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其实有点远,但迟茸神奇般的看清了,男生低声笑笑,告诉他说——
我在这里等你。
心脏猝然跳动起来,像被岩浆包裹,热到快要沸腾,迟茸不自觉弯起眼睛,露出笑来。
江枝惑在等他。
哥哥在等他。
他禁不住又笑。
唐老师留的作业,他画了前不久看到的花园,就是江枝惑松土那天,不过没把野性勾人的大尾巴狐狸画进去。
郁郁花园,旖色盛盛,边缘随意摆着些松土修剪工具,搁在棕色的泥土上,沾了些土渍,还搁着几枝花枝。
散漫,随意,像有人不经意起身休憩,一转眼又会回到这里。
松土修枝,迎接这个灿烂的春夏。
迟茸的画得了唐老师好一番夸,迟茸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画他其实画的很快,没考虑太多,随手就画了,画完自己也觉得不错。
强求生机与自然而然他分得清,心里头沉甸甸与轻松肆意也能分得清。
他知道自己走出了那间画室,推开门,看见了带着花香的暖春,和一只纯白色的大尾巴狐狸。
周末的时候,江枝惑要带着迟茸回庄园别墅。
迟茸有点不乐意。
这周课多,他俩几乎一直住在学校宿舍,而迟茸发现,一旦回了别墅,江枝惑就会肆无忌惮的折腾他,在学校宿舍则不会,经他激烈要求收敛克制后十分听话。
迟茸养了五天的腰,好不容易缓过来点,江枝惑则是憋了五天,要是这时候再回庄园……
啊啊,不行不行!
迟茸想想就头皮发麻,站在校门口抱着棵树死活不撒手,哼哼唧唧,“我不去,我不去。”
这会儿才傍晚,学校里不少人零零散散的活动,看见这边。
迟茸略觉羞耻,但还是不挪脚,抬眼试探的和某只狐狸打商量,乖乖笑一下,“哥哥,这星期课多,忙了一星期,就在宿舍休息一下嘛,不来回跑了。”
“哦……”
江枝惑站在他边上,面容昳丽清俊温润,两条笔直劲瘦的长腿十分吸睛,盯着不愿意动的少年,笑意浅浅,意味不明,慢声道:“崽崽不想去?”
迟茸:“……”
男生眸子很黑,直勾勾望过来,虽然带着笑,但还是看的人一哆嗦。
迟茸心脏抖了抖,讪笑一下,放软声音。
“不是不想去,是、是这星期累了,下星期去嘛。”
他巴巴的瞧着男生。
周围有不少学生路过,江枝惑弯着唇角,笑容和缓,放低声音,一脸诚恳无辜,“崽崽,你说你之前太累,让我放你缓缓,我已经让你缓很多天了。”
他笑一下,浅浅柔声道:“崽崽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缓缓?嗯?”
迟茸:“……”
迟茸迟疑两秒,正想说什么,没想到,江枝惑要的就是他迟疑那两秒。
少年眼前猝不及防一暗,男生倾身而至,紧跟着腰上一紧,整个人毫无预兆原地拔起,被人牢牢摁进怀里,抬脚就往车上走,温柔一笑,“乖。”
迟茸:“?!!!”
啊啊啊啊啊嗷!乖你大爷!
迟茸浑身一抖,本能开始扑腾,挣扎哼哼,“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嗷!”
少年挣扎的厉害,江枝惑把人囫囵抱起来,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揽着后背,吧唧拍了下,似笑非笑,“好茸茸,老实一点,我还能多心软一点。”
迟茸:“!!!”
迟茸看着他笑,当即心凉半截,哆哆嗦嗦下意识觉得腰疼,“不行,不去,不去不去唔——”
少年声音猝然一滞。
江枝惑看他闹腾,眯了眯眼倏忽靠近,毫不客气的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迟茸:“?!!”
“哇哦哦哦。”
周围来往的人不少,迟茸早知道抱树会被路人盯,但为了腰,还是抱了,可没想到,大尾巴狐狸当着这么多人……说亲就亲啊。
少年惊住了,圆圆的眸子张大,倒映着男生模样,耳垂微微漫起粉。
江枝惑趁他走神的瞬间把人往车里搁,迟茸回神,红着脸抹抹嘴,嘟嘟囔囔,“你干嘛,光天化日的。”
他继续挣扎,江枝惑笑一下,“好茸茸,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里看了,你要是还乱动,我不介意当众多亲你几口。”
“?!”
迟茸不可置信的盯着这黑心白莲,耳朵红了,嘟嘟囔囔骂来骂去始终就这么几句,也没个新意,“你、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嗯,我厚脸皮。”江枝惑笑,坦然承认,“我还能更厚脸皮,崽崽想看么?”
迟茸:“……”
骚不过骚不过。
迟茸面皮发烫,被一把塞进车里。
车子一路疾驰回到庄园,客厅里搁着他的画板画架,还有些完成的没完成的画。
迟茸被江枝惑直勾勾的瞧着,抖着手慢吞吞吃完了饭,而后毫无间隙的陷进沙发里。
大尾巴狐狸为了不让他作息颠倒晚上按时睡觉,天还没黑就打算开始。
迟茸心慌,看着男生黝黑的眸子,总感觉要被活吞了。
大尾巴狐狸憋了五天,怎么这么、这么……
“哥哥。”
他试打个商量,绵软笑一下,“不急,消、消消食嘛,不然我先去画会儿画?”
江枝惑抬眼,清浅笑着,唇角弧度十分温柔,把少年抱起来,“好啊,那崽崽画你的,我也画我的。”
迟茸:“??!!”
少年蓦地哼哼一声,耳根通红。
夜渐渐深了。
江枝惑忍了五天,一朝解封,还是没忍住,晚上时间长了点。
凌晨三点,江枝惑心满意足的抱着昏睡过去的少年,似有似无的把玩他指尖,唇角笑意浅浅。
崽崽,他的崽崽。
这会儿是不是该梦游了?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再踢人。
江枝惑垂眼笑了两下,揉捏少年指尖。
迟茸累极,以为自己能一觉到天亮,但不知怎么,昏昏沉沉又睁开眼,正好瞧见男生唇角愉悦的弧度。
把玩着他手,眼底的光惬意惑人。
迟茸眨眨眼,心脏细微动了动,像被温水淌过,一片软和。
“崽崽。”
江枝惑见他睁眼,以为是梦游了,唇角弧度扬起一点,捏捏他下巴,“乖崽崽今天想干什么?踢人?还是要暖被窝?”
迟茸:“……”
他梦游的时候这么野的吗?
迟茸指尖动了一下,撑起身到江枝惑上方,缓缓亲上他唇瓣,声音很轻,一字一顿。
“今天想告诉你。”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番外目前想写一个崽崽被大尾巴狐狸捡走,之后一直在一起的故事线,宝贝们还有什么想看的呀?(=^▽^=)
预收《以下犯上的仆人变债主了》
苏锦沐平生最讨厌同性恋,可没想到,家里青梅竹马陪他长大的仆人,居然在醉酒后的昏昏灯火里低头亲了他?!
苏锦沐气炸了,给了他一个巴掌让他滚,那没良心的仆人也就真的再没出现。
好景不长,苏家破产,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背上高额欠款,不得已求到厉家家主跟前。
厉辛,顶级大佬,性格阴沉,右手残疾佩戴金属义肢。
苏锦沐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谁曾想,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曾经亲他又被一巴掌赶走的小仆人?!
苏锦沐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走。
“小少爷,你也不想你母亲因债入狱吧?”厉辛嗓音沉沉的拦下他。
苏锦沐:“……”
苏锦沐深呼吸,满脸微笑的走回来,“厉总想怎么样呢?”
厉辛散漫坐在椅子上,晦涩的目光落向小少爷,“做我的情人。”
既然表白示爱得到的是推拒,那就做我的情人。
小少爷成了厉家家主的情人,人人都说,厉家主早年流落在外,不得已成为苏锦沐的仆人,受尽折磨□□。
如今局势逆转,苏锦沐必定会被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其实,无人看见的房间里,苏锦沐被人紧紧抱着,漆黑冰凉的金属指尖抵在他柔软唇瓣上。
那个阴沉可怕的厉辛嗓音低哑,似哄似求,“小少爷,我手指幻肢痛,听话,含进去,弄热它。”
①主角名字一时想不出来,用的以前的,之后等我想好了会换,文案应该也会再修
②我打“那就做我的情人”的时候,满脑袋都是“既然得不到你的爱,那就试试我的恨吧”,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抽风了,这条我晚一点删掉( ⊙ o ⊙ )
③文案时间2023.9.1,00:50
封闭昏暗的画室。
迟茸抱着已然没有生机的小猫头鹰, 圆眼睁大了,怔愣半晌,好似反应不过来似的细细抖着。
“……小褐。”
“……小褐?”
怀里尚且年幼的小猫头鹰通身褐色羽毛, 只有头顶有一撮纯白的顶羽,柔软细小,歪头看他的时候一颤一颤的, 活泼可爱。
他不太会取名,只能管它叫小褐。
但现在小褐躺在他手心, 再也不会歪着脑袋, 好奇且亲昵的晃着白羽瞧他了。
迟茸眼睛圆睁,定定的看着,脑袋里一阵阵的嗡疼。
小褐死了。
它只是年纪小翅膀受了伤,他上过药后已经将小褐从窗户送出去,是被……父亲, 被迟行堰抓了回来。
刺出伤口,孱弱垂死的扔进了画室。
迟茸眼睛涩涩的疼, 泪流的太多,已经哭不出来了, 只剩下疼。
外面有些许动静传来, 沉重不稳,很快消失。
迟行堰今天出去和人见面,喝多了酒要给他吃些白色的药, 他不吃, 也不想画那些画,小褐就被迟行堰丢了进来。
迟茸脑袋里空的离开, 很疼, 也很难过, 还有点茫然。
他攥紧削铅笔的美工刀,又握紧铅笔,连着偶然带进来一截铁丝,浑噩疯狂的捅进了门锁里。
那只是个十年前的老式门锁,不知道多久,“咔”一声,门开了。
外面的走廊铺着厚厚的猩红地毯,整个别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迟行堰不喜欢外人打扰画画环境,所以房子里一般不会有人来。
而迟行堰,就住在里画室不远的房间里。
迟茸一步步走过去,推开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像人,像俯身而来的小褐,像个游荡的鬼魂。
周遭一片安静,他推开门,迟行堰就在里面,醉的不省人事,闭眼躺在地板上,儒雅的打扮凌乱不少。
迟茸无甚表情的垂眼看着,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走到这个血缘上的父亲面前,头脑昏沉,心脏咚咚的跳动着,一下一下,重的像是要把他拖进地狱去。
攥紧了手里的美工刀。
刀刃割破手心,鲜血溢出指缝,尖锐的疼痛唤醒他的理智。
迟茸直直看了地上的醉鬼半晌,握紧拳,转身离开。
迟茸从那栋房子里离开了,没有手机,没有证件,带着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要躲远一点。
迟行堰一般不会喝太多酒,即便醉了也不会睡很久,等他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到时候,不管他是自己出来找还是报警报失踪离家出走,对他而言都是麻烦事。
十六岁的迟茸要更沉默,更寡言。
他初中的时候就被迟行堰强制休学在家,不停的去画那些浸着狰狞暗色的画,所有学习教育通通是靠迟行堰找来的家庭教师。
迟行堰想让他学什么,他便只能学什么。
见不到同龄人,也见不到什么正常友善的成年人。
十六岁的迟茸,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里,都是个孤僻阴郁、疯疯癫癫和猫狗小鸟说话的怪胚。
所以,如果迟行堰报警,周围人也只会帮腔说,他家儿子性格古怪离家出走,需要警察帮忙找到强制带回家,说不定还需要点镇定剂。
所以迟茸不敢报警,不敢寻求帮助,不敢让太多人看见自己。
只想着躲远一点,再远一点。
七月底,树林里蚊虫多起来,树枝划的少年身上一道一道满是伤痕。
迟茸扶着树重重喘了几口气,仰头看着穿过林子落进来的夕阳余晖。
这是他跑出来的第八……还是第九天了。
幸好现在是夏天,晚上不至于冻死他,不过……
少年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干裂的唇瓣抿了抿。
好饿,也好渴。
他从迟家出来后,买了能买到的最远的车票,到现在,钱早就花光了,昨天在林子里跌了一跤,眼下一身伤口,衣服还破烂,活像个小疯子。
这要是被迟行堰或者迟行堰报警喊来的警察看见,简直二话不说就能坐实他有病疯子的判断,上来就给他一针镇定。
“汪!”
“汪汪汪!”
突然响起的动静打断了迟茸的思维。
迟茸眼睛一亮,下意识低头,一眼看见不远处一只纯白的萨摩耶,软毛洁白蓬松,湿润亮晶晶的黑豆眼直勾勾瞧着他,二话不说朝他扑过来。
“唔。”
迟茸饿的没力气,被一下扑倒在地,感觉萨摩耶热情的舔他脖子下巴,禁不住弯了弯眼睛,“……唔,呜唔。”
狗狗,你又来啦。
我身上脏,你别舔。
少年嗓音干涩微哑,但还是很清,带着点小小的高兴,抱住大狗,想说话,可只是模糊的吐出了几道气声。
他是离开迟家才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喜欢动物不喜欢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不能说话也没觉得什么。
少年本身就瘦,又饿了好几天,身量几乎比不上那萨摩耶大,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昨天偶然在林子里看见的这只萨摩耶,大狗时不时过来陪他玩,一到饭点就自己跑走觅食。
也好,幸亏狗狗会自己找吃的,不然他都要饿死了,更没办法养活这么大只狗。
迟茸眼睛弯出笑,抱着萨摩耶亲昵蹭蹭,嗓音小小,很清,“……呜,唔。”
狗狗,你是不是从家里跑丢了?身上这么干净。
“汪汪汪。”
萨摩耶蹭蹭他下巴,微笑脸看的人心软,湿漉的黑眼直直瞧他。
迟茸被他拱的往后一踉跄,两手按住大狗头,正色道:“呜。”你家里人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应该很在乎你,我们不一样,你要早点回家,知道吗?
“汪汪?”小白疑惑一歪头,软弹的耳朵动了动。
迟茸看的心软,忍不住又揉搓两下,露出个笑,“……咳。”别来找我玩了,你早点找找回家的路。
萨摩耶:“?汪汪汪??”
萨摩耶一脸懵逼的朝他笑。
狗狗眼睛很干净,天然的微微湿润,看的人想亲近,迟茸喜欢动物,喜欢靠近动物,唇角一弯,“唔——”
我是说——
“咕噜咕噜。”
肚子一阵剧烈的收缩,响起的动静掩盖其余动静,纯白的大狗疑惑似的凑近拱了拱,少年面色讪讪,有些尴尬的推开狗头。
好啦,再不回家你就要和我一样了。
小白盯着瘦巴巴的少年瞧了一会儿,一只前爪按上少年肚皮,一本正经的盯着看。
迟茸:“……”
迟茸十分的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被萨摩耶给鄙夷或者嫌弃了,正要说什么,大狗忽的转身,飞快朝山下跑走了。
这就走了啊。
迟茸有点失落,这林子里能陪他的也就这只萨摩耶了。
不过走了也好,说不定回家了呢。
天色渐暗,迟茸深吸口气,扶着树站起来,左右瞧瞧路,转身往隐蔽处去。
迟行堰现在必然已经发现他不见,说不定正在大肆寻找,这段时间他要小心躲好。
只是迟茸没想到,作为雪橇犬的萨摩耶
撒丫子全力跑起来的速度十分惊人。
他没走多久,甫一回头,居然惊讶看见萨摩耶又跑回来了,旁边还……跟了个人?!
迟茸看见人,一秒惊醒,脸上的笑褪去,飞快躲到树干后面,像个警惕的小兽,戒备的望向萨摩耶边上的男生。
那男生个子极高,通身的斯文清贵,挂着笑,黑漆漆的眸子却显得骇人。
此刻正被萨摩耶咬着裤腿使劲往他方向拽,似笑非笑望过来。
江枝惑挑眉,打量这个一身伤口的小少年,低低啧了一声,嗓音温柔带笑,却莫名有些可怖,没搭理人,反而低头瞧向萨摩耶。
“小白,你不让我吃饭拉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个人?”
还是个来历不明,突兀出现在他后山的人。
江枝惑眼底微暗。
他刚刚正准备吃饭,凳子都还没做热,小白就冲进来,拽着他裤腿横冲直撞,裤脚都让它扯下来一截。
“汪!”
“汪汪汪汪汪!”
小白把扯碎的裤脚丢掉,换了块布料,又咬着往前拖。
江枝惑没动,刚刚是好奇小白想干什么所以跟过来,如今……
“小白。”江枝惑呵笑一声,扭头就走,“回去了。”
迟茸躲在树后,只露出小半张脸,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好像是萨摩耶的主人。
狗狗往返这么快,难道是在林子里露营的人?之前怎么没见到。
迟茸心中戒备,看着男生要走轻轻松口气,结果小白呜汪一声,又转头朝他跑过来,一口咬上他裤腿,“唔——”
“汪汪!
含糊的叫声混着一道布料撕裂音,迟茸单薄脆弱的裤脚禁不住大狗的牙齿,轻易撕开条缝,眼睛睁大了点。
迟茸在树后摸摸毛茸茸的大狗脑袋,无声催促。
快跟着你的主人走,不然你就要变成流浪狗了,快走。
“呜,汪汪,汪!”
小白咬着他裤子,黑溜溜的眼睛望过来,然后呲溜使劲一拽。
巨大拉力传来,迟茸身板纤细的厉害,一下子抱住树干,勉强稳住身子,先警觉的瞧一眼男生,见他没靠近,匆匆低头看向萨摩耶,声音轻轻的,“唔……”
快走呀,别咬我。
小白呜了一声,鼻尖蹭蹭他手心,迟茸摊开手摸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小白张开嘴,叼出个红壳鸡蛋,热乎乎的拱进他手心,黑豆眼催促的瞧着他。
迟茸愣了几秒,握住手心温热的鸡蛋,一时呆住。
……给他的?
小白跑走又带人回来,是为了给他送吃的,怕他饿死?
迟茸心头一软,被大狗亲昵的蹭着,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动物怎么这么可爱呀,又善良又可爱。
他永远喜欢动物!
少年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明亮干净,虽然脸上沾着灰渍,但眉眼昳丽,一张脸漂亮的几乎勾人,眸子圆亮,像山林里天生地长的精魅。
瞧着,倒像个没什么坏心思的。
应该不是被那些人故意派到这来的。
江枝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脚,站在不远的地方无声打量少年,眼睛露出几分兴味。
“小白。”江枝惑散漫出声,“带着你捡的人,回家了。”
迟茸:“?!!”
迟茸呆了几秒,下意识往树后缩,小白却好像听懂了,高兴呜嗷两声,又是一口咬住他裤腿,低头猛拽。
“唔,唔唔。”少年低低出声,用力摇头。
不走,我不走。
少年刚刚和萨摩耶支吾交流的时候眉眼弯弯,嗓音也软,对着人的时候却十分冷漠,满是警惕,眸子里的防备像是尚未生出獠牙虚张声势的幼兽。
“这理是我的地方。”江枝惑回头瞧着少年,笑容温润,仿佛什么温和好说话的邻家哥哥似的,唇角一勾,“这整座山,都是我家的后院。”
迟茸:“……”
迟茸更多时候是和小动物玩,磕巴一下,身子里面冷冰冰的僵硬,张了张嘴。
……我这就下山。
他一和人交流说话,才想起自己现在说不了话的事,又把嘴巴闭上了,摇摇头。
“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从这里走下山,在你不迷路的前提下,走到有人烟的公路需要差不多一天,走到市区需要一个星期。”
江枝惑没发现他异样,歪歪脑袋,语调温和,眼底一片幽暗,“万一你饿死了,或者滚下山摔死了,麻烦的只会是我,今晚跟我回去,明天让人送你去警局。”
迟茸:“!!!”
迟茸嗓子动作都不太利索,一时着急,磕巴了两声,“唔,唔!”不去!
前头男生看他结巴,天色渐暗,耐心逐渐不足,迈着长腿几步跨过来。
迟茸被不断逼近的男生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结果小白还咬着他裤脚,当即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回倒。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毫无预警的箍上腰身,可怕力气传来,迟茸浑身一绷,没等挣扎便被一把提了起来,被环着腰夹在男生胳膊底下。
“?!!!”
迟茸眼睛睁大了点,使劲晃晃腿,“呜,唔唔!”
放开,不走,不跟他走!
少年扑腾,江枝惑啧声,并不把那点力气看在眼里,只把人箍紧了点,省的掉下去摔死,懒得再搭理,懒散的叫上萨摩耶。
“小白,跟上,回去吃饭了。”
迟茸被迫跟着江枝惑出了林子,出去后才发现,原来山下有处庄园,里面有个大狗窝,有片花园,还有好几栋别墅。
看起来这山真的是在男生后院里的。
迟茸抿紧唇,站在别墅客厅里,紧绷着身子四处乱瞧。
萨摩耶的主人要把他送警局,他是绝不能去警局的,必须要尽快跑掉。
他不想再回那间画室了。
迟茸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细微颤了颤。
江枝惑早就觉得饿了,他刚刚正要吃饭,结果被小白打搅,眼下肚子里空的厉害。
十七八的年纪,正是身体抽拔的阶段,他还总是身体亏虚,补得要比正常人多点,更不经饿,到了时间就得吃饭。
但现在有一点,他有洁癖,而这个山上捡回来的少年,好脏。
江枝惑乌黑眸子低头瞧了一眼,他刚刚环着少年回来的,夏天炎热,他穿的单薄,这会儿虽然肉眼看不出,但他总觉得苍白的手臂内侧都蹭了点土。
这小崽是在林子里打滚了么?
江枝惑意味不明的扯扯嘴角,走到一楼一处客房前,打开门,“这里面有浴室,你在里面洗足四十分钟再出来,我去冲个澡,等会儿给你拿衣服,来得及。”
迟茸:“……”
江枝惑手还握在门把手上,看向客厅站着不动的少年,眉尾微扬,懒散带笑,明明一幅温润模样,浑身透出来的气场却有些凌厉。
迟茸抿抿唇瓣,慢吞吞的往那个方向挪了挪脚。
小白主人也要洗澡,那他可以趁对方洗澡的时候偷偷跑掉。
迟茸垂着眼睛进了房间。
方才林子里光线不好,少年还一直躲在树后,江枝惑这会儿才发现,这少年身上布满了大小划痕还有摔伤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