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今天还没开花吗—— by关尼尼

作者:关尼尼  录入:05-28

他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警惕道:“你怎么问章年那么多?”
裴曜:“我没问,只问了两句。”
幽采:“你问了好多句。”
裴曜低头将手上的矿泉水瓶的盖子拧紧,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酸的语气:“哦,那可能他比较吸引人吧。”
幽采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果然,裴曜和他一样,对穿得亮晶晶身上还飘着玫瑰花香的章年很感兴趣。
但是裴曜好像被章年吸引得特别深。
幽采有点紧张:“你很喜欢他吗?你可不能喜欢他。”
他们可跟章年不一样,章年虽然很像只翅膀亮晶晶的蝴蝶,但再像也改变不了章年是人类的事实。
物种都不一样,裴曜可不能太过于喜欢章年。
哪怕裴曜喜欢混上长满刺的仙人掌都好过喜欢上身为人类的章年。
裴曜下意识薄唇抿得紧紧的:“我没喜欢他。”
幽采松了一口气,含糊地嘀咕两句那就好。
裴曜偏头,盯着幽采好一会,忽然伸手,像是抓包一样捏住面前人的脸颊,稍稍用了点力,将眼前人的嘴捏得像是只河豚一样鼓了起来。
“张嘴——”
幽采只能被捏得嘴巴鼓起,无辜地眨了眨眼,露出里面压根没嚼的寿司。
白色的米饭在他嘴里滚来滚去团成了一个球,一口都没嚼,刚才全在装模作样地假吃。
裴曜:“……”
不远处的苏安吃完午饭,举着小风扇溜溜达达走过来,结果刚走过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冷着脸的裴曜没好气说了一句:“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苏安:“???”
裴曜立马先发制人,谴责道:“平时在片场他说不吃就不吃,说两句好听的就敷衍过去,都是你跟狂哥惯得都没边了。”
苏安:“……”
到底是谁在惯???
到底是谁隔三差五就拎着外卖食盒跑来片场???
苏安默默地转头,看到刚结束假吃的幽采安详地坐着晒太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听到裴曜让他再多吃两片刺身,幽采立马睁开眼睛,一本正经道:“我要跟苏哥对台词。”
裴曜:“对什么台词,有什么好对的,他下场戏不是被一群人追着打吗?”
幽采不赞同地望着他,谴责道:“打戏就不能对了吗?张导说每一场戏都很重要的。”
裴曜:“……”
苏安:“……”
幽采塞了一瓶矿泉水给裴曜,表达对裴曜送饭的感谢,然后摆摆手,示意裴曜可以拎着那一盒鱼类残骸走了。
拎着一盒鱼类残骸的裴曜往片场外走,碰到卸完妆的章年,两人一齐杵在电梯门前等电梯。
章年莫名觉得脖子背后有点发凉,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片刻后,他鼓起勇气,转头对带着帽子和口罩的青年迟疑道:“裴老师,是您吗?”
拎着食盒的裴曜嗯了一声,不吭声,片刻后才忽然道:“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章年有些紧张地站直,转头道:“没事,您问。”
裴曜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才上前一步,低声道:“你现在用的是哪款香水?方便透露一下吗?”
章年愣了一下,随即才尴尬道:“裴老师,不好意思,我最近在片场都没喷香水。”
裴曜沉默。
真是……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幽采鼻子都快跟小狗一样动来动去了,结果面前人跟他说自己没喷香水?
裴曜走进电梯,平静道:“哦,没事,只是我有个朋友风格跟你很像,最近打算送他生日礼物,所以冒昧问了一句。”
章年松了一口气,怪不得身旁的人从一开始就用余光瞥着自己,原来事出有因。他立马跟裴曜推荐自己以前用的几个香水牌子,详细得不行。
裴曜拎着食盒的食指却一直无意识地不断点着木质手柄,在电梯缓缓降落下降时,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章年虽然没在片场喷香水,但每天回到酒店都会点清淡的玫瑰香薰入睡。
他将香薰的牌子问到手,终于露出了个文质彬彬的笑容,看起来比平常温和的不少。
第二天,熏了一个晚上的裴曜施施然拎着食盒出现在片场,目标锁定在角落晒着太阳的黑发青年。
他走过去,装作无意地俯下身打开食盒,晒着太阳的幽采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裴曜。
裴曜装作不懂怎么回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了?”
幽采揉了揉鼻子,有些困惑问他:“你今天路过玫瑰花田了吗?”
裴曜装傻:“什么玫瑰花?没有路过啊。”
幽采鼻尖里萦绕着浓郁馥郁的玫瑰花香,沉思了一会,了悟道:“哦,我懂了,你今天碰见的玫瑰花发情了,它在对你求偶。”

裴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才会听到幽采跟他说玫瑰花对他求偶。
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张了张嘴带着点羞耻缓缓道:“幽采,求偶不是这样用的。”
“求偶是指动植物之间寻找配偶的行为,对人不能这样说。”
幽采疑惑地望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好乱七八糟的解释。
裴曜到底跟人类学了什么,一口一个动植物。
幽采两道眉头皱成一个小八字,沉思了一会,还是选择严肃纠正道:“我没说错,它就是在跟你求偶。”
“它好喜欢你的。”
裴曜身上玫瑰花的香味浓郁到快要溢出来,那朵玫瑰花一定是十分痴迷裴曜,求偶的意味浓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点着玫瑰香薰硬生生熏了一整晚的裴曜:“……”
他有些头疼:“苏安给你推荐了什么电视剧?动物世界?”
因为幽采刚从大山里出来,独自生活太久,对外界一些事务不太了解。为了再次发生薛年事件,黄胜让苏安有事没事就在平板上下载一些电影电视剧给幽采看,加快幽采对外界的了解。
幽采提起这个,一下就精神起来:“没有动物世界,我昨天看的是回家的诱惑。”
他带着点认真道:“艾莉真坏。”
“不仅穿品如的睡衣,还偷偷喷品如的香水。”
幽采很有点正义使者的模样严肃批判道:“洪世贤还被喷了香水的艾莉勾引到了,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裴曜:“……”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掌盖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半个小时后。
片场外。
马路牙子边,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青年抑郁地蹲着,打电话给裴汀。
他阴郁地问裴汀高二那年喜欢上前桌,每天上学出门前都偷偷喷了香水增加自身魅力吸引到前桌并与前桌产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办公室里的裴汀:“……”
他缓缓道:“你觉得如果是假的我有必要拿出来说吗?”
裴曜抑郁地道:“那我为什么不行?”
都是一家人,怎么裴汀用这招行得通,他用这招就行不通。
椅子上的裴汀丢下钢笔,靠在椅背上,嗤笑了一声:“你那脾气,又冷又臭,成天跟人来硬的,行得通才有鬼。”
“你追人得软硬都得来,他不吃硬的那套总吃软的那套吧。”
裴曜:“胡说八道。”
“什么不吃硬的吃软的,他连饭都不吃。”
裴汀:“……包送没?表送没?实在不行买两套房子把人哄开心了再说。”
裴曜继续阴郁:“上个给他送包和表的已经在局子里了。”
还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裴汀撑着额角:“所以你想问什么?”
裴曜沉默半晌,抑郁道:“我觉得我对他没有吸引力。”
一丁点吸引力都没有。
哪怕他在旁人口中是个炙手可热极具天赋与灵气的歌手,是舞台上当之无愧的焦点,长相无可挑剔,但在幽采面前,这一切好像都褪去了光环。
幽采时常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不管多么有光环的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跟一株小花小草一样,平凡而普通。
裴曜觉得自己顶多是一朵跟幽采熟悉一点的小花,偶尔会因为这朵小花盛开而停驻片刻,但再多的就没了。
幽采会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会邀请他一起去晒太阳,也会每天都跟他一起聊天,但再多的也没有了。
幽采不会像他一样一见面就心跳加速,手足无措,感觉心头发热,大脑都晕乎乎的。
虽然裴曜很不想承认,但依旧不得不接受自己对幽采没有吸引力这个事实。
对于裴曜说的话,电话那头的裴汀试图安慰道:“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有好感只不过没表露出来而已。”
“他有没有说过跟你相处起来是什么感觉?”
裴曜想了一下,迟疑道:“他说跟我相处起来很舒服,像是在晒太阳一样。”
裴汀:“……”
得了,没辙了。
这潜台词不跟你是个好人,跟你做朋友很舒服一个道理嘛。
正常人谁会说跟人相处起来像晒太阳一样,可不就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看似委婉的话吗?
兴许是听到听筒另一头久久沉默,裴曜也猜出了点意思,心情更加颓废抑郁道:“好了,不说了,挂了。”
裴汀哦了一声,以为他要去健身或者去上课,结果下一句就听到裴曜说:“我要给他去买晚饭了。”
裴汀:“……”
裴曜:“他好挑食的,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上次带去的食盒动都没动,全分给剧组的人了。”
“不过最近好了一些,勉强能在外面吃一点东西了。对了,你上次说城北有家味道不错的私房菜,地址发给我。”
裴汀:“……”
真没救了。
他报了私房菜的地址,看了一眼腕表:“现在不是才中午吗?你那么早就给他买晚饭?”
裴曜:“他那个片场离在郊区,离市中心远。我顺便再去几家甜品店排队给他买点甜点。”
去早点总没错。
裴汀神色复杂:“你没救了。”
裴曜有些不乐意,不高兴道:“你懂什么。”
“爸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抓住一个人的胃,再说了他叔叔都把他托付给我了。”
“你懂什么叫托付吗?”
裴汀不懂什么叫托付,他只懂电话那头的人很像被脏东西上了身,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懂。”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行了吧。”
裴曜一下就不生气了,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道:“哦,这个还没那么快,你以后再祝。”
裴汀沉默片刻,“啪”地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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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裴老师什么情况?”
片场,苏安坐在摇椅上,叉着西瓜,压低声音心痒痒问道:“老实说嗷,裴老师三天两头跑过来送饭,比张导的妻子送得还勤。”
“你们真没点什么?”
幽采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吊着威亚飞来飞去的章年,好像没听到苏安说的话。
苏安啧了一声,也扭头望吊着威亚的章年道:“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还没裴老师好看。”
幽采像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扭头点了点头道:“裴曜好看的。”
苏安:“好看?好看你都不吃裴老师送的饭。”
幽采皱了皱鼻子,小声道:“我没有不吃。”
苏安偷偷问:“你跟裴老师到哪步了?”
幽采想了一下,很有些骄傲道:“我们已经好到了能一起用一个浴缸的地步。”
苏安:“……”
他啃着西瓜,唏嘘地道:“得了,小手没牵,小嘴没亲,两兄弟一起泡浴缸,活脱脱社会主义兄弟情。”
两人都不急,一个每天跟田螺姑娘一样勤勤恳恳送饭,一个每天到处搂矿泉水给对方喝,只有他这个边上看着的急得要死。
两人都面对面坐在一块了,眼神有时都对上了,一个脸红到爆炸,另一个也只会递矿泉水。
递水的时候,两人的指尖都碰在一块了,脸红到爆炸的那个人还能立马收手,绝不往下再碰。
隔壁的张导老婆送饭,两人甜甜蜜蜜挨在一块,你一块肉我一口汤,相互喂着吃饭。到了幽采这里,就是幼稚园午餐管饭,按时按点送来,两人坐在一块,就是最出名的狗仔来拍,都拍不出丝毫暧昧火花。
苏安啃着西瓜,含糊道:“你对裴老师有没有感觉啊……”
话还没说完,幽采又扭头去看吊着威亚的章年。
苏安:“哇,你别说你喜欢章年那一款的……”
幽采忽然站了起来,朝着正在吊威亚拍戏的章年走去。
苏安稍稍直起了腰,纳闷道:“诶,我还没说完话呢——”
忽然,片场内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只见吊着威亚的章年在半空中的绳索突然剧烈晃动了几下,紧接着骤然朝着堆砌着一堆车间机床道具猛然坠落。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场内几乎没人反应过来,只能一脸惊恐地望着剧烈晃动后的章年极速坠落向沉重的机床道具。
“嘭”地一声巨响,激荡起无数细小尘埃,一道身影极速掠过,硬生生拽住威亚绳索将坠落的章年接住紧接着两人双双滚落在机床旁。
“草——”
苏安傻眼了,刚喂到嘴里的西瓜啪地一下就掉了下来,看到巨响过后,一个黑发脑袋冒了出来,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力大无穷将脸色惨白的章年拎着出来,然后晃了晃脑袋,走过来困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有没有感觉?”
苏安一个激灵,连忙惊魂未定地摸着幽采的脑袋和胳膊,检查着伤口,结果发现幽采想了一下,立马龇了一下嘴,迟钝地表现出一副好痛的样子。
苏安脑袋都快气冒烟了:“装,你再装,把牙给我收回去——”
“我又不是裴老师,眼又不瞎!”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一掰甘蔗或者是磕到伤口,只要有人在,幽采总会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人一走,立马就会收起表情,恢复原本沉静的模样。
也只有裴曜会信。
幽采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牙收了回去,老老实实站着给苏安检查一通。
除了衣服脏了一些,脸上被划出了两条印子外,没什么大碍。
片场的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围着脸色惨白的章年,还有几个人一路小跑过来找幽采,问有没有什么大碍。
这件事把片场的人都吓得不清,张导火冒三丈,立即勒令停工,让道具师再次重新检查。
章年除了膝盖上有些磕碰,身上也没有大碍。当他惨白着脸缓过来后,再次看到不远处的机床,仍旧被吓得一声冷汗。
他一拐一瘸地走到幽采面前,心有余悸地跟幽采郑重道谢,并且郑重承诺哪怕幽采以后进了娱乐圈,哪怕要跟他炒CP,他都会尽心尽力地炒得火热。
苏安:“???”
这矮子在说些什么?
他满脸黑线,刚想说发什么颠,要炒也轮不到你个矮子炒,结果就惊悚看到幽采盯着章年,沉思了片刻,然后朝章年招了招手,示意章年到角落,他有话要说。
一瘸一拐的章年颤颤巍巍,视死如归地跟着幽采走到一旁。
谁知道脸上贴着创口贴的幽采只是偏头对他认真道:“等晚上我朋友来了,你能跟他说两句话吗?”
“我们都很喜欢你。”
章年两眼一黑,颤颤巍巍道:“不是,幽采,我的意思是我只配合你炒CP,没有要以身相许搞三人行的意思。”
幽采有些奇怪,沉思了一下道:“我知道的,我以前是有些爱吓唬你玩的坏习惯。”
“但是他很好的,不会像我一样爱吓唬你来玩的。”
解释了半天,章年终于理解了幽采口中的意思——两人只是单纯地对他好奇而已。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朋友,是裴老师吗?”
幽采认真道:“是他,他上次可能是不好意思,所以没跟你说话。”
这次他把章年给抓来阿不,带过来给裴曜看,裴曜应该心情会好上一些。
两个小时后。
裴曜拎着食盒,等着远处工作的幽采收工过来吃饭,屁股还没坐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就东张西望地朝他走来,然后紧张地停在他面前,磕磕巴巴道:“裴、裴老师好。”
裴曜皱眉,抬头看到章年像是鼓起毕生勇气,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刚坐下来的章年屁股还没坐热,就感觉到眼前带着口罩和帽子的裴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像又恢复了那天雨夜屠夫的阴沉气质。
章年:“……”
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裴老师,幽采让我过来跟您说说话。”
裴曜捏着食盒,脸色更加阴沉了,缓缓开口道:“他叫你过来的?”
章年点头,局促道:“对。”
气氛是死一样的寂静。两人谁都不说话,沉默地望着前方。
幽采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面如土灰的章年站在一旁,另一旁的裴曜面无表情盯着他。
见幽采来了,痛苦的章年立马找了个理由火速逃走。
幽采有点疑惑,扭头看着裴曜:“你不跟他玩吗?”
裴曜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你天天都在片场跟他玩?”
幽采挠了挠脸:“没有的,他好像有点怕我,可能是以前被我吓到了。”
“他今天好像不怕了,跑过来跟我说话。”
说到这里,幽采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没跟他说,我把他留给你,让他跟你说话。”
“你总是一个人在片场等我,好多人都在对你指指点点。”
“我让他来陪你说话,这样你就不像以前的我,总被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片场有不少人已经隐约猜出时常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青年是谁。
圈子里八卦流传得空气还快,即使没人敢当面谈论,但依旧有不少人会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回头偷偷去看片场远处等着人的裴曜,再压低声音小声跟身边小声议论。
幽采在某些方面很迟钝,但在某些方面有着堪比动物的敏锐,因此经常能听到很多人对孤身一人坐在远处的裴曜小声议论。
所以他把章年留给裴曜,让章年跟裴曜说话,这样裴曜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裴曜沉默,先是心都软成了一片,随后低声道:“你以前……经常被人说是孤零零的一人吗?”
幽采偏头,纯而黑的眸子里印出他的身影,点了点头。
他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低头玩着矿泉水瓶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呀。”
裴曜心脏忽然像是被大掌抓皱,扼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大掌松开手时带来酸楚的难受。
他家境优越,父母恩爱,家庭和谐,从小到大身边从来都不缺朋友陪伴,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都十分富裕。
因此他无法想象幽采口中的一直都是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年幼的幽采也会是一个人吗?
上学的时候,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漫长又遥远的山路里吗?
裴曜唇动了动,嗓音却有几分艰涩,始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脏某一块钝钝地发疼,像是被生了锈的刀子来回磋磨,胸腔里像是有一股气堵着。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平日在吃饭时时常会劝着幽采多吃几口的裴曜今天没了声,坐在座位上长久地沉默。
因为幽采后面对他说:“不过我现在认识了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幽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点欢快和雀跃,随后又自言自语地说:“以后也没人说我总是一个人了。”
裴曜开始觉得自己卑鄙又恶劣。
他打着跟幽采做朋友的旗号,接近幽采,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纯粹,而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幽采接受他的接近再正常不过。
幽采以为的朋友,对他抱着并不单纯的心思。
他坦诚率真,会担心前来探望的朋友在片场孤独,特地委托了其他人来同朋友说话,把他这个朋友看得很重要很重要。
裴曜被钝刀子磨得发疼的心又跟着抽动了几下。
他偏头,看着正在慢慢吃着可露丽甜点的幽采。
精致食盒里的可露丽是经典香草朗姆味,小巧可爱,呈现枣红色泽,朗姆香味很浓。外层烤得薄薄一层,脆脆焦焦,内里柔软,一口咬下去口感很奇妙。
这家甜品的店主是蓝带烘焙师,每天慕名排队的人很多,甜点味道确实很好,就连一向不喜欢在外吃东西的幽采都难得多吃了两口。
裴曜长睫微微颤动了记下,内心有个声音冒出来,悄悄蛊惑着说就这样吧——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在幽采身边,他不会懂那些弯弯绕绕。
就好像现在正在吃着甜品的幽采不会知道系着白色丝带包装的这款甜点是他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的。
幽采只知道今天带来的东西味道不错。
幽采不会有任何的负担,同时也正因为不会有任何负担,所以他能够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幽采身边。
可裴曜还是觉得对幽采不公平。
他缓慢地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气,长久地安静凝视着幽采。
倘若幽采有很多朋友,并不缺他这么一个朋友,那么他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幽采身边无可厚非。
幽采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依赖,也不会对他毫不设防。
可如今幽采对他毫不设防,并且固执地认为有了他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把他看得很重要。
他心思不纯,却抢占了先机。
幽采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努力营造出一副吃得很撑的样子。
实际上食盒也就少了三瓜两枣,跟猫食一样。
幽采却精神抖擞,以为裴曜没劝他多吃两口是因为他吃撑的伪装得很好。
结果一扭头,看到裴曜望着他,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了一句:“幽采,我可能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他动了动唇,像是有些难堪低哑道:“我……其实心思不纯。”
“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
幽采怔住。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裴曜。
裴曜感觉到更加难堪了,薄唇抿得紧紧,好一会才狼狈地哑声道:“我说的心思不纯,是指我心里有所图。”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
后面的话裴曜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咙艰涩地厉害。
他知道他这时候应该很绅士地对幽采说如果介意的话,他可以暂时地同幽采保持距离一段时间,直到幽采跟他相处没有负担了,这时候他再出现。
但这些话光是在脑子里转一圈,裴曜就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好像生了锈的刀子活生生在心头搅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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