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赫毫不心虚地站在那被他看。
仿佛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极荒谬的预感。但是对面的人太坦然,以至于这种感觉在冒出来的第一瞬间就被周清掐断了,魏赫这人有多直他是知道的,神情可以伪装,身体本能的反应却骗不了人。两人迷路在山里的那天晚上,他能感觉到魏赫几次想把他从背上扔下去。
而朋友之间,这样的问题好像也并不算越界。
“穷则思变。”周清最终还是回答道:“我现在既然还在他身边,就说明总体来说还是快乐的时候多的。”
——“总体来说”,什么叫“总体来说”?
魏赫感觉自己内部的气不断膨胀,他正要揪住周清就“你知不知道人是有惯性的”“改变会更好”再辩论八百个回合,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接起来手机,在听到那边的人说的话时,条件反射看了周清一眼。
周清微微仰起头正往这边看,认真地等他,很乖的样子。
“怎么看都是我被殃及池鱼吧。”魏赫收回目光,不耐烦道:“说话是带节奏不说话是默认,冷处理,观望,不行再发声明,这种事还要来问我?”
“你们自己看着办。”魏赫对着电话说:“我还不至于要弄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来搞他,我在忙,没事别烦我。”
他挂了电话,周清说:“我好像听到了许慎珣的名字?”
——乖个屁。
也就长了副会骗人的脸了。
暴躁的情绪无处可去,在魏赫身体里四处冲撞。
他没有回答,径直迈开长腿朝着机车走过去。先上了车,才没好气地说:“还不走?送你回家安慰你那被人造了谣的小可怜男朋友!”
下山的路上魏赫越想越生气,他本来觉得点破以后周清跟许慎珣也吵架了,起码两人要冷下来那么几天,结果现在只是在手机里听到了只言片语,这人就一脸关切地凑上来了——人怎么能这么没自尊的!
这人还坐在他的后车座上,机车的设计使得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魏赫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他有好几次想换条路走直接把周清带到他家里算了,就随便编个理由说车没油了之类的,反正这人手机也没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车还是稳稳当当的行驶在下山的路上。
——所以许慎珣到底给周清下了什么迷魂药?!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魏赫感觉这会胃里翻腾着泛酸,周清对许慎珣这么深的感情到底怎么来的——难道就因为他们认识的早吗?凭什么,认识的早就了不起吗?结了婚再离婚的都多得是,日子都过成一地鸡毛了,他周清干什么要做出这幅情深义重的样子来?
这股恼火的情绪在周清跟他说自己打车回去时到达了顶点。
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魏赫看着周清朝他挥挥手进了出租车里,手机都不回去拿了说是家里有备用的,反正可以明天再过来。那股想要爆发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然而直到车离开,他都没能冲周清再说什么。
魏赫站在那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原本沉郁的心情之中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没等他停在那太久,随着引擎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刚刚跟他赛车的朋友。
“魏哥!”他激动地说。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魏赫心情极差地说。
“我把女朋友送上车特地在这等你的。”朋友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牛B啊牛B,当时喝完酒吹比的时候谁敢信?我当时还找人帮你搜集过资料,这才过了多久,没想到你真的搞到了许慎珣的老婆!哥,我唯一的哥,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在沪圈里最佩服的人——伟大!无需多言!”
周清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是黑的。
他愣了一下,进屋换好衣服打开备用机,点开热搜,果然第一个挂着的词条就是“田淼淼哭诉许慎珣剧组霸凌”。点进去之后是一段自称田淼淼好友的人录的音频,里面是田淼淼哽咽的声音,讲许慎珣团队试图削减原本不多的女主戏份,公司给她很多压力造成她饮食失调,许慎珣本人也在片场对她态度恶劣等等,她在重重压力之下撑不住病了,以至于耽搁了剧组拍摄进度。整个音频不长,十几分钟,但是因为涉及的人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许慎珣,一经发布迅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周清扫了一眼下面混乱的评论,网友的发散能力很强,许慎珣一贯不走亲民路线路人缘一般,已经有人指出前不久刚结束的《逐鹿》片场也流出许慎珣和魏赫不和的消息,这样看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许慎珣端架子打压后辈。周清退出评论区去翻官方的消息,看到一个小时前田淼淼工作室发了一条官方回复:“音频是假的,淼淼一直很尊重许慎珣前辈,请各位网友理性吃瓜。”
当事人这么快速的回复将热度推上顶点,一时间喊技术鉴定的让许慎珣官方团队回复的都出来了。周清没有再看,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许慎珣,那边却反常的没有接。周清正想再打电话给余助,就听到了自家门开的声音。
他往那边看过去,正看到新闻中的人开门走进来,他穿了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简单的设计穿在他身上像模特图。
周清:“你今天出去了?”
许慎珣不冷不热道:“怎么,只许你在外面鬼混,不许我出去鬼混吗?”
于是周清知道他今天应该有打电话给自己了。
“我没接到你电话。”周清解释道:“手机忘在团建的地方了,抱歉。”
许慎珣走到沙发前,双手插在兜里,大衣的布料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是‘忘了’还是‘不想带着’?”
“我不想接电话的时候,你打二十个过来我也只会开免打扰,对我造不出什么困扰。”周清说:“所以如果你非要纠结这个——确实是忘了。”
“田淼淼是怎么回事?”周清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问。
许慎珣看上去很想把话题转回到原来的地方:“转移注意力,剧组停工的消息流出去了,被爆出来偷漏税她就完了。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凑热闹看了老板的新车。”周清问:“你这边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找人做掉你老板。”许慎珣回答道:“你是自己跟他去看的?那个秃头导演吗?”
“你正常一点。”周清的声音依然稳定:“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应对这波舆论。”
许慎珣脱下大衣,随手搭在一旁的沙发背上:“公司打算冷处理,挑几个发个造谣律师函什么的。”
“就这样?”周清皱起眉头。
“被做人情了。”许慎珣懒懒道:“她公司捧她出来花了不少钱,出了这种事自然全力保她。世娱一直想挖他们那边的二号摇钱树,这次答应帮他们这一波,违约金都不用帮人付了,下月就可以换签合同。”
世娱是许慎珣所在的公司。
“……”周清说:“我在想世娱的老板是不是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
“捕风捉影的事,谁也说不清,对我损伤也不大。而且明年我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他们自然要想更长久的赚钱法子。”许慎珣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周清站起来抬起他的脸,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灯光下,许慎珣那张漂亮的脸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看见我放在柜子里的礼物了吗?”
“打粉色蝴蝶结的那个?”周清说:“看到了。”
许慎珣问:“你拆开了吗?”
“因为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有。”周清冷静地回答。
“其实我今天真的很受打击。”许慎珣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周清的肚子上:“公司这样对我,平白受这样的委屈,又不能轻易和人说。想要找你却找不到人……”
“……”
一如既往地,周清屈服了。
他斟酌了下:“如果不是太过分……”
许慎珣瞬间就支棱了起来,他弯起眼睛:“放心,只是一些漂亮的衣服,没什么的,周清。”
心情大好的许慎珣决定亲自做饭。
他做饭的时候很有讲究,只脱了西装,但还穿着修身的衬衣,围裙系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解开几颗扣子露出喉结和锁骨。他的袖子挽上去显出一段精壮的小臂,还戴着支200万的江诗丹顿阁楼工匠腕表。
最近头发长长了,许慎珣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
在他从一尘不染的橱柜里抽出一把蹭光发亮的刀时,周清终于忍不住说:“只是把阿姨做好的饭热一下,聚会没吃什么,许慎珣,我现在真的很饿,就算是詹姆斯邦德在这我也只想先填饱肚子。”
正上演性感熟男大厨秀的某人悻悻地换上隔热手套。
两人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饭,一如既往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许家从小就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他们小时候一家人就习惯在餐桌上讲各自一天发生的事,现在只剩下他俩,这个习惯也延续了下来。周清开始陆续地讲一些剧组的经历,许慎珣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在周清伸手给自己倒水的停顿时间,许慎珣笑眯眯道:“感觉你在那边很开心呢。”
周清顿了顿,就听到许慎珣说:“你刚刚提了好多次魏赫。”
周清回想了下,好像是这样的。
“因为除了导演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吧。”周清思索片刻答道:“毕竟他是男主角。”
许慎珣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周清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语气平淡道:“许慎珣,如果我打算和魏赫出轨,那我一定不会让你知道。”
许慎珣流露出一种浮于表面的惊讶:“你怎么这么说,我又没说我怀疑你。”
“我相信你的。”他自然地握住周清的手:“我不是已经把家里监控都拆了吗?”
周清看着他搭上来的手:“既然这样,就别在我身上安定位了。”
许慎珣:“我没安。”
“我找人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排查了一遍。”周清说:“刷的你的卡,顺便说一句,昨天我穿的那件大衣领子下面那个定位仪是我拆下来又粘回去的。”
许慎珣:“……”
“你答应过我出外勤的时候可以安的。”他换了一副面孔,理直气壮地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还趁我不在让别人进我们的家?”
“说不了我就是为了方便带别人回家才要先拆监控的呢。”周清双臂交叉:“你要怎么办?”
许慎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慢慢的,他的眼睛有点红:“你怎么突然这样?”
“你以前都会让着我的。”他很难过的样子。
“觉得不舒服的话干脆把我关起来算了。”周清看着他:“如果是本来就不喜欢你的人,那对你的感受变成厌恶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是你很清楚你在我心里什么位置,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你就放手去做。”
许慎珣眼睛里看上去有什么要碎掉了:“你怎么这样?我今天回家看到你回来本来还挺高兴的——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本来想抱着你哭的,连礼物都买好了——”
他的眼泪扑簌往下掉:“说什么‘无所谓’,怎么可能?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忍受你一点点的厌烦——偏偏还要对我说这种话!”
周清强迫自己心硬下来:“那你就不要时不时就在我面前跃跃欲试讲些有的没的。”
“还有。”他还是拽了几张纸递给许慎珣:“我打算去考残疾人专用的驾照。”
许慎珣拿纸在脸上擦眼泪,胡乱抹了下,像小花猫,周清想。
他沉默半响,才低声道:“好。
目的已经达到。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周清还是有些心软,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些警告意味:“可以了,差不多了。”
许慎珣看上去慢慢从刚才那股情绪中冷静了下来,他接过周清递给他的杯子,喝了半杯之后,缓缓问:“周清,是有其他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知道,我只是觉得很突然。”许慎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开始就是这样通知的语气,突然要考驾照什么的……甚至不是商量,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朋友建议决定去考驾照好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话到嘴边却突然拐了个弯。周清自然而然道:“没有,是我觉得自己开车上班更方便。”
他把那个名字咽了下去——在回答的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周清突然不想让魏赫的名字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撒谎了。
“我去上班了。”周清对着门口的人说。
虽然风波不断,但后续处理团队已经在跟进,所以许慎珣仍然处在他的假期中。他穿着居家毛衣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周清:“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米奇过来在周清脚下蹭了蹭,周清摸了摸它的头,对许慎珣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许慎珣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闷闷道:“上班就上班,你不许跟别人走的太近……尤其是那个魏赫。”
周清笑起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点了点许慎珣的胸口,揶揄道:“之前不是一直一副除了你我不可能看上别人的样子吗?许影帝,你的自信呢?”
许慎珣把他往怀里勒得更紧了些,周清从那股力道中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从抱着他的那个人身上传来的。他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听到许慎珣理所当然地说一些混账话,然而反常的,这人什么都没说。
周清有点疑惑,他想要从那个怀抱中抬起头,却被人用力按了回去。许慎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我再抱一会。”
过了好一会,许慎珣才放开他。
周清有些莫名,他整理了下被弄乱的围巾:“这么舍不得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烤鸡腿。”
许慎珣十几岁的时候长身体,吃过晚饭没多久又会饿。周清那个时候为了攒钱跟女朋友出去约会在给人做兼职,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带点夜宵回来。
“不是因为这个。”许慎珣神色平淡:“那家伙最近估计会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你离他远点,省的被殃及——别这么看我,这次可不是我造成的。”
周清一直到片场还在想这件事。
他问许慎珣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那人却对他说“你该走了”干脆了当的关上了门。
周清站在自家门口冷静地想,下次再这么说话说一半,就应该把他关到屋子里揍到全吐出来为止。
周清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银色的迈凯伦。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自从上个月起,这人隔三差五就会换辆跑车,都是造型引擎价格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那种夸张的骚包款式。之前魏赫也会换车开,但没有这么勤,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简直像孔雀开屏一样。
周清心里吐槽,腿却很诚实地走了过去。
没办法,一个月前他刚刚在杂志上看到这款,记忆犹新。
他敲了敲车窗。
玻璃被降了下来,魏赫戴着墨镜,语气骄矜:“有事快说,我还要去泊车。”
周清:“是在等什么人吗?我看你停在这里挺久了,所以才过来问下——车不错。”
“对,我在等我助理。”魏赫回答道。他上下打量了下周清,像是施恩那样说道:“难得有个这么识货的,正好我晚上有空,要一起去兜下风吗?”
我好像只是说了车不错吧,周清想。
他摇摇头:“家里人放假了,这几天我都要早回家。”
魏赫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那算了——别挡道。”魏赫冷冷地说,把玻璃升了起来。
周清拦住他:“你不是在等助理吗?”
“我现在不想等了不行吗?”魏赫怒气冲冲道:“关你什么事?”
周清有些疑惑:“你生气了?为什么?”
魏赫:“我没有生气。”
周清忽然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因为我拒绝你这回事——抱歉,最近实在脱不开身,空的时候要去练车准备考驾照。”
魏赫猛地抬起头。
“之后应该会有我自己的车。”周清笑着说:“到时候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载你去吃饭。怎么样,愿意成为第一个坐我副驾驶的人吗?”
魏赫唔了一声。他用食指推了推根本没往下掉的墨镜,手摸了下方向盘又收了回来搭在一旁,半响才装模作样地挤出来一句:“你对象不介意吗?”
意识到不对,他赶紧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不是我,是听化妆的那几个小姑娘说的,副驾驶很讲究之类的,我是不在意这些,我怕有的人会介意。”
你坐导演那个老头车副驾的时候,也是理所应当把人当成司机,也没看你问一句导演老婆怎么想啊。
周清心里想着,面上微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当天魏赫的戏份不多。他晃悠了几下晃到了周清身边,周清正拿着笔在pad上改一些东西,见他过来也不抬头,只随手一指:“来参观的广告商送的饮料。”
魏赫往那边看了一眼,兴趣缺缺道:“这么甜?我才不喝。”
“不是很甜吧。”周清写完了:“陆妍刚刚还让她的助理帮她热水烫一下,我记得她更不喜欢吃甜的。”
魏赫挑起一边眉毛:“呦,对人家的口味这么清楚?”
“上次聚餐的时候她自己说的。”周清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写备注:“当时你正在忙着骂人,打电话让你经纪人帮你买水军反黑,因为有人在你的微博下面留言怀疑你的性取向——”
“行了,我想起来了。”魏赫打断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喝饮料还要烫一下,这么麻烦还不如不喝。”
“你可以不烫啊。”周清倒是很习惯跟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反正朋友之间大多数时候聊的都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女孩子本身就比较怕冷,今天她要拍舞蹈汇演那场戏,这种天穿裙子本来就很难受的。”
“她们不是有穿那个什么吗——保暖裤什么的,就是穿在裙子下面像没穿的裤子。”魏赫说。
“丝袜不保暖的,”周清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删除:“一撕就烂,这么薄的布料,穿上该冷还是冷。”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穿过?”魏赫随口问。
回答他的是一阵可疑的沉默。
魏赫感觉自己冷到生锈的脑子缓缓转动起来,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清。
被看的人若无其事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等等——”魏赫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冒烟:“你真的?”
“情侣之间有点小情趣很正常吧。”周清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为了搭配裙子——不是,唉,算了。”
他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
这简直是违背常理——这根本不正常——许慎珣就是个心理变态!
魏赫的运维机器被愤怒冲刷过载,与此同时,有一些画面控制不住地浮现了上来。周清双眼含泪满面红晕地被压在黑色的床单上,脖颈上那颗痣衬得他肤白似雪。再往下,掀开短裙那一点布料,一把肥嫩的肉争先恐后地从紧绷破洞的丝袜中挤出来——
简直太变态了!是同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魏赫。”有人在叫他。
魏赫勉强将自己从想象中抽离出来,他说话的语气都粗了很多:“干什么?”
“你家的事最近还好吗?”周清问。
他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许慎珣早上的话有点奇怪,但是他什么信息都不清楚,也不好贸然地去直接提醒魏赫,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打探一下消息。
“能怎么样。”魏赫不以为然:“我爸组了个局想让我跟我哥握手言和。三十多岁的人了带着老婆孩子打亲情牌,恶心。”
周清:“所以你拒绝了?”
魏赫的眼神往旁边飘了一下,仿佛觉得下面的话很不好说似的。周清默默等了许久,才见他很不情愿地说:“我还回去了三成。”
“但是我也不是白给的。”他立刻强调:“他也抵给了我一堆期权房子什么的,我的人帮我估了价,也不算非常赔了。”
所以就还是赔的对吧。
周清好奇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要说得好像我做了赔本生意一样。”魏赫像只被逆着撸毛的猫。
周清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安抚,没有再说什么。
这下子魏赫更不舒服了,他别别扭扭了半天,还是说道:“我家其实从小就很奇怪,我爸妈对我也还算不错,虽然老是不在家,但吃的喝的也没亏待过我。只是总告诉我哥哥很难,让我对他好一点让着他一些。”
“到了外公那,又总是听到外公在骂我妈傻。教育我哥哥跟我不是一个妈生的,要提防着点,多亲近下我爸。”魏赫说:“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拧巴,我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可能还是跟爸妈呆在一起的时间久,所以听爸妈的话多一些。”
“所以其实一直到十几岁我都还挺想亲近他的。”魏赫神色淡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才发现你掏心掏肺地想讨好人家,觉得人家可怜,结果人家妈妈只是离婚了又不是死了,我没听进去外公的话,他倒是把他外公那边的话都听进去了。估计他也觉得家里的杂种总想靠近他挺恶心的吧。”
周清不知道说什么。
“在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在美国,我妈不知道在跟她的那堆好姐妹忙什么。我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跟保姆走丢了,哇哇大哭的时候正好被他碰到,是他把我带回去的,还带我吃了顿饭。”魏赫顿了顿:“因为他很少理我,所以那一次我记了很久。”
“就当是还他的了。”魏赫扬起下巴,摆出他一贯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傲慢来:“我又没有老婆孩子要养,不差那一点钱。”
周清在听的过程中情不自禁地蹙眉,他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为了那一顿饭吗?”
魏赫嘴硬道:“当然不是,我都说了是因为我可怜他。”
对自尊心强的人展现出来的同情几乎相当于羞辱。所以尽管周清很想摸摸他的毛毛,但还是只温柔的说:“没什么,那是你的钱,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主要还是我爸太烦人了。”魏赫像是怕他不信一样补充:“不这么做的话他天天让人给我打电话,烦得要死。我又不能跟他断绝关系,我是那种会被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的人吗?”
你是,周清想。
他用手撑着脸扭过头,自下而上地看着魏赫跟他开玩笑:“那真是感谢魏大少爷了,还看得上我这点小恩小惠,愿意跟我做朋友。”
魏赫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憋了半天,才扭过头去含糊道:“不算什么小恩小惠,你这人还挺不错,挺招人喜欢的。”