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和周鹏差不多的水平。
谢卿晟:【下次我们去试试。】
迟遇犹豫了几秒,回了个【好。】
迟遇刚将手机搁到了枕头边,便听见大喇喇的周鹏在和许睿聊女朋友男朋友的话题。
迟遇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正要拉好被子准备睡觉,却听见周鹏问道:“小鱼,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挺久了吧?”
迟遇惊得一下没了睡意,直愣愣地应了声:“啊?什么?男朋友?”
周鹏嘻嘻笑道:“你别跟哥们儿见外啊。陪你来学校的那个高个子,戴墨镜长挺好看那个,不就是你男朋友嘛?”
虽说按照协议会结婚,但迟遇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迟遇的这个解释可不能让室友们买账。
许睿开始“哦哟哟”的起哄,周鹏更是笑出了声:“是是是,知道了,是‘普通’朋友。”
没有经历过住宿生活的迟遇,面对室友们的打趣根本无法招架。
他也不明白室友们为什么会这样想,只能茫然地重复着:“真的只是朋友啊!没有什么其他关系的!”
这样的否认,在周鹏他们听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找的借口,于是这两人笑得更大声了。
迟遇被笑得有点懵,完全不理解室友们在笑什么。
他困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周鹏憋住了笑,决定配合一把“因为害羞而不敢承认的室友”:“没什么,没什么,是我们想错了。”
对这种话题毫无经验的迟遇信以为真,便道:“快睡觉吧。明天不是该军训了吗?到时候半夜练紧急集合,想睡都没得睡了。”
一提到“军训”,周鹏和许睿不禁哀嚎起来,说了些高中军训的往事,说着说着也就睡了。
寝室里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走廊里偶尔还有人走动,公用洗漱间里时不时传来哗哗水声。
迟遇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周鹏他们错得也太离谱了。
在协议之外,谢卿晟就是“朋友”。
而且是一个……嗯,还不错的朋友?
我做为朋友,能对他做的回报,就是好好配合他表演吧。
我……我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帮他的了……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入学测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全校新生里,能考进高级班的不到八分之一。迟遇所在的寝室,是他们学院级唯一一个全寝室都进入了高级班的。
年轻的辅导员通知他们成绩的时候,还特意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了一下。
向来就大喇喇没遮拦的周鹏,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告诉大家:全是学霸带着我们搞学习,才有这结果!
这一下,本来就是高分录取的迟遇,“学霸人设”算是彻底立起来了,顺理成章地被选成了学委。
这天晚上,周鹏兴致比迟遇都高,便提议说再出去吃一顿呗,这次试试小火锅。
这时,迟遇瞥见,一直笑眯眯的许睿,笑容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迟遇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许睿既不想扫大家的兴,又在心疼出去吃饭的钱。
和花钱大手大脚的周鹏不同,许睿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掐着时间,去食堂打饭时绝不会打两个肉菜,水果只会买最便宜的苹果……
周鹏从不会注意到这些,可迟遇哪里会看不出来?
迟遇冲周鹏笑了下:“咱没必要老去外边吃吧?晚上食堂我们一人多点一个菜也算是聚餐了,省点钱买不好吗?”
周鹏乐了:“行,听你的!走,咱们去六食堂,我要吃小炒肉!”
许睿没说话,却带着感激地偷偷看了迟遇一眼。
到了六食堂,三个男生一人打了三个菜,有荤有素,有红有绿,九盘菜往桌上一摆,再配上大份的米饭和大盆的免费汤,倒真有点那么“大吃一顿”的意思了。
正边吃边聊说得高兴呢,迟遇身后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
“哟,我还说这位同学是谁呢,原来是迟遇啊。”
迟遇原本带着微笑的脸,先是僵硬了两秒,接着便慢慢没了笑容。
他搁下筷子,努力定了定神,回头看去——
说话的人,有着一张马一样的长脸。
他身边站了一个四方脸,从长相到打扮都透着“一身正气”,像是随时可以去竞选什么学生会主席。
看到这两张脸,迟遇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虽说身高长相都有了些变化,迟遇还是立刻认出来他们是谁了:
两人都是“熟人”,是他的初中同学。
马脸的叫徐成嘉,四方脸的叫雷四海。
雷四海,正是那位半夜想要闯进家门的雷主任的儿子。徐成嘉的父亲生前是雷主任的下属,徐成嘉则“子继父业”地做了雷四海的跟班。
当年,在课堂里起哄、在洗手间门口堵人、把自己的书从窗户扔下去的那些人里,雷四海和徐成嘉就是跳得最高闹得最厉害的。
后来这两人都被送到了江城读高中,迟遇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
迟遇回过头,绷着脸坐在椅子上,不打算和他们说一句话。
就像初中时,他去捡回了被扔掉的书本,听着他们在那里嘲笑自己而老师只当做没听见时,他只能默默坐着,只能用“忽视”“无视”来作为最后的反抗,最后的盔甲。
“咦,咱们老同学见面,迟遇你怎么不理人呢?”徐成嘉继续问着。
这边许睿放下了筷子,周鹏则是皱起眉头,开始瞪着那张马脸。
雷四海上前一步,手拍了拍迟遇的椅子靠背,话里一股中年领导气质:“迟遇,真的是你啊。”
“我听我爸说你也考进江大了,我还在想会不会哪天碰到你,结果这不就真碰到了嘛,真是缘分啊。”
迟遇依然没说话。
雷四海丝毫不觉尴尬,笑得如同领导视察:
“你们慢慢吃,好好吃,我们先走了。”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能帮就帮。”
说罢,这人带着自己的小跟班,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虽然迟遇已然没了胃口,但他还是一粒米都没有浪费。
不过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在那两个人冒出来的一瞬间,那些他以为被自己丢在身后埋在土里的过去,从淤泥里伸出了骸骨一般的枯爪,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伸向了他。
这些回忆,就像雷主任那永远“和蔼可亲”的微笑一样,在不断提醒他:你以为你们躲得掉么?你以为我会允许你们有好日子过么?
迟遇只觉得胸腔里一阵阵闷得慌。
迟遇这突如其来的脸色变化,自然是让室友们都吓了一跳。
回到寝室之后,在周鹏的再三追问下,迟遇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那两个是初中同学。我们关系不怎么样。”
不管是对谁,他都不想就自己的过去多说什么。
平时话并不多的许睿,听到迟遇的话,将椅子拖到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小鱼,我说错了你别怪我——”
“那两个拽兮兮的人,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周鹏立即懂了。
这人先是低声骂了句,接着说小鱼你别怕,以后那两个傻缺我见一次怼一次,反正老子看到这种装逼的人就烦。
许睿则轻声道:“其实……我初中、高中,都被人欺负。”
迟遇“啊”了一声,周鹏瞬间不说话了。
许睿继续道:“他们笑我个子矮,笑我抠搜,笑我土气……反正他们总能找到由头。”
迟遇心颤一下,忙道:“许睿,我没事的——这些事,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谁会愿意把这些糟糕的事情摊出来给别人看呢?
比如自己,巴不得这些事都永远烂在地里,永远不要被人知道。
许睿摇摇头,诚恳地看着迟遇:“我曾经觉得,他们讨厌我,戏弄我,是不是因为我不跟他们混,因为我只知道读书,是不是我自己有问题——”
“高二那年,我们分班了,换了一个年轻的班主任。”
“他告诉我,我没问题。他还说,是那些需要依靠欺凌他人才能证明自己的人有问题。”
“他说……‘许睿,你挺起胸膛来,不要害怕。等你抓住机会跳出这个地方了,你就会发现,那些人已经没有能力伤害到你了。’
“‘你越是让那些人根本追不上你,越是站到他们够不着的地方,那些人就会越难受。’”
许睿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真挚:“我按照他说的,拼命学,努力学,我跳出来了。”
“我还记得,我拿到通知书那天,镇里给我送来了奖学金,给我照相——那些人远远看着我的那种表情。”
“现在我到了江城,进了江大,我很清楚,那些镇子里耀武耀威的人,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也不能再对我怎么样了。”
“所以……小鱼,你也别怕。不管你那两个同学家里什么背景,到了这里,大家都一样。”
说罢,许睿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周鹏一旁听得眼眶都湿了,分别锤了许睿和迟遇一拳,大声道:“放心,哥陪着你们。”
迟遇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只能不断点头:“嗯,嗯,我知道……我……我没事的。谢谢你们。”
周鹏吸吸鼻子,又对许睿道:“你那班主任,人还挺好。”
许睿眼里闪过点儿光:“嗯,他真的很好。要不是他不停鼓励我启发我,我恐怕都不知道滑到哪儿去了。”
“能遇到一个这样真心为我着想的良师益友,是我的幸运。”
……真心为我着想的良师益友?
迟遇恍惚了一下,不知怎的,想起了之前谢卿晟貌似不经意间说过的话。
他说,来自胜利者的漠视才最有杀伤力。
他说,只有站到足够高的地方,才能无所畏惧地回望来时的路。
他说,苦难没什么值得歌颂的。但能够越过苦难,能够重新站到阳光下,却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动。
当时以为谢卿晟只是在评论电影。
但如今想起,他那凝望着自己的眼睛,那言语里隐藏的情绪……
他真的只是在说电影?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啊。
莫非这人查到了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还是说,是我自以为是的想多了?他确实只是在说电影?
迟遇只觉得心又开始发慌。
恰在这时,周鹏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小鱼,以后有啥事可别憋着了,都说出来。”
“朋友嘛,该说话说话,该出手出手。”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迟遇的心头微微颤了颤。
他收回思绪,郑重点了点头。
周五是英语课开课的第一天。
作为必修公共课,计算机系的英语和其他好几个院系是一起上的。其中高级班的人数最少,一个班一共也就二、三十号人。
迟遇和周鹏他们抱着课本,有说有笑地刚走到高级班门口,却瞄见了坐在第一排的两张熟面孔:
雷四海和徐成嘉。
见到迟遇后,雷四海浮起一个冠冕堂皇的笑容:“这么巧啊。”
徐成嘉却已站起身:“中级班是大课,在楼下大教室。”
这边周鹏“嘿”了一声:“干啥呀?这高级班是你家开的啊?走没走错要你说啊?”
迟遇平视着徐成嘉,慢慢道:“我们就是这个班的。”
说完,三人选好座位,把精读教材放在了桌上。
徐成嘉脸忽红忽白的,雷四海则颇为“大气”地笑了笑,起身走到迟遇面前,表情十二分的诚恳:
“迟遇,咱们这下又是同班同学了。”
“上次见面有点着急,我忘了跟你说,以前那些事啊——大家年纪轻不懂事,开玩笑开得狠了点儿。”
“现在大家又是校友又是同——”
话未说完,周鹏已笑出了声:“这也没搭戏台啊。”
饶是雷四海脸皮再厚,被这么截断了话,也没法再说下去了。
周鹏笑嘻嘻地道:“没搭戏台没化妆的,你唱戏给谁看呢?”
徐成嘉脸色一变,直接跳起来道:“你谁啊你?你怎么说话呢?”
周鹏没理他,还把声音放高了些:“什么开玩笑开得狠了点儿——你家开玩笑是把人书撕了把人路堵了?”
其实迟遇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细节。
但无需他详述,周鹏他们也能自动脑内补全。
此时已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来了,也有雷四海他们经管学院的,正竖着耳朵听八卦呢。
雷四海当即就脸上挂不住了,正想着要怎么怼回去,却看见外教脚步轻快地走上了讲台,笑着和人打招呼。
这位外教,恰恰就是雷四海“有求于人”,需要套套瓷那位。
于是他只能暗自憋口气,阴着脸坐下不出声了。
第一次课,外教没让他们打开课本,而是让他们依次做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什么的。
外教是个金发蓝眼的姑娘,看着干劲十足,会微笑着称赞大家说得很流利,也会在同学们说到某个有趣的点时做出夸张的表情。
自我介绍是按照座位次序来的。
轮到迟遇时,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迟遇用那把清凌凌的声音,不疾不徐同时又流利顺畅地介绍起自己来。
他现在一点不慌。
早在开学前,谢卿晟就提示过他,江大的英文授课会有这么一个开场。
这篇自我介绍他之前就练习过十几次,内容也是谢卿晟和他一起改出来的,里面特地提到了几部迟遇喜欢的动画电影。
待迟遇讲完之后,外教一脸惊喜,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最后还让他课后留下来聊一聊。
毫不意外的,迟遇收获了一圈羡慕的眼光,连带着周鹏和许睿也一脸骄傲:看咱兄弟多有出息!
下课后,其他同学三三两两离开了。
雷四海却没走。
他青着脸,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眼睛却不住望迟遇那边瞟,耳朵往那边竖,想听清楚外教要说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件事。
断断续续的,他听清楚了,也确认了:
果然!外教果然是要推荐迟遇去做那个“现场配音”!
外教还说,迟遇声音很好,吐词也标准清晰,又正好喜欢动画,特别适合这次的主题。
这个“配音”,并不是一个窝在录音室的自娱自乐,而是由外语学院以外的大一新生,在中秋晚会的舞台上做一次面对全校的表演。
雷四海打听过,“现场配音”,和“十大歌手”“新生辩论”这两个项目一起,并称为“江大新生入学秀”。在任何一个项目上露脸出风头,都能让新生“一战成名”。
像雷四海这样一心想着要去学生会刷履历的,早就琢磨着要怎么用这几个项目给自己涨涨人气。
为此,他在开学之前还兜兜转转地想要给眼前这位有推荐权的外教送点“土特产”。
结果这盒藏着现金的特产没能送出去。
这一点已经让雷四海很不愉快了。
但更让他不愉快的是,被推荐的人居然是迟遇?!
若是其他来自于大城市的,或者什么“上层家庭”的学生也就罢了,居然是迟遇?
那个连复读机都买不起,一辈子没和外国人说过话的小贱种?
雷四海瞪着和外教微笑着说话的迟遇,四方脸上的肌肉都开始一跳一跳的。
恰好迟遇和外教说完了,往教室这边转了下头。
雷四海脸上一抽,想要掩盖自己的表情,却发现迟遇压根没看自己。
迟遇的视线空空扫了过去。
就好像这边根本没有人。
这种漠然,这种无视,这种目中无人,让雷四海脸瞬间紫涨成猪肝,差点就要炸开。
一旁的徐成嘉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哥,咱们准备走了不?”
无处发泄的雷四海,冲着自己这小跟班骂了句脏话,拎着包扬长而去。
按理,学生都需要住校。
但迟遇情况特殊,家里有个未成年的小朋友需要照顾,所以迟遇给院里打了申请,批准他每个周末都回家。
这件事,辅导员和班里的好些同学都知道。
他刚走出宿舍楼,就有两个同学笑着招呼:“走啦?回家照顾妹妹啦?”
迟遇也微笑着回应:“嗯,正好还能赶上接妹妹放学。”
像这种小小的、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在迟遇以前的生活里是不曾出现过的。
不知为何,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会让他有种踏踏实实在生活的感觉。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大步赶路的迟遇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花坛边,雷四海正阴沉沉地盯着他。
待迟遇走远了,雷四海转头对徐成嘉道:
“迟遇是不是搬到江城了?”
“他哪里来的钱在城里租房子——总不可能是他那个跑路的爹又把他认回去了吧。”
在江城租房子,穿着打扮也一看就不便宜,听说还用上了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徐成嘉疑疑惑惑地应着:“是不是拿到了什么单独的奖学金或者国家贷款啊?”
雷四海:“不可能!”
“有我爸在,这小子连贫困证明都休想开出来!”
“镇里不给他开证明,他拿个屁的贷款!”
徐成嘉赶紧道:“我找人问问,看看这小杂种到底是怎么搞到钱的。”
还没走到江大校门呢,谢卿晟的信息来了:【今天阿姨买到了新鲜的鱼,到我这边吃水煮鱼?】
迟遇:【好呀。】
过去的几个周末,要么是谢卿晟到他们家来吃饭,要么是他和笑笑去谢卿晟家吃饭。
迟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和谢卿晟一起吃饭”仿佛成了一个惯例。
不过迟遇也没有去细想。
反正饭桌上多一个人,感觉也热闹一些,笑笑也更开心一些。
迟遇想了下,又补了一句:【那个,别太辣吧?】
要不谢卿晟的眼睛等下又该红了。
谢卿晟:【放心。】
看到这“放心”两个字,迟遇心里又浮起些那种踏踏实实的感觉。
真奇怪啊。
为什么这种琐碎的小对话,会让人心情愉悦呢?
迟遇他们上门时,阿姨正好把一大盆还在滋滋冒泡的水煮鱼端上桌。
迟遇扫了眼水煮鱼:
红彤彤热腾腾,无数的干辣椒夹杂着花椒,正在热油的作用下不住翻滚。
而这厚厚的辣椒下面,才是一片片白嫩轻薄的鱼肉。
迟笑“哇”了一声,使劲吸了吸鼻子,对着做饭阿姨道:“田阿姨,你做的鱼好香啊!我口水都出来了!”
田阿姨乐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几层:“那你们快吃,趁热吃——我之前还担心会不会太辣,结果谢先生说没关系,就要用最地道的辣椒……”
迟笑使劲点头:“嗯,我哥最喜欢这种辣得有劲道的水煮鱼了!”
一旁的迟遇怔了下,却听见谢卿晟笑着道:“我也喜欢啊。何况这个也不是特别辣,是香辣。”
言语间,仿佛之前被辣得流泪的人不是他。
开饭了。
饭桌上,照例是迟笑在说着学校的事。
老师、同学、考试……
迟遇一边提示着她吃点蔬菜,一边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坐在对面的谢卿晟。
他看见,谢卿晟这个口口声声说“不是特别辣”的人,只夹了一片鱼。
还是就着半杯冰水吃下去的。
迟遇不禁有点想笑。
他把那个完全没有辣椒的清炒空心菜往谢卿晟面前推了推,道:“不是说了少放一点辣椒吗?”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但迟笑还是听到了。
小姑娘把鱼骨头吐在骨盘,又捞出来一大片鱼:“可辣椒放少了,哥你吃起来就没那么爽了吧?”
此时的谢卿晟大约已经被辣得说不出话了。
他只能又抿了口冰水,然后抬起一双藏映着秋水的眼睛,不出声地注视着迟遇。
迟遇的心莫名快跳几下。
他慌忙低下头,赶紧刨了口饭。
像是为了抵挡这没来由的心慌般,迟遇擦了下嘴角,又开口道:
“对了,我有个室友,周鹏,他不是辽城人么。他也不能吃辣。”
“他说他刚到这里时,和他爸爸妈妈去了火锅店,服务员给他们每人上了个蒜泥香油的蘸碟。”
“他爸爸妈妈说这不对啊,吃火锅怎么能没有麻酱?”
“周鹏就去找服务员要麻酱。”
“服务员和他确认了好几遍,是不是要‘麻酱’。”
“周鹏说是是是,他们会加钱的。”
“服务员就走了。”
说到这里,迟遇故意停顿了下,待迟笑好奇地看着他了,他才继续往下讲: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回来了,手里抱着整整一盒——咔咔作响的麻将。”
话一说完,迟笑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哥你这个笑话好冷哦哈哈哈。
这依然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但迟遇讲得流畅而自然,再没有像之前那样磕磕巴巴。
谢卿晟的眼底温柔如水,唇角也高高扬起:“很有趣。”
晚饭后,小学霸迟笑自己打开电视看上半个小时新闻,到时间了就主动回房间预习复习。
这个时候,迟遇和谢卿晟便会外出散步。
迟遇最早住过来的时候,这晚间散步通常是谢卿晟问点儿什么,他回答一两句。
如果谢卿晟不说话,那两人间就是沉默。
现在,两人依然偶尔会沉默。
有时他们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花看看树。
但这种沉默已经不再让迟遇感到尴尬,不再让他觉得需要用语言来填充。
不过,今天迟遇打定了主意,要主动多说一点话。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计划了很久的一些话。
他静静地走在谢卿晟身旁,看着路边矮矮的万年青,手无意识地越攥越紧。
谢卿晟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了好几圈。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和月光交相映照着梧桐。
迟遇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卿晟,那个,嗯,谢谢你陪我练习。”
迟遇没说是什么练习。他相信谢卿晟肯定知道。
因为这些细节,比如测试拿到了好成绩,比如外教对他的介绍赞不绝口还推荐他去配音,他都已经发信息“汇报”过了。
他在很认真地履行协议。
谢卿晟:“一点小事,没什么的。”
迟遇的手背到了身后。
他要说一些没有对合作伙伴汇报过的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次,这次我在高级班的同班同学里,有两个是……是北水镇初中的。”
迟遇没有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