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两张、三张。
此刻纸张依旧是柔软的,却像是绞紧的藤蔓不断在他的脖颈间收紧。
不!!!
他不断抓挠着贴在脸上的纸,然而此时禅院甚尔忽然摁住他的头颅,他只觉得脖颈一凉又一痛,下一刻整个人软倒在地。
鲜血自脖颈汩汩涌出,此刻他终于抓破了脸上的纸,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对着翻倒的椅子。
上了漆的椅面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倒影。
——丑陋的,腐朽的,苍老的。
他感到生命力正在逐渐流逝,而松弛的皮肉像是烂泥堆积,在烈日下一同干涸、风化、破碎、毁灭。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绝望又清晰的意识到——
太阳照进来了。
一切都完了。
户川彻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发现是禅院甚尔收尾款的通知。
说实话,禅院甚尔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人,只要主顾愿意给全款,他一般会直接收,然后在赌马场挥霍一空,唯独这次他只收了定金,剩下的尾款死也不肯动。
问就是说有尾款吊着,他做事还能认真一点,不会因为一口气把钱全赌没而去接别的散活。
【这样对老主顾不太尊重。】
——当时禅院甚尔这样有些假惺惺的说着。
户川彻没看出他在这句话上的真心,但是看出了他的确是很想对高层动手了,想到这段时间甚至短暂放弃了对金钱和赌博的追求,老老实实的听太宰治吩咐。
而现在禅院甚尔拿了尾款,就说明太宰治那边已经搞定了,而且是不留余地、斩草除根的那种搞定。
——千年来始终笼罩在咒术界上空的阴云,终于在此刻彻底分崩离析了。
户川彻摁灭手机。
他和羂索站在山顶,他们这个位置雾气比较少,但是也看不清下方的景象,只能看见牛乳般的浓雾中,漆黑的咒灵如丑陋的虫子般游弋着,时隐时现,伴随着几声惊恐的尖叫,或者一些打斗的声响。
羂索显得有点焦躁,他发现实际的效果并不如自己的预期。
咒灵有了,山上的游客也如愿拥有了看见咒灵的能力,骚乱、惊恐、尖叫——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然而万事齐备,咒灵却仍旧是那几只,并没有因为游客的惊恐而大批量的诞生新的咒灵。
他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似乎自己多年的谋划从某一刻开始,就在根本上出现了偏差。就好像一棵大树,他以为这棵树枝繁叶茂、茁壮成长,低头一看才发现树的基部已经坏死一片,所谓枝繁叶茂不过是回光返照下一种虚幻的表象,实则整棵树摇摇欲坠。
但是不可能。
羂索额角渗出些许冷汗,但他拒绝承认这一点,只是攥紧了手中的书页,将书页仔细看了一遍,又抬头去看户川彻。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
羂索向户川彻走去,两人间隔着几株枫树,随着他视角变换,横生的枝丫在户川彻脸上不断变化着形态,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你觉得这叫平静?”他听见了户川彻平静的声音。
“怎么不算?”羂索反问。
户川彻似乎叹了口气,“已经很混乱了,再乱一点就要死人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羂索的脚步有些急躁,他鞋尖踢到了一块碎石,碎石咕噜噜滚过去,在柔软的草地上压出一道轨迹,似乎要和另一块石头撞击在一起。
户川彻转头看向羂索,“说到底,普通人一看见咒灵就滋生恐惧,进而造就更多的咒灵——在没有确切发生之前,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而已。”
他顿了顿,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山脚下缓缓流淌的浓雾,“为什么不把现在的情况当做另一种结果呢?”
“你……”
羂索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住脚步,瞳孔一刹那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根横生的枝丫遮住了户川彻的眼睛,此刻户川彻转过来,他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到对方的下半张脸上。
一刹那,记忆仿佛回到了数月前拍卖会的那一天。
门只开了半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带着面具的服务生直接举枪朝他射击,漆黑的枪口迸出火焰,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冷冽的像是出鞘的利刃。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毫无阻碍的重合在一起。
羂索的脸色瞬间白了,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陷阱里。
“是你?!”他咬牙,震惊中又带上了一丝刻骨的恶意。
户川彻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礼貌回答:“是我。”
他拨开那根枝丫大步向羂索走来。
树叶扑簌簌的落下,又被户川彻干脆利落的动作带的向后飞去,在空中划过一个锐利的弧度,像是凭空落下两片利刃。
没了树叶遮掩,羂索又清楚的看到了那双眼睛。
——平静,冷冽,像是冬夜下泛着寒光的冷铁。
户川彻再次举起枪,漆黑的枪口第二次对准了他。
羂索立刻心中一紧。
这一刻,什么夙愿,什么机会,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满脑子写满了一个字——跑!
先跑出去,只要有命在,他大不了再等一千年!
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开去,羂索有些狼狈,他躲过了第一枪,躲过了第二枪,第三枪的时候实在躲不过去,下意识的用起了这具身体的术式——锋刃直接把那颗子弹一分为二。
羂索意识到了,虽然场景相似,但是他现在不是在赌场那具普通人的身体里,而是在一具术师的身体里,他怕什么?!
羂索转身,看见了户川彻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的脸。
这一刻他又有些拿不准了,他不知道户川彻是不是还有后招,但是现在逃跑的动作慢一步,万一出了事,以后生还的几率就渺茫一分。
羂索觉得还是活命比较重要。
于是拧过去的身体又拧了回来,二话不说往山崖跑,打算直接跳崖离开。
“狱门疆在你身上吧?”户川彻忽然问道。
狱门疆?
羂索一愣。
对了,狱门疆还在他手里,这样一来,起码五条悟……等等!五条悟!!!
羂索意识到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
户川彻微笑,朝他说了句“抱歉”。
此刻羂索已经离开了山顶,风托住他缓缓下坠,身侧是不断后退的陡峭的崖壁。
他有些不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但知道要赶紧扔掉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狱门疆,然而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五条悟所处的“狱门疆”实际上是一个由异能组成的亚空间,声控开启,当时和户川彻约定的开启的钥匙就是“抱歉”两个字。
户川彻第一句“抱歉”对五条悟所说,抱歉他要在亚空间内待将近二十天。
第二句“抱歉”,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对羂索说的。
亚空间解开了,所谓的“狱门疆”不复存在。
羂索感觉自己下坠的势头止住了,一双手扣上了他的脖颈。
他抬头,看见了五条悟笑吟吟的脸,苍蓝色的双眸和天空几乎一个颜色,倒映着他渺小的身躯。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长官,羂索和咒术高层那边都已经解决了,羂索手上的书页也已经回收。”
得知这个消息后,种田山头火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冷了。
他把水杯放下,问枫山那些旅客的情况。
羂索在书页上写下的内容,实际上是异能特务科召集众专家提前商量好的,当时商量的时候那群人在内容上留了条后路——只要在某句话上添加几个标点符号,就可以改变语意,给“旅客看见咒灵”这件事添加一个时限。
由“旅客可以看见咒灵”变为“旅客在只能在今天看见咒灵”。
现在上午十一点左右,只要在晚上十二点前把标点符号添加上去,理论上这个时限还是可以生效的。
也算是给那些旅客们一个选择,毕竟平时能看见咒灵还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
但是结果出乎了种田山头火的意料。
“长官,一共1978名游客,没有一个想要去掉这个能力的。”
“嗯?”种田山头火睁大了眼睛,喝水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喝进去一嘴茶叶,把茶叶吐出来不太雅观,他纠结片刻还是嚼碎咽了下去,问:“为什么?”
“呃……是这样。”前来报告的下属眨了眨眼,犹豫的把那些旅客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我们也劝过了,但是……”
“你说什么?这种恶心的东西一直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之后看不见它们?!”
——这是来自于某个性格有些暴躁的女士。
“你不觉得这样子想想更加渗人了吗?”
——这是来自于某个精英上班族,他说这话的时候山上的咒灵还没除干净,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剩余的那几只咒灵眼睁睁的涨大了一圈。
“这就好比我们此前一直生活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房子里,结果突然发现房子里有蟑螂,哪怕蟑螂藏起来看不见了,但只要目睹蟑螂爬过碗筷,无论如何都还是会感到恶心的。”
——如此精妙绝伦的比喻,来自于那位带着学生考察枫山的老教授。
“你们也不是说高等级的咒灵很少吗?四级咒灵可以用球棒击退,三级的可以用手枪对付,虽然没有手枪……但是!但是联系你们的话你们会来救我们的吧?要怎么联系你们?报警吗?还是打119?!”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承诺了出事会来救他们,也让咒术师跟他们立下束缚,嘱托他们不要轻易把咒灵的事说出去。然后就是……我留了异能特务科的电话。”
那位下属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
“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示了政府工作人员的证件,现场还叫了警方维持秩序,所以那些旅客对我们的信任度很高,关于咒术师的官方机构还没成立,只能先拿我们的电话顶一下了。”
种田山头火预感到这个电话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会被打爆,但是换句话说,他现在也有理由去正式雇佣那些咒术师为他们工作了。
——到目前为止,种田山头火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但是那名下属还没走,他一直用一种犹豫的表情看着种田山头火,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种田山头火:“你还想说什么?”
下属:“就是……古江小姐……”
种田山头火打断他,“那是谁?”
下属:“是枫山的一名旅客,她想问我们能不能给她介绍一份工作?”
种田山头火:“啊?”
下属像是下定了决心,连珠炮似的开口:“她大学学的哲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说看我们人手比较少,她又能看见咒灵了,就想问能不能过来找个工作……不对,过来帮忙。”
种田山头火很久没有说话,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现在日本年轻人的就业情况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下属一秒严肃,扶了扶眼睛满脸沉痛的开口:“是的,很严峻。”
种田山头火:“那我……”
下属:“那您……”
种田山头火扶额:“算了,让她去找五条悟,我这里还有一堆善后的事情要做。”
他开始拨打电话,但是还没按下拨号键,另一个电话先打了进来。
种田山头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接通电话,只听了几句,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你说什么?涩泽龙彦失踪了?”
而与此同时,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相撞,一种无形的桎梏在顷刻间碎裂,某种不可捉摸的、隐秘的变化开始在世界各地悄无声息的发生。
像是一个漩涡,整个世界都被卷入了漩涡里,但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无知无觉。
枫山上,五条悟提着一个黏糊糊的脑子,有些高兴的想要和户川彻说话,却见户川彻满脸震惊的看着不远处。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国中生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五条悟:“那是谁?”
户川彻像是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近乎不可置信的喃喃,“茂夫,灵幻?不,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户川彻转头找小四,却在看清身后的场景后猛地一怔。
——没有圆滚滚的史莱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仿佛由漆黑沥青和彩色果冻聚集起来的不明物体。漆黑和彩色两部分纠结缠绕,像是在争夺什么一样扭打在一起,将软泥般的身体扯出各种形状。
户川彻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测,一颗心似乎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不明物体,试探般问道:“小四?”
然而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才有断断续续的、像是广播卡壳一样的声音从那团不明物体上传来。
“世界…已经……融合……”
“世界意识也……”
户川彻明白了,两个世界开始融合,而世界意识也将随之融合成一个,但是因为咒灵数量没有控制住,这次融合显然更倾向于一场大灾变。
但是为什么?
不是说还有时间吗?
不是一切按部就班,而成功的希望就在前路唾手可得吗?!
户川彻难得有些混乱,他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一双琥珀色的眼中像是凝集了风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世界意识,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
世界意识沉默很久,最后回答:“不知道。但是……融合已经开始。”
户川彻打断它:“上次不是只重合了几天,这次会不会也……”
世界意识:“不可能,已经没有转圈的余地了。”
虽然已经快要入秋的时节,但是天气依旧带着些许热意,此刻大雾难得散去了一会儿,金色阳光穿雾而来,披在户川彻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但户川彻只觉得冷,他自黑夜中徘徊而来,见着一座泛着光的塔就当做太阳,守在塔边等着真正的太阳升起,塔里的烛火灭了他就点上,但是太阳未来,塔却先倒了,于是他又退回了黑暗中。
户川彻又想起了很久之前。
失去,失去,失去,无尽的失去。
他感觉自己这次又没能守住些什么。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忽然,户川彻感觉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被一只更为温暖的手包裹住了,紧跟着,背后也靠上了一个热源。
他抬头,五条悟一手牵着他,又将他虚拢在怀里——这是一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或者说,托举。
五条悟依旧笑着,但是摘了墨镜后,眼睛却算不上开心,有些无措,有些担忧。
“彻。”忽然,他一指山下,“你看!”
户川彻微微侧过视线,山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乳白色的、牛乳般的雾气,安静的能听到风自山谷呼啸而过的声音——但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说明他们至今为止的全部计划,都已经近乎完美的实现了。
流水漫过堤岸是会留下痕迹的,羂索解决,上层推翻,一个个脚印延伸向远方,虽然此刻远方并不明朗,但到底是在往前走。
“不过之后工作量增加了啊,要加班了。”五条悟又说道,语气依旧轻快,有种浮于表面的、装模作样的苦恼。
户川彻依旧看着山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反应。
五条悟用舌尖顶了顶齿列,他垂着眼睛,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的开口:“彻,我们以后一起……”
以后,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但是五条悟只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一般不怎么看人脸色,即便看懂了也当没看到,活的随心所欲,但是户川彻此刻的沉默让他有种不论“以后”后面衔接了什么,都会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头一样,了无踪迹的感觉。
这种不确定性有时候会无限接近于拒绝。
五条悟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又觉得让户川彻一个人静静会不会更好。无论何时,户川彻的脊背都是挺直的,像是一柄华光内敛的刀,是个只供雀鸟栖息,而从不依靠他人的存在。
想到这儿,五条悟搭在户川彻肩上的手松了松,又更用力的扣紧。
——他觉得这样也不行。
“悟,”户川彻开口了,他叹了口气,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有些无奈,“你其实不太适合像这样安慰人。”
“……哦。”五条悟愣住了,他有些委屈的抿唇,放在户川彻肩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抽走,却在下一刻被户川彻更加用力的握住。
“但是……”
户川彻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无法说出口。
但是他始终挺直的脊背逐渐软了下来,像是一块融化的坚冰,缓缓的、缓缓的向五条悟怀中倾倒过去。
五条悟有些慌乱的扣住了他,手从肩膀滑下去,又托住了他的腰。
户川彻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放任自己将全身的力量压在五条悟身上,就像一片羽毛缓缓飘落,最后被一片平静的湖温柔又有力的托住。
“但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决心给五条悟什么回应,但嘴角动了动,最后看向他,只是浅浅勾起嘴角,“谢谢。”
五条悟揽着户川彻腰的手收紧了,他低头,现在两人的身高差可以让他完美的把下巴扣在户川彻的颈窝里,微微弓身,就可以把整个人抱在怀里。
五条悟觉得现在又可以提“以后”了,他又想到了那个“答复”,张了张嘴,失败了,最后把半张脸埋进户川彻肩窝,毛茸茸的头发蹭着户川彻脖颈,有些瓮声瓮气道:“彻,以后一直在一起吧。”
户川彻很久没有回应,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五条悟剧烈的心跳声把这几秒无限拉长了,让他产生了一种度秒如年的错觉。
总之大概在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又落到地上后,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扯了扯,他顺着户川彻的力道抬头,耳朵没被压住后,听声音都清楚起来。
他听到了风声,树叶的窸窣声,还有很干脆的一声“好”。
五条悟有些怔愣的扭头,就看见户川彻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我说,好。”
这或许不算一个很正式的表白,但却婉转笃定的足以迈过时光,将很久以前温泉旅馆里的那个约定,从十七岁,延伸至二十七岁,又一路延伸至未来的未来。
五条悟嘴唇嗫嚅了几下,伸出小指,“拉……”
他没能说完后半个字,就在天际尽头,一股极其庞大的咒力如狂澜般蔓延开来,几乎席卷每一寸土地。
正在融合的世界意识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张极其简陋的脸,小四的意识短暂的占了上风,它盯着不远处即将凝结成人形的庞大黑雾,非常急促的开口:“完了完了完了!是最上启示!赶紧救人啊!!!”
户川彻一怔,神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他重新站直,那种剑戟般的锐利和可靠再度浮现出来。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小四提到过的一句话——当世界融合之时,如果咒灵数量没有削减到一定程度,那么恶灵就会向咒灵改变。
而作为最强的恶灵最上启示,现在显然已经开始变为咒灵了。
实力强大的咒灵能被普通人看见,如果最上启示彻底变成咒灵,被普通人看见的同时又表现出极其强大的攻击力,到时候激增的恐惧必定会催生出铺天盖地的咒灵,那么他们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必须想个办法阻止!
但是最上启示的实力可以类比于全盛时期的宿傩,现在的五条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要怎么才能……
户川彻皱眉,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一样东西。
“狱门疆!”他一把抓住五条悟,说的又快又急,“只要距离狱门疆四米之内,脑内度过一分钟就可以达到封印的条件,咒灵没有意识也没有回忆,当然不能达成这个条件,但是最上启示生前是人类,死后才化为恶灵,他拥有生前的记忆,所以狱门疆是可以对他起作用的!”
就在这时,山脚忽然传来的些许骚动——那些还没离开的游客,由于书页的作用,显然已经看见了最上启示的虚影,不安与惊惶逐渐累积,几只低等级的咒灵逐渐形成,牛乳般的浓雾中开始出现几个若隐若现的黑点。
“来不及了,必须要赶在最上启示彻底变为咒灵之前把他封印起来。”
户川彻与五条悟对视一眼,没有过多的言语,五条悟直接带着户川彻飞到山下。
顺手解决那几只新生的咒灵后,五条悟瞬移离开,去对付最上启示,而户川彻则联系了种田山头火,让他派人把狱门疆送过来,然后又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将目前的严峻事态一一说明。
此时山脚下还有点混乱,如果不能对最上启示有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因为猜忌和不安而诞生的咒灵就会源源不断。
所以户川彻一边配合咒术师对付那些还未成型的咒灵,一边打电话通知。
“太宰,你那边的收尾工作处理好了吗?”户川彻问道,开枪打散了一只咒灵,换弹夹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怔在了原地。
“户川君?”手机另一头传来了太宰治疑惑的声音。
“不,没事。”户川彻反应过来,视线却始终定在那个方向,低声喃喃:“大概是……看错了。”
废弃的厂房外,草长得有半人高,风一吹就窸窸窣窣作响,衬着昏暗的天色,像是一道道细瘦鬼影。
“师父,应该就是这个地方。”茂夫与手中寓v言的地图比对了一下,确定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很好,”灵幻新隆打了个响指,蹲下来研究泥土,“这里就是遗志黑最后现身的地方。”
茂夫:“师父,你有发现什么吗?”
灵幻新隆捻了捻指尖的泥土:“没有。”
小酒窝无语:“那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灵幻新隆拍拍手站起来,就像很多侦探小说中会描写侦探观察地上的泥土或者血迹一样,他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比较符合当下的气氛,但是嘴上解释:“我只是在观察地脉走向,看看附近有没有诞生什么强大的恶灵。”
茂夫:“原来如此,师父好厉害。”
小酒窝:“所以有吗?”
灵幻摸下巴:“有的,但是灵体很弱,几乎感觉不出来。”
“师父,小心!!”就在这时,一道黑雾突然直直朝灵幻袭去,茂夫一把将灵幻新隆拉到一边,伸手张开护盾。
黑雾与护盾相撞,发出极其剧烈的一声响,激起烟尘滚滚。烟尘散去后,一个庞大的恶灵出现在眼前,原本阴郁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沉,乌云一层叠着一层,天仿佛直直的朝人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