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这句话被看见,把深藏心里的话告诉最想告诉的人,又希望这句话一辈子不被发现,永远埋藏这个不可见人的秘密,让喜欢的人毫无负担去走自己该走的路。
“这么丑的字还不是文盲?”林霂深觉得眼眶发热,摸着略显陈旧的文字仰头等着那阵酸涩过去。
“是啊,连字都写不好的文盲怎么敢奢望邀请函都要用毛笔写的小少爷。”
“你闭嘴吧。”林霂深挂了电话,拿着书上楼郑重其事放上书架,指尖在书脊上敲了一下。
赵恺说他大概是觉得现在在某些方面配得上自己了,这个某些方面,或许就是他不会再自卑,拿得出手的不仅仅有烤串。
手机又震起来,是许熠祯的短信。
“你是我唯一动心,再也放不下的人。”
肉麻兮兮的,林霂深笑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下楼去了厨房。
冰箱里有早上阿姨煮好的鸡汤,林沐羽带去一些还剩不少,林霂深找了米出来,搜了个鸡丝粥的教程,用鸡汤煮了份粥,提着去了医院。
这会儿正好晚饭时候,许弈城不在,给许熠祯送放的阿姨也还没来,林霂深提着保温桶进屋时许熠祯正靠在床上用手机处理工作。
“风行这么苛刻,病号都不能休息?”林霂深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从他手里抽走手机,看见了屏幕上他和楚瑜的聊天记录。
楚瑜给他发了一堆文件,许熠祯应该是刚看完一份退出来。
“不是风行,投资公司正式运营,有些业务需要我经手,不能拖。”许熠祯看到保温桶,根本没空理手机,理什么紧急文件,眼睛一亮问:“你做的?”
“嗯。”林霂深把保温桶递过去,“鸡丝粥。”
许熠祯满怀期待小心翼翼打开,往里看了一眼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林总,要报复我也不用下毒吧,还下得这么明显。”
黑色的鸡丝粥许熠祯第一次见,表面还飘着煮糊的锅巴,米半生不熟粒粒饱满和碎肉裹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像倒了半瓶墨汁。
“放心吃。”林霂深把勺子递给他,“绝对没加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汤煮干糊锅了,我尝了一口还挺香,有股特别的焦味儿。”
“你以前下过厨吗?”
“你觉得呢?”林霂深说:“我今天高兴,突发奇想让你摊上了,你以为谁还有这个荣幸?”
心上人第一次下厨,这份荣幸可谓是绝无仅有,可介于内伤还没好,这个毒许熠祯实在是下不去嘴试。
许熠祯搅了两下保温桶里的剧毒,皱眉说:“我觉得……为你死是一回事,死在你手上又是一回事。”
“闭嘴,吃!”
威压到这儿了,许熠祯只好屏息舀了一勺用最慢的动作送进嘴里,做好了暴毙身亡的打算。
味道还算正常,糊确实是糊了,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就是米没完全煮化,不像粥,像冷饭放进汤里拌了几下。
“还行。”许熠祯中肯评价,“至少没看上去那么吓人。”
“都说我尝过了。”只是卖相不好而已。
许熠祯又吃了两口,林霂深大发慈悲从他手里抽走勺子,“行了,到这儿吧,我怕真把你毒死,送饭的阿姨什么时候来?”
许熠祯如临大赦,笑着看向他,“估计再过半小时吧。”
嘴里一直有股糊味儿,林霂深把保温桶收起来后,许熠祯喝了口水,又说:“出院我教你做,起码下次争取不糊锅。”
林霂深没说行不行,收好东西走到床边弯腰凑到他眼前,“许少,心里愿望别太美。你应该祈祷你晚点儿出院,少受点儿苦。”
许熠祯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笑着说:“好,林总想怎么样,我都奉陪。”
“很好,伤好了来林氏找我。”
“一言为定。”许熠祯伸出手。
林霂深和他击掌,拿着保温桶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许熠祯觉得这身伤性价比绝佳,林霂深的态度明显在软化。
从许熠祯病房离开,林霂深又去了江舒染那里,她还沉睡在床上,林铖穿着防护服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眼里都是希冀。
爱一个人真的很奇怪,江舒染和林铖是家族联姻,以林铖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江舒染的跋扈和专制,可他偏偏喜欢上了,几十年如一日宠她。而江舒染也只有在林铖面前,才会收敛自己的性格,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爱从来没有规则,反而会让人为了它打破规则。
林氏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安笙那边也要查,林霂深出院之后根本没时间休息,第二天就去了公司,连开了两场会,然后又约政府的人出来,为之前爽约道歉。
新方案政府那边评价很高,但最后能不能拿下,还要看评审团的意思。
无论如何,这个案子已经投入了百分百的努力,最后不管有没有成功,都尽力了。
见完政府的人没几天,那边传来消息,说风行忽然撤标,不打算参与了,林霂深觉得奇怪,给许熠祯打了电话,他并不知道风行撤标的事儿,又问了许少霆。
风行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暂时无法支撑商业中心这么大的投资,只能撤标。
“怎么回事?”林霂深皱眉问,“风行不是小公司,怎么会在资金上出问题?”
“首都一个在建的小区出了问题,昨天才报到总部,许弈城他们还在查,有结果我告诉你。商业中心的案子你先别跟太紧,我觉得有问题。”
“嗯。”林霂深说着立即给财务部发消息,让总监到办公室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秘密大家都知道,就林霂深不知道!
昨天回太晚了,周天尽力补一章哈。
第101章 腹肌不错
林氏和风行体系庞大,查起账来财务部不吃不睡大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结束,何况还加上经营状况调查。
林霂深在公司住了近十天,让林氏上下配合把账大体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倒是风行一查漏洞百出,不止是首都子公司,连本部都出现了财务问题。
风行大换血之后总部全是许少霆的心腹,财务部更是许少霆当年夺权最得力的助手接任,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手,绝不是安笙母子能做到的。
许少霆和许弈城都忙起来,许熠祯在医院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就是发骚扰短信,好几次手机在开会的时候震林霂深都恨不得拉黑他。
今晚好不容易能回家休息,刚进门手机就震了起来。看到是许熠祯,林霂深皱眉接起来语气不爽问:“你一分钟不骚扰我都闲不住是吧?”
“你答应我会来医院,结果大半个月了面都没露一个,还不让我骚扰?”许熠祯语气里透着笑意,听筒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
“我妈那边有林沐羽照顾,我最近哪儿有时间?”林霂深仔细又听了会儿,确定听筒里的杂音是风声,问他:“你在哪儿?”
“门口,林总来接我吧,身体不允许我翻墙,附近也没有可搭讪的人。”
林霂深啧了一声把脱下的鞋重新穿起来,“你疯了,医生同意你离开医院?”
“恢复还不错,下周能出院,回家慢慢养。”
走到小区门口要十分钟,接近春节,滨海虽然没下雪,夜里也冷得扎骨头。出了门林霂深又折回家拿了挂在玄关的一件大衣,才往外走。
接近小区门口,脚步居然有些迫不及待,林霂深在心里嘲笑自己,然后再次加快脚步。
许熠祯站在那天的路灯下,身上裹着件灰色羽绒服,显得林霂深刻意抱出来的大衣有点儿多余。
离老远看见林霂深,他从路灯下下慢慢走过来,等林霂深走出小区大门从兜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来的路上有人在卖,吃吗?”
纸袋和塑料袋都挡不住红薯的香气,林霂深咽了下口水移开视线,“怎么想起买这个?”
“感觉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你都挺喜欢的。”许熠祯问:“以前吃过吗?”
“吃过一次。”林霂深说:“太甜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喜欢,许熠祯顿时有些失望,拿着红薯的手紧了紧。
“不过很香。”林霂深接过红薯把大衣塞进他怀里,“明天做油条吧,上次我没吃几口。”
许熠祯笑了笑,“好。”
红薯烤得很透,表面有一层焦皮,处处让人流口水,剥开后林霂深咬了一口,发现并没有那么甜腻,还透着一股类似板栗的香味儿。
“挺不错的。”林霂深说着又咬了一口。
红薯不大,两口下去没了三分之一。许熠祯看他小孩子吃糖一样的表情,笑着朝他靠了一步肩并着肩,“以后不管是路边摊还是雅集,我都陪你吃。”
“我又不是吃货,只是小时候家里不让吃这些东西,有点儿执念而已。”
“执念也好,喜好也罢,都陪你。”
林霂深压住嘴角的笑意吞下最后一口红薯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又走了会儿才冷不丁冒出句,“你这是把以后都想好了。”
“回来之前就想好了,只是没机会实施。”
十分钟的路程出奇地快,话说完就到了门口,林霂深没回他的话伸手去开门,许熠祯从后面握住他的手一起搭在门锁上,又轻声问:“我以后是不是有机会了?”
“看你表现。”林霂深打开门,手肘后顶推开他,“我没你想的那么心软。”
许熠祯扬起手里的衣服,“下次别带衣服出来,我就相信你没心软。”
林霂深霎时心虚,冷哼一声把大衣抢过来扔在鞋柜上,“看你精神不错,去煮壶水果茶。”
按要求煮了壶茶端上楼,林霂深洗澡还没出来。
屋里透着沐浴乳的味道,林霂深换了沐浴乳,和之前不是一个味道,有股玫瑰的香味儿,混合着房间里的熏香让人腿软。
真是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有,丝毫没注意家里还有匹饿狼。
在公司蹉跎大半个月,洗澡都洗不爽利,林霂深感觉身上都臭了,在浴缸泡了半小时确定自己被沐浴乳腌入味儿了才淋浴完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进浴室的时候屋里开着灯,这会儿只点了一根蜡烛在窗边的小桌子上,烛光下是煮好的水果茶。
“我穷到电灯都不配用了?”
林霂深目不斜视看着窗边粗壮的蜡烛说话,靠在浴室门边的许熠祯笑了一声从后面抱住他,“煮茶的时候在客厅看见蜡烛,觉得这样的夜晚应该制造点儿气氛。”
“白蜡烛?”林霂深挑眉。
“家里没给我找到其他颜色蜡烛的机会。”许熠祯把鼻尖凑到他颈窝里吸了一口,沐浴乳的香味让人腿软。
林霂深被他的呼吸弄得浑身发毛,抬手抵住他的额头身体微微颤了颤,抬脚往窗边走。
这几天天冷,洗澡的间隙水果茶凉的温度刚刚好。林霂深倒了一杯倚在窗边慢慢喝着,望着玻璃上的倒影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这七年,想过回来吗?”
这是回来后林霂深第一次正儿八经开口正视这七年的时间,许熠祯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走到窗边盯着他想了想说:“前两年没想,脑子没想明白。后来想了,疯狂想回来,想见你,但我的护照在许少霆手上,我刚到伦敦的时候也答应过他五年内不回国,没有足够的能力前不回国。”
林霂深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放下杯子转身看着他,“这大概是他和我爸商量好的吧,时间一长,很多该忘的都忘了。”
“那你忘了吗?”许熠祯小心翼翼拉起他的手,“林霂深,我想听实话,你是恨我,还是真的……。”
“都有。”林霂深如实回答,“恨是肯定的,忘也忘了很多,至少在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没想过还要在一起,找不回曾经的那种感觉,甚至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
七年太长了,确实能冲淡很多东西,再加上恨意,足够磨灭心里那本就不牢固的爱意。
“我说过我可以等,等你重新喜欢上我。你现在愿意容忍我,说明你对我至少还有一点留恋,哪怕很微弱。”许熠祯往前轻轻拥住他,声音带着痛苦,“我走了那么久,总算把自己完完整整摆在你面前,如果得不到你,不如杀了我。”
许熠祯所说的这点微弱,林霂深自己最清楚它并没有那么小,只是被压缩在心底深处,一点火星就能重燃。
“别说的那么惨,爱又不是生命的全部。”
“是,你是我的全部,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是,当年放弃你,跟放弃了整个世界没区别。”
“那你不一样做了。”
“和把你拉入深渊相比,我宁愿不要这个世界。”
林霂深一愣,身体忽然热起来,沉默良久笑了一声,“别那么肉麻,很没骨气。”
“你摸摸,骨气在这里。”许熠祯把他的手拉到心口贴住,越发肉麻,“爱和骨气都在这里。”
这真恶心到林霂深了,呕了一声推开他刚要说话,许熠祯低头吻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从四面八方撕咬着嘴唇。
果茶的味道在口腔间回荡,舌尖碰到一起的时候林霂深整个人软下来,靠着落地窗一手撑住玻璃才保证自己不顺着墙根溜下去。
许熠祯脱了羽绒服,只穿着一件羊绒的保暖薄毛衣,手贴在他背上有坚硬的疤痕触感,透着灼热。
他的伤还没好。
吻顺着嘴角滑到锁骨,林霂深抵住他的胸口后仰拉开距离,“考察期就这么放肆。”
许熠祯轻笑一声盯着,“有便宜不占的好男人我应该是当不了。”
林霂深不容分说往上掀起他的毛衣,露出后背的伤。
许熠祯浑身一紧,愣了会儿颇为为难按住他的手说:“林总,我还是个病号,太刺激的受不了。”
“收收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林霂深瞥了他一眼,帮着他把衣服脱了按着肩让他转过身,去看他背后的伤。
遍布后背的烧伤恢复了不少,疤痕脱落的地方露出粉色的嫩肉,严重的地方还覆盖着黑红的血痂,烛光下如同一片片灰烬。
林霂深把指尖搭在一块粉红色的嫩肉上,痒得许熠祯不自觉收紧腰部,流畅的肌肉线条让林霂深瞬间移开目光。
“这七年没少健身。”林霂深移开指尖,“腹肌和人鱼线不错。”
许熠祯转身拉住他企图撤离的手贴在腹部,眼神昏暗,“喜欢吗?”
“还成,在床上绷紧了更喜欢。”林霂深抬眼看着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不过我记得许少上次都没给腰绷起来的机会。”
许熠祯呼吸加重,眼神透出几分无奈,片刻后心有不甘低头狠狠咬在他耳尖上,声音嘶哑说:“你真是……。”
林霂深疼得吸了口凉气,“许少,我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了。再说,你以为我让你祈祷晚点出院是空口白话?现在身体上不能折磨你,精神上总要折磨一下吧?”
“是,林总说的都对,那请问现在方便借个浴室吗?”
“可是可以,不过我觉得许少还是固本培元比较好。”林霂深皱眉说:“纵欲伤身。”
“我洗澡!”许熠祯咬牙看着他,“你看看几点,你明天不上班了?”
“明天休息,可以在家折磨你。”
再和他瞎扯下去,许熠祯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管都要爆了,叹了一声转身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快步走进浴室。
林霂深看着他慌乱的背影,靠着落地窗不自觉笑起来,仿佛又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
【作者有话说】
这半个月简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刚放假家里卖年货把我拉去帮忙,然后就是日夜不停地走亲戚,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整觉,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对付亲戚家的熊孩子,累到手机充满电能用三天。
小时候爱过年,现在听见就害怕,毕业前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过上这种被公司折磨完被家里折磨的日子(哭着打滚·jpg)
会加紧更新,不出意外三月应该完结了。
第102章 致我的遥不可及
大半个月没睡好,躺在床上林霂深几乎是一秒入睡,根本没空在意浴室里洗澡的人。
许熠祯也确实只是安安分分洗了个澡,十分钟不到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换了套灰色的丝质睡衣抱着被子霸占了整张床。
以前睡觉挺乖的,现在这么六亲不认。
许熠祯把他的腿挪进被子里给自己腾出个窝,从后面搂住他心满意足闭上了眼。
早上林霂深睡到自然醒,屋里黑漆漆拉着窗帘分不清天亮没亮,倒是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油条香味儿,还夹杂着蔬菜米香。
洗漱完下楼,许熠祯正在厨房切水果,保温板上已经摆好了油条和粥。
蔬菜粥里有香菇,难怪在楼上就闻见味道。这几天没人在家,做饭的阿姨没买菜,冰箱里除了喝的只有水果,这些蔬菜应该是一大早许熠祯出去买的。
“你看到柜子上的门卡了?”林霂深坐下朝着厨房问。
“嗯,出门正好看见门卡。”
门禁录了人脸,这个门卡很久没人用了,一直放在入户柜的篮子里,许熠祯肯定不是碰巧看见,而是找了会儿。
林霂深没拆穿他,等他放下水果不以为意说:“你拿着吧,免得还要费劲儿搭讪。”
许熠祯了然一笑,把油条推到他面前,“少吃点儿,等身体好了再给你做。”
油条总共也就两根,许熠祯看样子不打算吃,林霂深毫不客气挪到自己面前,“病号喝粥吧。”
上次的油条林霂深就尝了个味儿,今天的比那天更酥脆,两根油条下肚有种整个早晨都圆满了的感觉,再配上蔬菜粥,身体完全被一顿早餐唤醒了。
也许当初会喜欢许熠祯,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平平淡淡,粗茶淡饭,一个普通家庭的感觉。不需要考虑身上责任,不需要想自己是谁。
收拾完碗筷,许熠祯问:“今天真不用去公司?”
“该查的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有我爸,休息一天,不过等会儿要开个视频会议,LA的公司有些事要处理。”林霂深瘫在椅子上,提不起一点儿开会的精神。
“去吧,给你煮壶茶。我买了牛肉,中午给你做牛肉煲。”许熠祯在他头上揉了一下,五指在发丝里穿过,“准备好食材我上去陪你。”
林霂深忽然觉得,这个会也不是非开不可。
许熠祯弄好食材端着茶上楼,林霂深正一脸不爽坐在电脑前,脸上透着一股想顺着网线去打人的冲动。
放下茶许熠祯径直走到书架前,视线找了一圈果然在众多书里看到一本格格不入的高中化学课本,郑重其事夹在几本厚封的书中间。
许熠祯笑着摸了一下,找了纸笔到窗边的小桌子前坐下,想了想低头开始写。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良久林霂深斜眼看去,只看到他专注的侧颜,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感。
七年的蜕变,他还有当年的影子,却早已不是那个在泥潭里爬行的姜凌。
收回目光,耳机里公司高管的声音变得悠远,林霂深失神盯着屏幕,眼前又浮现当年他坐在酒店房间写下那句话的样子。
落寞无助的姜凌,优雅自如的许熠祯,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居然并不违和。
会议怎么结束的,自己说了什么林霂深完全记不清,彻底回过神已经站在许熠祯身旁,看着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洋洋洒洒一页纸,字迹凌厉,和化学书上那几个狗爬的字天差地别。
“偷看?”许熠祯放下笔把纸折起来,“看别人写信是不礼貌的。”
林霂深从他手里抽走信纸,哼了一声,“以此,致我曾遥不可及的林霂深。我没记错的话,我叫林霂深。”
“就算信是写给你的,没给你之前你也不能看。”
“那你就躲着点儿写。”林霂深懒得顾及他的心情,在对面坐下展开信纸,撑着额角开始看。
这不是什么信,是封情书,一封描述他从心动到放弃的情书,字里行间挺肉麻的,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写,林霂深都不敢相信他能写出这么多酸了吧唧的话。
“我怀着难以言表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希望我的月亮能听见我的心声……。”林霂深笑着念出第一句话,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怀疑许熠祯这几年言情小说没少看,“许少,这些年是看着言情小说想明白的吧?”
“有感而发,文笔这种东西是练不出来的,我没有那种天赋。”许熠祯叹气拉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我当年说过我够不上你,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水中月天上星,捞不着够不到。”
林霂深又笑了一声,接着往下看。
后面没那么酸了,挑挑拣拣写了许熠祯心里的感觉怎么一步步改变,从不想接触,到不得不接触,再到忍不住想接近,又必须要忍耐。
他不清楚什么时候动心,林霂深亦然,不知不觉中就那么喜欢上了。
“我说都是大男人,漂流换个衣服扭扭捏捏,原来你那时候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大概是吧,只不过那时候的感觉就像对待一个忽然出现在你生命里,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不自在,拘束。又像是感情刚刚萌芽,对待异性的那种羞耻感。”
“异性?”林霂深瞥了他一眼,皱眉把信拍在桌上,“我揍你是不是揍得少了?”
“比喻而已。”许熠祯露出个讨好的笑,“我天生就不喜欢女人,真把你当异性看还能喜欢上你?”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林霂深暂时放过他,小心翼翼把信纸折起来准备拿去收着,“等你老了,我把这封信裱在你房间,让你回忆一下青春。”
许熠祯扶额,随即又想起什么轻笑起来,“那也不错,万一我老年痴呆了,看着信还能想起十八岁初恋的感觉。”
林霂深浑身一颤,觉得肉麻,又像是被戳中内心深处,透着酥。
阴了几天的天忽然打算放晴,一丝阳光透过云缝照在林霂深脸上,光影之间许熠祯看见了他嘴角极力忍耐,和当年一样明媚的笑。
他心软了,只是还没说服自己放下这么多年由不甘衍生而来的执念。
许熠祯轻轻按住他折信的手,凑过去在他嘴角贴了一下,一个若即若离的吻,“就算我老得牙都掉光了,也会记得十八岁时候心动的感觉。”
林霂深浑身发软,这个吻从若即若离变得激烈,寂静的房间都是两人粗重的喘息。
最近接吻真是跟呼吸一样频繁,好像不管在哪儿,眼神碰到一起都能吻起来,像一对热恋的恋人。
感觉快要缺氧,林霂深往后抽身,手抵住他心口微微喘息着说:“许少,不早了,我的牛肉煲。”
“不会饿着你的,我看厨房有高压锅,很快。”
许熠祯下楼做饭,林霂深仰头望着窗外,云层缝隙的光从一束渐渐扩散开,露出一片蓝天,照在院子里带着水滴的树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