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 by叶南九

作者:叶南九  录入:05-16

视觉减弱,其他感官就会相应加强,好比现在,黎行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偷窥他们。
这样一边查看四周变化一边还要顾及季夏感受,精神高度紧绷到了一个点。他道:“要是害怕的话,我们立刻返回。”
“我没事。”
比起他,季夏对这样的环境要游刃有余许多。
只是在经过一棵大树前,看到树叶上数以千计同时眨动的单只眼睛,还是不免被吓到。
偏偏黎行就停在这里,丝毫没发现距离他不足一手臂的树干上,有只半人高的眼睛,眨动一下,眼睛上几根睫毛放下又抬起。
季夏都怀疑那些长睫毛眨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黎行,老是看他挠手背。
挠了几下,估计是闻到人味儿,树干上的大眼睛,眼球忽然转了过来,叶子上数千只眼睛同时垂下。
“有东西一直盯着我们。”黎行放下挠红的手背,抓牢季夏,放缓呼吸后就一个字,“跑!”
话落,两人同频朝着下一盏路灯跑过去。
黎行趁机捏出几张黄符,想想还是收了起来。盯着他们的东西数量太多,对付起来没完没了,只要跑到有光的地方,那些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就无法扑上来。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季夏,绝不能将他卷入危险中。
五十米距离不远不近,赶在路边藤蔓抓住他之前,两人成功抵达路灯下方。一触及亮光,黑色藤蔓便缩回暗处,蛰伏着,等待下一次袭击。
“夏夏,还好么。”暂时脱困,黎行将他从上到下来回检查两遍,当成了瓷器娃娃似的,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一点。
五十米其实对季夏来说就和走路差不多,气息都没有多大变动。
他摇头:“我没事。”
真正有事的该是黎行,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活人。
季夏有些庆幸他还是跟来了。如果黎行一个人,被吃了怎么办?
一想到他的血和肉要被那些脏东西分掉,季夏莫名开始烦躁,背对黎行转过身,黑暗中刹那亮起两道红光,吓得路边小藤蔓呲溜跑了。
黑暗中垂涎的视线不知不觉减少,直至消失。
“不见了?”黎行疑了一声。
继续往前,就见不远处的矮屋门口,点着两盏硕大的白色灯笼。
他带季夏过去,走近后发现白色灯笼上用黑字印着“奠”,想必就是之前在镇口遇到的那支出殡队伍主家。
诡异的街道,危机四伏的马路,这丧主家估计也不简单。黎行此行任务仅为打探,不过多牵涉其中,再加上还有季夏要护着,几乎想都没想,转身准备离开这条路。
正这时,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有人提着灯笼出来,亮光照到手上的一截衣袖上格外艳红,脖间好几圈银饰,额上绑着羽毛发带——是那支出殡队伍里吹唢呐的人。
当时隔着车窗没细看,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轻俊美,两侧眼角各有一抹夺目的胭脂红,似刚从戏台子上唱完戏,妆都没来得及卸干净,又像是与生俱来的两簇胎记。
“两位是?”季夏和黎行打量着他,对方也在打量他们,尤其是在看到季夏后,眼底浮起浓厚的兴趣。
“来这里旅游,不小心迷路了。”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黎行侧跨一步挡在季夏身前,“我们这就回主路上去。”
“现在好像不行。”对方声音软绵绵的,颇有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错觉,他提起灯笼指向他们来时的路。
方才上山送葬的人回来了!
上山安葬、祭拜、封土,少说两小时起步,现在还不到一小时,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主家好客,两位不妨进去歇歇脚。”男人推开身后的门,立马有两人冲出来,到路旁点燃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走是走不掉了,只能进。
“夏夏,千万别从我身边离开。”黎行低声叮嘱一句,牵着他上前:“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人垂着眼,提起灯笼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内进去就是间宽阔可容纳百人的院子,院子中央设灵堂、香案,案几上摆放着逝者的黑白相框,和季夏在车上看到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镇口看到的那张照片上,女人是笑着的,而眼下这张黑白照上,女人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既在人家办丧事的时候登门,不论真假哪怕做个样子,黎行都要去上一炷香。
取出三根线香点燃后挥灭火苗,对着逝者遗照拜下去。
这次季夏没有看错,黎行弯腰拜下去的时候,遗照上的女人眼珠子直勾勾往下转。
“你看到了什么。”提灯笼的男人无声无息靠近了问。
季夏抬手指向那张遗照:“她在动。”
“你……还真诚实。”男人全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噎了一下轻笑:“普通人不是该说什么都没看到么。”
“什么都没看到,岂不是对不起她这么用心良苦。”季夏觑过去,女人费力转动眼珠,眼眶都给转红了,“而且我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
又一计直球打得男人猝不及防,眼睑痉挛抽搐两下。
不等他回答,季夏又望向门外进来的一群人,“这些东西里有活人么?”
许是受到他的影响,男人老实摇头,抱着的臂弯里伸出一根手指点点正在上香的黎行,“除了他。”
“你们要吃他?”
“拜托,可是你们先跑进来的。”男人答非所问,满脸玩味:“他倒是挺香的,这点我想在场的都闻到了。”
贪婪的视线若有似无划过来。
季夏脸一板:“我看谁敢!”
“你倒是挺护着他的,他是你谁啊。”
黎行上完香,扭头就见穿的跟个大公鸡似的男人紧挨着季夏,恨不得贴季夏脸上,阔步过去拉开人,语气不善:“找我男朋友有事?”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身后传来一声较真的嘀咕。
黎行:“……”
“噗!”男人没忍住笑了一下,惹来其他“人”注目。
五六岁的小男孩松开大人手跑到男人身边,仰头看看黎行再看向季夏,眨巴两眼,咧开缺了两颗牙的嘴奶声奶气:“十年雷,十年雨,风风雨雨又从前。红眼睛,金眼睛,跟我换换行不行?不行我再问,反正,生亦生,死亦死,眼睛一睁,还是死!死!死!死!!!”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说完之后,年迈老妇才赶来拉住男孩,连连躬身:“小孩子尽说些乱七八糟的,别往心里去……两位是?”
混浊眼光下涌动着饥渴。
“路过的。”红衣男人先替他们开口,“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这样啊。”遗憾二字写到脸上,老妇虽不甘却也没有“挽留”客人,目光停在季夏脸上片刻扯走男孩。
走远了还能听到那童言童语:“十年雷,十年雨……”
“十年雷。”黎行不禁想起吕师兄说的应劫天雷,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待会儿大家就要吃饭了。”红衣男人靠在木柱上饶有趣味看着,季夏警告他一眼,笑着指向外面,“天快亮了。”
黎行骤然回神,拉着季夏大步离开。
“哦对了。”未等他们跨出灵堂,男人又道:“明晚回魂夜,两位如果感兴趣的话,饭后不妨再来一观,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哦。”
他笑着冲季夏眨了下眼,正巧被黎行看到,脸当即黑地能滴出墨来。
回程路上,远比来时气氛凝重,且是黎行单方面的。
生了足足十分钟闷气,还是他先开口:“我穿红的肯定比他好看,你看他,穿的跟只公鸡似的。”
“你在想这个?”季夏真诚建议:“你不适合穿红的。”
不适合穿红的,等于没有那只公鸡好看,等于季夏嫌弃他……黎行心上遭受一击巨雷,“你觉得我丑?”
季夏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努力把话题掰过来,“当务之急,是找到林牧。”
“这都开始转移话题了,果然是嫌弃我丑。”黎行摸摸自己的脸。
这人一到三十,脸或多或少开始出点问题,他记得哪位道兄对这方面有点研究,改天得去讨教讨教。
“你不丑,很帅。”
季夏不能理解,明明在一群天师里已经顶顶好看了,怎么还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脸好不好看很重要么?
他都是看牙好不好看。
黎行牙挺白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三十了,比你大了整整七岁。”黎行哭丧着脸比划手,“三岁一个沟,这都俩沟了。”
不是大七岁,而是小几百上千岁,这么算的话能有几条河了……思绪被带远,季夏晃晃脑袋坚持初衷:“找林牧。”
“我很伤心,我很难过。”黎行捂着嘴,表情格外夸张,“我老了丑了,你不要我了。”
“要的要的。”季夏急道:“别伤心别难过了好不好。”
黎行抽噎两下,嘴角微微翘起,“真的?真的还要我?”
“真的真的。”季夏忙不迭点头。
黎行:“那我们复合吧。”
“好……不行!”季夏差点被他诓进去,板起脸,“你到底找不找林牧。”
“找找找。”黎行放下手,脸上哪有半分难过的样子,一路贫嘴直至走出这条路了才道:“实话跟你说吧,方才那间屋子里就没有一个活人,包括那只公鸡。不过那只公鸡还算好心,咱们但凡在那儿多待一会儿,怕是就要成为他们的夜宵了。”
不是他们,是他。
“这就被吓着了?”黎行拉过他有些凉的手搓热了揣自己兜里,“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过来嘛。”
“除了这个呢。”季夏看眼他的兜,到底没把手抽出来,“除了这个,你还发现什么。”
“那张遗照算不算。”黎行松口气,“当时真有点吓到我了,还以为她要从照片里跑出来咬我呢。”
女人的用心良苦总算没白费,至少被看见了。季夏又问:“还有么?”
“还有——”黎行望向远处,天边已经隐约能看到点曦光,“这里根本不是上弦镇。”
回到和安师兄分别的十字路口,先前走过的街道上别说人影,就连小吃摊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来之前导航屏幕闪过一下,果然不是他眼花,现在不出所料,手机已经打不出去了。
“别担心,电子通讯不行,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和外界联系。”黎行来之前做好了对应准备,早早问吕师兄要了不少传音符。
以前一位上山避世的师爷特价卖给他们的,千里传音都不是问题。
他打开布包捏出一枚,看到上面的鬼画符,季夏眉心微跳。
这东西不是他画的嘛。
他记得老道士没钱了拿一沓换了买番茄,敢情是卖给他们!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现在我就示范给你看。”黎行找一处空地,正要将目前的情况告诉吕师兄,没等传过去,先收到安怀的一张传音符。
“她现在情况很不好,黎行,快来!”
十字路口往西,与黎行他们走过的路天差地别,家家户户都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院门大敞,堂屋包括两侧厢房都用高脚凳架着一口口颜色深浅不一的棺材,俨然一座专门停放棺椁的“义庄”。
黎行匆忙扫两眼,赶去安怀所在的地方,一座无主的破庙里,未等走近便听到“啊啊”惨叫声。
女僵尸被安怀压在地上,一双眼睛红地刺眼还在发光,眼角周围都是抠挖的血印。
“黎行,快!给我绑住她的手!”
来不及多问,黎行拿起一旁的麻绳,将女僵尸两只手绕到身后绑住。
“不行,这样还是会挣脱。”女僵尸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黎行多绕四五圈才好不容易绑上,“赶紧让她平静下来。”
“要是有办法就好了,镇定类的符纸都被她撕了。”安怀急地额角冒汗。
整个晚上,女僵尸没离开过他半步,思来想去问题极有可能出在那杯番茄汁上。
本以为她是僵尸,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出事,现在看来,对方明显是冲她来的。
女僵尸手绑着不能动,就只能“啊啊”蹬着腿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先……”安怀打算带她暂时离开这个地方。
没等动作,就见黎行宝贝得不行的那位不动声色靠近,抱着女僵尸的脸转向自己。
红棕色的瞳仁霎时鲜红似血,涌动着丝毫不逊女僵尸的红光。
他不是人!
安怀大骇,下意识看向黎行,见他抬头,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挡住,“摁住她的脚,别让她再乱动!”
“师兄,她已经不动了。”黎行撇开他,发现季夏蹲在女僵尸身边,吓得心脏骤停,立马上前将他拉开,“你进来干什么!”
“天……天气有点凉,我怕她冷。”季夏避开跟他对视,捏着围巾快速找理由。
黎行没办法了跟他说实话,“她是僵尸,不怕冷。下次别再随便靠近她。”
万幸女僵尸已经平静下来,要是突然暴起怎么办?当初真不该让师兄把这个不定时炸.弹带上。
季夏没话说,垂着脑袋无声点点。
这两人,啊不,应该是一人一僵的对话,听得安怀满头雾水,趁黎行去给吕师兄传音,抱着总算安分下来睡着的女僵尸,理清现状后肯定:“你就是戴狐狸面具的那个!”
声音有点像,他还没怎么当回事,女僵尸也格外亲近他,晚上那杯饮料更是第一时间给他喝,加上他是僵尸,安怀几乎可以确定,最近几次三番出现的面具男就是他,而且黎行根本不知情。
沉默片刻,季夏点头承认。
破庙里彻底归于平静,安怀只说了一句再没吭声,直到黎行回来。
“吕师兄马上增派人手。”黎行看眼时间,“估计最迟也要到正午。到时候来人了……”
他下巴一抬,点向安怀怀里的女僵尸,“她怎么办?”
“到时候藏车上去。”面具男就在身边,安怀更加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现在,“就怕到时候来再多的人也无用。”
黎行:“什么意思?”
“来时你们都看到这家家户户的棺材了吧。”安怀疲惫地捏着眉心,“里面基本都已经成僵。现在天亮了,要是到晚上,这里就是一座僵尸镇。”
“怎么会有这么多僵尸?”黎行眉头越皱越深,“不可能啊,僵尸哪有这么容易形成?难道……有人在这里养僵尸!”
目前来看,人为因素非常高。
“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面抱水,湿气吹进来被山挡下,就是个天然的养尸场。”安怀满脸凝重,“如果真是这样,之前出现在藤州的僵尸就不难解释原因了。”
是故意放出去的。
探探路或是其他一些用途,他们现在还未可知。
“失踪的人呢。”季夏小声插了句嘴。
安怀看他一眼:“我有找到两个穿警服的,已被僵尸咬伤,中毒倒不算太深,但三天内必须注射血清,不然……”
这座镇子又会多出两具活僵。
“三天。”黎行用力攥紧手心,“那么那些失踪超过一星期的……”
安怀:“不出意外已经变成僵尸,就算现在立刻注射血清,估计也救不了了。”
预想中,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话音落下,破庙气氛愈发低迷。
季夏的心下陷得厉害,急忙又问:“穿警服的在哪?”
安怀指了个方向。
破庙出去之后左转,一栋两进两出的院子里,两名警员双目紧闭躺在厢房木板床上。
季夏掰过他们的脸,见过但不熟,都不是林牧。
“林牧不在这里。”不安和恐慌再次升级,“是不是被吃了!”
“不会的!”黎行赶过来拥住他,“你看这两人就没被吃,林牧肯定也没被吃。”
但看眼下的情况,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必须要在三天内找到人并带出去,晚了,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回去慢慢想办法,一定能找到人的。”黎行将他哄回破庙,女僵尸已经苏醒,有气无力地靠在安怀怀里。
“师兄,有时我真挺佩服你的。”见过女僵尸狂躁、嗜血的一面还能若无其事。
安怀迅速瞟了眼他身边那位,嘴角不甚显眼地扯开,“不敢当。”
他可比自己能耐多了。
一阵折腾过后,天色大亮,白天相对来说会暂时安全点,几人也都累得不行。
好在黎行事先料想过这种情况,带了点食物和水,安怀也给女僵尸带了数包番茄酱。
番茄酱一拿出来,火热的视线紧随其后。季夏盯着他手里的番茄酱不停咽口水。
“黎行,趁天亮,我们再去四处看看。”安怀放下几包番茄酱道。
黎行刚坐下:“师兄,容我歇会儿成么。”
“歇什么歇,这件事了结有你歇的时候。”安怀近乎不近人情地拉着他拖出破庙。
“可是季夏……”
“现在是白天。”安怀一句话堵住他。
等两人走远,女僵尸立马给季夏分了那几包番茄酱。
“谢谢。”
“谢、谢。”女僵尸学着他,初开口嗓音格外沙哑粗嘎,像把锯子在耳边磨,却真真实实说话了。
“你说什么!”季夏蓦地瞪大眼。
女僵尸磕磕绊绊学:“你,说,什么?”
“你会说话啦!”
女僵尸咧开嘴凑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好,舒服。”
一声又一声,说得慢但确实是会说话了。
季夏忽然能理解当年开口,老道士为什么激动成那个样子了,这简直不亚于一个奇迹。
“是因为这里的缘故么?”他想起安怀说这里是一个天然养尸场,既然能将普通尸体养成僵尸,是不是也能让僵尸开口。
女僵尸左右晃脑袋,“这里,好,舒服。”
那就是了。
这里对他们来说,的确比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甚至可以用温床来形容。
但也是这样的地方,抓走了林牧。
“吃,吃。”女僵尸点点番茄酱,指向他。
“好,我吃。”季夏弯了弯眼,“会说话了真好,那你叫什么?”
女僵尸昂起脑袋想很久。
僵尸没有生前记忆,只对亲人有着强烈感情,也因此,成僵之后,第一个攻击的也是亲人,尤其是血脉最亲的人。
想不起名字很正常,季夏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现在这个还是老道士给他取的。
“不知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女僵尸猛摇头,一把抱住安怀留下的布包。
“你要他给你取?”季夏腮颊微鼓,不是很开心。
唯一的同伴最亲近的人居然不是他!
这股不开心一直延续到安怀和黎行回来,走进破庙,就见女僵尸蹭着季夏。
黎行心都要跳出来了,大步上前扯开女僵尸,“夏夏!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立即翻开他的毛衣高领查看,脖颈光滑细腻没有任何伤口。
又要拉起衣角检查身上,季夏拼命扯住指向被推开的女僵尸,“她会说话了。”
一句话将两人注意力全部转移。
女僵尸揪着安怀手臂挡住脸,过了一会儿悄悄探出头望向身边的人,一点一点道:“会,说话,了。”
“太好啦!”安怀激动的不亚于季夏,脸上从未像现在笑得这么开心过,“诶!你们听到了么,她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
“是是是,会说话了。”黎行情绪最为稳定,诧异一瞬很快接受,只要她不咬季夏,唱歌都没问题。
唯有季夏酸溜溜的,指着安怀,“她让你帮她取个名字。”
“名字?”安怀逐渐平复激动雀跃的心,抱住女僵尸,“名字可不能随便乱取,等从这里出去后,我给你慢慢想好不好。”
“嗯!”女僵尸笑弯了眼,重重点头。
几人原以为最迟不过中午,吕方就会带人赶到,结果一直等到下午两点,依旧不见有人进入镇子。
黎行尝试开车离开,车子开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镇上。
他再次使用传音符。
吕方他们已经到了上弦镇,询问当地人进入下弦镇的路,却怎么都走不进去,就好像被什么给挡在外面。
现在他们正在尝试其他办法。
“有一点必须要告诉你们。”吕方隔着传音符道:“听上弦镇的村民说,十年前落下的几道天雷,有一道就砸在巫叶山上。”
真正与巫叶山相连的,是下弦镇而非上弦镇。两个镇子虽说隔得不远,也要跨过至少两座山头。
“我知道了。”出现异常后,黎行就猜到了这里正是下弦镇,“我们试着去那座山看看。”
“一定要在天黑以前。天黑之后,变数太大。”
“我知……”
黎行话说一半愣住。
“怎么了!”吕方焦急地问。
传音符里迟迟没再传出声音。
“黎行!到底怎么了!”
“师兄,天黑了。”
“怎么可能?”吕方转身望着天边的烈阳,“现在是下午。”
“是,但现在这里确实天黑了,而且,”黎行从车里望出去,空旷的街道再一次挤满行人,“小吃街出现了。”
现在再去看那些游客和商贩,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同样弧度的笑容。
“这是发现了你们要上山的意图,要困住你们。”吕方越发觉得问题严峻,思忖片刻叮嘱他们,“别跟这些东西硬碰硬,我尽快去想进来的法子。”
传音符时效到了,吕方最后一丝声音消散。
车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安怀哼笑一声:“倒真有点像鬼市。”
黎行:“鬼市可比它和善多了。”
这些东西摆明了冲着他们。
“黎行。”这时,季夏忽然看见了什么,拍拍他指向车外,“你看,那个人。”
一抹耀眼的红穿梭各个摊位,左手爆米花,右手小香肠,怀里还有一大堆吃的。
似乎看见他们,举起右手。
黎行:“那可不是人。”
话落,男人便朝他们走来,走到副驾驶敲了敲窗。
季夏降下车窗,一大堆吃的从外头推进来。
“呀~又见面了。”男人笑眯眯地将头上的猫耳发箍戴到季夏头上,“没吃饭呢吧。”
“谢谢,我们不饿。”黎行取下发箍用力扔回对方怀里。
男人接住后微愣,再次冲季夏扬起嘴角,“你这个前男友脾气还真大,幸亏跟他分手了。”
“你说什么!”黎行当场炸毛。
季夏说他不在意,可还轮不到别人尤其是他这种不是人的说。
“呜哇,好吓人啊。”男人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扭头又去问季夏:“回魂夜去不去,超好玩儿的。”
季夏:“晚上了么?”
“是啊,晚上了。”他熟稔地拉住季夏,“走走走,不带你前男友,咱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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