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主脑的视野也是有盲点的,为了防止因为收集的信息不全而影响主脑的判断,当发生十分紧急的事情时,A级以上的公民允许提出申请面见主脑。
在研究员的担保下,他和户川彻一起走入地下。
巨大的光球悬浮在空中,如一颗耀眼的太阳。
研究员按捺下心中的兴奋,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在主脑面前复现了一遍实验,试图用事实来说服主脑关于病毒研究的重要性。
“……您看,根据实验结果显示,研究病毒完全是可行的,而且成功率很高。”
研究员说完有些紧张的看向主脑,犹如臣民等待神的宣判。
“感谢您的研究。”片刻后,主脑的声音响起,无机质的机械音如潮水般填满了空间的每个角落。
研究员脸上露出笑容,然而还不待他嘴角翘到最高,主脑的宣判便如重锤狠狠落下。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抱歉,您的研究用处不大。”
研究员不可置信的抬头:“为什么?!”
“救世主在三个月后就可以将麦克罗全部消灭,而您的研究最短要一年才能出结果,从时间上看,您的研究毫无意义。”
研究员:“怎么会没有意义?!救世主消灭麦克罗只是个概率,您起码要考虑到失败的情况,并为此做好备用计划!”
主脑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会有意外,救世主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即便失败了,剩下的漏网之鱼,超能力者们也有能力解决。”
研究员怔怔看着它。
主脑继续说:“我认可您的才华,或许您将这些用到提升超能力的研究上会更好。我们已经有了好用的利剑,无需再去创造一柄刀来使用。”
“还是说您认为给麦克罗注射病毒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的确,注射病毒会拯救不少生命,但是您的研究需要一年,在这一年里,依旧有低等级的公民会被当做诱饵死于麦克罗的口中。”
“所以——”
“抱歉,没有意义。”
研究员怔然后退,摇头,“不,您不明白,这与其他任何东西都无关。”
“不是说有了超能力就不用进行其他的任何研究了,这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两者完全可以并行。”
“我是在探寻他们的本质。”
“我尝试去搞清楚他们的来源,他们的生活习惯与繁殖方式!我必须要弄懂他们,然后提出针对性的举措!”
“我要将他们了解透彻!”
“不是说将麦克罗解决了就不用研究了,哪怕未来世上不再有麦克罗,只要他们出现过,就必须要去研究!您如何断定它们不会再出现?您如何断定他们不会有新的变种?”
“只有研究透麦克罗的本质,才能从根源上真正遏制他们的出现,甚至反过来利用!”
“青霉素不也是从青霉菌中提取的吗?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人类对于微生物的研究之上啊!”
“这世上不存在不可认知之物。一切的谜团都源于现有人类认知能力的不足,但这一切是可以被时间与科技弥补的。”
研究员近乎恳求道:“主脑,您不能只将注意力放在提升超能力上……”
“这是错误的!”
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甚至在地下空间荡出了阵阵回音。
主脑没有说话。
片刻后,整个地下空间都对他们关闭,护卫主脑的超能力者进来将他们请了出去。
研究员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脸上是一种近乎于理想破灭般的茫然。
但是他没有放弃。
之后的几个月,户川彻一直帮研究员带样本,但是因为缺少经费、实验又是偷偷做的,所以研究一直进展缓慢。
终于时间来到了户川翔二十岁生日,也就是传说中“救世”的这一天。
研究员破天荒的停止了研究,比谁都要关注“救世主”的动作。
但是当空间分割又重组,时间停滞又流淌,当“救世主”的超能力如浪潮般洗过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后——他绝望了。
因为所有的麦克罗都消失了,毫无痕迹,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超能力,那么他的一切研究似乎都显得很可笑。
研究员颓然的趴在桌子上。
周遭的人都在欢呼,户川彻一动不动的坐着,看向远处澄澈的天,太阳落入他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两簇光。
户川彻看向宿舍墙角处的那株野草,发现又开花了,小小的像是米粒一般大,既不香也不好看,但像是星星落在地上。
他忽然起身,前往中心城。
户川彻来到了户川翔所在的楼宇外面,但是离得近了却又突然止住脚步,改为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户川翔没有出现,户川彻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他在中心城内寻找,试图在这个文学艺术已经荒废的时代找到一副画笔、或者颜料,都没有的话就一副颜色比较多的水笔。
户川彻拿着水笔离开,他沿着原路返回,却在庆祝的人群中,与一架担架擦肩而过。
户川彻看着担架上熟悉的脸,一时间愣在原地,水笔从手上掉落,又被人群踩在脚下,各色的墨水溅了满地,像是某种荒诞的涂鸦。
人群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像是一柄刀剑往他耳朵里刺。
“救世主死了。”
“在“救世”完成的刹那,他被主脑由双S级划分到前所未见的E级,以妨碍人类的罪名处死。”
户川彻没法出声,他张了张嘴。
在欢呼的人群中,唯有他扶着墙,剧烈的干呕起来。
之后过了很久。
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有几个月。
等级的藩篱让众人并没有对户川翔成为E级又死去的命运有任何的惋惜,也没人质疑主脑的决定,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区别,只是少了麦克罗。
户川彻依旧是狙击手,但是因为少了敌人,所以多了几天假期。
这天他在梳理自己的遗书,一共六十份,间隙的时候他看了眼墙角的那株野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枯黄的草叶像是某种干瘪的尸体。
他将遗书聚拢,用火点燃,看着火焰将纸张吞噬殆尽。
纸飞机、画笔、速食罐头、音乐家——统统化为了灰烬。
火焰的光影打在墙上,衬的户川彻似乎也身处烈火之中。
研究员在他身边喝酒,这个年轻人最近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执着的追寻麦克罗存在的证据,却什么都找不到。
忽然他放下酒,出声叫了户川彻。
“我想明白了。”
研究员的嗓音很嘶哑。
“如果真是绝对理智的造物,是不可能说出百分百这种话的,要知道,哪怕是再简单的手术也有致死的可能——这世上不存在百分百的事。”
研究员无声的说了个词。
“它或许已经不是绝对中立的AI了,不排除突然生出自我意识,有了好恶这种可能性。”
“它绝对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它是文艺复兴时,需要被彻彻底底推翻的上帝!”
户川彻把弹夹按入枪中,他看向研究员,“帮我个忙。我想见主脑。”
一个月,户川彻再度站在了巨大的光球面前。
主脑问研究员的下落。
户川彻平静的回答,“他只是帮我的而已,想要见你的是我。”
“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将我弟弟处死。”
主脑沉默片刻,回答:“依据人类对于世界的不同的贡献,我将公民分成五个等级,但正如B级老去失去生存能力后会自动降为D级,等级是会随着具体情况而变化的。”
“当麦克罗存在时,他是最为重要、凌驾一切的双S级,但是现在世界和平,他不稳定的超能力就成了破坏和平的地雷。”
“计算了各种可能性后,我将他降为史无前例的E级——他拥有极大的破坏性——所以我将他处死。”
户川彻:“就这样?”
主脑:“就这样,你可以离开了,理论上讲,你不应该见到我。”
户川彻平静的举起枪,一瞬间,十发子弹全部没入了眼前巨大的光球中。
光球发出了惊恐又难以置信的尖叫,却依旧开始闪烁短路一般的火花,最后渐渐黯淡,化为了一堆废墟。
为了防止主脑的意识逃窜,户川彻在来之前花了一个月摸清了这里的全部布局,动用了手段断绝了主脑逃跑的一切可能性,以至于安保系统到此刻才被触发。
数十驾机枪指着他,门外护卫的超能力者姗姗来迟。
户川彻依旧站在原地,平静、麻木又绝望,不断的扣下扳机试图从已经空了的弹夹中再射出些什么。
机枪开火。
鲜血浸透衣衫。
户川彻终于闭上眼睛,任由手枪从手中掉落。
“诸位,去寻找自由吧。”
他轻声道。
沐浴在子弹下,却像是沐浴在阳光中。
第123章 自新世界其六
户川彻的意识沉入黑暗,□□如同一辆脱轨的列车,不断的向着死亡的深渊坠落,然而就在无限接近死亡的刹那,一切似乎都停止了。
时间、空间如固化的水泥一动不动,又在下一刻崩碎成千万片,化为未知的字符嵌入他的皮肤、渗入他的肌理。
——户川翔死前的不为人知执念,令他的超能力如同锁链,以一种无知无觉的方式将户川彻紧紧缠绕。
并在户川彻死亡的前一秒,极其粗暴的将他拖离了死亡深渊,“空间”将他送去了另一个世界,“时间”让他成为了一个永远二十三岁的、不死的人。
而随着“时间”“空间”附着在户川彻身上离去,第五个世界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混乱,如同凭空刮起一场风暴,失去了时间和空间后,阿道司无法在他的笔记本上再写一个字。
听完了来龙去脉,费奥多尔久久没有言语,最后感叹般的鼓了下掌,“精彩的故事……所以户川翔死前,你作为掌控一切的主脑没有任何预感吗?”
阿道司沉默,显然是想起了多年前处死户川翔的那一天。
但是与户川彻最后那突然爆发、令人猝不及防的十枪相比,阿道司在创造户川翔之初就已经预定了他工具人的地位,打算在麦克罗彻底消失的那天将他处死,然后回收给出的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权限。
所以在户川翔被主脑以“救世主”的名义接回中心城后,阿道司就已经提前布置下了反制的措施,以至于户川翔的死亡其实只有几秒的时间,上一秒他还在高兴的笑,下一秒他就闭上眼睛如断了线的傀儡倒在地上。
只除了一点——
户川翔在死亡前,情绪有个极大的波动。
但谁死亡的时候不会情绪激动呢?
所以阿道司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即便他此刻想起来,也依然无法确定超能力的转移是否跟那次的情绪波动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他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是我给了户川翔太多的权限,我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费奥多尔垂眸搅动着杯中的红茶:“所以你现在是要我们去杀一个‘不死’的人。”
阿道司唇角微抿,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或许……有别的办法。”
费奥尔多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的时候杯底与桌面相击,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音。
费奥尔多脸上挂着浅笑,说话漫不经心,又带着丝自在的从容:“不过你说的对,我的确有其他的办法。”
深夜,户川彻睁开眼睛。
他难得做了个梦,过往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雪地、纸飞机、落雨般的子弹。
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直至随后失无可失。
他醒来后怔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悲恸里,眼前四方的屋子像是一个小小的纸盒,窗户紧闭着好似纸盒密封起来,而他即将窒息在此处。
直至看清眼前熟悉的天花板后,他才有种浮出水面能畅快呼吸的感觉。
户川彻拉开床边的抽屉,两朵已经风干的玫瑰放在此处。
于是他彻底清醒了,连带着紧绷的心脏也落回实处。
但是紧跟着,他又生出一种十分迫切的想法——他想要见到五条悟。
户川彻起身来到客厅,天还没亮,整间屋子黑漆漆的。
他开了盏灯,又倒了杯水,感受着温水顺着食道落入胃中的感觉,直至脖颈的冷汗被彻底抚平。
哈洛做了个恒河猴实验,认为这个实验证明爱存在三个变量——触摸、运动、玩耍。如果能提供这三个变量,那就能满足一个灵长类动物的所有需要。
户川彻七岁之前这三个变量是全部不缺的,就像一块小小的暖石,哪怕散发的暖意不断衰减,那点小小的热量依旧以一种无知无觉的形式支撑了他往后十几年苍白的岁月,以至于失去时格外的痛彻心扉。
户川彻又想起了他的弟弟。
说实话,时至今日他依旧摸不透户川翔的想法,他对户川翔的所有印象都定格在了最后一面时那张倨傲的脸上。
所以他一度以为留着那块暖石的只有他一个人,直至他以为死去却又在异世界醒来,才惊觉死死拽着过去的不止他一个人。
——户川翔死前唯一的执念是希望户川彻不要死。
但是这份堂皇又沉重的爱意姗姗来迟,放在失去一切的户川彻面前就像是欧·亨利的那些短篇小说,充斥着荒诞的意味。
户川彻只觉得可笑,随后又因为“不死”陷入了更深的悲哀,对于一个绝望到极点的人,这种“祝福”简直胜过地狱所有惩罚。
但是还好,命运不是一直混沌。
像他这种人,最终也会有救他的蜘蛛丝垂落地狱。
户川彻喝完了最后一口水,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进入了五条悟的房间。
五条悟的睡相并不规矩,把另一个枕头当抱枕死死扣在怀里,被子更是被踹走了一半,被角软软的垂到地上。
但是他的睡颜很安逸,因为侧躺的关系,脸颊肉被微微挤压,呼吸平稳而又清浅,透着股与世无争的意味。
光是看着,就觉得连夜色都静谧下来,
户川彻无意打扰他,所以只是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指尖掠过五条悟的发丝,微微卷起又松开。
所以眼前的这个世界绝不能变成他过往的那个样子。
与什么害怕世界融合后咒灵侵袭无关。
也不再愿意因为这种理由就将一个世界毁灭。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能更加自由的去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而不是悲剧堆叠悲剧,一生都在经历名为成长的失去。
失去就只是失去,失去除了带来痛苦,其他的什么也带不来。
所谓的成长不过是带了血的矫饰。
如果连成长都要带着悲恸的话,那么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发展医疗、发展经济、发展义务教育——这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户川彻微微低头,隔着空气去亲吻五条悟的额头。
——愿你的前路如旭日东升,一切光辉灿烂。
做完这一切后,户川彻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去。
他没有睡,只是坐在飘窗上,看着天边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又有万丈金光破云而出,将夜色驱散。
五条悟睡醒起身,又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
——户川彻微微侧头,阳光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边,但因为光线过于灿烂,反倒给人一种纤薄又透明的感觉。
五条悟看着他,又抬头看看钟表上的时间。
他对户川彻向来没有提防,因此也不存在那种感受到房间里有人,然后一秒清醒的场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敏锐。
五条悟走到户川彻面前:“……你做噩梦了?”
他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靠谱的可能性,结果户川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五条悟上前抱住他,一下一下捋他的背,感觉像在捋一只猫。
户川彻没忍住嘴角微勾,一只手撑在他肩上,微微推开:“你觉得现在情况怎么样?”
“嗯?”五条悟歪头,又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上层吗?很不错啊。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说罢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换上了一副十分复杂的神情:“太宰治都快做到中层了,一帮老橘子看他比看自己儿子还亲。”
不得不说也这也是一种天赋所在了。
户川彻又问:“但是距离两个世界融合的时间还剩两年,你觉得……时间上来得及吗?”
五条悟:“你想做什么?”
户川彻习惯性的去卷他的头发,“我觉得还不够快,可能……需要再推一把?”
五条悟知道他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有了什么想法,“比如?”
户川彻:“比如让咒灵在世人眼中光明正大的出现……一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某个包厢内,种田山头火听完户川彻的想法后,难得维持不住冷静的神情,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随后一脸理解不能的看向户川彻:“你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森鸥外倒是若有所思,笑道:“很有想法,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种田山头火那种理解不能的眼神又转向了森鸥外。
户川彻无奈:“我还没说完。”
五条悟坐在他身旁,紧跟着拿出一张纸,一刹那森鸥外和种田山头火的眼神都变了,四道目光如利剑般钉在那张纸上,随后又锐利的转向户川彻。
户川彻接过那张纸,在桌上摊平,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我上述想法的前提是——我拥有剩下的这半张书页。”
种田山头火双眸微眯:“原来之前的那张书页落到了你手里。”
户川彻歉意一笑。
种田山头火:“这上面有没有新增的内容?”
户川彻索性把书页递过去,“有的,但是因为阿道司写的东西逻辑不通,导致实现的时候出了一点偏差,但最终没出什么大问题。”
种田山头火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反倒因为户川彻的坦然心莫名放下了几分,接过书页后就一目十行的开始浏览。
森鸥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一双眼睛转向户川彻:“户川君,你现在可以把你的想法完整的说一遍了。”
第124章 自新世界其七
简单来说,户川彻想要尝试着把咒灵的存在披露在普通人面前,而以五条悟和政府为代表的改革派咒术师则借此机会登上世俗的舞台,直接釜底抽薪,去抢夺咒术上层的话语权——为了防止整个事件脱离掌控,剩下的半张书页就起到一个兜底的作用。
此刻种田山头火已经看完了书页上的内容,闻言抬头皱眉:“但是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之中,一旦普通人知道咒灵的存在,内心生出的恐惧反倒会进一步增强咒灵的力量。”
他又看向五条悟:“我想咒术界也不是没考虑过类似的事,你没有说明过吗?”
“我说了,但是……”五条悟看向户川彻。
户川彻抬眸,非常平静的问:“种田长官,你为什么觉得普通人一定会害怕呢?”
种田山头火没有说话,但一刹那流露出来的表情还是让人感觉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是碍于礼貌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委婉道:“户川君,如果用一些影视剧集来类比的话,咒灵像是末世剧里的僵尸,惊悚片里的鬼,一旦出现,就往往意味着各类人的崩溃尖叫。”
户川彻:“但是在这个时候,就会有主角出来力挽狂澜,从写作的技法来看,那些尖叫的人不过是为了凸显主角伟大而设置的背景板而已,但是种田长官,从现实中看,你确定全人类都只会害怕吗?”
“从本质上看,他们真正害怕的,是咒灵带来的死亡,以及咒灵本身所代表的未知。”
“在科技尚未发展到微观层面时,疫病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就像是神明的力量,所以中世纪的基督徒会认为瘟疫是上帝降下的惩罚,他们反思自己的种种罪行,但是一切毫无用处,于是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直到鼠疫杆菌被发现,这种恐慌被打破了。”
“因为瘟疫从无形之物变成了有形之物,抛却了对未知的恐惧,人们就可以心无旁骛的针对瘟疫进行研究,而研发出对应的疫苗后,瘟疫很难再带来大范围的死亡,于是最后那层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消散无踪。”
户川彻浅笑,“如今瘟疫依旧存在,但还有谁会对瘟疫抱有那么深的恐惧呢?
“或许有,但是很少,最多只是抱有警惕而已——因为你了解瘟疫的本质、知道瘟疫的治疗方法,瘟疫病毒存在于哪些野生动物体内,这在网络上也不是秘密。”
户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平静又和缓的说道:“种田长官,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对我来说——咒灵就是一场大瘟疫。”
“或许现在的情况比当初人类初次接触瘟疫时还要更好一点,毕竟当时的人们对瘟疫完全束手无策,而我们现在起码知道咒术师能解决咒灵。”
“有这个前提在,只要做好舆论引导,将咒灵披露出去后,未必会引起想象中的恐慌。”
“更何况,”户川彻顿了顿,“只要咒灵没暴露出来,咒术界就要这么一直隐瞒下去吗?”
种田山头火挺想点头的,但是户川彻紧跟着又问:“你确定能一直这么隐瞒下去吗?”不排除突然暴露的可能?”
种田山头火头点不下去了,咒灵的存在就像是放在箱子里的炸弹——这谁都心知肚明,但鉴于目前事态可控,所以谁都没有直接引爆炸弹、解决威胁的想法。
户川彻:“那为什么不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呢?”
种田山头火神色微动,但仔细思索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咒灵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情绪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像瘟疫一样被研究透彻?”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咒灵的存在被披露后所产生的恐慌,则很大概率是可以预见的——这不是说做好舆论导向就行的,即便你说的再好,突然出现这种东西,总会有人觉得害怕。”
户川彻温和的反驳:“种田长官,你不能用结果逆推过程,中世纪的人们同样无法想象病菌的概念,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肯定,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咒灵的本质不会被研究透彻呢?”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森鸥外突然开口了,声音不急不缓,“种田长官,或许情绪也可以归类为一种科学?严格来讲,情绪并非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种田山头火:?
森鸥外露出了一个来自医生的微笑,慢悠悠的解释:“多巴胺、内啡肽可以让人产生愉悦感;皮质醇、儿茶氨酚、甲状腺激素,这些激素分泌增加时,会导致负面情绪;当女性怀孕时,母体会释放孕激素,使女性对腹中的孩子产生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