没好到哪去,嘴角噙着血,弟子服此刻也被划了个破烂,以剑面为阻,硬生生挡住了华清棠刺来的一剑。
只是这力度不小,活脱脱将他往后逼退了几步。
眼看着程慊又要出手,温玉沉也算来的及时,扇骨与剑刃碰撞时“当啷”作响,银光闪过,温玉沉展开扇面,横着朝他一扫。
程慊当然知晓这扇子的威力,侧身想躲,但没成想温玉沉竟将他那霜寒剑召了出来!
他躲闪不及,与霜寒剑擦肩而过,脸上也留下一行血珠。
“权当是还他的。”温玉沉淡淡道,他回头,看了眼正打的尽兴的华清棠,似是为他撑腰般,双手抱臂,以折扇敲了敲一旁的桌子。
“你且与他切磋切磋,至于旁的,为师自会出手。”温玉沉这话无疑是说给程慊的。
程慊一手抹掉血珠,语气里尽是讥讽:“温玉沉你还真是养了个目无尊长的好徒弟。”
听到这话,温玉沉笑了一声,随后沉下了脸:“你算哪门子的尊长?”
“打了本尊的徒弟,打输了,上赶子认自己是人家的长辈?”温玉沉语气不重,但足以叫这火宁殿在场诸位听个清楚,“程慊,你当真是好不要脸。”
“华清棠,日后若还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你,便同今日一样打到他认错为止,凡事皆有本尊给你担着,你不必忍气吞声,可听清了?”
玉观风月剑瞬间脱手,直直镶入地里。
烛封剑刃抵在他的脖颈,寸步不让,沐少卿白皙的脖颈硬生生划出了一道血痕,华清棠神情冷淡,只吐出两个字:“道歉。”
沐少卿自然不肯,他笃定华清棠不敢拿自己如何,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我若不道,你待如何?”
华清棠并没多说一句,剑刃又深入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他脖颈的剧痛,烛封剑本就有灵,威力自然比旁的剑多上几分。
“华师兄,我代诸位师兄道歉。”姗姗来迟的姜陶如常走到沐少卿身侧,言辞恳切,“师兄有何不满皆可在我身上发泄…”
沐少卿毫不顾忌剑刃抵在自己脖颈上,剑眉一拧,将姜陶拽了回来,横眉冷眼的看着华清棠:“闭嘴。”
“你真当你那师尊是什么好人?”一旁负伤的薛齐冷笑一声,缓了半天,捂着自己的伤口也不忘火上浇油。
姜陶这才瞧见地上瘫坐着的薛齐,连忙过去扶了他一把,轻声劝道:“师兄还是少说几句…”
薛齐冷哼一声,算是卖了姜陶一个面子:“若要道歉也不该是我先,谁先动手的谁便…”
温玉沉听着这话倒也没生气,只是慢条斯理的用白色绸布擦拭霜寒剑刃,余光都没分给他人半分。
但不等薛齐耍完威风,温玉沉便将他那半截话堵了回去:“本尊可没他那么好脾气。”
“本尊再问你们一遍。”
“可知错否。”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华清棠,只是华清棠拿剑抵在人的脖颈上这动作属实不算是好脾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差到了极点。
只是在温玉沉的对比之下,他看起来的确是脾气好了不少。
姜陶刚要上前,温玉沉就抢先开口,堵住了他的嘴:“本尊只要他二人道歉。”
姜陶张了张嘴最后没出声,只是还挡在沐少卿身前,薛齐冷哼一声:“道歉可以,但要他先给我们…”
温玉沉抬眼,那双漆黑的瞳仁死死盯着薛齐,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朝凌,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来人是徐佞,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一开口便是想要温玉沉息事宁人,“他是小辈…”
温玉沉理所当然点头:“本尊是长辈,他顶撞本尊在先,怎么,难不成本尊教训个莽撞无知的弟子大师兄还要管上一管?”
徐佞皱眉:“管教自然可以,但不该动手伤人。”
温玉沉不紧不慢道:“不动手也可以。”
徐佞眉心仍旧锁着:“你要如何?”
“叫他二人今日代后厨弟子给人盛饭,盛一次说一句“是我对不住朝凌仙尊,对不住华师兄”如此本尊便不再计较。”温玉沉这要求比起打他一顿确实好了许多。
徐佞很快做出了决策,指了指沐少卿又瞥了眼薛齐:“刚好,你二人现在就在火宁殿。”
火宁殿便是平日里弟子们吃饭的地方,人流量极大。
徐佞朝着盛饭的弟子一挥手,叫那人退了下去,随后又瞧了薛齐一眼,没继续往下说,但薛齐也懂了今日这道歉是躲不掉了,他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沐少卿也拨开了华清棠的剑,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弟子领命。”
也不知这温玉沉是如何想的,竟然在火宁殿硬生生待到空无一人,听着这两人说了不下百遍的“对不住”,但百听不厌。

第39章
华清棠脸上的口子不深, 但却也没有愈合,大概是因为程慊的剑也有了些灵性,因此伤便会好的慢一些。
不过如今也不再往下淌血, 只是有个刺眼的血痕留在脸上碍眼。
温玉沉看着他脸上的伤一阵走神。
…看来华清棠前世之死与自己猜测的结果大差不差, 因为树敌颇多加之失了仙骨,所以最后才落得那般田地。
但他不认为光凭这两样东西就能让华清棠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剑毙命。
故而答案便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他被人废了一身修为, 折去一身傲骨被当成一个玩物,丢到外头,看着他为了活命厮杀。
对华清棠这般心气儿高的天之骄子来说,被一群修为极低的人不断打压折磨已是侮辱。
所以有很大可能, 是华清棠最后不躲了, 干脆一动不动的由着他们将他一剑毙命,因为那样总比被一直羞辱来的好。
“疼不疼。”
温玉沉抿了抿唇,嗓音低沉的问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他上辈子死的时候疼不疼, 还是脸上的伤疼不疼。
只是现在只剩下一句疼不疼能问了。
华清棠如常道:“多谢师尊挂怀,弟子无碍。”
温玉沉睫毛微颤, 转而笑了起来:“你的确无碍,有事的该是沐少卿他们。”
华清棠的确没怎么吃亏, 若不是程慊路过正巧看见了自家徒弟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因此出手制止了他,大概现在沐少卿早就被他打服了。
华清棠以为是温玉沉怪自己惹了事,从善如流的认错:“是弟子行事鲁莽, 不计后果, 还让师尊为弟子出头…”
温玉沉打断了他:“下次人多的时候别跟个二愣子一样往前冲,对面已经叫人了, 你还守什么规矩,有打不过的便来叫为师。”
“为师打得过。”
华清棠眸子涌动着流光, 只是他一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瞳仁,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师尊不怪我么?”
温玉沉反问:“何错之有?”
“师尊不喜搅入无用的争端之中,但弟子明知故犯…”华清棠声音有些弱了,“师尊若要罚便罚吧,弟子绝无二言。”
温玉沉故作正经,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手抵着额角,似乎是在认真思索该罚他些什么。
“华清棠,在你眼里,为师是什么样的人?”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为师是那种不问缘由便罚人的人?”
华清棠哑然。
照他上辈子的记忆,温玉沉的确便是这等不问缘由之人,谁惹了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犹豫片刻,略微委婉道:“师尊自是随性而为。”
哦,那就是觉得我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算了,且不与一个面上挂彩的人计较了。
“过来。”温玉沉招招手,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个白色玉瓶放在桌上,随后又翻了半天帕子,终于找到最后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它摊开在手上。
玉瓶倾斜,白色粉末撒在帕子上,温玉沉抬眼:“愣着干什么。”
华清棠有些抗拒:“师尊,弟子无碍。”
温玉沉不置可否:“过来。”
华清棠犹豫一副,最终还是走到了他身前,但没坐下,俨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温玉沉无奈:“你坐下,不坐为师怎么给你上药。”
华清棠气势略弱:“…弟子可以自己擦。”
温玉沉也没继续坚持,只是将沾满药的帕子递给他:“擦吧。”
粉末沾到伤口的瞬间华清棠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温玉沉没告诉他这药虽然恢复快但也比别的药疼上许多。
但华清棠凭借一身正气,全程面无表情的擦完了药,结果刚放下,温玉沉又指了指玉瓶:“一日三次。”
华清棠的手停在半空中,艰难发问:“一定要三次吗?”
温玉沉如实点头:“嗯,少一次都不做数。”
华清棠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他试图跟温玉沉讨价还价:“师尊,弟子的伤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必上药的。”
温玉沉道:“程慊的剑威力不小,不擦药会留疤。”
华清棠张了张嘴,小声道:“其实有疤也…”
温玉沉立刻婉拒:“有疤不好看,徐佞没疤都那么丑,你也要同他一样当个丑八怪吗?”
华清棠沉思一会,默默拿起了玉瓶,顺带将帕子也一并拿着。
确实会丑,万一丑了之后回家爹娘认不出来了…
华清棠决定稳妥为上。
不就是疼了点,左右也不会疼得过修为被废时的痛。
“多谢师尊。”
华清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正打算走,温玉沉便叫住了他。
“你为何要跟沐少卿他们出手。”温玉沉有种直觉告诉他,华清棠是为了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自信。
华清棠背影僵硬,声音很轻:“因为不服。”
温玉沉问:“不服什么?”
“不服他们说师尊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师尊同他口中那样,不问缘由便允了他们杀死一个无辜之人,那才切实不是个东西。”
华清棠抬眼,眸子映出他的身影:“若事事不论因果报应,世间早就乱了套,也不会有官府专门处理杀人放火之事。”
“正因为事事要讲究因果缘由,才会让这人间井然有序。”
“不至于无人为枉死之人申冤。”
温玉沉还是那副模样,撑着脑袋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为何当时不与他们这么说?”
华清棠别过脸,冷声道:“不值,说了他们也定然有歪理来辩驳,不如打一顿,叫他们不敢再乱说。”
温玉沉“哦”了一声,话语间染上笑意:“在我面前乖的跟个兔崽子似的,跟别人吵架倒是寸步不让。”
“这么想伸张正义?”温玉沉问。
华清棠轻声道:“没有。”
“想回家吗?”温玉沉心情不错,刚好系统也没跟他说最近有什么新的剧情需要他。
华清棠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跳脱的转移话题,良久他回了一句:“啊?”
温玉沉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啊什么啊,想不想为师带你回家?”
“上回不是答应你了吗?”
他指的上回便是在通经脉时哄小孩的话。
“不想回?”
华清棠犹豫道:“但这样不是违反了…”
华清棠倒是记得上回温玉沉答应了自己的事,只是他也知道很大可能这是温玉沉的玩笑话。
因为有规定不许弟子无故归家。
温玉沉大手一挥:“无碍,那规矩拦不住为师,你是为师的徒弟,自然也不用担心。”
反正是那些个老头自己说的他温玉沉不用受规矩所管束,那他破例带徒弟回家也无伤大雅。
即便他们不说,温玉沉想带谁出去他们也管不着。
循规蹈矩的是他们,又不是温玉沉。
华清棠对此还是有些抗拒,毕竟他上辈子真没做过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这辈子也只做了一次,跟同门打架互殴,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他并没有受罚。
只是这回再违反了…
华清棠道:“师尊,弟子还是去写一封速归令给各位掌门吧…”
速归令便是类似于通关文牒,不过上面需要详细写出外出的缘由,若有一位掌门不同意便不会放走此人。
温玉沉道:“大可不必。”
“为师做什么他们都无权过问。”
华清棠不再反驳,况且他若写了这速归令也不一定会被通过,因为绝大多数弟子要归家都是家中有亲戚婚丧嫁娶,再说大点就是父母死了。
他上辈子也曾以探望家中父母为由递过速归令,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但他那时与温玉沉不熟,没有想过去求他。故而一直到他知道了父母的死讯后,几位掌门才放了人。
…也正是他父母惨死那次,他忤逆了温玉沉,不、也不能算忤逆,毕竟温玉沉最后顺了他的意,虽然刚开始他俩剑拔弩张——
温玉沉直直的挡在了他身前,一言未发,没有安慰他,而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亦唤出手中烛封剑,垂于身侧。
剑指向温玉沉时,温玉沉开了口。
“你是要弑师么?”
华清棠的动作未变,声线却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温玉沉。”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温玉沉的名字。
“让开。”
谁知道温玉沉非但没让,还往前走上了几步,似乎是笃定了他不敢伤了自己,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完全不怕华清棠伤了自己。
温玉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他分明与温玉沉说不上如何亲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与温玉沉只是一对挂名师徒,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交,但此刻他却莫名心安了许多。
“一定要去么?”
华清棠一字一顿、语气坚定道:“是。”
温玉沉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灰,淡然道:“为师陪你一起。”
华清棠错愕的对上了那人深不可测的眸子,仿佛是一摊不见底的死水,谁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什么?”
温玉沉瞥了他一眼:“为师说同你一起去。”

第40章
华清棠阖上双眸, 烛封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细微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烛封, 剑归。”
温玉沉垂着眼, 体内是早就抑制不住的怨灵。
它在叫嚣着。
“温玉沉,你不是说要为你满门报仇吗?”
“你只要杀了他, 就能夺了他的一魄,他的一身修为尽数归于你,你便能飞升为仙!”
“到那时,你想杀何人, 不是易如反掌吗?”
怨灵不断纠缠着他, 仿佛是要把他拉入深渊方才罢休。
“他与你都是地系灵力,你可以不受灵力排斥就能将他吞并,温玉沉, 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
“你收他为徒日夜教导,如今取了他的一条命也不为过, 杀了他,你就能报仇了, 杀了他——”
温玉沉面不改色, 指尖涌动着灼热的火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尊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本尊劝你少说些废话。”
“不然若是哪天惹得本尊不高兴了, 带着你一起赴死也未尝不可。”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那怨灵也不吭声了。
他跟在华清棠身后,步子很慢, 与前人拉开了些距离,看着华清棠的背影, 他有些出神。
他似乎从没好好瞧过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将死之人,怎会不留恋旧人旧物呢,哪怕平日里并没有过多关注过它们。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触碰远处的人的背影。
同样的灭门之仇。
不知他若见了,又会是什么反应,是同自己幼时一样不知所措,还是同自己现在一样发了疯的想要报仇。
脑内混沌,他竟觉得华清棠便是另一个自己。
到达宁城时,许多围观群众都围着华家大院“声讨”华清棠。
“要我说,他们夫妻俩就不该送这儿子去修什么仙,我听说修仙那都是要斩断尘缘的。”一个布衣壮汉双手抱臂不嫌事大的继续道,“这不,他俩一起死了,这尘缘可不就断了吗!”
一个大娘皱眉,出言反驳:“放你爹的屁,人家小夫妻死了你还要污蔑人家儿子?你还真不怕午夜梦回被人家夫妻索命!”
壮汉有些心虚的找补:“那又不是我说的修仙就要斩断尘缘,况且你说那儿子也没见有多孝顺,说不准还真修成个白眼狼,为了证明自己斩断尘缘不管他们老两口了呢!”
“再着说,他们夫妻索命也该找那杀人凶手去,找我有什么用?”
大娘讥讽道:“你还知道应该找那杀人凶手,不是找他们儿子去。”
壮汉脸色一阵变幻,噎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得,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死老太婆本事不大事还挺多。”
大娘也不甘示弱,直接穿过人群给了壮汉一嘴巴,给人打蒙了,朝着他脸吐了口唾沫:“人不咋地,话还不少。”
壮汉还行再做什么,就听远处一声怒吼。
“滚开!”
他从未如此失礼。
“这是…”人群一阵熙攘,有人认出了华清棠,“好像是华家那小儿子。”
腰间玉佩剧烈摇动,华清棠不顾什么仪态,他只想去见他的爹娘。
只要没亲眼所见,那他就不信他们真的死了。
“哎?这华家小儿子后头怎么还跟了个人?看着倒像是仙人。”
此言一出,周遭人齐齐望向温玉沉,温玉沉毫不动容,仍旧慢慢悠悠往前走,那壮汉一听,立刻挤到前头,朝温玉沉笑了起来。
“仙尊,你看既然来了不如去我家坐坐,看看小儿是否有仙缘,若是有…”
刚那大娘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方才说过的话全都忘了?你不是说修仙都要断了尘缘吗?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死啊,那还麻烦人家仙尊干什么?你直接跳河去啊!”
温玉沉微微蹙眉,一扬袖口,一股子怪风就将那壮汉吹了个踉跄。
但诡异的是其他人都纹丝未动。
温玉沉淡淡扫过壮汉一眼,顷刻间又动了身。
血腥味倒灌入鼻腔,温玉沉从走到着时便已知晓,必定是有人死了,而死的人也不会是别人。
温玉沉一言未发,一脚踏在了血泊中,血污溅到了他的衣摆上,但并不突兀,反而像是与他的衣服合二为一了一样,完美契合。
这归咎于他的衣服也是大红色,所以沾了血也并不明显。
他只静静站着,深邃的眸子映射满地猩红,以及那与他一样,同穿了一身红衣的华清棠。
路上他曾问过,为何要穿一身红衣去。
华清棠回他,一刻未亲眼所见,那他便不信父母已逝,既然父母未亡,见他们理应穿着最夺目的衣裳,叫他们看如今的自己是何等风光无限。
红衣浸在血水中,他跪在两具尸首前,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想捂住他们脖颈上的伤。
青白的脖颈上那道血痕醒目刺眼,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捂着伤口,似乎只要捂住了伤口,他们就不会死了一样。
他比谁都清楚这么做毫无意义,但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只要藏住伤口,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顺着他指缝源源不断渗透地污血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一旁的温玉沉仍是宛如局外之人,没有阻止他亦没有尽到一个师尊应尽的义务去劝慰他,只是上前一挥袖,将他原本艳红的袍子换成了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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