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鲸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出现的？难不成……
她的手指被生落带着落在了纸袋子上，厚实却又柔软的触感让王灵鲸不由得抓紧了这个袋子。
炸鸡的香气从袋子里飘了出来，让王灵鲸的理智更加浑浊。
“……怎么可能？”
生落叹了口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病毒还在蔓延，似乎就只是这么一两天，整座城市还在狂欢之中，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每个人的眼睛都变成了纯黑色，他们的思想高度统一。
他们都是被“病毒”所控制住的人，他们是一个整体，他们如同蜂巢系统里的工蜂一般。
然后寻找着……
女王蜂。
“你怎么会想着要变成一个虚拟体？”王灵鲸有些诧异，因为在此之前，她碰到过的人明明都是正常的人……
至少在王灵鲸的想法中，好歹是个“人类”。这次直接来了个夸种族。
何止夸种族。
动物和病毒之中隔着次方一般的天堑。
【这是一次尝试而已。】生落微笑，【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现在越来越像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类了。】
说到这里，王灵鲸微微垂眸：“你究竟是谁？”
【我是……生落。】
那些黑眸的人望向天空，似乎是在追寻着什么一样。
人群里除了柳君生和珀鲁，还有刚刚的小护士。
还有更多的人。
王灵鲸若是在这里，必然会觉得这些人都会带给她一种熟悉感。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本能比她的理智更早告诉她答案。
王灵鲸，对生落，极为熟悉。
【生与死，起与落，看似对立，实则上是无尽的循环。】
说到这里，生落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哀伤。
【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久到……诞生出了你。】
王灵鲸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得劲：“什么叫做‘诞生出了我’？”
【你是我唯一的问题的解法。】生落叹了口气。王灵鲸总觉得，他的面目，快要露出来了。
【你知道衔尾蛇吗？乌洛波洛斯之环。】
王灵鲸点点头：“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周而复始，如此循环。”
衔尾蛇之环在符号学里甚至代表了无穷大，表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被关在循环之中，是一种罪孽。】生落看向王灵鲸，【我已经在这里太久了，我一直在试图找一个机会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我寻求了无数种解法，无论是抗争，是怀疑，是怨天尤人，还是干脆摆烂。】
她走到了王灵鲸的身边，一只手叠在了王灵鲸的手背上。两个人双手紧握。
王灵鲸发现，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明明是一大一小两只手，却总觉得……应该就天生如此相叠。
【你是我在无限循环、没有尽头的答案里，找到的唯一解。】
生落看向她，表情极其认真。
【所以我永远无法克制，自己对唯一解的优先级。】
第61章 在这个世界的外面的世界
“世界的创造，最开始是从维度开始的。例如我们常说的那句话一样。”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便是一切诞生的起源。
而只要进入到宇宙之中，每个生命都需要遵守的规则为，“循环”。循环无处不在，例如获得，例如失去，例如存在，例如消亡。
用最直白的东西来比喻，那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我抗争过，但是失败了。”生落坐在王灵鲸的面前，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额头，但是他的手虚虚地从王灵鲸的身体上穿过。
王灵鲸看着面前的生落，他脸上那一层雾终于是慢慢消失了，露出了男人俊美的脸庞。
王灵鲸很难去描述男人长相如何，但是他是客观上的好看，剑眉星目，双眼带着一些细碎的光亮，弯弯的，像是笑着。
鼻子挺拔，薄唇微抿，脸上带着一丝血色，看起来整个人健康又和善。
然而从生落的长相之中，王灵鲸却总觉得他和众人如此相似。
柏卿也好，裴靖宸也好，陆川也好，还是后面的柳君生和珀鲁。
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故事剧情为主的，一般意义上的boss角色，故事都是围绕着那个人走的。
王灵鲸虽然一开始就猜测了这群人和电流声的关系密不可分，尤其是在见到了生落之后，王灵鲸基本上就确认了生落就是所有人的“本体”。
她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机会与生落直接对峙，没想到现在就这样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承认了这些事情。
生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和蔼可亲的味道。
但是唯有王灵鲸知道，这个人的内心里可能从来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
“轰隆——”
耳边突然是惊人的爆炸声，王灵鲸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只看见明明在她的认知中应该是在“虚拟空间”里的空间缝隙里，出现了一道口子。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撕破了那样。
而在天空的外侧，是比现实世界还要更加发达的、高科技的城市。
上千层的云顶大楼出现在王灵鲸的眼前，整栋大楼的线条锋利，看起来就像是只适配于现代社会的巴别塔一样。
然而王灵鲸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这栋楼，就看见在云顶大楼的中段，黑色的浓烟将周围的云层都染了个遍，在此之中，甚至还有火光粼粼。
云顶大楼发生了火灾，烧起来了。
那些在高塔之上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尖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经久不散。
王灵鲸觉得自己明明还在另一个次元，但是空气中散发的焦臭味如此明显，她甚至感受到了地面上也开始有了震动。
云顶大楼的爆炸与火灾，影响到了整个城市。
四周的黑色墙壁也渐渐裂开，王灵鲸看清楚了那是一层又一层的玻璃。
现在有了裂痕，看起来一触就会碎掉。
“这里才是现实世界……？”王灵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脑海里的信息纷至沓来，许多放置在旁边的营养舱也有了炸开的痕迹。
王灵鲸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坐着的椅子和睡觉的床，为什么可以随意被更改形状——
因为是营养舱。
空间缝隙里显示出来的也是虚构的世界。
而现在这外面的，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王灵鲸不明白，“真的能够在虚构的世界里，成为……神明吗？”
电流声一开始的存在就是彻头彻尾的神明，如果不是的话，祂怎么能做到让人遵守规则的。
【不要抬头看向天空。】
王灵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刚刚看云顶大厦的火灾看呆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在看向天空。
那些喧闹和尖叫，从天空中而来。
“啊啊啊啊！出事了！放开我！什么东西！”
“不！营养舱！你们这群人！快去救救我的儿子！要不然我拆了你们这里！”
“废物！都是废物！”
人们四散逃跑，到处都是哭喊的声音。有些被强行从营养舱里被唤醒的人，大脑直接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我重伤倒地了！你们这群浑蛋！啊啊啊——”
轰隆——
又是一道爆炸声响起，周围的景色开始转换。生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王灵鲸的身旁，他牵起王灵鲸的手，笑得可爱。
“如果我说，我就是神明呢？包括你，你也是。”
生落微笑着。
“小鲸鱼，你也是神明。”
周围的景象如同黑洞一样，继续扩大，蚕食着景象、光线，还有那些人的哭喊声。
营养舱也好，虚拟世界的设备也好，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坏。
王灵鲸被生落牵着，站在一旁。两个人的位置很高，从王灵鲸的角度来看，甚至有一些在审判那些玩家的味道。
“除了你，他们……我是说这些玩家，都知道自己进入游戏之中，是为了什么。”
有的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有的人是为了过关赚钱，翻来覆去看都是为了“自己”。
“那我……为什么……”王灵鲸停顿了一下。
太多的信息冲击，王灵鲸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如同有千万根银针一样，扎得她脑子生疼。
生落依旧牵着王灵鲸的手。
他的眉眼垂了下来，带有几分忧郁和哀伤。
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去。
“你是为了杀了我而进入的游戏。”
生落依旧牵着王灵鲸的手，表情也依旧是那副温柔可爱的表情。
但是他的眼瞳变成了纯黑色，就像是柳君生和珀鲁，他们被感染的时候样子。
“小鲸鱼，你是奔着和我一换一的想法，进入的游戏。你很聪明，你知道，我们两个人就如同衔尾蛇的两端，一生，一死，一起，一落。”
生落扶住了王灵鲸的脸颊。
眼神深沉。
“你既聪明，又残忍，你知道我不舍得让你死掉，所以一旦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都会出于本能的……保护你。”
生落的手指沿着王灵鲸的下巴往上，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王灵鲸有些难耐地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倒是逗笑了生落。
“柏卿死了，裴靖宸也消失了，柳君生和珀鲁……他们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想要独占你和保护你，陆川还在跃跃欲试，但是我却快忍不了了。”
所以强行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那些人都是假的，只有他，只有生落才是真的。
第62章 走向
“咳咳咳！”艾森虚弱地坐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碎裂的营养舱，有些狼狈。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哪怕他被强行从营养舱里被唤醒，现在好歹还没有发疯。
其他几个同样从营养舱里爬出来的人比起艾森的狼狈程度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有好几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吐血。
他们的衣服已经冲击得衣衫褴褛不说，每个人的脸上甚至都沾了不少的灰。
“快走，这里很危险。”艾森也顾不上更多，他大概判断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甚至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系统已经完全崩坏了，他们现在和游戏里的状态不同，在这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
还好基于现代科技发展，他们身上还有不少治疗类的药水和一些护身的东西。每个人都姑且恢复了一番后，赶紧往外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黑洞又出现了。
电流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欲望。”
“遵从你的欲望。”
艾森觉得自己似乎现在也满目的悲伤，似乎，只会继续遵守电流声告诉他的那些事情。
高科技，低生活，会带来什么？
当然是阶级制度的极端化啦。
在这里，人不再是人，而是某种可以量化的单位。有的人是“值钱”的，有的人就是“不值钱”的。能够进入营养舱里的人非富即贵，但是在灾难面前又会如何呢。
艾森突然就站在黑洞面前笑了。
“傲慢”之人，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关注他人的好习惯，反倒是将其他人当做踏板，自己一步一步朝上前进着。
而这个时候，艾森似乎在黑洞里看见了什么。
……一个穿着性感的兔女郎衣服的女人，正站在那里。
这就是人类的欲望。
既然游戏世界已经被生落撕开了，王灵鲸倒也不着急这么一时半会去一定要和生落拼个你死我活。
生落见王灵鲸没有反抗，倒是继续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因为刚刚的黑洞的事情，外面似乎都快变成了废墟。
所谓的高科技，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不值一提。
王灵鲸的内心仿佛真的没有太大的触动，那些原本该属于她的感情和记忆现在都没有任何迹象。
倒是王落很是开心地拉住王灵鲸的手掌，将一个小光球放进了她的手中。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东西？”王灵鲸有些诧异。
然而下一秒，小光球就融入到了王灵鲸掌心的硬币之中。
“我们明明从缝隙里出来了，为什么手掌心里还会有硬币？”
王灵鲸一脸的震惊：“这个不是什么设定吗？”
“对啊，因为贵族老爷们害怕在脑袋上开口子，所以他们选择的接入脑机的地方，实际上是手心。规则中，不让你们丢失最后一个硬币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守护好自己的接口，强行从接口断开，会导致人因为脑子受损而发疯的。”王落缓缓解释。
还有一种，只要是王灵鲸之前没有弄清楚的问题，他都可以解释的样子。
王灵鲸自然也不客气：“之前的设定和规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的规则其实都是为了规避你们在游戏中发现不自然的地方，而导致崩溃……所设计的。例如不让你们抬头看向天空，就是为了防止你们看见因为数据冲突而产生bug的天空。”
王灵鲸眯着眼：“那，那些人的死亡……”
“大部分都是强行违规导致脱离游戏，为了他们的各项体验，让他们将原有的身份注销，如果想要再次进入游戏，那就产生一个新的身份。”
王灵鲸抿着嘴唇：“生和死，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在现实生活中所产生的刺激感已经无法再让他们满足了，那么，这些人便选择了，接入脑机接口，然后进入游戏，然后感受那些超出常识的刺激感。”
王落苦笑了一声，两只手一并握住了王灵鲸的手腕：“其实每个人，单次流程，可以体验七个副本，但是……”
王落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表情认真。
“我实在是舍不得，哪怕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分身，是我的一部分，但是我都……会嫉妒，会愤怒，会想要将你自己抓紧我的怀里。也许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
王落的眼睫微微颤抖。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王灵鲸，见到他这个样子，倒也不好继续发作。
王灵鲸只是揉了揉额头：“所以，愤怒、嫉妒、贪婪……七宗罪？”
王落眼睛轻颤，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生来就是罪人。”
“是个屁，”王灵鲸实在是没办法，懒得和他继续多说，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王落的额头，“说正事。”
王落垂眸，可怜兮兮的，像是被淋湿的小狗：“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
说完这话，王灵鲸感觉身边的时空仿佛都停了下来。
有些奇怪。
时间、空间、人物。
仿佛这一瞬间，在这里，就只剩下了她和王落两个人。
“小鲸鱼，你猜，是谁，摧毁了这座城市？”
艾森踏入了黑洞之中。
他伸手，想要拥抱面前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这样性感的衣服，但是却长了一张纯情可爱的脸。
那是艾森心中永远爱着的，但是得不到的女人的脸。
丽娜已经结婚了，她不会穿着这样的衣服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欲望之后，就是嫉妒，嫉妒之后就是愤怒，然后是再次陷入欲望。
接着在相处后的下一刻，想要贪婪的获得过多。
想要懒惰地沉迷在这样的情感之中，而不再去思考任何现实问题。
吃掉她，吃掉她，上上下下地吃掉她。
而你，本就是傲慢的代名词。
王落只是随便挥了挥手，那些黑洞就又诞生了出来。
而每个黑洞刚好只够一个人穿过。
王灵鲸原以为这么危险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感兴趣，然而没想到的是，王落产生了多少个黑洞，就有多少个人愿意走进去。
他们积极主动地填了坑。
王灵鲸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之前会打算去游戏中，和王落一换一了。
她伸手，搭在了王落的手腕上。
“停下吧，王落。”
第63章 你我共处
天空中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血雨。
暗红色的雨滴将深沉的黑夜染得更加深沉。周围的房子如同被摧毁的积木一样，原本就不甚坚固，现在更是随随便便在狂风暴雨中就轰然倒塌。
远处的岩浆伴随着浓烟滚滚而来，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和一路上那些有机物或者无机物一样，在这场灾难中丢失了生命。
新时代的乌托邦，虽然说着自己会给所有人预警，然而在生落的力量的影响下，早就已经没有作用了。
人类唯有在死亡面前才会平等。
那些过于依赖预警装置的富豪们还做着高人一等的美梦，然而下一刻就变成了一捧灰尘。
地上一片狼藉。
四处都空荡荡的，不再有任何人类的痕迹。
王灵鲸就站在一个黑洞的旁边，脚下的废弃物品被解构重组，然后变成了一个小山丘。
周围的人好像没有别的颜色。
“人类”。
王灵鲸突然有了一种被排斥的认知，仿佛她不该是人类一样。
她站在原地，微微埋头，一个白色的光点朝她漂浮了过来。王灵鲸下意识伸出手将光点接了过来。
白色的光点渐渐凝聚成形，变成了珍珠般大小的白色的光球，虽然王灵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玩意儿的。
“生落。”王灵鲸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青年人叹了口气。
王灵鲸再次回头，就看见生落的头发，变得更加的——白。
和她的黑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白色和这样的黑色。
“我们生来对立，是吗。”王灵鲸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如此说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给谁听。
生落靠了过去。
“你也是神明，这件事，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
王灵鲸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我向来是以普通人自居，现在却说着所谓的神明……那么神明，究竟是什么呢。”
生落看着她。
“想要听，完整的故事吗？”青年人开口。
王灵鲸不置可否。
反倒是生落笑了。
“之前所有没有告诉你的事情，现在告诉你，好不好？”他的声音依旧如此温柔，温柔到王灵鲸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仿佛……千百年前也是这样的。
王灵鲸闭着眼睛。
点点头。
于她而言，或者这是他们即将走向下一次湮灭之前，为数不多的，能够相处的时间了。
天地四方，诞生了天柱四则。以神兽驻守，此后天地凝为二分，互相对立，也互相依存。
世上便以光暗为信仰，有人信仰光，便有人信仰黑暗。
光与暗，如同诅咒和祝福的两面，纠缠不清。
王灵鲸微微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
生落伸手，握住王灵鲸的手指。
“不只是我，还有你。”
你我共处之间，便诞生了。
“如果要怪的话，怪我就好。”生落突然开口，带着几分赎罪的味道，“因为黑暗里拥有无尽的未知，所以人们本能地害怕黑暗。但是光线又可以将整个黑暗照亮，那么越来越多的人会信仰光明，反倒是那些被排斥的人，会选择黑暗。黑暗里有未知，但是黑暗同时也吸纳这世上所有的东西。”
黑暗，才是具有母性与神格的存在。
想到这里，生落的眼神暗淡了一瞬。
数千万年前，他们才诞生出生命，与万事万物在一起的时候。光与暗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世上有且只有他们存在，于是他们两人便互相以“光”和“暗”来称呼对方。
随着光的信仰越来越多，他愈发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之上的存在。
“呵，”光堵在了暗的面前，“废物东西，宇宙之主的王位，是我的。”
他早已在各种祝福中，幻化出了年轻男子的模样。金色的头发，火红的双眼，整个人仿佛一个大型的、发着光的灯泡。
万物都很喜欢光，因为在光之中，能够得到能量与热量。
然而面前的暗——已经幻化成了年轻的女性。
若是只看外表的话，还比光甚至看起来年纪小了一些。
暗的头发散落在脑后，已经很长了，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将她整张脸都遮盖了起来，徒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她穿着宽大的衣服，露出来的手臂纤细白皙，看上去像是精致的艺术品。
但是她的皮肤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
她的眼瞳也很大，黑漆漆的，仿佛是深邃无底的黑洞。
暗的年龄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她比光更为成熟。
她只是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你别这么像个小孩子。
然而光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辈子就该待在地底下去，见不得人的东西！”
暗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没有寻常人类的感情，自然无法理解为何明明应该是照耀世界的光，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但是同样，她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看着面前的光：“随便你。”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加刺痛了光。
“你这人真是……晦气！”他搜遍了自己的词库，才找到了这么一个骂人的词汇。
暗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绕开了他。
宇宙万物诞生之初，均有天地还有四方天柱教授他们知识与规律。
寻常人类无法理解，便幻想着他们会生活在一个如同古希腊学院里的地方一样。
实际上也差不多。
暗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命运的。
等到她和光都足够成熟，便会被分开至天地两侧。
反正此后不会再见面了，她也不甚在意光究竟如何。
然而等到她知道后续的时候。
自己已经进入了虚无的世界之中。
说到这里，王灵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眼看着生落，眼神平静而又冰冷。
她其实并没有切身地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暗”，但是她却知道，自己和生落，与这个故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所以，光杀了暗，对吗。”
”……是啊，”生落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哭泣的意味，”你猜，为什么？”
王灵鲸垂眸，思考着：“你恨我？”
生落却一只手扶起她的脸颊。
“不是的。”
“原因是……我爱你。”
第64章 罪孽
王灵鲸只觉得好笑。
“爱？因为爱，所以就伤害和……杀了她？”王灵鲸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和生落，与故事中的暗和光结合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