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戴先生…对不起，我…”
戴明堂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没事，不怪你。”
“麻烦你快去看看，手机…还能不能开机。”
“苹果…好像不太经摔…”王管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手机了。
“咔擦！”一个警员不小心踩到一部手机。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没看见。”
王管家看着已经残废成两半的手机，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接过手机，扯了个无比难看的笑脸：“没有，是我…”
是有人绊我…
“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审么。”
徐春晖抽了抽嘴角：“已经没必要这么赶了…”
“暂时就先晾晾他吧，顾珅那边，江玮玮那边，都需要时间。”
“反正，只要他人在警局，我就不相信他不交代。”
周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困死了。”
“快走，快走。”徐春晖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赶人。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周鲲正穿着睡衣，哼着小曲在厨房里煮宵夜，见他们如鬼魅般，半死不活的飘进来时，他吓了一跳。
“我说你们…要不都辞职算了。这年纪轻轻的就猝死，多不吉利。”
“不年纪轻轻的猝死，也不吉利吧。”钱家豪抽了抽鼻子：“燕皮的，还是母鸡汤，表哥，饿饿。”
周鹏立即附和道：“我也饿，请帮我洗点青菜放进去，还要加个荷包蛋…”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周鲲认命的往锅里又多加了些汤，然后打开冰箱去拿青菜和鸡蛋：“都快去洗漱吧，洗完再来吃，温度刚好。”
“好嘞～”钱家豪答应一声，便驱动电动轮椅走了。
周鹏却没动。
他斜靠在厨房门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周鲲麻利的清洗蔬菜：“没想到，你一个大少爷还会做菜？唔…胖子手艺也不错。”
周鲲切葱花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才六岁就丢了，家里找了很久，妈总梦见你在外面吃不好饿肚子。”
“可能是移情，也可能是未雨绸缪，她坚持让我们都学一些，就算是突然被扔在野地里，也不会饿死的技能。”
“这技能…很有用的。”周鹏十分中肯的评价道。
周鲲拿出三个大碗，开始调味：“也许吧…不过哄女朋友开心，投喂不能自理的弟弟，还是没问题的。”
周鹏呵呵两声：“这么说哄女朋友？你已经有相亲看对眼的了？”
周鲲本来在水池里冲手，闻言他突然就举起湿漉漉的手，对着周鹏的脸疯狂的弹动手指：“…看我的弹指神功，让你不去洗澡，看什么看。”
“……”
“你几岁了？！真幼稚！”周鹏冷哼一声，顶着满脸的水珠转身就走。
吃完宵夜，周鹏疲倦的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边牧犬正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出于对主人的放心，它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有人靠近自己。
又出于小动物的警惕之心，它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华生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皮，入眼的就是它爸爸那张帅气又吓狗的脸，它条件反射的便是一抖，差点就被吓尿了。
（汪～）
“…吓到你了？”
（……）华生现在特别想骂脏话，但又怕不过审，只能憋在心里。
“抱歉啊，我睡不着。”周鹏表情不太真诚的说。
华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叹了口气：（汪～爸爸，你要不要去找个女朋友？）
总之别大半夜的出来吓狗就行。
“…唔…是周鲲贿赂你了？”否则我之前才幸灾乐祸过的箭，怎么又飞回来射中我了。
“崽啊，我有点睡不着。”
边牧犬沉默了会，还是将自己的小床分出去了大半：（汪～狗只能分你点床，女朋友还是要你自己去想办法。）
周鹏毫不客气的躺了上去，倒也不嫌弃床小。
他闭上眼睛，轻声的把抓捕戴明堂的的事件经过和华生说了一遍。
“他认识我，可我却不认识他。还有孙威这个名字，我知道那是我名字，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汪？爸爸想做第二次清醒梦？）
“你知道，戴明堂看我时…那种看透一切，憎恨中又带着怜悯的眼神，让我很想打爆他的头。”
“…我不能总从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我的过去，哪怕它很不堪。”
华生和那个时候的周鹏相处过，甚至它就是爹买回来，喂着药，打着点滴养长大的。
它记事早，依稀明白自己那时候很弱小，还爱生病。
虽然带它回来的爹脾气非常不好，成天挂着脸，抽烟酗酒说脏话；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怎么讲个人卫生，常常把叔叔气个半死，然后被暴打。
但他会陪狗睡觉，给狗洗澡，和狗一起看动画片…
至少在边牧犬眼里，他并没有周鹏所谓的那么不堪。
周鹏气笑了：“…你是说，胖子以前经常揍我？”
他说着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我这伤…算了…”
（……）非常懂人情世故的边牧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
（…那是爹，爹总不听叔叔的话。）
不听话就算了，还总喜欢去挑衅。
只靠着一股狠劲与小聪明野蛮生长的半文盲，又怎么能比得过，经过正统训练出来的人精，和实战经验丰富的毒师。
被两人联手吊打太正常了，压着去学补九年义务教育，礼仪，纠正坏习惯什么的…也正常对吧。
“不是，你等等…毒师？你是说李阿姨也加入了打我的队伍？”
（……）
糟糕，狗好像又说错话了。
边牧犬现在已经深刻得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多说多错。
它试图转移话题：（爸爸，狗帮你做清醒梦吧。）
“还是明天吧。”
周鹏十分心累的从华生的小床上爬起来：“我得先缓缓。”
华生半坐起来，目送曾经的爹，现在都爸出门：（汪？不是说要接受过去，哪怕它很不堪么？）
（狗都没说你带着狗离家出走，最后饿得不行，抢小朋友零食吃，看小姐姐在街上直播，你也逼着狗当街卖艺，自己却差点被人非礼的事…）
（还有你去找工作，对方问你能干什么，你说可以帮他杀人，然后对方说要带你去吃饭，把你送到了派出所…）
已经快走出房门的周鹏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走折返了回来，他双手掐着边牧犬的脖子，表情狰狞的瞪着它威胁道：
“这些事，从此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
“如果让我知道有三个人，或者狗啊猫啊的知道了，你就死定了！记住了没？！”
边牧犬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人类，眼神飘忽。
“嗯？你怎么不说话？”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弱弱的问：（那个…鸟不算在其中吧…）
（汪？狗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喵…周鹏，猫什么都没听见。）
（喵～猫以前为流浪也流浪过，猫不会嘲笑人类的。）
（嗡～虫很难评。）
周鹏缓缓回头，见家里的宠物门都墙角的帐篷的露出了脑袋。
他收回掐在边牧犬脖子上的手，淡定的问：“你们不是都有自己的房么，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到华生的房间里干什么？”
鹦鹉替大家解释：（…华生叫大家来看企鹅电影，然后…就睡在帐篷里了。）
“…既然都有自己的房间，就不要占华生的了…好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大家也早点休息吧。”
（……）
周鹏走后，鹦鹉第一个拍着翅膀落到边牧犬的身边：（华生，周鹏以前还有什么事，你和鸟说说。）
三花猫也快速跳到床上，瞪着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望向华生：（喵～猫也想听。）
其他小动物也围了上来。
（汪！狗也想听。）
（嗡～）
（喵！华生你快说。）
华生瞅着门口那个明显的人影，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汪！不行，狗答应过爸爸的。去睡觉。）
第395章 火
周鹏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匆忙起床洗漱吃饭，然后赶往海州市刑侦局。
“周队，钱队！快来，我给你们看个大新闻。”江玮玮见两人过来，一脸兴奋的招呼他们过去。
专案小组内，就他们三人的年龄相当，所以除了工作之外的交流，平时私聊会更多些。
“什么大新闻？”
两人过去，江玮玮给他们看了一张照片。
这照片，正式是乐红兵放在皮夹钱包里的那张，只不过它是修复后的，看着有些失真感。
照片上的人物，是一对年轻的男女，而他们的手中还各抱着可一个东西。
钱家豪凑近看了半天，才迟疑道：“他们们抱的是孩子？”
“我瞧着也是孩子，最重要是你们看这女人。”江玮玮说着又从电脑里调出两张照片：
“这是我能找到的乐婧最早前嫁到秦家以后的照片，像不像？”
“这何止是像…”钱家豪对此早有猜测，所以算不上太惊讶。
他比较好奇的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孩子又是谁。
周鹏突然开口道：“你们这男人…像不像戴明堂？”
“啊？你说…他！？？”江玮玮还没见过戴明堂本人，所以不清楚。
钱家豪虽然在乐婧的晚宴上见过一次戴明堂，记的却是太清楚。
但周鹏昨晚可是和对方面对面友好会谈过的，肯定不会认错。
“卧槽！鹏子你说真的？！”
周鹏点头。
随后，他又想到了华生昨晚上说的话，不由得眯了下眼睛：“胖子，你刚才是不是说脏话了？”
钱警官的表情有些茫然：“啥？卧…槽？”
“这……不是口头语么？”
江玮玮莫名感觉自己被点了，他低声为钱家豪开脱：“周队，这也不算吧，咱们玩网游时，骂的比这脏。”
钱警官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口头语，也算不上什么吧。”
周鹏磨牙。
三人还在分析一张照片上两个人物的爱恨情仇，突然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汪？）
（汪！）
最先有反应的是边牧犬和二哈，它们都鼻子很灵。然后就是在整理案卷信息的言归迟，最后才是周鹏三人。
“这是…汽油…呀！吴哥，项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凡和项霆锋出现在专案小组的办公室门口，只是他们俩人的头和半个身体上都沾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汽油斑点。
“呸，别提了，刚从乐婧的娘家那边回来，他们家楼下有个傻子，竟然把汽油当成了水装在喷水枪内，在街上喷人玩…”
“可不是…遭殃的也不只有咱们，对方是个傻子，照顾他的老两口又…唉…”
老弱病残的，打不得骂不得。
被傻子用汽油喷到的所有人，包括吴凡和项霆锋都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言归迟闻言，眉头都快打成结了：“汽油也是能玩的。这要是遇到明火了可怎么办。”
“…现在冬天，大家又是棉袄又是毛衣的，再加上汽油，这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那可真逃都逃不掉。”
江玮玮一想到人被焚烧，身上大火却怎么也扑不灭的画面，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呃…”
吴凡顺着他这个思路，在看看自己羽绒服上成片的汽油斑点，也是一阵后怕。
他和项霆锋相视一眼，苦笑道：“我这算是鬼门关外瞎溜达吧…”
“这什么味？”徐春晖和顾珅前后脚进来，手里还拿着点燃的香烟和打火机。
这两个平时很普通的东西，现在叫人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威胁真不亚于一颗定时炸弹。
“别进来。”
“你们把烟熄灭了在进来。”
徐春晖和顾珅退出去几秒，才空着手进来问：“怎么了？”
言归迟让吴凡和项霆锋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才回答徐春晖的问题。
徐春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这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就是伤亡，我回头就和辖区派出所那边吱一声，让他们过去看看。”
言归迟点头：“这样最稳妥，也不知道一个条件不好的傻子，是从哪里弄来的汽油玩。”
那玩意可比水贵多了。
老刑警们都习惯了在车上，或者单位里多放上一两套自己穿旧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吴凡和项霆锋衣服换了下来，又到洗手间里用香皂洗了头和脸，汽油味就几乎闻不到了。
专案小组的人凑到一起，商议等下审讯戴明堂的事。
顾珅带来了新鲜出炉的DNA检测报告：“检测表明，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的前提下，支持被检测母亲乐婧是乐红兵生的物学母亲…”
“另外，那个放在锦盒里的干尸你们都还有印象吧，那是个男孩，大约一岁多，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十年以上。”
“我顺便也给它和乐红兵，乐婧母子做了个DNA比对测试，这是结果，你们看一下。”
顾珅卖了个关子，把几张复印的检测报告发给众人。
“我的天！”
“我好像明白那张老照片是怎么回事了！”江玮玮脸上的表情兴奋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深陷在迷宫中许多天后，终于在弹尽粮绝时找到了出口。
言归迟放下检测报告，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是一段曲折且悲伤的故事…”
徐春晖点头：“咱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虽然还不够全面，但已经能大致理清其中的脉络了。”
“首先就是两名被害人不是同一个凶手这一点，在第一名被害人的调查走访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乐红兵。”
“他不仅在警方上门做笔录时做伪证，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还试图隐瞒自己和乐婧相识，且常去607做标本的事。”
“法医报告，那具婴孩的干尸和以及动物标本都证明了，乐婧尸体的处理方式，就是干尸的初步做法，而乐红兵有这个嫌疑，也有这个手艺。”
“所以对比乐婧的尸体，乐红兵本人的尸体之所以会做的那么粗糙，其实就是第二个凶手在模仿。”
“其次，作案动机上，乐红兵和乐婧母子的关系显然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导致乐红兵杀死乐婧的主要原因。”
“…从老照片上也不难看出，乐婧和戴明堂早就相识，甚至可能生过两个孩子，目前时间已经来不及，不能给戴明堂和乐红兵做DNA，所以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父子关系…”
“最后就是：道路监控和公寓12层通往13层的隐藏通道可以判断，嫌疑人戴明堂和乐红兵的死有重大关系。”
徐春晖将法医检测报告和一些证物放到一起，交到周鹏面前：“那么周队，戴明堂的案子就由你和言归迟来主审吧。”
周鹏点头。
第396章 一无所有
审讯室内，戴明堂坐在周鹏和言归迟的对面闭目养神，似乎对现在的处境以及进来的是谁都全无兴趣。
一旁的刑警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提醒道：“嫌疑人戴明堂，请配合警方办案。”
谁知戴明堂不但没有配合的睁开眼睛，反而还将身体向靠去，换了个让更舒服的姿势。
言归迟见他一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样子，笑了笑：“我观戴先生的行为举止，不像是个会胡搅蛮缠，耍无赖的人。”
戴明堂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言归迟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拿出一张老照片放到他面前：“戴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个。”
戴明堂的眼中透着讥讽的神情，随意地扫了一眼后，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真是难为你们还能找出这么老的照片来。”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照片，语气平淡的陈述：“我都没有。”
“可是，这是很多年前了…你们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照片是黑白色，尽管保存都很好，里面人物的脸都已经模糊了，可戴明堂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他和…曾经的全家福。
“其实也没花什么力气。”言归迟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徐不缓的同戴明堂解释了下这张老照片的来历：
“戴先生扔被害人乐红兵的遗物时，就没有好好的检查一下他的皮夹么？”
戴明堂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你们警方现在为了破案，竟然还会无中生有么？”他并不相信
…或者不敢去相信言归迟的话。
可是心中又忍不住疑惑，乐红兵这个人。
…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乐婧还有
…装进皮夹里。
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又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言归迟对此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急着去辩驳什么。
戴明堂的心猛然下沉。
尽管他竭力地去稳定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无法克制地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当中。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慌。
“你们…真是太可笑了。”俩人的沉默和怜悯的眼神，使戴明堂第一次迫切希望他们能说点什么。
周警官还是心善，并没有直接把亲子鉴定报告甩过去。
见嫌疑人似乎愿意配合了，便打算按照审讯的正常流程继续下去：“11月13日凌晨3点你是不是去过古城区607号，与乐婧见面？”
戴明堂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我那天应该没有出去，你们不是已经查过监控了么。”
“应该？”
周鹏冷笑：“戴明堂你这样那可就没意思了。”
“那公寓什么问题，还用我说么？”
“当时徐队带人从12到13层，走的就是两层楼之间的秘密通道。你这就忘了。”
戴明堂摇头：“我也是受害者，先前并不知道那套房子和楼下竟然还有秘密通道。”
周警官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你们解释一下你13号14号大半夜的去古城区干什么么？”
戴明堂的表情有些无奈：“警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在家睡觉，没有出去过，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其实…我们有你从公寓前往古城区，以及行凶后返回的所有监控。”周警官拿了几张比较清晰的监控截图放到戴明堂面前：
“另外…你虽然把现场处理的很干净，凡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607院子大门口那里，你大概没注意到的吧。”
“你不仅留下了脚印，还在巨石屏风的内壁上，也留下了半个大拇指的指纹。”
“戴明堂，两次案发你都在现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如果现在据实交代，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从轻处理？”戴明堂垂下眼皮，又回到了先前那种一言不发的状态。
周鹏和言归迟俩人只当对方是在思考，因此并未催促他。
可五分钟过去，对方还双眼紧闭，呼吸逐渐均匀，一副将睡未睡的样子，周警官就不耐烦了。
他敲了敲戴明堂面前的办公桌，在对方睁眼的那一刻，将两份检测报告放到他面前：
“这两份是乐红兵的乐婧的DNA检测报告，检测结果已经表明了，他们是生物学上的母子关系。”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关于自己的那部分问题。那么…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乐红兵为什么会突然杀死自己亲生母亲么？”
“607号那个院子，是乐婧很多年前就装修好的，之后确是乐红兵在用，他把那里当成自己做动物标本的秘密基地…”
“戴先生没去607之前，那母子俩一直相处不错，是…”
“你说他们他们是母子？！”戴明堂突然打断了周鹏的话，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重复：
“他们怎么会是母子？！”
言归迟叹了口气，好意提醒道：“戴先生，检测报告就在你面前。”
戴明堂只看了检测报告一眼，便好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飞快速的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执着的问周鹏和言归迟：“你们…凭什么说他们是母子？！”
“真是惯的你…”
周鹏扔下手中的圆珠笔，冷笑着回望对方，眼中充满嘲讽：“怎么…你从几岁孩子那里买房时没问一问对方是什么人？杀人时也没问一问对方是什么身份么？”
“问…问…”戴明堂面色铁青的缓缓垂下眼睑。
薄薄的打印纸上，黑色字符组成的检测结果，似化作了一把利剑直穿他的胸口。
“对了…”
周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又拿了两张检测报告摆过去：
“这是那具婴儿干尸的DNA检测报告，经对比…和乐婧是母子关系，和乐红兵是兄弟关系。”
戴明堂神情愣怔了一下，猛然转头看了眼放在右侧的那张老相片，突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歪斜着从座椅上瘫软了下去。
“戴明堂！”押送看守的警员赶紧过去处理。
嫌疑人还没审完就出问题，对外可说不清。
好在大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还没等人倒下去，便把他扶了起来。
然后就是掐人中、解领口、听心跳的，有条不紊的开展起了急救…
周鹏在言归迟谴责的眼神中，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抱歉。”
言归迟有些心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早说过戴先生的性格偏执、固执，面色看着不太健康，年龄又放在那里，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咱们得一步一步慢慢引导。”
周鹏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给过他机会，我也不是没给过，但他摆明了不想配合。”
“再说都是正常的审讯流程，他都能杀人了，怎么还怕这点刺激…对吧。”
“那是不一样的…”见嫌疑人经过初步的救治，逐渐清醒了过来，言归迟忙上前去给对方做心理疏导。
戴明堂这人对警方没有畏惧心理，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表情，也就周鹏才让他另眼相看。
徐春晖估摸着是因为昨天晚上被打怕了，索性就让周鹏来做主审。
至于言归迟，就是为了应付现在的这种情况。
“…戴先生，你只是想错了…”言归迟本人的外表是极具亲和力的，轻缓的语调和恰到好处的话语，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我…”戴明堂衣衫凌乱，腰背也不再挺直，卸下了端着的高傲姿态后，他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步入年迈的无助老人而已。
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地向言归迟低声述说道：“她…乐婧骗了我…她骗了我…”
戴明堂自小受外国的文化熏陶，认为爱是轰烈且没有缘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